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黎明時分,一羣流星雨劃過天際,正在白石山附近山口布防的一個宋軍戰士無意擡頭看到,驀然興奮的大叫起來:“快看,快看……”
突然而來的大喊驚破沉寂,一些精神緊張的戰士猛然跳了起來,手拿兵器四下張望,還有一些正在打盹的戰士迷迷糊糊以爲敵人殺來,下意識的都跳了起來,但卻腳步不穩,一下撞到別人,頓時人仰馬翻,刀槍碰撞之聲不絕,引得隊伍一陣騷亂。
“安靜,安靜,沒事,大家都坐下!”幾個十人長級別的軍官不住的吆喝着,讓戰士平靜下來,一個百人長跑到哪個惹禍的戰士跟前大聲呵斥道:“劉建功,你又幹什麼?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年輕的戰士站了起來,充滿睏倦的臉上帶着絲絲內疚,底氣不足的說道:“天上有很多流星,我聽我們村裡的老人說,看到流星許願,你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他還說,天上的流星有多少顆,就可以完成多少個人的願望,我想讓大家都來許願,所以,我就,我就……”
看到劉建功一幅做錯事的內疚樣子,這名百人長哭笑不得,連罵的心情都消失了,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粗着嗓子說道:“你這小子,下次注意了!沒什麼事情,大家都回去,保持警惕。”
聽到上司這麼說,大家也都知道是一場誤會,一些人罵罵咧咧的回到崗位上,還有一些人很乾脆的一言不發的坐到地上,合着衣甲再次打起盹來,抓緊一切時間休息,不久,這處又恢復了安靜,只有刀槍反射着微光。
眼前這一幕都落到這支部隊統帥耿浩明的眼中,他此時就站在一處土石的暗影中,神情平靜,但是眼中卻又掩飾不住的擔憂。
接連幾天急行軍,又全副武裝的在這裡駐守了一天一夜,要說不累,那是騙人的。疲勞熬夜,已經讓這些年輕的戰士精力大損,這從他們困盹,鬆弛的臉上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要是以前,那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紅龍軍團中論起戰鬥力,除了特戰隊,就屬自己的重裝步兵和王勝的突擊隊,這兩支部隊一個守,一個攻,是紅龍軍團的兩大主力部隊,特別是重裝步兵,因爲是嶽雨親自組建,訓練,更是精銳無比。不像王勝的突擊隊,都是從前西北宋軍中挑選出來組建的,驍勇是驍勇,但終歸不是軍團長嫡系。
說來也奇怪,不論是自己,還是陸望歸,王勝,都和餘介不對盤,要說是餘介無能,好像又談不上,只是一聽到他說話,就感到不舒服,總是覺得他假仁假義,打仗那裡有不誤殺無辜的?還有,那也不準,這也不許,連從西夏那邊過一下都要請示好幾遍,完全像個龜孫子似的,一點也沒嶽雨大將軍當政時的痛快。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陸望歸和王勝跑到長空無忌那邊,而自己也傾向師夢龍,讓上下一心的紅龍軍團出現分裂的跡象,或許,這就是這次危機出現的原因吧。
如果嶽雨大將軍在這裡,憑我十萬雄師,何懼區區蒙古?
想及此處,耿浩明擡頭望向天空,天邊的流星羣已經星散,只能得見稀落幾顆正落寞的奔向東邊,如同奔向那未可知的命運。
“如果流星有靈,帶我轉告上蒼,萬千罪孽由我耿浩明一人承擔,讓我戰士可平安返鄉!”
聲音蒼涼,語調悽婉!
耿浩明突有所覺,回頭一看,向雲濤正一臉平靜的看着他。
“先生來了多久?”耿浩明有些澀然,擔心被他聽到自己的企求。
向雲濤未答,輕步走到他身邊,也學他一樣擡頭望向天空,良久之後才苦聲道:“我聽聞天上的星辰都是人死後而化,與其求告於死人,不如求救於自己!”
耿浩明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的很無奈,搖頭道:“先生也是纔來軍團,請問可知袁云何許人也?”
“不就是一名大宋戰士嗎?”
“先生不用語帶深意,其實我只是想告訴先生,袁雲讓我等逃走,實是一片好心,若我們此次有半分勝望,恐怕他就不會這麼說了。”
“那他是不明皇上的佈置,我軍又非孤立無援,只要堅持半月,就算蒙古之敵多我數倍,我軍還是有勝利之機。”
“死戰之心浩明早已立定,只是期望上天有靈,多少憐憫一下兒郎們……”
語音還在飄蕩,耿浩明已經離去,向雲濤轉身看着不遠處的戰士,突然長嘆一聲,轉身也走進黑暗中,只餘下黎明前的微風吹拂着疲倦的戰士。
天色放亮,初升的驕陽掛起金色的絲帶,燦爛輝煌,和暖的陽光穿過幾片不甘心的雲層灑落大地,垂掛在戰士的頭盔,軍服,盾牌,甚至是明晃晃的鋼刀上。
一夜的平安多少讓這些戰士心裡鬆了一口氣,比起又低又黑,四處都像佈滿敵人的黑夜,此刻的陽光就像夢中情人,是那麼讓人感到溫暖和欣喜,連多日來的疲累都消失了不少。
“騎兵營的兄弟出去警戒了,大家抓緊時間吃飯,不要散開,吃完後原地休息,兵器放在身邊!”
一名將領大聲的吆喝着,讓這些戰士的情緒調動起來,一些人也開始互相調笑着,說着對方這些天的一些臭事,甚至和劉建功一個隊的戰友也拿昨天的事情戲弄着他,讓夜來沉悶的氣氛一掃而光,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久違的笑容,整個山口也鬧哄哄的,若非這些戰士還保持着隊列,真有可能讓別人以爲一個集市搬了過來。
火頭兵將熱騰騰的飯菜端來,戰士們更興奮了,熬了一夜,沒有什麼比熱騰騰的飯菜更吸引人了。
早飯很簡單,主食是稀飯,副食卻是他們的統帥耿浩明爲他們特別準備的牛肉湯,牛肉很多,每個戰士都可以分到幾塊,至於味道嘛,當然不能和家常餐館比,不過在戰士們看來,這已經是天下最美味的東西,不少戰士端到食物後先深深聞了一下,才一臉陶醉的坐到一邊去,連續幾天的行軍乾糧吃下來,這些戰士的胃口都被餓壞了。
沒多久,整個營區都熱氣騰騰起來,所有戰士都在專心消滅手中的食物,一時只聽的見喝着稀飯的呼呼聲,頗爲驚心動魄。
這邊廂的戰士可以坐下來吃早飯,輜重營的戰士可沒這麼輕鬆了,忙活了一夜,火炮營的兄弟總算是將沉重的火炮給弄上山上防區,可是輜重營卻還在肩扛背頂,拼命的將一捆捆沉重的後勤物資搬上山。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這次師夢龍授命增援臨洮府的時候,後勤物資帶了不少,原本是打算在臨洮府長期據守的,不過可惜的是臨洮府沒福享受,反到讓這些輜重兵吃足苦頭,拖着這些東西狂奔了一路,如今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還要將這麼多的東西運上山,辛苦可想而知。
“快點,別他媽的像個大姑娘似的,用力,快點!”一名粗壯的宋將此刻正在山路上吼着,語氣粗野無比。
他叫武士英,是一名遊擊將軍,千人長軍職,也是紅龍軍團內小有名氣的一員悍將,做事以雷厲風行著稱,故而師夢龍將他安排來負責山道運輸工作。
忙活了一夜,火氣自然就大,加上他本身脾氣比較火暴,說起話來也就不那麼客氣,看到落後的就是一通亂吼,使的整個山道的氣氛頗爲緊張。
“你這小子怎麼的,沒吃飯嗎,走路這麼慢!”武士英看到一名揹着一捆箭支的傢伙走的慢騰騰的,走了過去,準備呵斥他幾句。
此人身體偏瘦,估計氣力也不是那麼充足,所以這一捆箭支讓他的腰都直不起來,彎着身子在走,而且速度很慢,影響了整個隊伍的速度。
武士英走到他身邊,一抓手,將他的箭支猛的奪了過來,一把放到肩上,口裡還吼道:“看你這個傢伙,這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了,也不知軍團怎麼會要你這樣的人……啊,趙將軍!”
突然的發現讓武士英張開了大口,眼前的人赫然是軍團第四萬人隊的萬人長,歸德將軍趙律簡,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辦。
趙律簡看到所有戰士都驚訝的望着他,皺了一下眉頭,突然出手,借武士英的失神伸手把箭支搶過來,正要扛走的時候,武士英醒悟過來,連聲說道:“將軍怎能做這樣的事情,交給我好了!”
趙律簡冷哼了一聲,掃了他一眼,擡步就走,語調不輕不重的說道:“我怎麼就做不得?告訴你,當初嶽大將軍還和我一起搬過糧食,難不成我比嶽大將軍都嬌貴?出來打仗,連這點苦都受不了,還不如回家去帶孩子。”
最後一句說的聲音很大,讓周圍的戰士都聽見了,不少人的眼中有感動閃過,看到趙律簡擡步開路,所有戰士也默然背起身上的重物,蹣跚着在崎嶇的山道上行走着,落步有力,原本藏在心中的一些怨氣也煙消雲散,心情平和了不少。
看到趙律簡走遠,武士英又望了望逶迤蛇行的隊伍,一咬牙,走到山下,扛起一箱火器就走,一人就將這箱需要兩人擡的火器搬上山。在上級將領的這種帶動下,原本一些只吆喝的軍官也自覺的閉上嘴,留下幾個負責指揮的人員後,也加入了搬運大軍。不久,沒有任何喝罵,整支隊伍的速度奇蹟的提高了,所有人都如同天降神力一般,氣力倍增。
情況彙報到負責運送工作的向雲濤那裡,他想了片刻,轉身去找師夢龍,向他彙報了此事。
正在沙盤上劃分區域,安排部隊分片防禦的師夢龍連頭都沒擡,隨意的答了一聲:“這樣啊,沒什麼特別的,嶽雨大將軍當年就是這麼做的!對了,這裡還要派一百人過去,雖然不怎麼重要,但如果有事,可以預警,另外,將這片區域都給我編上號碼,讓火炮那邊預先按照劃分將火炮的角度調好,敵人到那裡,就轟那裡,不要亂轟一氣,還有,這裡,這裡,也都要派人去盯着……”
看到師夢龍不斷的給作戰參謀下達着指示,向雲濤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搖搖頭,轉身出去。
或許紅龍軍團不是大宋戰力最強的部隊,但它一定是大宋最值得驕傲的部隊。
此刻,向雲濤的心裡也沉甸甸的,不同於先前,他開始擔心起這支馬上要被敵人包圍的部隊,特別是想到不知有多少人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的心裡就很不舒服,一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將自己溶入到紅龍軍團中,開始瞭解這支部隊。
“以這樣的部隊做餌,皇上是不是太狠心了?”向雲濤的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驀然一驚,連忙將這個大逆不道的念頭排除在外,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再有這樣危險的想法,皇上一定是有皇上的考慮。
用這個藉口說服自己後,向雲濤離開師夢龍的大帳,轉身又去了山道邊,看到忙碌的士兵們,他笑了笑,默默的走到一邊,背起一袋備用軍刀,轉身向山上走去。
在白石山師夢龍部正忙於佈置防線的時刻,做爲宋軍臨洮路防線最前沿的通谷堡,此刻正陷入爭吵之中。
“老子們昨夜偵察和敵人碰上了,剛從敵人那裡跑回來,你們他媽的躲在這裡還對老子們問來問去,告訴你們,老子們是王鐵鐗,王將軍的部隊,你們開不開門?”
“是啊,老子們和敵人打了一夜,好不容易跑了出來,你們還想陷我們於死地嗎?開門!”
“再不開門,老子們就攻城了!”
爲數接近數百的宋軍騎兵正聚集在通谷堡門前,高呼大叫,不住的吆喝開門,語氣粗魯,惹的堡上的士兵緊張的注視着下面,一些人還拉開了弩弓,做好準備。
眼前這個局面不是守門的百人長可以做主的,他趕緊找人去通報了守將吳世復,讓他定奪此事該怎麼辦。
吳世復接到通傳後,匆匆的跑上堡牆,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支宋軍衣甲破爛,渾身帶傷,的確像剛經過一場大戰一樣,留神細看了片刻,也沒看出有什麼問題,於是走上前去大聲說道:“我是通谷堡守將吳世復,你們說是王鐵鐗將軍的部下,可有什麼憑證沒有?”
聽到吳世復出來答話,原本吵鬧的宋軍安靜下來,一個聲音大聲回答道:“有,我們和將軍分路突圍,他讓我們拿這個做爲信物,請將軍查驗!”說完,一個黑黝黝的東西被扔到堡牆上,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名戰士將此物送到吳世復手上,是一面長形鐵牌,正面刻有紅色長龍,後面刻着‘宋定遠將軍’,正是代表軍銜的令牌。
反覆翻看了兩遍,吳世復確認真實無誤,原本一些的懷疑盡去,大聲命令道:“開門!”
“且慢!將軍,事情還有可疑,請將軍慎重!”通谷堡副將阿里一邊喊着,一邊從一處垛口旁跑過來。
吳世復不解的看着他,等他來到身邊就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昨天晚上師將軍已經派人說明王鐵鐗將軍和蒙古人遭遇上,這和他們說的相符,而這個令牌的確是王鐵鐗的,這是不會有錯的。”
阿里搖搖頭,臉色慎重的說道:“末將不是懷疑令牌,而是懷疑下面這些人,末將方纔注意了片刻,一直在下面叫喊的多是隊伍後面的一些人,請將軍細看,隊伍後面這些人和前面這些人有什麼不同?”
吳世復聞言仔細的觀察了一番,驀然,他發現問題,前面的宋軍神色委頓,臉帶沮喪,而且多是垂頭低目,不敢看樓上,相反後面那些人一個個氣色上佳,精神十足,眉宇間帶着一些悍野之氣,一點不像才從敵人手裡虎口餘生的戰士,反倒像打了勝仗,正準備接受表彰的部隊,最爲可疑的是有一些人緊緊的貼在一起,狀似像挾持一般。
再次從他們殘破的軍服上掃過,吳世復的心中頓時有了計較,對着下面大聲喊道:“請稍等,因爲城門處有些障礙,需要些時間清理!”不等下面的人說話,他馬上又對着阿里說道:“你帶三百弓弩手埋伏在甕城上,他們一進來就關門!”
阿里會意的點頭離去,吳世復卻反覆的看着手中的‘定遠將軍’軍銜牌,也不知想到什麼,神色瞬息萬變。
“開門啊,老子們等了這麼久,怎麼了,快開門!”就在堡下之人再次鼓譟起來的時候,通谷堡厚重的大門緩緩的打開,剛僅一人通過時,後面一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推開前面的人衝了進去,其餘之人緊緊跟隨!
“殺啊!”不知誰這麼喊了一聲,這些剛衝進堡內的‘宋軍’迅速的亮出鋼刀,呼喊着向着堡內殺去。
“轟隆!”一道巨大的石門從門洞裡落了下來,將這羣衝進堡內的‘宋軍’後路斷絕,幾個停在門洞裡的‘宋軍’頓時被砸成肉漿,血水流了一地。
正拼命喊殺的‘宋軍’被這個突然變故弄的呆了一下,等他們想起要突破甕城的時候,甕城的大門早已緊閉,四周城牆上突然出現幾百宋軍,寒光閃爍的弩箭發出冰冷無比的殺機。
“爾等何人?敢來本將軍這裡詐堡?王鐵鐗將軍現在何在?”吳世覆在城牆上威嚴的大喝着,眼中帶着無盡的肅穆。
“我們的確是王將軍的部下,我們……”
“住口!事到如今你們還敢頑抗,準備!”吳世復的手一揮,所有弓弩手都將手指放上弩機,底下的‘宋軍’一陣慌亂,一些人甚至拿出弓箭對峙。
就在情勢一觸即發的時刻,通谷堡一名觀察敵情的戰士突然大聲喊了起來:“敵人,有敵人來了!”
吳世復應聲向堡外看了過去,視野處一片隆隆的飛塵,大批的騎兵正向這裡突進而來,大地的震撼聲甚至穿過城牆,通過自己厚厚的軍鞋傳了上來。
“兄弟們,王子來了,我們殺!”就在吳世復的注意力放到堡外敵人的片刻,底下那羣假冒的宋軍突然也喧鬧起來,上百支長箭向城牆上的守軍射去,一連傷了多人。
“一個不留!”吳世復大怒之下,親自操起一把長弓,對着這羣甕中之鱉狂射起來,周圍的士卒更是毫不客氣,三發弓弩連環射擊,箭如雨下,不到片刻,就將這羣假冒之敵射殺一空,連戰馬都無一倖免。
“停!阿里,你帶一隊人下去,砍下他們的人頭掛到城牆上!”吳世復冷冷的說完,目光就轉向越來越近的敵人。
城外來敵兇猛的朝堡牆衝了過來,對狂射而來的勁弩利箭視若無睹,狂呼高叫,氣勢狂野之極,似如想憑騎兵就攻克這座軍事要塞。
冷冷一笑,吳世復手一揮,專門用於守城的‘吳黃弩’被架了起來。
“放!”
一聲令下,遮天蔽日的利箭帶着呼呼的風聲降臨到這羣敵人頭上,如同悠忽飛來的蝗蟲,帶着毀滅一切的決心,輕易的刺穿一個個單薄的身體,無數狂奔的戰馬翻倒於地,大批的騎兵在未見到敵人前就死傷了一大片。
剩下的騎兵沒有回頭,繼續冒着死亡向前衝鋒,朝着城門方向不斷的衝刺,看見了,城門沒有關,只要衝進去就可以殺死那些可惡的敵人。
衝進去,衝進去!怎麼還有……
一個僥倖衝到城門的騎兵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石牆弄呆了,連念頭都沒轉,直接撞了上去,強猛的衝擊力當場讓他頭斷骨折,這還不算,後面撲來的戰友跟着衝了過來,慘遭和他同樣的下場,門洞內猶如被披了層波斯紅地毯,一塊塊的內臟就是上面暗紅的裝飾。
在一連數個騎兵撞牆後,後面的人終於發現了問題,一些人強行的一拉戰馬,在戰馬的四踢拋飛中,轉了一個方向,竟然原勢不減的又向來路衝了回去,其騎術之精湛,讓城樓上的宋軍都目瞪口呆。
雖然是敵對,他對如此騎術,吳世復還是感到由衷的欽佩,就他所知,大宋還沒有幾支騎兵隊伍可以玩這一手。
佩服歸佩服,但是手下卻沒慢,趁着對方轉隊的瞬間混亂,吳世復又收割了大批的人命,一直到對方跑出弩箭範圍,他才下令停止。
遭遇到如此打擊,對方顯然也明白詐城之計失敗了,馬上調整隊伍,並不急着攻城,而是相互奔馳,調換隊列,引得地動山搖,塵土飛揚,威勢驚人。
踢聲漸止,灰塵下落,只見眼處的敵陣密密麻麻,全軍分成三個大方陣,兩邊全都是騎兵,黑壓壓的一大片,一眼望不到頭,中間是一個步兵方陣,厚重的盾牌長刀正散射着寒冷的光芒,猶如死神的微笑,充滿着難於言表的壓力。
軍旗飄蕩,光芒閃動,數萬大軍安然靜立,竟不見半絲嘈雜慌亂,如山嶽,如大海,在平靜中充滿着毀滅一切的力量。
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吳世復的腦海中竟然沒有思考任何關於作戰的事情,他的心神充滿着難於言表的情緒,他甚至想到出征前,妻子寫給他的家信,上面說他家的那個小猴子在學堂裡往先生的硯臺中撒了泡尿,結果讓先生給趕出了私塾。
後來朝廷來人,說他們是將領家屬,子女可以優先進入朝廷新辦的學堂中免費就讀,只是此學堂是封閉教學,所有學生都要到學堂中去住,食宿都由學堂負責,半月才能回家和父母團聚一次。妻子有些捨不得,所以來信詢問他的意見,自己還沒來得及回,就跟隨長空將軍出征,現在想來,多少有些對不起妻兒了。
“塔,塔,塔,……”一陣節奏感非常均勻的聲音傳了過來,大約數百騎兵離開大隊,向着通谷堡而來,在他們後面的步兵方陣也緩緩的向前壓迫了過來,步履緩慢但堅定。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吳世復的眼神恢復了清明,鎮定無比的說道:“弓弩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