澤部的阻擊,有力的策應了完顏陳和尚的阻敵對殺,意到友軍的優秀表現,在他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忠孝軍和蒙人大隊的戰場逐漸偏離,以減輕樊澤的負擔。
此刻忠孝軍在完顏陳和尚的指揮下,真是如虎添翼,他的戰場判斷是如此準確,總是能抓住蒙人任何一點漏洞,然後聚力打擊,在蒙人反應過來前,他又率軍轉戰到別處,讓蒙人集合力量的攻擊落空。他對戰機的把握,形勢的判斷,騎兵的指揮,如同呼吸般的自然,這也讓這些以騎術自豪的蒙古人驚訝的發現,原來還有一支部隊,還有一個人,對於騎兵的理解不在他們之下,甚至在運用對戰上比他們更好。
這個情況讓蒙人總指揮託雷極爲驚訝和好奇,他很想知道這個完顏陳和尚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何對騎兵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同時心中也有了一絲愛才和爭勝的念頭,放棄使用史天澤建議的敵我皆殺的弓箭覆蓋,親自指揮部隊和完顏陳和尚展開騎兵對決。
也許是心中固有的驕傲,託雷沒有使用太多的部隊圍攻忠孝軍,反到是指揮身邊的衛隊和忠孝軍展開激烈的拼殺,兩個騎兵使用的天才在這種情況下奇異的相遇。
猶如騎術表演的大展覽,翻轉,站立,回身反射,腹下翻身,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騎術在這兩支部隊中上演,他們嫺熟的在戰馬身上做着各種危險地動作。而比動作更危險的卻是他們手中可以從任何角度刺來的兵刃,他們就像和戰馬兵器融爲一體,這些東西不再是外部的憑藉,反到是自己身上的零件,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讓它們按照自己的想法表達出戰場的意境。
託雷指揮下的騎兵就像一條入水地蛟龍,搖頭擺尾,咆哮動天,而完顏陳和尚指揮下的忠孝軍。就像是他手中的畫筆,他看似無意的幾個甩落,卻是連成整幅圖畫地神來之筆,每每擊在蛟龍意圖翻江的關鍵時刻。讓託雷看的又是敬佩,又是鬱悶,越增其好勝之心。
時間就在這種較量中流逝,蒙古人突擊陽的良機也在這種糾纏對抗中化爲烏有。完顏仲元地花帽軍也開出來增援,他們的到來緩解了樊澤岌岌可危的困境,也讓託雷明白到自己的責任,萬般無奈中。極爲不願地放棄了和完顏陳和尚的糾纏。
撤退的牛角號再度吹響,原本狂飆突進地蒙古騎兵馬上變成縮身回洞地長蛇,幾陣箭雨呼喝之後。一鬨而散。如同烏合之衆一般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完顏陳和尚沒有追擊。他勒住了戰馬,回望自己的屬下。他們全身都是汗血混合而成地點點痕跡,他們的神情是疲憊的,但他們的目光卻充滿堅定和平靜,似乎他們方纔不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危險無比的大戰,反到是參加了一場盛會歸來。
微微一點頭,回頭望向蒙古人消失的方向,判斷出蒙人是真的退走後,猛的一策馬,向着大營方向而去。
大營的情況慘烈無比,血流成塊,壘屍成山,隨處可見丟棄的旗幟和刀槍,能夠被燒的已經全都化爲灰燼,大營中殘存的保命糧食更是顆粒無剩,嗆鼻黑煙中夾雜着屍體的焦糊味,讓人噁心欲吐,只是滿空飄蕩的血腥味,卻又讓自己吐不出來,只感覺憋的難受,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漫延。
完顏陳和尚一邊吩咐手下尋找救治殘存的傷員,一邊在屍堆中尋找什麼人,憑藉着記憶中的路線,他來到和張鐵槍分手的地方。
只是一眼,他就看到張鐵槍,他被壓在一匹死馬下面,毫無生氣!
自沒見到張鐵槍來和自己匯合,完顏陳和尚的心中就有所準備,可真正看到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一種揪心的疼痛,張鐵槍,這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漢子,躺在了這裡,這個爲自己擋風的熱血男兒,躺在了這裡,這個讓自己先走的屬下,躺在了這裡。
他和躺在這裡的無數人一樣,只是金人大軍中的一員,但他又不一樣,因爲他是完顏陳和尚最親信的手下,也是最器重的一位大將,更是他視爲知己的兄弟。
慢慢的在他身邊跪下,將他從死馬身下拖了出來。完顏陳和尚沒有任何淚水,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腦中卻在想一些事情,也在回憶一些事情,他的手撫摸過張鐵槍冰冷僵硬的臉,努力將他面上的表情抹平,然後再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離開這裡!
張鐵槍可以休息了,可他還不行!
沒多久,完顏仲元和樊澤也來到大營,兩人找到完顏陳和尚,三人在這片地獄一樣的大營中彼此互望着,好久才深深嘆息一聲,沒有任何交談的各自忙碌起來!
在完顏陳和尚,樊澤,完顏仲元這三人的努力下,蒙人終於沒能衝進灤陽,挽救了金人北伐軍的滅頂之災,但大營被攻破對北伐軍的打擊是致命的。
人形稀泥狀的血肉遍佈大營,掙命的戰馬不時的抽搐哀鳴,更像是聲聲刺入人心的陰風,讓人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陣陣哆嗦,流淌的鮮血變成小水潭,沒多久又混合着雪水稀泥變成一個個冰疙瘩,一腳踩上去,清脆的裂響中,不時噴出血紅的**,粘粘的,讓人覺得極爲不舒服。
眼中全是血紅的天地,泥土,屍體,衣甲全都是血紅的顏色,腥臭無比,也刺目無比,天空灰暗陰沉,閃電滾雷不知什麼時候停啦,整個天空黑沉沉的,看不到任何一點光亮,沉悶的讓人窒息,不由自主的讓人升
的情緒,就像一隻魔鬼的手臂將自己抓牢,要將自己深淵地獄中。絕望中蘊涵着無邊地瘋狂。
完顏陳和尚站立於血肉遍佈的大營中,看着這一切,他的心裡有種深深的哀痛和無力,他很想問爲什麼會這樣,可是卻沒人回答。完顏仲元卻站在大營外面,望着不遠處喧鬧的陽城,心中終於有了某種決定。樊澤卻沒多少別的心思,他帶領手下,自己的翻檢着屍體。希望能找到還有救的戰士。
就在三個力挽狂瀾的將軍各懷心思地時候,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向着大營奔來,這讓三個將軍都很好奇,不自覺的走了出來。想看看到底是誰來啦,樊澤甚至猜測是不是移刺蒲阿,但其他兩位將軍卻知道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來人很快就露出身影,的確不是移刺蒲阿。是完顏仲元留在城中照看物資地副將。
副將一看到完顏仲元就連忙滾鞍下馬,幾乎是連撲帶爬的跑了過來,臉色惶恐無依,劈臉就是一句:“將軍。糧食,糧食,城裡的糧食都被燒啦!”
完顏仲元猛覺一股眩暈襲來。整個人差點倒下。站在一邊的樊澤連忙拉住他。扶他到一邊坐下,而完顏陳和尚到還冷靜地問了一些細節。很快斷定這是蒙人的細作乾的。
其實蒙人的做法很是簡單,就是利用陽因爲大營被攻擊而出現混亂地時候,趁機潛入糧草大營附近,等樊澤和完顏仲元帶領部隊出城迎戰,城內一片混亂的時候,他們僞裝成潰兵,藉機攻打兵力空虛的糧倉,然後一把火把糧倉盡數焚燬,所剩不多,但關乎全軍命脈地糧草就這樣完蛋啦!
完顏仲元此刻也稍微恢復了一些,正要說話,一道耀眼地電光瞬間又把大地照地通亮,讓場中衆人不自覺的眨了一下眼睛,緊接着又是一聲炸雷,由遠而近,由近而遠,滾聲而去,如同天崩地裂。
似乎這聲炸雷把天空給震裂一般,一時間,雷聲隆隆,電似火蛇,整個天空都像着了火,一片光亮,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股急速翻滾奔騰的黑色雲龍,張牙舞爪,兇狠猙獰的橫貫長空,頃刻間狂風大作,飛屍走沙,寒冷刺骨的狂風捲起滾滾風塵,大地一片翻騰。
殘存的大營柵欄不是被攔腰折斷,就是被連根拔起,幾匹戰馬被掀上天空,聲音都沒發出,就被捲到半空,然後重重的落下來,狠狠的摔落地上,發出驚人的巨響。許多散佈在大營中的戰士,也在這陣突然而來的狂風中被吹的離地而起,在半空中翻滾漂浮,就像在表演殘酷的雜技。
這批百戰餘生,面對兇狠的蒙古人也沒退縮的勇士,此刻在這種突然而來的天災面前毫無抵抗能力,猶如一個個無力的孩童,被狂風肆意揉捏着,讓他們隨風擺動,有的甚至連哼都未哼一聲,就消失在狂風中。
轟隆聲不絕,地獄般的大營再度遭到致命的蹂躪,在蒙人大火中保存下來的少數帳篷,被輕易的刮到天空,消失不見,屍體,兵器,鮮血,泥土,盔甲,旗杆,一切一切,都像斷了線的風箏,在夜空中飛旋狂舞,猶如正在舉行一個瘋狂的派對,天地一片狼籍,耳中再聽不到任何聲響,只有呼呼不絕的風聲。
一陣雷鳴電閃中,天空突然落下斗大的冰雹,噠噠落地聲如同機關槍正在噴吐着火舌,毀滅天地的狂暴瞬間就充盈於每一分空間。狂風裹抰着冰雹,冰雹夾帶着狂風,風推雹行,雹助風威,帶着摧毀一切希望的暴虐,從天而降,橫掃陽。
“天亡大金!”
完顏仲元再度噴了口血,手上一鬆,狂風一掃,他就飛上天空,眼看就要消失在浩蕩的狂風中,一個武技高強的忠誠衛士猛撲過來,抓上他的雙腳,雙腿一個站樁,猶如立定生根一般,硬在獵獵狂風中鏟開一道淺溝,強行將他從狂風中抽回,猛的將他按在地上,兩人一起躲伏下來。
龍捲驚空,冰雹直射,天地一片蒼茫,只有那一道道火蛇還在雲層中穿梭,間或照亮大地!
這個夜晚,金人的北伐大軍終於確定了命運!
狂風冰雹來的猛,也去的快,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天空雷息電隱。風平雹停,整個大地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原本橫屍遍地的大營卻被掃地面目全非,幾乎所有沒有固定住的東西都被刮的四面飄散,舉目望去,四邊雪野都是雞蛋大小的冰雹,還有飄落的血肉屍體,大營反到乾淨不少!
忠孝軍,鐵龜軍。花帽軍,這些大金國赫赫有名,血戰半夜,面對強敵沒有半分退縮的強兵。在這場突然而來的災難面前,如同雪虎遇日,被掃的潰不成軍,大批的戰士不是被狂風捲地失蹤。就是被砸的鼻青臉腫,戰馬和兵器也大多不知去向,損失極爲慘重。
完顏陳和尚首先站起來,從地上拿起一個冰雹看了片刻。冷峻的神情抽搐了幾下,手上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冰雹被捏成冰渣。鬆開後。任憑冰渣落地。轉身去查看部隊地損失情況。
忠孝軍的戰士大多是邊境異族,對於應付冰雹狂風之類的天災很有經驗。再加上狂風冰雹來臨時,地面上用來遮擋的東西也有不少,有些人甚至抓了屍體頂在頭頂上,所以在最麻煩地冰雹上面,損失不算太大,粗略估算下人員,還有二千人左右,雖然個個手臂若折,頭上長包,但比起血戰半夜的損失,可說微乎其微。只是物資損失就極爲嚴重,狂風冰雹來的時
們正在大營中搜索傷員,戰馬和兵器都放在外邊,也定,只安排了些人照看。
風雹來臨,這些照看人自顧不暇,狂風一卷,兵器大多被掃到天空中,至於戰馬,不是被捲到空中,就是不知跑到那裡去啦。此刻這些戰士正自發自動的安排輕傷去搜檢兵器和戰馬,至於傷勢比較嚴重地,也被集中到一起,準備找到擔架之類的東西再來處理。爲了保持這些傷員的體溫,有些戰士已經尋到不少可以燃燒地東西,點起數個火堆,把傷員放到火堆周圍。
鐵龜軍地情況類似,他們地裝備雖然簡陋,也沒有忠孝軍的豐富經驗,但終歸算得上重裝步兵,在冰雹來臨時,他們只要往地上一趴,找個固定物後,你拉我,我拉你,將臉朝下就能抵擋,有重盾還更佔便宜,物資損失也不算太大。只是樊澤將隊伍中地騎兵散出去偵察蒙古人的情況,此刻還不知他們如何。
所謂雹打一條線,既然狂風冰雹掃到大營和陽城,只要這些騎兵機靈點,應該不會有大的損失。因此,樊澤雖然掛心,但卻不算太擔心。
和他們相比,完顏仲元的花帽軍可謂損失慘重,他們因爲出來的晚,在阻截蒙古人上沒有出太大的力,因此完顏仲元在救治傷員上就分外認真,而且嚴格命令他們要仔細搜查,所以花帽軍在大營中散佈的比較開。更嚴重的是,花帽軍的戰士大多來自於中都和河北一帶,對於這種狂風冰雹遠沒有忠孝軍應對有經驗,他們的裝備也沒鐵龜軍那麼堅實。因此狂風掃過的時候,他們只是稍微一猶豫,就有上千人被捲走,冰雹來臨,他們更是被砸的慘不忍睹,不少人都是頭破血流,肢體骨折,有些運氣不好的當場斃命,非戰鬥減員高達三分之一。
花帽軍算是北伐軍地方義軍系統中兵力最多的一支,出發的時候有二萬,但經過這麼幾次的消耗,特別是這場狂風冰雹的洗禮,此刻已經不足萬人勉強能自己行動,幾乎人人帶傷。完顏仲元自己不是被護衛救下,也早就被狂風捲走,雖然如此,但鼻青臉腫,渾身疼痛欲折是免不了的。
就這一下,金人三支強軍全成了殘廢,物資損失嚴重,拋開陽城那些潰兵,此刻兵力建制還算完好的就是移刺蒲阿的二萬親信衛軍。因此,傷心欲死的完顏仲元和樊澤,完顏陳和尚商量了一下,決定用找回的戰馬,帶着傷兵先回陽,並請移刺蒲阿派出手下人前來清理戰場。
獲得二人同意後,完顏仲元指揮殘存的花帽軍將傷兵集中,大部分重傷的都上了戰馬,少部分輕傷互相扶持着,跟隨着大隊前進。
這支傷痕累累的殘兵到達陽的時候,這裡也是哀號一片,到處都是傷員和雜亂的東西,少數幾個軍醫根本忙不過來,更多的是讓這些傷員互相救助,實在沒人管的就只能聽天由命。
進了陽城。裡面地情況更是一片廢墟,大量的房屋倒塌,就算沒倒,屋頂也被砸的大洞小洞相連,看上去,從心裡都透着種淒涼。
此時陽城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傷兵和到處亂竄的流兵,一些將領正在安撫,但更多的士兵卻沒人管。東一堆,西一堆,擠靠在一起,臉上的表情麻木不仁。眼中更是毫無光彩,與其說他們是戰士,反到不如說他們是羣難民。
若此刻蒙古人發動攻擊,保管一擊而下。絕無幸理!
將部隊安置在原先的營地後,完顏仲元前去找移刺蒲阿,一連找了多人詢問,最好纔在一間還算完好的庭院中找到他。只是他已經昏迷不醒,而且幾名將領正在和移刺蒲阿的衛士長對峙着。
找身邊人一問才知道,風雹來臨地時候。移刺蒲阿正站在城樓邊訓斥幾名將領。結果狂風一掃。他就被卷飛,直接撞到城樓的青磚厚牆上。當場就暈了過去,還是他的護衛將他拖到城樓裡面,才倖免於難。
風雹過後,護衛和幾個將領,把他擡到這裡,找了兩個隨軍的軍醫治療,診斷結果表示他沒什麼大礙,就是撞地太狠,暈過去啦!
聽到這個結論,幾個將領就要求軍醫先去救治受傷的戰士,移刺蒲阿的衛士長不同意,堅決要求留下軍醫,結果引發衝突。
完顏仲元聽的啼笑皆非,心中更是憤懣無比,猛然站到雙方中間,大聲喝罵道:“蒙人還在外邊虎視眈眈,我軍幾欲覆滅,你等還有心情在這裡爭論這些事情,如今當務之急就是救治傷員,整頓士卒,至於都元帥地傷勢若有惡化,儘可找我郭仲元!”
完顏仲元本姓郭,完顏是因爲戰功賜姓,此刻極度激憤下,本名脫口而出,反到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更有放開一切的輕鬆。
被完顏仲元怒目而視,再加上其他將領的旁觀助威,移刺蒲阿地衛士長再也不敢堅持,只得讓步,不過卻聲稱若移刺蒲阿有事,定不放過完顏仲元!
對這樣的威脅不屑一顧,將軍醫送到營中後,完顏仲元派人去召集能找到的所有將領,商量辦法。因爲完顏仲元是地方義軍系統地領頭人,在北伐軍中地威望也極高,在加上如今情況地確緊急,需要一個主心骨站出來,因此沒費多大勁,完顏仲元就獲得殘存將領的支持,暫時主持起陽地事務。
他本有心派出移刺蒲阿的親衛軍,但卻被告知,這支部隊除了移刺蒲阿,誰的命令也不聽。無奈下,完顏仲元只能讓這些將領,先將未受
輕傷的士兵召集起來,然後讓未受傷的士兵去負責清應忠孝軍和鐵龜軍,輕傷的士兵負責照顧重傷的士兵,並將這些傷兵集中起來,還找到幾棟大致完好的庭院做爲傷兵營。
完顏仲元說的很細緻,而且對這些將領的才能性格也都很熟悉,因此安排的井井有條,每個人負責什麼事情,清清楚楚。
分配完後,這些將領也沒多說,分頭去負責自己的事情,每個人心中都清楚,北伐軍失敗啦,如今就看能不能逃回金國控制區。
無論抱有何種心思,在逃命的驅動下,所有人都盡力去完成自己的事情,加上完顏仲元細緻的居中協調,忙碌大約三個時辰,接近凌晨時分,才大致將這些人重新安置好,又重新安排了防務。
經過一番清點,二十多萬的北伐軍,幾過幾次作戰,特別是今夜這場屠營血戰,和風雹天災,如今只剩下十二萬多點,其中三分之一都是傷兵,可以說,北伐軍現在就是失敗後的殘兵敗將,戰力軍心皆無,最重要的糧食,更是顆粒無剩。
這讓參加軍議的將領感到絕望,別的都好說,可沒糧食,難道餓着肚子跑到遵化?估計不等蒙古人打來,自己一行人就要餓死在路上。
“我看,還是把死馬烤熟,然後割下熟肉做爲行軍乾糧,從這裡到遵化,沿途都有積雪,水源問題也無需擔心。我猜蒙古人也沒預料到今夜的天災,一定也遇到麻煩,不然以他們的作風,早就應該攻擊陽纔是!若真如此,我們應儘早離開陽。”沉悶和絕望中,完顏陳和尚提出一個建議,讓大家心神爲之一震。
“這個方法不錯,遺留下來的死馬足有上萬,不如我們天亮後就走,這陽的房子可以拆下當柴火,既可取暖,又可烤馬,只是要讓士卒辛苦一些。”樊澤也眼神一亮,也提出自己的建議。
“辛苦總比餓死要強,我看就這麼做!”一名極有威望的中央派金將也表示贊同,其他中央系將領見他表態,也紛紛贊同。
見這個提議獲得所有人的贊同,主持會議的完顏仲元當即安排具體將領去負責此事,並決定天亮以後就離開陽,退往遵化。大營之戰,金人至少有一半的高級將領陣亡,此刻剩下的能力才具都很一般,因此大多數人都將希望寄託在威望甚著的完顏仲元身上,對於他的決定,在目前這個階段,沒有任何人反對。
沒多久,陽城中就響起一片拆房子的聲音!
蒙人當初也許是爲堅壁清野,因此陽被金人奪回的時候就是一座空城,不僅物資被焚燬,就連居民也不見蹤影,這也讓金人拆房子的舉動肆無忌憚,簡直是大刀闊斧,甩着膀子幹。
當死馬被烤上後,濃郁的肉香傳來,引得這些早就飢腸轆轆的戰士更是豪興大增,幹勁十足,幾萬人齊動手下,陽一半的房子都被他們拆掉。這些戰士就在被拆掉的房子原址上,架起火堆,將分到的死馬放在火上烤,反正也不講什麼味道,只要烤熟就好。
天明時分,整個陽上空都飄蕩着濃郁的烤肉味道,而正指揮手下將烤熟的死馬割好保存的完顏仲元卻得到一個意外的消息,移刺蒲阿醒啦,而且要見他。
“你要幹什麼?是誰讓你撤軍的?我纔是北伐軍的統帥,你以爲你是誰?”
完顏仲元冷漠的應對着移刺蒲阿的劈面訓斥,沒有應聲,沒有辯駁,甚至連臉上的神情都沒多大變化。
看到完顏仲元這個樣子,移刺蒲阿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住了嘴,還沒想好下面該說什麼,完顏仲元卻冷冷回了句:“士卒已經收拾好行裝,大人可以自己去問他們,有多少人願意留下迎戰蒙古人,仲元事務繁忙,就不陪大人啦!”話音未落,人已走出廳堂,只留下一個後背給移刺蒲阿!
似乎沒想到完顏仲元敢這麼對待自己,移刺蒲阿張開大口,愣愣的望着他,直到他走後,才猛然回過神來,頓時又是一陣大罵,甚至有心重重懲罰完顏仲元一頓,可是想到如今的情勢,就如同泄氣的皮球,半晌都提不起精神。
幾個親信見他如此,猶豫了片刻,才小心問該怎麼辦?
移刺蒲阿考慮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力的揮揮手:“準備撤退吧,只要退到遵化,獲得補給後,未必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親信一聽,如蒙大赦,一臉振奮的前去準備,他們還真怕移刺蒲阿腦袋被撞糊塗啦,這個時候留下和蒙古人拼命。
移刺蒲阿見到幾個心腹都是如此,更是灰心,喪氣的坐到畫凳上,一股絕望的頹廢瀰漫胸腔。
完顏仲元走出庭院,回身望了一眼,卻見裡面也是一片忙碌,收拾行裝的呼喝聲不絕,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早就打定主意,若移刺蒲阿真在這個時候犯了瘋病,他也不惜翻臉!
轉念想起回程的艱難,他又不覺黯然,也沒心思騎馬,就這樣走在大街上,看着滿眼的火堆,聞着刺鼻的烤肉味道,聽着戰士逐漸開始活躍的議論聲,腦中卻在絞盡腦汁的考慮撤退的種種問題。
一陣冷風颳來,吹到臉上如同刀割一般,完顏仲元一個冷顫回過神來,正要上馬離開,頭上卻突然感到一涼,舉手一摸,一顆小雪粒!竟然又開始下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