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覆滅之戰(下)

常德府城牆下,張遠望看着常德府高大的城牆皺眉不已,特別是對敵人城頭上的旗幟半天都毫無變化感到有些憂心,憑直覺,他知道自己這次碰上了一個勁敵。不過他並不太擔心,因爲根據多方面情報,對方只有不到兩萬人,而自己這邊士兵的實際數目已經超過四十萬,就算累也可以將敵人累死。

觀察了一下,覺得對方不可能主動攻擊,就對身邊的副將吩咐道:“通知下去,將常德府四門全都給本將軍圍上,不能讓一個魔軍逃脫!”

身邊的副將提醒道:“神將,如此一來,敵人必定拼死防守,而且常德府城高池深,對方如果決意死守,我方只怕不會這麼輕易的攻下此城,如果戰事延長,對我方極爲不利,不知神將以爲如何?”

張遠望冷哼一聲:“敵人只有一萬多人,你怕什麼?將城給本將軍圍上之後,再派十萬人日夜給我攻打,不出三日,常德必下。速去執行!”

“是!”副將知道自己這位主將的性格,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去執行命令。

張遠望又看了幾眼常德府的城牆,轉過頭問身後一人道:“關於那個魔王的軍團有什麼新動向?”

“還沒有探查出來,不過有條沒有證實的消息,證明對方去了淮南西路!”

“哦,再多派些人手去查,一定要證實這個消息!”

“是!”

張遠望吩咐完,沒再多說,轉過身,就向身後的大營走去。

就在此時,常德府的城門突然大開,一隊人數約百人的騎兵狂猛的衝了出來,爲首的正是五大三粗的耶律雄,直向着張遠望的大旗而來,看樣子,他們是想直接衝撞其本陣主營。

此時的張遠望爲了方便觀察常德府的防守,所以其主隊大約偏離本陣近三十丈,身邊只有大約五百人的護衛隊,前隊剛將告警的信號發出,耶律雄率領的騎兵隊伍就已經發出弩箭和其前衛接觸上,當場讓數十人躺倒,端的是狠辣精準,可見他們確實是一隊精兵。

張遠望接到告警之時,心中也是大吃一驚,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對方還敢出來攻擊他,不過他的反應也不慢,並沒有轉身逃跑,而是下令身邊的親衛將領就地組織防守,只要能夠抵擋對方一刻,自己身後的主力大軍就可以趕來沒,到時不怕對方能翻上天去。

此時耶律雄的精騎已經射完三輪弩箭,一把拋掉弩弓,操起馬上的長矛,全力催動馬匹向着敵人衝去,蹄聲如雷,帶起漫天的灰塵,雖只有百人,可是卻給人以千軍萬馬的感覺

城牆上也響起震天的呼喊聲,所有的守城將士都爲他們喝彩,士氣驀然提升起來,而摩尼教主陣的士兵也發現了自己主將遇險,不要命的趕了過來,想要在對方突破自己主將親衛之前攔截住對方,雙方爭的就是這剎那的時間。

很快,第一個騎兵的長矛一把穿過一個敵人的胸膛,藉着衝力帶起此人向第二個敵人衝去,當長矛穿過第二個敵人胸膛的時候,這個騎兵放棄了手中的長矛,抽出特製的戰刀,在一個敵人將手中兵器揮舞起來之前,砍掉了對方的頭顱,表現的乾淨利落,顯示出優良的戰場技藝。

這樣的情景在雙方戰士的接觸面上不斷的上演,耶律雄率領的精騎如同一把巨大的戰斧狠狠的切在張遠望親衛隊的防守陣線上,非常迅速的就撕開了一個口子,向着對方的中軍大旗所在而去。

特別是耶律雄,他並沒有換戰刀,還是拿着手中的精鐵長戟,上下揮舞,大戟所到之處,鮮血飛濺,敵軍紛紛倒地,沒有一人可以阻攔他。

就在他一把挑飛了對方一員將領之後,突然面前出現了數十個手拿長槍的敵人,他們揚起手中的長槍,豎起一片槍林,槍頭上的寒光讓人眼花繚亂。

耶律雄沒有半點畏懼,策馬就衝了上去,手中的長戟和對方的長槍進行了激烈的碰撞,一連挑開了對方數把長槍,使得槍林出現了一點空隙,而於此時,後面跟上來的騎兵拿出騎兵特用的連環弩。

在連環弩的密集射擊中,敵人紛紛倒地,將後方主將的大旗暴露在對方的攻擊之下。

耶律雄大喝一聲:“兒郎們,隨我殺!”兵鋒一轉,直向着張遠望殺去。

張遠望此時面色大變,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苦心訓練的親衛隊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就這樣潰敗,迅速的讓人難於置信。

可惜,現在卻沒有時間讓他憤怒,看到敵人爲首那員將領直向自己衝殺過來,張遠望感到一種恐懼,一種死亡的恐懼。這種恐懼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就是在摩尼教起事之初,自己抱着必死決心,以一千人攻殺官軍三萬圍剿大軍的時候,自己也沒恐懼過。

如今,只是面對一支騎兵,就讓自己原本引以爲榮的親衛軍潰敗,自己那些勇敢的親衛在對方的衝擊下,如同雞一樣的被殺,完全沒有多少回手之力,難道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嗎?淮王的大軍真的如同武相說的那樣,百倍勝於自己遇到的官軍嗎?

“神將大人,快走!”張遠望身邊的副將見情況危急,不顧一切的拉着張遠望轉身就逃,掌旗的士兵纔來得及轉身,耶律雄的大戟就將他刺穿。

轟然巨震中,代表張遠望的主將旗幟倒地,耶律雄長戟一挑,一把扯下印有‘張’字的主將旗,大聲吼道:“摩尼教的亂黨們聽着,張遠望小兒已死,還不快速速歸降!”

張遠望憤怒的轉過身去,大聲喊道:“我光明神軍聽着,這羣魔王是我光明神國之大敵,有殺對方一人,封賞加倍,有殺對方……呃……”

一支和長槍一般的弩箭在他高聲呼喝着的時候,擦着他的身體射入剛纔救了他一命的副將身體中,從胸貫入,並從另外一名親兵的腹中穿出,重重的插入泥土中,將他們二人給釘在地上。

此二人一時未能斷氣,發出一陣陣的慘叫聲,讓張遠望聽的心驚膽戰,再也不敢多說任何話,只管向後逃去,全然不顧手下的死活。

城樓上的墨地淡然自若的從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幕,冷冷一笑,從眼前拿開望遠鏡,對着身邊的耶律天石讚賞的說道:“你們耶律家的騎兵果然名不虛傳,此次得勝之後,我必向淮王上報,重賞你們耶律家!”

耶律天石施禮道:“多謝將軍!”

墨地點點頭,又注意起戰場的情況,此時的他,眼中有種難於言及的平靜,使得原本個子矮小的他站在耶律天石前,不僅沒有給人突兀的感覺,而且還讓人感到他的鎮定從容比之耶律天石還勝過一籌。

看到對方的前鋒人馬已經將對方主將接應進陣之後,墨地平靜的轉過身來,對着耶律天石說道:“突襲的成果已經很好了,你接應他們撤回吧,我去北門那邊去看看,記住,現在不要用火器!”

耶律天石點點頭,將手舉起來,在他放下的時候,從‘吳黃弩’上射出的弩箭鋪天蓋地的越過回撤的騎兵隊伍,涌向摩尼教的前鋒大軍,頓時無數的慘叫聲響起,原本氣勢洶洶的摩尼教前鋒在丟了上千具屍體之後,如同潮水般撤退,使得耶律雄輕易的就帶着騎兵返回到常德府。

雙方的第一個回合就以摩尼教失利而告終,而此時,雙方的主將都有些瞭解了對方的實力,下個回合將會比這個回合更難打。

這是一處優雅的庭院,精緻的盆栽,裁剪得益的常青景觀,對稱美觀的小亭流水,曲致玲瓏的水上長廊,無不顯示出主人獨到的心思。

特別是庭院小湖中的一座臨水長亭,更是凸現出一種難得雅緻和清幽,而且其造型極爲美觀,給人一種非常和諧的美感,更使人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覺,讓人見之就欲上去一覽,借之拋開心頭愁緒。

蘇香雲此時就在這座長亭中小坐,自從來到江州,長空無忌就將她安排在這裡歇息,如今已經是第三天了。

此時她正面帶笑容的看着身邊的侍女將一些食物投入水中,聽着游魚激水的動人聲響和侍女歡快的笑聲,她的心情也似乎輕鬆了許多,原本一些難辦的事情似乎也沒那麼讓人心煩意亂了。

當她看見一條紅色大鯉魚奮然從水中躍起,在空中將侍女投的食物給吞掉之後,心中忽然有所感覺,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轉過頭對着身邊的心腹婢女小光說道:“你看長雷神將將我們安置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用意?”

小光不明白自己的小姐爲什麼這麼問,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也許神將大人需要慎重考慮小姐的提議,爲了怕我們等的不耐煩,所以才安排了這麼一個地方給小姐住。”

這個答案顯然不太讓蘇香雲滿意,她收起笑容,有些自語的說道:“也許沒這麼簡單,以長雷神將過往的表

現來說,他絕對不是如此之人,他如今這麼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也許他是想和武相商量出對策纔來和我回話。如果是這樣,就算是武相上表認錯,恐怕也不會有多少誠意,反到會激怒神王,這樣反到不美,你看我要不要去和他再說說?”

小光警惕的看看周圍,發現都是小姐身邊的人後才低聲說道:“小姐,現在外面都傳言,武相大人有擁兵自重的企圖,而且他和文丞大人屢次在朝堂上爭執,使得神國上下議論紛紛。小姐,如果長雷神將能夠不再支持武相大人,也許神王就不會追究他的責任!”

聽到自己這個心腹的話,蘇香雲心中一驚,難道自己真的是擔心那個人被神王懲罰嗎?

沒讓自己的思緒陷入進去,蘇香雲馬上反問道:“你真的認爲武相大人有問題嗎?” wWW▪ Tтkā n▪ ¢ 〇

小光猶豫了一下才不太確定的說道:“這個奴婢也說不準,不過奴婢聽人說,文丞大人有許多的提議其實就是神王授意的,如果武相不知道此事還好說,如果知道還如此做……況且有時候長雷神將的做法似乎也並不是以神國利益爲重,而長雷神將是武相大人一力保舉起來的。小姐還是需要注意點纔是!”

蘇香雲一聽就明白對方的話語所指,而且她也很信任自己這個最得力的手下,她看人確實有她自己獨到的地方。

身爲神國高層,蘇香雲知道許多小光不知道的秘密,其實武相坐大,進而有挾制神王之勢的事情她很早就知道,而且神王也對她表示過對武相的擔心,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她很明白自己這個舅父的意思。

不過因爲武相的軍功卓著,而且武相一系的將領又掌握着實權,相比較之下,在軍隊方面,神王反到不如武相的影響大。這次神王不顧武相的強力反對,堅決要出兵常德府,也有向神國上下表示出自己纔是神國之主的意圖。

可是雖然自己也不滿武相太跋扈,可是以自己和他接觸的情形來看,武相此時並沒有篡位自立的心思,頂多就是想專權,而這又是犯了神王的忌諱,所以神王和武相之間的矛盾遲早有一天會爆發。

自己做爲神王的代表,自然只能站在神王一邊,而這次勸解長雷能否成功,也是關係到神國未來的一件重要大事,就是不知這個人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將自己放在這邊,除了派幾個人不冷不熱的問候幾句外,連看都不來看自己一眼,他到底想如何做?或者他是……

蘇香雲一想到長空無忌的的態度,心情就難以保持平靜,原本**的心思似乎也不管用了,總是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緒顯現,大違平時自己處理事情的態度。

看來,真應該找個時間和他再說說,看看能否用利害關係將他說動,也許這樣他就能聽從自己的話,讓自己的心思不至於白費,那樣就……

“轟隆!”

一聲巨大的聲響打斷了蘇香雲的思緒,就在她疑惑的向着聲音發出之處看去的時候,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才一看到長亭就大聲喊道:“聖使,長雷神將叛變,我等遭其突然襲擊,還請聖使趕快離去,遲恐不……啊!”

沒等這個人將話說完,一支長箭就從他的背後射入,在他倒下的同時,一批穿着神國將士軍服,不過頭上扎着白帶的摩尼教士兵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將這座長亭團團圍住,彎弓搭箭的瞄準自己。看到這個架勢,再笨的人也知道這些人不是來和自己說好話的。

蘇香雲僅僅看了一眼,就從對方手拿弓箭的穩定程度,肯定這批人都是善射的好手,如果自己想強行突圍也許可以,但自己身邊這些人將無一能逃脫。不過,如果是長雷真的反叛,那他將自己安排在這裡就是早有預謀,恐怕就算自己能逃出這裡,也逃不出江州。

看看此時聚集到自己身邊的這些侍衛婢女的臉色都露出氣憤惶恐的表情,蘇香雲的心中反到冷靜下來,事情既然如此,看來只有沉着應對纔能有一線生機,不過在她內心中,最想知道的還是:這是爲什麼?

“是誰讓你們來的?讓長雷來見本使!”

蘇香雲威嚴的話語此時沒有見到絲毫的效果,這些人的圍困不僅沒有鬆動,反到因爲她的說話,向她這邊瞄準的弓箭更多了些。

蘇香雲看到這一幕,肯定了對方並不是想馬上殺死自己,不然這些人的弓箭不會還放在弓上。

對方既然敢這麼做,那自己的護衛就肯定在對方的算計之下,看來那些沒有出現的護衛不會再來了。現在自己身邊只有大約十來個護衛,其餘的婢女雖然有些武功,但用以江湖搏殺還可以一拼,如果讓她們去和這些戰士拼命,只怕很難。

看來還是不能衝動!

“小光,你看着他們,不要讓他們亂動,本使親自去和他們說,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蘇香雲環視了周圍一眼,目光定在小光身上。

小光的明白到小姐的打算,臉上露出擔心的神色,輕聲說道:“小姐,這麼做太危險了,不如由奴婢帶人掩護小姐,從水路走,也許還可以……”

“不用多說,我意已決,所有人都聽着,事情緊急,從現在開始,你們都聽小光的命令,她的話就是我的

話,如果你們還拿我當你們的聖使,你們就不要多說了了!”蘇香雲不容拒絕的語氣讓周圍的護衛侍女一時開不了口。

特別是那幾個護衛,眼中更是露出氣憤不平的神色,爲首的護衛長粗聲道:“聖使,長雷定然已經叛變,他肯定不會輕易改變決定,既然如此,反到不如趁現在拼一拼,只要聖使可以平安,屬下等雖死無憾!”

蘇香雲的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看看那些表示出相同決心的護衛,輕輕搖搖頭拒絕道:“如果長雷神將真的叛變,那他的目標就是我,也許我此去還能保住你們的平安,只要神王知道消息,必然會有對策。此事就這樣決定,再有多說者,就不要怪我劍下無情!”

“聖使,你……”

“讓開,是不是連你們都不聽我話了?”

看到蘇香雲玉臉生寒,小光和護衛長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讓開道路,使得蘇香雲可以走出他們的護衛圈,面對着那羣叛變的士兵。

她面對着這羣士兵,嘴角露出輕蔑的冷笑,輕拿玉步的慢慢向他們走去,雖然面對着隨時可以奪去她性命的死神,她仍表現出一種閒雅的從容,似乎面對着她的不是那些叛變的士兵,而是一羣土雞瓦狗一般,有種渾不在意的神態,配上她那聖潔的容顏和威嚴的氣質,有如一位笑傲一切的女神一樣,給人一種特別的震撼!

見到蘇香雲出來,那羣士兵出現了一陣輕微的**,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看着蘇香雲緩步的走向他們,既沒有喝止也沒有放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直到她走到三丈之外,從這些士兵的身後才傳出一句陌生的聲音:“蘇姑娘最好不要再上前,不然本將軍可不敢保證我的這些士兵手中的弓箭還停留在他們手中。”

沒有聽到預期的聲音,蘇香雲微微一怔,還是停下腳步輕聲問道:“你是誰?長雷在何處?讓他來見我!”

她的話音落地,這些士兵突然一閃,出現了一條通路,幾個一看就是高手的人保護着一個充滿着英武之氣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看樣子,他就是剛纔說話的那個人。

就在蘇香雲冷眼看着這個年輕人,暗暗猜測對方是誰,爲何以前會沒有見過此人?長雷的幾個手下自己都見過,難道他不是神軍中的人?

就在蘇香雲的猜疑中,這個年輕人走到那些士兵之前停下來,看着蘇香雲微微一笑,哄聲說道:“淮王帳下青龍軍團,懷化大將軍孟珙見過蘇姑娘!”

聽到對方的報名,蘇香雲的面色一下就變了,竟然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一樣,對方竟然是淮王的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長雷神將已經戰敗了嗎?不可能,從自己來到江州後,就沒聽說發生過戰鬥。

就算對方再如何隱秘,可是要來攻擊自己,也不可能瞞過長雷,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長雷投靠了淮王!

得到這個結論後,蘇香雲的心情出奇的壞,原本以爲長雷有可能是受到武相的誘惑才這麼做的,可是如今看來,長雷根本就是存心叛變,而且投降了神國的敵人,讓神國處在危在旦夕之間。這樣一來,自己想的說辭根本就用不上,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蘇香雲很快明白到自己面對的敵人是誰,看來對方處心積慮,密謀已久,就是不知長雷到底是何時投靠那個淮王的,爲什麼自己這邊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蘇姑娘,本將軍的來歷你已經知道,其餘的也沒什麼多說,你我敵對,如今你又被我軍包圍,本將軍勸你還是投降吧,而且本將軍可以告訴你,江州已經被我大軍完全掌控,所有摩尼教的黨羽都被處理掉,你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的。如果你肯投降,本將軍擔保你和那些人都可以平安,你看如何!“孟珙平靜的看着蘇香雲,心中還在考慮爲什麼索將軍會讓自己來勸服蘇香雲,這好像是很困難一個的事情。

蘇香雲沒有理孟珙的要求,淡淡一笑:”原來將軍在青龍軍團任職,那小女子失禮了。聽說青龍軍團是淮王防備金人之軍團,如今將軍卻出現在此地,難道是說淮王決定放棄邊防,讓金人再入我大宋燒殺搶掠嗎?世人都稱淮王賢,看來根本就是言過其實!”

孟珙也不生氣,淡然笑道:“姑娘也是聰明人,爲何會說如此無知的話語?淮王是我大宋之主,爾等只是叛逆亂民,有什麼資格質疑淮王的行動?而且你們這些亂民也非真心爲我大宋百姓,而是受大宋那些敵對國家的唆使,前來擾亂我大宋。你們口口爲民,可你們捫心自問,你們所做所爲,有一件是爲民嗎?根本就是爲一己之私慾才鼓動百姓造反。今日事已至此,你還強詞奪理,看來姑娘是存心頑抗了?”

蘇香雲冷冷的說道:“自古官逼民反,爾等官府不以民活路,難道就讓我們坐以待斃嗎?既然今日我棋差一着,落在爾手,有死而已,要想讓我投降,那是想都不用想!”

孟珙淡然一笑:“姑娘又何必如此?摩尼教妖言惑衆,並非一棲身之良地,只要姑娘肯答應歸順淮王,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淮王器重女中英雄天下知名,姑娘也不愁沒有用武之地。姑娘正值青春年華,正是有一番作爲之時,只要姑娘肯點頭,你我今後說不定就是同殿爲臣,遠過今日身死此地,還是請姑娘三思。”

蘇香雲似乎有些心動,默然下來,又看看身後那羣護衛侍女,好半晌才說道:“讓我投降也不難,你讓長雷出來見我,我有些話要問他!”

孟珙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遺憾的搖頭道:“姑娘既然對摩尼教如此愚忠,本將軍的話看來是白說了。只是你想見長雷,本將軍看到不必了,實話可以告訴你,你口中的長雷本名叫長空無忌,是黃龍軍團的遊擊將軍,和本將軍一樣,同是淮王屬下,如果你想說動他,本將軍覺得還是不用了。”

連竄的意外下,蘇香雲反到平靜下來,聞言也沒顯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平靜的說道:“原來如此,淮王果然好心思,其實我還有一事……”

就在大家以爲蘇香雲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的身軀猛然向着孟珙撲來,手中的長劍在陽光下閃射出奪目的光芒,猶如奪命的死鐮,在空中劃過一道豔麗的弧線向着目標而去。

奪命一擊,必留一命!

與此同時,看到蘇香雲發動了攻擊,小光也大喝一聲,不顧一切的帶領着手下衝了過來,完全不計生死,其悲壯之處,讓人見之心酸!

孟珙看到對方終於出手,搖搖頭,看都沒看她,大聲喝令道:“放!”他身邊的一個護衛也擡起手,輕輕的對着蘇香雲揮動了一下,一聲清脆的機括聲之後,許多細小的黑影向着蘇香雲撲去,將她包裹住,其餘幾個護衛也將孟珙護衛在身邊,迅速的向後退去。

這些專責保護大將級別的護衛中,他們的暗器兵器都是抹有毒藥,此種毒藥是唐門特別製作。這些護衛傷人之後,不僅對方的傷口不會收口,而且數天之內不醫治,傷口就會潰亂,十天之內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此時對着蘇香雲出手的是一位唐門高手,他發射的就是當初差點射殺淮王的‘暴雨梨花針’。

在孟珙身邊幾個護衛出手之後,無數的飛羽也從四面八方向着圈中的人射去,其箭雨密集之處似乎風雨難透,擡目上去只見密密麻麻的一片,連人影都被箭雨所掩蓋,這樣的情景,任何人都明白,裡面的人必死無疑!

遠處一棟獨立的小樓中,長空無忌黯然放下望遠鏡,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到手已經有些發抖,轉過身對着身後的索無常說道:“索大人,事情都差不多瞭解了,我們走吧!”

一臉平淡的索無常淡淡的掃了對方一眼,平靜的低聲說道:“你還是去那裡看看吧,你只要記住,你已經宣誓效忠淮王,只要與淮王爲敵,不論她是誰,都只有死!”

長空無忌的身軀微微抖動了一下,似乎強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兒才嘶啞着嗓子說道:“多謝大人提醒,長空無忌從來都沒忘記淮王對無忌的恩德,而且摩尼教與無忌有毀家滅門之仇,更不會惦念仇人的下場,請大人不用見疑!”

索無常微微點點頭,罕有的露出平和的聲音:“你能知道就好,人非太上,何能無情?你還是去看看,只要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去吧,不要緊的!這個你拿着,給她服下,也許還可以有點用。”

長空無忌有些意外的看看他,傳言中索無常是個冷酷到不近人情的怪人,而且關於其嚴酷對待奸細的傳聞,軍中早就有議論,爲何他會如此善待自己?

看到對方疑惑的目光,索無常明白對方在擔心什麼,看看他又恢復往常的平淡道:“我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沒有真憑實據不會冤枉人的。”

長空無忌默然了一會兒,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藥物,才低聲說道:“謝謝!”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下樓去。

索無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搖搖頭,發出了一個暗號,然後離開這裡!

等長空無忌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看到許多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上,只看他們的衣着就知道他們是蘇香雲的護衛。

穿過已經變的一片狼籍的庭院,他來到剛纔還發生過慘烈屠殺的場所,目光定在一具橫躺着的人身上,和別人相比,她的身上沒有箭,只有周身有一些細微的傷口,但從這些傷口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是那種泛着紫黑的顏色。

她的眼睛此時還睜着,微弱的起伏如同風中之燭隨時都會熄滅,手中的長劍早已經掉到一邊,原本白皙的雙手,此時已經開始變黑,讓人不忍目睹。

也許是感覺到什麼,她的目光微微轉動了一下,低微到不能聽到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是不是……你,你,來了?”

長空無忌走到她視線前,看着她,臉色一片木然,連眼神也變的蒙朧起來,似乎看不清地下到底是什麼人。

蘇香雲此時定定的看着長空無忌,想努力的看清對方,可是眼前似乎被蒙了一片紗帳,怎麼也看不清楚

蘇香雲微微一動,想站起來,但她的身軀紋絲不動,早已經麻木的手腳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她差點一口氣就喘不過來,連眼睛都閉上來了。長空無忌趕緊走到她身邊,輕輕一把扶起她,將索無常給的藥物放到她口中。

此藥物確實神奇,只一會兒,蘇香雲的喘息就強了許多,似乎臉色也有些泛紅了。

過了一會兒,蘇香雲緩緩的睜開眼睛,定定的看着長空無忌,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我是不是很傻?”

長空無忌的手緊了緊,肯定的說道:“不,是我太忍心!”

蘇香雲的嘴角露出微笑:“是嗎?你現在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

長空無忌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我是原福建莆田縣縣令長空青之子,本名長空忌,後投奔淮王改名爲長空無忌,奉淮王命令化名潛入摩尼教。”

“是嗎?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長空青,長空青,我好像記得他,他是一個好官,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武相是不是淮王的人?”

“我不知道!”

“連你也不知道,淮王果然很可怕……,其實……我,原本打算……打算和你一起……一起去福州……見舅父,他,他和表哥是我唯一……唯一的……親……”

就在長空無忌的注目中,可怖的黑氣慢慢的涌上蘇香雲的面頰,而她的聲音也越來越低,終至不可再聞。望着已經不顯生前美麗的容顏,長空無忌忍不住伸手去擦,似乎想幫她將臉上的黑氣擦掉。

“啊……”

良久之後,從這座庭院中傳出一聲悲痛欲絕的喊聲,充滿着絕望和無奈。

不遠處的吳武聽到這個聲音,有些擔心的問索無常道:“真的不要緊嗎?看樣子,長空將軍似乎很喜歡那個摩尼教女匪。”

索無常平靜的說道:“我相信長空將軍會有明智的做法。總長大人,我們似乎該商量一下眼前該如何做。青龍軍團三日內就可以全部通過長江,到時我們是否按計劃兵分三路?”

吳武也沒再問長空無忌的事情,低聲說道:“幾天前,趙將軍已經率領三萬人出發了,現在我們的目標是福州,要將摩尼教連根拔起,以警效尤!”

索無常有些意外的問道:“臨安那邊就不管了?”

吳武似乎也有不解,好半晌才說道:“這是殿下剛發來的命令,你看,這是給你的!”

索無常接過密函,看了看,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我們照辦就是,總長大人去和雲鋒大將軍商量一下,我先去福州打前站!”

吳武微笑着說道:“有勞索大人,不過冷總管也在福州,大人可以先和他聯繫!”

索無常一點頭,轉身就離開,很快就沒了人影。

吳武看到他走後,才自語道:“殿下到底要幹什麼?奇怪!”搖搖頭,也離開這裡!

臨安皇宮。

趙遠心緒不寧的在御書房走來走去,花公公站在一邊默默的看着他。

好一會兒,趙遠才停下腳步,擡起頭來問道:“青蓮真的會來嗎?”

花公公肯定的說道:“來人和老奴說的很清楚,皇上不用擔心!”

得到花公公的肯定,趙遠並沒有放下心來,又轉身走了幾步然後猛然轉過身來急促的問道:“你說昀弟的話是真的嗎?史彌遠真的有叛亂之心?”

花公公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此事還需要多看看,只是史彌遠專權,而且根本不將皇上放在眼中也是事實。老奴看,就算他沒有叛亂之心,他也肯定對皇上懷恨於心,皇上不可不防!”

花公公對趙遠優柔寡斷的性格很清楚,而且知道自從上次自己強行將他挾持出去主持大局之後,趙遠口中雖然不說,但心中對他還是不無芥蒂的,所以他現在非常小心,比以前表現的更恭順。

雖然此時他知道淮王其實也是不安好心,可是如今臨安少了淮王的參與,趙遠根本就不能和史彌遠相抗衡,在他內心中,反到是想利用這次機會,讓淮王和史彌遠再起一次衝突,這樣趙遠才能再次獲利,不過這些事情他不能對趙遠說,因此他沒有將話挑明。

自從除夕之夜的動亂之後,趙遠就開始掌握住臨安皇宮的中的部分兵權,史彌遠雖然幾次想將其兵權又奪回來,可惜一直沒有獲得成功,太后似乎也不想史彌遠一人獨大,在這件事情上她的態度曖昧,沒有明確表態,所以在朝堂上關於侍衛親軍的都指揮使人選一直沒有個定論。

只是現在臨安皇宮中,效忠史彌遠的將領還是很多,不過趙遠也獲得了很大的保障,大內侍衛總管一職被花公公繼任,清除了皇宮中不少史彌遠的黨羽,使得趙遠的安全有了部分的保證。雖然趙遠還是有點扶不起的樣子,但總算不再是一個光桿皇帝,至少其命令在皇宮中可以得到很大程度的執行,比起以前已經是不小的一個勝利。

現在最讓趙遠困擾是,淮王派人給他傳了個話,說史彌遠陰謀作亂,讓他儘早防備,還說具體的情況青蓮會將消息送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趙遠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內心中卻對能夠再見到青蓮感到期待,但又怕對方帶來的消息讓自己不能接受,所以他很有些矛盾。

聽到花公公隱約的話,趙遠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一邊沉聲說道:“不管如何,朕都不能坐以待斃,花公公,你按照來人的要求安排好,朕要親自面見青蓮!”

花公公面無表情的微微一恭身:“老奴遵旨!”

趙遠掃了他一眼,一甩衣袖離開這裡!

錢像祖有些緊張的看看遠處的太師府,心中極爲擔心等會兒自己是否還有命出來,不過事到如今,也容不得自己再三心二意,只有走到底纔是一條通路。

一咬牙,下令停車,從馬車上出來向着太師府而去,通報之後,他就被太師府的管家引往後院中的一所別院,剛到月洞門外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絲竹之聲,表明主人此時正在舉行歡宴。

錢像祖的腳步微微遲滯了一下,就在管家奇怪回頭的時候,錢像祖突然問道:“太師是不是和那個霞兒姑娘在一起?”

管家雖然奇怪對方的明知故問,但還是回答道:“不錯,太師最近一直都和霞姑娘在一起,錢大人有什麼問題嗎?”

錢像祖擺擺頭笑道:“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

管家也沒多想,笑着道:“原來如此,請大人和小人來,太師正在等大人!”

錢像祖不再開言,跟着對方走入別院中。

進到大廳,絲竹鳴樂之聲更清楚,而且還看到有一隊宮女正在表演宮中的蓮花舞,柳腰輕擺,隨着音樂組成種種美妙的圖形,如同一朵朵蓮花在屋中開放,充滿了高雅的宮廷韻味,又給人予清晰的美感,可以從中感受女子的年輕活力和青春美豔是如此美麗多嬌,盛比鮮花,讓人不能不歎服,生出喜愛欣賞之心。

錢像祖雖然心情十分坎坷,但看到這種舞蹈還是不自覺的多看了幾眼,心中暗歎史彌遠現在越來越專橫無忌,連皇上御用的舞女也是隨意招來府中,完全不顧朝廷風評,和以前的他真是完全不一樣了。

“像祖,你不要在那裡站着,到這邊來,和我一起欣賞這些歌舞!”史彌遠的叫聲讓錢像祖回過神來,連忙走上前去,口中應和道:“太師好雅興,下官打擾了!”

走過這羣舞女,錢像祖就看到史彌遠正端坐在主位上,在他旁邊還有一個豔麗非常的女子斜斜的靠着他,此女子長着一幅鵝蛋形的俏臉,線條柔美自然,而且皮膚白皙嫩滑,有一種自然的光澤流露,配上其鮮紅欲滴的櫻紅芳脣,讓人心中很自然的升起親近之心,特別是她的神態雖然表現的很是冷淡,可是她的那雙眼睛卻象是蘊涵着無限的情意,而且還有一種輕輕的挑逗,有一種異樣的妖嬈流露,讓人心裡發癢。

這個女子此時是一種巧妙的半臥姿勢,上半身雖然靠在史彌遠身上,但其身體的重量卻非全靠在史彌遠身上,就算長時間的保持這樣一種姿勢,史彌遠也不會覺得有多麼難過,反到會越發的感受到身邊這位女子豐滿動人的身軀和香甜膩滑的氣息。而且這種姿勢也表示女人對男人的一種依靠,一種溫順,可以最大程度的滿足史彌遠的虛榮心,有效激發他男人的野性,忽略自己足以做這個女子爺爺的事實。

看到錢像祖,這個女子的眼神微微有些變化,看了他一眼,很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雖然此女子眼神確實動人,可是錢像祖卻被她看的渾身發冷,急忙開聲道:“下官參見太師!”

史彌遠的左手落在身邊的女子的身上,指頭有意無意的停留在這個女子高聳的胸上,右手拿着酒杯對錢像祖道:“像祖啊,說過你多少次,這裡並非朝堂,這些就用不着了。到那邊坐下吧,有什麼事情等會兒再說!”

錢像祖微微遲疑了一下,語氣猶豫的說道:“太師,下官是因爲……”

“什麼都放到等會兒再說,”史彌遠看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我們先看歌舞,來人,給錢大人上座!”

錢像祖看了史彌遠身邊女子一眼才低聲道:“是,下官多謝大人!”

經過這樣一個插曲之後,錢像祖就專心的看着舞女的歌舞表演,沒有再試圖說什麼,而史彌遠也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不僅沒有和他說什麼,反倒和身邊的女子調笑無忌,不時可以聽到女子嬌柔不依的聲音和史彌遠得意的大笑。

一曲舞終,讓這些舞女下去之後,史彌遠滿臉微笑的對身邊女子說道:“小霞兒,你說這個舞蹈好看嗎?這可是隻有皇上能夠欣賞到的!”

這個叫小霞兒的女子原本柔媚的眼神變的極爲不屑,嬌哼道:“這有什麼,賤妾的舞蹈比她們好看多了,而且賤妾還會西域的胡人舞蹈,太師難道不想看嗎?”說到後來,語氣又變成那種發嗲到讓人舒服到骨頭的聲音。

史彌遠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小霞兒還有這本事,快,讓本太師看看!”

小霞兒恬美的臉上出現動人的微笑:“太師要看,賤妾當然會讓太師看,只是這位大人來了好一會兒了,如果太師爲了貪戀賤妾的舞蹈而耽誤了大事,賤妾可不依啊!”

史彌遠輕薄的摸了她的臉一下,高興的說道:“真不愧是我的小心肝,沒有白疼你。那好,你先去準備,等會兒再出來,我可真要好好的欣賞一番我的小霞兒的胡人舞蹈!”

小霞兒溫婉的一笑,沒有答言,輕輕從史彌遠身上起身,似笑含語的看了他一眼才轉身款款離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廊柱之後,史彌遠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看向錢像祖。

“又出了什麼事情?”

雖然史彌遠的語氣不怎麼好,但錢像祖還是馬上站了起來,恭身說道:“啓稟太師,下官最近接獲小侄的一封密報,說是嘉興的叛逆現在似乎不太安分,有異常的動向,所以想來問問太師的意思!”

自從天閃被龍戰天殺了之後,蒙古再沒有來人和史彌遠聯繫,史彌遠雖然心頭惱怒,但也知道淮王是他的生死仇敵,所以看到摩尼教和淮王起了衝突之後,還是派出了一支五萬的人部隊,由車知勉率領,駐紮在嘉興一帶,以做策應,也防止對方派出大軍趁機偷襲建康。

聽到這等重要軍情,史彌遠的臉上半點驚容都沒有,淡淡的說道:“就是這嗎?知勉和我說過了,本來想等會去找你,不過你既然來了,將事情說了也好。你馬上去準備,將所有朝廷宗室,皇親大臣以太后的名義都召集到德壽宮,到了今天晚上,這些人無論老幼都不準遺漏,到時本太師自會有計較!”

史彌遠每說一個字,錢像祖的心頭就冷一分,等他說完,錢像祖只覺的渾身冰涼,忍不住的看看史彌遠,聲音有些發抖的說道:“不知太師召集他們有何用,難道……”

“像祖,你的話太多了,照本太師說的去做就行,其他的到時你就會知道!”史彌遠冷冷的打斷了錢像祖的問題,語氣中已經有了逐客的意思。

錢像祖不敢多言,趕緊道:“是,下官這就去辦,下官告辭了!”

史彌遠也沒怎麼留他,點點頭道:“好,你去吧!”

錢像祖施禮之後就向外走去,剛好看到小霞兒換好一套胡人舞姬的衣服出來,暴露的肌膚晶瑩白皙,使錢像祖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多看,趕緊向外走去。

還沒有出大廳門,錢像祖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胡人的音樂,有些不自禁的回頭看看,發現那個小霞兒正開始扭動着身軀,踏着音樂的節拍舞動起自己的身體,以腰帶動全身,似乎全身都充滿了火熱的魅力,周身的環佩也發出別樣的清脆敲擊之聲,其表現之力,果然和神州固有的舞蹈不同。

錢像祖不敢多看,貪婪了掃了幾眼之後就離開這裡,剛一出門口就看到一個老人正站在那裡。錢像祖認得此人是雲老,是史彌遠這邊貼身護衛的負責之人,不過他和這個人沒有多少接觸,所以也就只看了他一眼就欲從他的身前離開。

“錢大人,小人來送你吧!”雲老突然開聲說話,讓錢像祖有些意外,看看對方,錢像祖也沒多說什麼,點點頭表示認可對方的話。

兩人離開別院,走向大門的所在,不知什麼原因,沿途沒有撞見多少人,直到要走到大門處的時候,雲老才壓低聲音對錢像祖說道:“錢大人,淮王讓小人問候你!錢大人,多保重了!”話語未落,雲老已經轉身離去。

錢像祖駭然的看着對方的背影,心中再次對對方的勢力感到吃驚,越和對方接觸,就越覺得對方的勢力如同一張沒有邊際的大網,而且往往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讓你感到周圍似乎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沒有一件可以藏着的秘密,這種感覺讓人非常的難受,可是卻無力掙脫。

也許只有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纔是真正的正確。

錢像祖發了一會兒呆,跺跺腳轉身大步的離開。

嘉興城是淮王勢力最接近臨安的一座大城,雖然地位特殊,但似乎是爲了避免過於刺激臨安,淮王沒有派多少部隊在這裡鎮守,只有陳雄帶着三千人馬防守,而且其軍隊也非主力軍團,而是地方城守軍。

不過這些卻不能動搖陳雄決心死戰的意志,而且陳雄內心中也非常渴望借這次機會向淮王證明自己的忠誠和能力,進而獲得應有的地位。

在淮王這邊的將領中,除了岳家兄弟,就屬他跟隨淮王的時間最長,但在那件陷害淮王的陰謀中,他雖非主謀,可是因爲他的不做爲,導致了淮王被擄的事件發生。

淮王得勢之後,他本來存了死志,但淮王卻因爲一件事情原諒了他,雖然還說不上如何重用,但總算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因此在他的內心中還是對淮王有着一份感激,當史彌遠意圖再次和他接觸的時候,他當場就斬殺了那個說客,以示決心。

這次史彌遠爲了配合摩尼教的攻擊行爲,派出車知勉帶五萬人前來嘉興城,雖然使得嘉興震動,但也讓陳雄覺得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臨,覺得自己可以憑藉這次防守行動向淮王證明自己,所以陳雄在防守上非常積極,先是讓縣令帶着官員百姓轉移到後方府縣,然後在守城的許多事情上都親歷親爲,爭取做到完善。到了後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就憑三千人就至少可以堅守半個月。

可惜的是,上天似乎一直沒有給他表現的機會,先是司令行省直接下了一道命令,嚴令他不得出戰,然後就接到黃龍軍團五萬人即將到來的消息,而且爲首的將領就是岳家三兄妹。而黃龍軍團增援的消息傳出之後,車知勉就帶領大軍撤退了三十里,嘉興之圍就這樣解了。

現在淮王這邊的官員將領,都知道淮王最信任的武將就是岳家的人。當陳雄接到這道命令的時候,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不過有一件事情他知道,這次的機會又沒有了。

此時陳雄正在城牆上等待嶽風的到來,雖然他和嶽風很早就認識,但現在身份地位懸殊,所以他並不敢有任何託大,一切都按照規矩來,沒有半點怠慢。

只是嘉興之圍雖解,但來往的行人終歸還是受了很大的影響,此時南來北往的通道上並無多少行人,顯得很空曠。陳雄一心想看見的黃龍軍團的大軍一直不見蹤影,約定的時間慢慢過去,使得他心裡開始有些着急起來,不知道對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好一會兒之後,在他的視野中才緩緩的出現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隊伍,當他們慢慢走近陳雄的視線後,陳雄從他們綠色的軍裝上認出對方是自己這邊的部隊,接着就看見對方飄揚着的一面主將大旗上寫着‘嶽’字,旁邊還有兩支比較小的旗幟,上面寫着‘丘山’二字。

看到這些陳雄一整衣冠,下令手下之後打起精神,準備迎接。

嶽風騎着馬緩緩的靠近嘉興城,仔細的打量起對方軍隊的陣容,看了好一會兒才暗地點點頭,陳雄的確是一位能將,至少在帶兵方面他做的很成功。

“嘉興縣城守陳雄見過鎮國大將軍,雲麾將軍,歸德將軍!嘉興縣已經備下食宿,請幾位將軍暫時在此歇息一番!”

嶽風看了陳雄一眼,回頭掃了自己兩個妹妹一眼就翻身下馬,走了過去道:“陳將軍,不用多禮,本將軍這次只是路過這裡,無謂打擾地方,將軍的盛情本將軍心領就是。”

陳雄一聽,心中有些黯然,認爲對方是看不起他,看了對方一眼,語氣有些低落的說道:“將軍愛護地方之心,小將感同身受,既然如此,將軍不如就請入嘉興喝一杯茶如何?”

嶽風微微一笑:“將軍不用客氣,聽說將軍手下有一個叫胡夢天的將士,不知將軍可否代爲引見?”

陳雄怔了一下,也沒多問什麼,點點頭就轉身對身後的人吩咐了一聲,然後對嶽風說道:“請將軍稍等,此人馬上就來!”

嶽風點點頭,突然問道:“聽說陳將軍駐守嘉興的這段日子以來,每天都是帶領軍士操練兵陣,勤練技藝,如今看來,陳將軍果然是帶兵有方,不知將軍可願意爲殿下再立一個新功?”

陳雄疑惑的看看對方,趕緊回答道:“陳雄必誓死爲殿下效力!”

嶽風看到有人已經在向這邊走來,突然走近陳雄低聲說道:“那好,你拿着這個,上面有殿下給你的指示,儘快的完成!此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陳雄心領神會,接過紙條掃了一眼就放入自己的懷中,也低聲回道:“陳雄一定竭盡所能!”

嶽風不再說話,目光放到向這邊走過來的兩個人身上,最後目光定在一個十人長的身上,憑直覺,他認爲這個人就是殿下要他找的人。

“二團一營三連一排十人長鬍夢天參見陳將軍!”胡夢天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將他叫了出來,但還是按照軍規行禮報名,然後立正站好,等待對方的問話!

陳雄此時心情雖然有些振奮,但語氣還是很平靜的說道:“夢天,這位是鎮國大將軍嶽風,快來參見!”

胡夢天的眼中閃過激動,但很快就平息下來,走到嶽風身邊有力的回答道:“嘉興縣守軍十人長鬍夢天見過大將軍!”

嶽風看到他對自己的情緒能夠很好的把握,暗自稱許了一下,盯着他的目光道:“你就是胡夢天,你還記得殿下給你說過的話嗎?”

胡夢天的眼中閃過自豪,高聲說道:“夢天記得,當初殿下讓夢天好好的努力,爭取立下功勞成爲對殿下有用的人!”

嶽風的臉上露出微笑:“說的好,本將軍從建康出來的時候,殿下讓我給你帶句話,問你敢不敢去叛黨摩尼教的軍營勸說孫福投靠殿下!”

胡夢天的眼中閃過錯愕和惶恐,有些着急的分辨道:“請大將軍明察,夢天雖和大哥是親兄弟,但夢天從來沒有做對不起殿下的事情,夢天可以對天發誓!而且夢天也非存心隱瞞,只是當初並不知道大哥已經改名,還請大將軍轉告殿下,夢天決無二心!”

嶽風也不着急,微笑着看着他,等他說完之後纔開口道:“本將軍相信你,而且殿下也相信你。殿下只是想讓你去勸說你大哥,不要再爲摩尼教賣命,讓你們兄弟可以團圓,也爲殿下立下一個大功勞,難道你不願意嗎?”

胡夢天露出放鬆的表情,大聲說道:“既然是殿下的意思,夢天一定會完成,不知夢天什麼時候起程!”

嶽風看到他如此,也不禁對他有了幾分好感,語氣柔和的說道:“此事不急,本將軍和陳將軍商量過後,自然會交代你的。陳將軍,你讓他先歸列吧!”

一臉意外的陳雄連忙說道:“十人長鬍夢天,歸隊!”

“是!”胡夢天說完,就轉身跑步而去。

陳雄等胡夢天走遠之後才低聲問道:“大將軍,夢天和那個叛逆是兄弟的事情是真的嗎?爲何沒聽人說起過此事?”

嶽風露出一線苦笑:“此事我也不知道,不過看來殿下說的是對的。陳將軍,我先走了,剩下的靠你了!”

陳雄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不知大將軍要如何對付那個車知勉?此人深通兵法,小將在他圍城的時候觀察過他的軍營佈置,覺得此人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大將軍萬不可輕視!”

嶽風看了他一眼,含蓄的說道:“車知勉的本事我心中有數,不過他另外有玄機,不久你就會知道。我告辭了,陳將軍保重!”

陳雄眼中閃過懷疑,連忙說道:“恭送大將軍!”陳雄後面的手下也齊聲道:“恭送大將軍!”

嶽風點點頭,轉身上馬,招呼一聲隊伍就調頭而去。

看到嶽風等人走遠,陳雄身後的文遠山才走了出來輕聲問道:“將軍,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陳雄摸摸懷中的紙條,肯定的說道:“不,我們應該馬上整備行裝出發!”

文遠山眉頭閃了閃:“將軍,出發到何處?”

陳雄語氣低沉的說道:“臨安!”

清晨,明媚的陽光落在福州光明神國宮殿上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讓晏幾道的眼睛不自覺的眨了眨,覺得有些發痛。

他舉手看看陽光,然後走到一邊屋檐的陰影下,定定的看着宮殿的大門,心中不斷的猜測對方到底會不會見自己。

三天前,就在三天前,當傳出身爲光明四大神將之一,被自己一手提拔信任的長雷叛變投敵,並殺死神國光明聖使的消息傳回來之後,自己就敏銳的感覺到一種危機即將降臨。

雖然自己已經在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可是似乎對方不僅不領情,還對自己有了進一步的提防之心,一連三天不僅不上朝,而且還拒絕自己的請見,使得自己的滿腹想法無法實現,只能坐看事情的惡化,喪失最後反敗爲勝的機會。

難道一切真的就不可挽回了嗎?

鬱悶的望着一邊的守衛,晏幾道的心情十分無力。

晏幾道本是福州當地一名豪門之後,但他從一出生就揹負着恥辱的名聲,因爲他是私生子,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而他的父親又恰好有了好幾個子女,當施捨一樣的養着他,如同養一隻貓狗一般。所以他從小就沒感受過世間有什麼溫暖,而且還飽受恥辱和欺凌。

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他加入摩尼教,當他逐漸成爲教中實權人物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一個黑夜中,帶人殺上那個給了他無數痛苦的家,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憤怒和怨恨後,將那個家付之一炬,結束了長久以來纏繞着他的一個惡夢。

以後,他盡心盡力的爲摩尼教打算,而且秘密訓練教中的武力,使得摩尼教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江湖組織,開始具有了威脅朝廷的力量。在這個方面,張雲看的沒他遠,這也造成了摩尼教的光明軍中,他的實力過度膨脹,至少壓過了張雲一頭,爲以後兩人的不和諧埋下了最初的隱患。

隨着摩尼教起事的節節勝利,他和張雲的關係似乎也越來越疏遠,進而開始發生許多的爭執。憑心而論,晏幾道在軍事上的才能比之張雲要高出不少,雖然他說的事情不少都是正確,可很多的時候,在外人看來,他的正確意見就變成了他故意針對張雲,有不軌的企圖。

要說晏幾道沒野心,那是謊話,可他至少明白現在還不是可以鬧分裂的時候,而且別看摩尼教現在聲勢浩大,可他卻看出摩尼教的根基尚淺,而且樹敵不少,已經是一個很危險的時刻。偏偏在這個時候,張雲卻受到別人的蠱惑,出兵淮王的勢力範圍。

淮王打的什麼主意晏幾道很清楚,而且淮王的心思他也知道,就算是張雲,也認爲淮王絕對是摩尼教的大敵。可他和張雲不同的一點就是,他認爲現在還不是可以和淮王發難的時候,至少在摩尼教穩固自己的勢力前,不能招惹淮王。

可就是這一點不同,引發了他和張雲長期以來積壓的矛盾,張雲極爲固執己見,一定要出兵。晏幾道極力反對沒有成功後,就退而求其次,改爲攻擊常德府。

按照他的看法,常德府所在的荊湖路現在是淮王勢力最弱小的地方,四川等路叛亂方平,不能有力的支援,而淮王其他勢力又和其隔有一道長江,只要派出一隊精兵鎮守住長江沿線,那麼就可以威懾住對方,使對方不敢輕易派軍支援常德府。

而長雷所在的江州就是摩尼教長江沿線上最重要的一個點,逆江而上可以威脅鄂州,順江而下可以進逼建康,隔江又可以威脅對方的淮南,可說是一個攻守皆佳的戰略要地,也是一個支援常德戰場的堡壘。

爲了保證這個堡壘可以發揮作用,晏幾道不僅任命他認爲最合適的長雷擔任江州守將,更重要的是,長雷手下的五萬人是摩尼教十萬精銳中的一半,其戰鬥力比之普通的光明神軍高出甚多,是摩尼教的主力所在。

長雷的叛變,不僅使得他原本的計劃付諸東流,摩尼教的實力受到重大削弱,而且隨着江州的失守,隆興府也將不保,到時對方就可以輕易切斷張遠望五十萬大軍的後路,其後果真是讓他想起也覺得心寒。

在他接到長雷叛變的消息之後,他就連夜趕來見張雲,意圖在事情不可挽回的時候將張遠望的五十萬人撤到隆興府,只有這樣,摩尼教才能還有一拼之力,否則必無幸理。

不過張雲顯然並不能理解他的苦心,不僅拒絕見自己,還下令,除了有他的印璽,否則福州的任何命令都不能生效,使得晏幾道無可奈何,只能不斷的求見,意圖博取最後的那一線生機。

今天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個時辰,可是對方還是沒有答應見自己,而傳進去的奏章又渺無音訊,讓他心急如焚但又無法可想,心中充滿了擔憂和懊惱,還有些憤恨自己爲什麼沒有看出長雷的面目,弄到如此這步田地。

也許神王是爲了蘇香雲的死而怪自己吧!

晏幾道煩悶的想着,擡頭看看天上已經越來越火熱的太陽,心情變的非常糟。

就在他開始以爲張雲今天仍然不會見自己的時候,一個宮殿中的侍衛走了出來,高聲宣佈道:“神王有旨,宣武相大人晉見!”

晏幾道聞聽此言,精神一震,連忙上前說道:“晏幾道恭領神王神旨!”說完就想跟這個侍衛進去。

“武相且慢,神王說,此次只能讓武相一人晉見,武相的護衛就不能進宮了!”侍衛攔住晏幾道,臉色一片木然,顯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退讓。

往常晏幾道見張雲,他的護衛至少可以跟到張雲接見他的宮殿外面,可是今天的這道命令,讓晏幾道心中一怔,驀然升起一絲懷疑。

回頭看看身邊的護衛,晏幾道猶豫了一下,才低沉的說道:“那好,既然如此,臣屬一人去見淮王!”話語說完,有意無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膛,看到身後的護衛隊長點頭之後纔跟着這個侍衛走入宮殿。

在晏幾道進入宮殿之後,宮殿的大門就突然關閉,護衛隊長眼中閃過一下猶豫,回身對身後的一人吩咐了一句,才又安靜的繼續等待。

此時天邊的太陽已經要掛在中空,正是一天中亮度最強的時刻,也是由勝入衰的一個臨界點。

常德府的城牆下此時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死狀千奇百怪的屍體,殘破的攻城器械,異樣深黑的泥土地,還有空氣中散發着的一種刺鼻的腥味,不少地方還可以看到緩緩上升的青煙,這些無不顯示出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什麼。

此時的常德府城牆雖然佈滿了傷痕,但總體結構完好,並沒有出現大的崩壞跡象,而且各個城樓上的旗幟還迎着風獵獵作響,防守的士兵半天都沒換防,無不顯示出此座大城內的防守士兵有足夠的條件和信心繼續堅守下去,可以讓敵人還留下相當的代價。

看到這些,張遠望微微皺上眉頭,心中幾番思量之下,還是決定繼續強攻,不然有功虧一簣之險。

“傳令下去,等會兒將新做好的攻城器械運送過來,另外,放開西門,派人給城內射箭書,通知他們,只要從西門走就可以離開常德府。”張遠望回到中軍大帳就對下面的將領說道。

這些將領互相看了看,突然一名身材高大的將領走上前來說道:“神將大人,常德府城高池深,而且防守做的相當到位,我軍已經有三萬多人傷亡,如今是否應該先緩緩,等我軍恢復過來再攻打如何?”

張遠望看看他,明顯看到對方眼神中對他的不信任,顯然是不相信他的辦法。

自從上次被耶律雄率人打的顏面丟盡之後,張遠望在軍中的威信下降了很多,而且他不顧屬下,徑直逃跑的惡行也落在了大家的眼中,所以摩尼教軍中已經有很多的人對他有了不信任的感覺,而武相一系的將領更是對他有了一種輕視,在很多的問題上開始和他唱反調,而且在作戰中也有不盡力的現象發生。

這些張遠望都知道,但他也沒什麼好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只好將希望寄託在攻陷常德後,殺了對方那個讓他出醜的將領來挽回威望,此時出言反對他的將領就是摩尼教大軍中武相一系的一名重要將領。

雖然心中對他十分惱火,但張遠望還是強自按下脾氣,低沉的說道:“馬將軍,如今常德府已經被我軍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我軍加一把力,就定能攻陷常德,還望馬將軍和諸位將軍能夠拋棄成見,精誠合作,共爲我神國大業!”

馬將軍顯然不認同他的看法,反對道:“神將大人,你說常德府已經被我軍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末將實在不敢認同。經過末將的觀察,這些天攻城,我軍並沒有登上過對方的城牆,而且對方的弓弩也比我們的厲害,我方弓箭手也不能靠近,如此何能大量消耗對方的力量?

末將估計,常德府大約僅僅有一千多人的傷亡,比之我們幾乎是三十比一,以這樣的損耗對攻下去,就算我軍攻陷了常德恐怕也元氣大傷,後力不足。況且如今常德府已經成了一座空城,末將以爲這個時候攻打常德府並不明智,不如暫時放棄攻打,先攻陷常德府周圍之縣村,然後再來攻打常德,方爲正理,還請神將三思!”

張遠望見對方並不賣他的帳,心中十分惱火,原本被暫時壓制的火氣又升騰了上來,語氣有些威脅味道的說道:“馬將軍,本將軍是神王親自任命的西征大將軍,而且此次西征最重要的目標就是常德,這也是神王的旨意。只要攻下常德,周圍那些小城定能望風而降,如果現在放棄了常德,那就是本末倒置,是置神國大業於不顧,是辜負神王對我等的期望。馬將軍,不要以爲你是武相的人,就可以隨便置評神王的決定!”

馬將軍眼中閃過怒火和不屑,不服的說道:“末將只是就事論事,何來置評神王決定之說?況且神王只是要我等攻陷常德,並沒有說是用何種方法,末將只是提出一個比較適合的方法而已,神將這麼誣衊末將,實在是讓人難於心服!”

張遠望心中怒火更甚,大聲道:“這麼說,你是認爲本將軍的方法不合適了?”

馬將軍並不示弱的道:“神將大人曾經說只要三日就可以攻陷常德,可是如今已經是第十日了,爲何常德府還是在對方手中?由此可見神將大人的方法並不實用,末將提出另外一個方法有什麼不對,況且……”

“住口!”張遠望怒容滿面的大吼出聲,“說了半天,你就是想說本神將徒有虛名,不能勝任西征大將軍一職,對嗎?”

這是最近摩尼教軍中對張遠望的評價,此話一直讓張遠望感受到很大的壓力和不滿,一時憤怒下,張遠望不假思索的就說了出來,對馬將軍進行質問。

馬將軍的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這是神將大人自己說的,末將可沒說!”

“你,誣衊上司,怠慢軍心,按律當斬,來人……”

“神將大人,且慢!”

“神將大人,請等等,馬將軍並非有意冒犯的!”

“神將大人,馬將軍也是爲我神軍上下着想,請將軍看在馬將軍以往功勞的份上,放過他這一回!”

“……”

當諸位將軍求情的話響起之後,張遠望也猶豫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憤憤的說道:“看在諸位將軍的份上,本神將就不計較你這次,如果再有下次,定斬不饒!諸位下去準備吧,一個時辰之後,再次攻城!”說完,他的目光落在馬將軍的身上。

“是!”

馬將軍身邊的一個將領拉了拉他,馬將軍纔有些不情願的說了聲‘是’,不過眼中的不服和諷刺卻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了。

張遠望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大步離開。

這些摩尼教軍中的重要將領互相看了看,相視苦笑一下,紛紛回到軍營去準備,此時他們心中對這場戰爭的信心是越來越低了。

福州的光明神宮中。

晏幾道隨着侍衛來到一座大堂前,這名侍衛停下腳步輕聲說道:“武相大人,請,神王就在殿中等候!”

皺眉看了看這個宮殿,心中猶豫了一下才緩緩的說道:“神王真的在這裡接見本相嗎?”

這名侍衛神色不變的說道:“小人何敢瞞騙武相大人?神王確實是這麼吩咐小人的!”

晏幾道微微沉吟了一會兒,一咬牙道:“那好,你帶本相進去!”

這名侍衛搖搖頭道:“神王只讓武相大人一人進入,其餘人等都不準進入,還請武相大人不要爲難小人!”

晏幾道心中的疑惑更重,點點頭:“既然如此,本相一人進去之後就是!”一邊說,一邊擋着別人的目光,丟棄了一件細小之物於大堂外,才緩步走入大堂。

一入大堂,外面守衛的侍衛就將大門給關上,晏幾道並無任何表示,因爲他發現這個大堂裡面確實只有一個人,一個他很熟悉的人。

方正的臉型充滿着成功者特有的自信和驕傲,一雙濃眉下有一對精光灼灼的眼睛,挺拔而修長的身軀顯得勻稱和壯健,揹負着的雙手自有一種傲視蒼生的氣概,讓他整個人顯得氣勢十足,有種不怒而威的領袖之氣讓人心悅誠服。

他就是張雲,摩尼教的教主,光明神國的神王,一個在大宋掀起驚濤駭浪的人物。

晏幾道默默的看着他,並沒有急着說話,既然見到了他,結果無非就是兩種,所以他此時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想先聽聽張雲如何說。

空氣中沉默了一會兒,張雲才緩緩的開口道:“幾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私下來見我就不用行禮了?”

晏幾道沒來由的心頭跳了一下,低聲回答道:“那是神王對臣屬的恩德,臣屬此生不忘!”

張雲似乎置若罔聞,徑直的自說自話道:“我記得好像是五年前,那個時候教中遭遇了重大的危險,是你不顧安危,幾經努力,方纔化解那次危機,而你也因爲哪次行動而失去了三個手指。當時我真的很感激你,特別是你回來後,當着衆位教中兄弟對我下跪,稱頌我的時候,我非常高興,認爲你是值得委以重任之人,後來我還讓你和我兄弟相稱,讓你在私下見我的時候不用行禮,這個習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改過來……五年,真是一個很漫長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的事情,幾道,你說是嗎?”

晏幾道感受到一絲危險,駭然擡頭看向張雲,正和他寒冷如冰的目光對上,這道目光裡面並沒有任何追憶往昔歲月的神色,只有一片冷漠和決然,半點人情都欠奉!

晏幾道心頭大急,急聲說道:“神王,請聽臣屬說,臣屬並無……”

“你知道嗎?”張雲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道,“在我接到香雲死訊的時候,還接到密使另外調查回來的情報,上面說,在我神國內部還有一名奸細潛伏,而且這名奸細的地位非常高,幾道,你認爲這個奸細會是什麼人?”

晏幾道沉默了一下,語氣不確定的說道:“神王是懷疑屬下嗎?”

張雲冷冷的說道:“不是懷疑,而是肯定!”他的話語未落,左手已經握成拳頭,迅速無比,但又毫無風聲的向着晏幾道的胸膛捶來。

晏幾道一看他的攻勢,就明白如果被他得手,自己整個胸膛都會被其一拳轟穿,內腑破碎,而晏幾道也從對方攻來的勁道上感受對方殺意堅定無比,絕對不會因爲他的言語有任何改變,而且因爲事發突然,自己雖然有所防備可是也沒料到對方殺他之心如此堅決,還是親自動手。

晏幾道的武功本就不如張雲,在這種情況下又失去了先手,換過武功可以和張雲媲美的人物,此時還可以以攻對攻,但晏幾道卻沒這本事,只好強行提起真氣帶動身體迅速的後退,意圖避過對方這一擊。

張雲冷哼一聲:“納命來!”原勢不變,拳頭仍然向着對方的胸膛而去,不過功力又增加了幾分,已經可以聽到微微的風聲。

退如何比的過追?

晏幾道的雙手向胸前合攏,真氣迅速在空中佈防,雙手迅疾的互換,試圖以此招暫時緩解一下對方的攻擊,然後尋機逃出去。

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是無用了。

當張雲的拳頭和晏幾道的氣場接觸之後,晏幾道的身形突然一頓,而且還似乎身不由己的向着張雲撲了過去,雙手非常迅速的和張雲的拳頭碰撞起來。

“嘭砰”之聲不絕於耳。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間發生,張雲的拳頭突破了晏幾道的攔截,狠狠的落在他的胸膛上,晏幾道只覺得胸骨爆裂,五臟六腑都翻騰了起來,真氣被震的四分五裂,在渾身亂竄,猶如火針一般的在身體中經過,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狂猛的力道將他帶的向牆邊飛去。

“砰!”晏幾道的身體在堅硬的石牆上留下一個人形的凹坑,然後落到地上,全身浴血,變的如同爛泥一般的委頓到地上,形狀慘烈到不忍目睹。

張雲收手落在晏幾道的身前,眼中的憐憫一閃而過,嘴角泛起冷笑道:“晏幾道,當你答應做那個魔王內奸的時候,可想到過會有今日?”

已經全身筋骨斷裂的晏幾道聽到這話,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力量,突然睜開眼睛射出仇恨的光芒道:“你竟然說我是淮王的奸細?張雲啊張雲,枉你自命不凡結果還是上了別人的當……哈哈,呃……”一口逆血涌出將他未說的話封住,含着不甘的遺憾,晏幾道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眼睛睜的老大,泛出死魚一般的光澤。

張雲看着他的屍體,嘴角露出冷笑,近而又變成了一種感傷,發出暗號,讓外面的人開門,然後轉過身走了出去,低聲吩咐道:“派人收拾乾淨,不要走漏任何風聲!”

當天晚上,福州上下就展開了圍剿武相餘黨的行動,不少武相一系的將領被清洗,但還有部分武相一系的將領似乎早就得到了什麼消息,在張雲這邊的人到達之前就接管了福州的部分軍營,接着掀起了暴亂,原本同一陣營的雙方戰友,爲了一些理由開始了互相攻擊。

因爲參與叛亂的人相當多,張雲這邊一時也不能佔到上風,張雲就接受了文丞的提議,下令駐紮在外圍的部分將領帶軍回到福州,參與對叛亂的圍剿。

一時之間,福州波高浪急,情勢變的一片混亂。

隨着一陣陣戰鼓的擂響,常德府城牆下一直靜靜站立的部隊開始行動,猶如平靜的湖面開始出現波濤涌動,步兵方隊開始緩慢的向兩邊散開,露出一條條通道,而指揮攻城方隊的將領已經吆喝出聲,讓自己屬下的士兵推着攻城的器械緩慢的前行。

到達第一階段目的地之後,這些士兵又停下來,等待手拿大木盾的步兵出列,然後看着這隊士兵和一隊長槍兵會合之後向着城牆方向前進,等他們前進到一定距離之後,那些攻城部隊才緩慢的推着攻城器械繼續前進。

一組組的撞牆車,雲梯,木驢車開始逐步的逼近對方城牆,而一些移動的箭樓也在大量士兵的拉扯牽引下,跟隨着這些攻城部隊緩緩的前進,有些箭樓上面還放有小型牀弩,上面的人員已經將箭支上好,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意圖輔助那些攻城部隊緩解對方箭弩的威脅。

看的出來,經過這段時間的攻城,雖然摩尼教的損失很大,但他們攻城的技巧也開始成熟起來,部隊也開始有了一些蛻變,雖然還算不上多了不起,但是比起當初是有了很大的進步,如果他們能夠繼續這樣下去,也許他們真的會成爲一支作戰力堅強的部隊。

看着眼前的這些,墨地心中也起了幾分讚許,對方至少還不算無可救藥的笨蛋,只是他們一開始就被自己引入了一個思維死角,如果是想靠這些就來攻克常德府,真是癡心妄想!

收回目光,有些漫不經心的問身後站立的後勤將領道:“所有的火器是否都已經到位?”

“是的,而且在北門那邊還多增加了一百袋‘黑油火彈’,而且火炮已經就位,隨時可以發射!”

“那好,通知火炮隊,等會兒就給我瞄準了對方箭樓打!”

“是!”

墨地吩咐完,轉身就離開這裡前往南門城樓,他最近一直在那裡觀戰,對手下幾個將領的表現很滿意,特別是耶律天石,他認爲完全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所以他就在那裡坐鎮,意圖讓別的城門防守將領有更多的鍛鍊機會,因爲可以這麼閒暇守城的機會不會是很多的。

出乎摩尼教所有人預料,原本預期的箭雨並沒有降臨,從他們進攻開始,到他們一直推進到弩箭的死角,對方的弩箭都沒有發射一支。也因爲這樣,他們的攻城器械很順利的就進入各自的攻擊位置,可以方便的發動攻擊,似乎對方是活的不耐煩了,有意讓他們表演攻城器械威力一樣。

這種情況讓張遠望心中驚疑不定,不過此時他也不可能回頭,還是按照預定計劃,讓那些護衛士兵從兩邊退了回來,讓攻城部隊發動進攻。

進攻的戰鼓敲起來後,這些攻城部隊高聲喊着‘天父保佑,刀槍不入’的口號,視死如歸的推着攻城器械衝向常德府,又一場的戰場交響曲就這樣開動了。

而常德府城牆上的士兵駕輕就熟的按照指揮將領的命令進入準備崗位,所有的物資也都準備就位,和以往一樣,他們有信心再次擊退這些敵人,保護住常德。

當“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之後,攻城一方首先展開了攻勢。

巨大的檑木蒺藜從城牆上被扔下,無數摩尼教士兵的身體被輕易的釘穿,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只讓人感受到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靈號哭,各種悲鳴聲迅速的沖淡了‘刀槍不入’的口號聲,血肉模糊的樣子讓那些還沒有經歷過這場戰爭的士兵有種身在地獄的感受。

一批接一批的士兵倒了下去,但更多的士兵又涌了上來,繼續他們未完成的事業,將巨大的攻城器械推到理想的位置——城牆下。

在付出大量的傷亡之後,摩尼教的士兵終於將大約三分之二的攻城器械推進到離城牆大約五丈左右的距離內,只要再進一步,攻城的器械就可以發揮應有的威力,破壞掉對方的城牆,讓城牆上那些可惡的魔軍受到天父的懲罰。不過,沒等他們有實現的機會,他們的惡夢就突然降臨了。

來的是如此突然和迅速,甚至讓他們還沒有明白過來,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鋪天蓋地的小油包向着他們落了下來,不少油包迅速而又準確的落在了攻城器械上,有些油包還破碎了,從裡面流出一種黑色的**,有種非常難聞的氣息。這些東西有遠有近,大致上覆蓋了摩尼教整個攻城部隊的範圍,而且是散亂的分佈着,只有一部分油包破碎,大多數還是完好無損。

就在摩尼教的軍人愕然中,城牆上的人又扔下了一批冒着火星的東西,這些東西落到地上後就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翻騰的氣浪將不少人連着泥土推向了空中,還有幾部攻城器械被炸的四分五裂,各種部件到處亂飛,不少人就被這些部件砸到而魂歸地府。

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在這些爆炸物落下來之後,一陣蔓延到摩尼教整個攻城部隊的大火突然降臨了,首先是那些破碎的油包熊熊的燃燒起來,然後那些沒有破碎的油包突然發生爆炸,無數的火星向着四邊飛濺而去,如同附骨之蛆,落物燒物,沾人燒人。

在這些火星的幫助下,大火燃燒的非常迅速,兇猛的大火如同無邊的噩夢一般,吞噬了一切,那些被大火纏身的士兵先是在地上翻滾,意圖撲滅火焰,可是此舉又讓他們沾上更多的火油,讓火焰越發旺盛,在短短的瞬間就變成了一堆焦炭。

面對這些悲慘的情況,旁邊的戰友不僅無能爲力,還得努力的遠離對方,避免對方連累自己,將自己一起拖到地獄,那種悽慘的叫聲,讓那些倖存的人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就算是如此,他們的境況也不能好得了多少,對方的城牆上又響起一陣陌生的轟鳴聲,無數黑糊糊的東西越過高空落在最遠處的箭樓邊,有些還正落在箭樓上,激烈的爆炸聲就在這個時候再次響起,一座接一座的箭樓解體倒塌,而迅速燃燒的大火也在那裡蔓延開來,將那些攻城部隊的退路堵死,讓他們陷入無邊的煉獄火海中。

這一慘烈的場面讓那些沒有參加攻城的部隊心膽俱裂,不少人開始還試圖去救援他們,可是隨着大多數救援的人也陷入進去之後,這種無用的救援就慢慢的停了下來,眼睜睜的看着遠處的戰友在火海中掙扎,哀號,求救,那種淒涼萬分的樣子,讓不少人看的毛骨悚然,渾身顫抖,有些人甚至不堪忍受,悲號出聲,還想衝了過去,但被身邊的戰友死死的拉住,只能無力的掙扎。

張遠望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了好半天,纔在身邊副將的催促下,無力的說道:“傳令下去,今日放棄攻城,所有大營後退十里下營!”

在常德府北門城樓上,明濤也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幕,而且似乎還可以感受到對面大火傳出來的毀滅熱力。

臉上微微露出憐憫的苦笑,搖搖頭,有些不以爲然,自己一方雖然是別無選擇,但現在發生的一切也確實太殘酷了,其實自己一方用不着這樣就可以取得勝利,又何必如此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自己的參謀江寒正走了進來。

“將軍,我們是不是將城門打開,也許這樣會招降他們一部分人!”江寒目光有些閃爍的看着明濤,顯然有些擔心自己的提議通不過。

明濤看了看他,嘴角又露出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道:“你是想救他們吧!”

江寒沒有辯駁,只是說道:“摩尼教如今已經不可能有所作爲,我們完全不必趕盡殺絕!”

明濤轉過頭又看看那些在火海中掙扎的敵人,然後回過頭道:“他們是必需死的,你說墨將軍爲什麼要此時才用火器?”

江寒考慮了一下,突然說道:“難道是爲了配合殿下的計劃!”

見到這個聰明的朋友同僚這麼快就把握住自己的意思,明濤也很佩服,露出微笑說道:“經過這幾天的交鋒,摩尼教到底如何你也看到了。以我軍現在的實力,有必要對他們堅壁清野嗎?而且若非墨地將軍到來,誰能有這樣大的權利讓整個常德府搬遷,況且還是在摩尼教傳出攻打常德的半個月前?你不覺得這其中很有問題嗎?”

江寒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說道:“殿下爲什麼要這麼做?”

明濤搖搖頭:“這個就不是我能猜測的,不過我猜想,這次摩尼教只怕在劫難逃,而我們眼前這些人就是對摩尼教的戰書!”說到這裡,明濤的眼中又露出黯然。

江寒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出去看看,聽說南門耶律將軍已經讓士兵退下城牆了!”

明濤點點頭:“你也照做吧,這種時候,他們還能有什麼作爲?”說完,又看了城樓外一眼。

江寒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這裡,明濤定定的站在城樓上,看着對方在火海中掙扎慘叫,看着遠方沒有被大火波及的敵軍隊形雜亂無章的離開,只到大火將城牆外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全部化爲灰燼之後,他才離開城樓,遠離那種讓人噁心的焦臭味。

這場人爲的大火不僅燒死了摩尼教三萬熟練的攻城部隊,燒掉了摩尼教大部分的攻城器械,更重要的是燒掉了摩尼教剩餘軍隊的信心,只要看到過這場大火的人,他們心中都留了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對敵人火器的恐懼超過了對自己信仰的天父。

他們已經變成了一支恐懼的軍隊,從上到下都對這場戰爭失去了信心,這些剛拋棄手中農具不到一年的士兵已經重新變的懦弱,他們已經喪失了作爲軍人最重要的部分——戰心。

在吳武接到常德府的戰報之後,他最注意的還是常德府將配發給他們的一萬‘火油彈’用去了八千,這個數目讓他苦笑不已,原本還打算讓常德府多耗耗對方的實力,看來現在只有提前發動進攻了。

想了一會兒,他就前去找趙範商議此事,三萬對別人三十多萬,不合計合計還真不好打!

當清晨的陽光開始照射大地的時候,摩尼教的大軍已經在距離常德府三十里外的新鄉村駐紮下來。

這次退了這麼遠,並非是張遠望的本意,主要是撤退的命令下達之後,摩尼教中的將領爭相撤退,完全沒有規則,一直退了二十多裡才穩定住陣腳,重新將部隊集結起來。

幸好常德府也因爲大火攔路,沒有派軍追擊,不然摩尼教這次撤軍極有可能變成潰敗。

只是現在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大軍駐紮之後,摩尼教大軍中原本掩蓋的矛盾激化出來,武相一系的將領堅決要求停止進攻常德府,並退回潭州休整,也就是變相的要求放棄進攻常德府的計劃。

張遠望雖然不願意,可是如今他的形勢並不樂觀,所以他就召集了軍中所有有分量的將軍前到他的大帳商議軍情,意圖想爭取一些中間將領後逼服武相一系的將領,使得他們按照神王既定的計劃的行事。

不知是誰搞的鬼,這件事情在摩尼教軍中廣泛的傳開,從上到下,都知道了這次會議,也明白到這次會議是決定他們是戰是退的一個關鍵會議,所以摩尼教軍隊的普通士兵都對這次會議表示了非常大的關注。

張峰同樣也對這次會議非常關心,不過他現在只是摩尼教軍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隊長,並不能對這個會議產生什麼影響,而且他現在還帶着一百多個人在軍營四周巡邏,也不知道軍營中的情況到底如何。

張峰原來只是鄉下一個很普通的佃戶,這種佃戶在神州大地上到處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跟隨摩尼教造反的原因也很簡單,官府和地主的壓迫讓全家活不下去,看到加入摩尼教可以讓全家吃飽飯,就拿了一把剁豬草的菜刀跟隨着摩尼教的隊伍而去,其理由再簡單不過。

而摩尼教中有他相同和類似經歷的人很多,所以他也很少和別人談及自己的事情。後來因爲他作戰勇敢,就被提拔爲一個小隊長,手下有着一百來號人。

今天剛好是他當值,所以很早他就帶着手下前去軍營四周巡邏,而且非常盡責,按照規定在方圓十里的範圍內巡查可疑的地方。

“張隊長,你說神將大人他們這次會同意撤軍嗎?”張峰旁邊的一個拿着長槍的小兵突然問道。

張峰迴頭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才不確定的說道:“可能會吧!”

“我看未必,”張峰左邊一個士兵突然插口,“這次我們損失了這麼多兄弟,如果神將大人就這麼回去了,那他就無法對神王交代,我看啊,他一定會再次進攻常德的!”

張峰頭也沒回的說道:“你昨天見過你哥哥了吧?你能有這見識?”這個小兵的哥哥是摩尼教軍中一位將軍的親兵,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傳達一些上面的意圖,往往還很準確!

這個小兵點點頭,爽快的說道:“大哥就是這麼說的,而且我大哥還說,馬將軍……”

“不要說了,好好的巡邏!”張峰突然插口,沒讓這個小兵將話說完。

正聽得有味的士兵聽到隊長這麼說,互相看了看,也沒出聲反對,就閉了口,安靜的跟着張峰默默前進,很快,在他們的視野中就出現了一片不大樹林。]

雖然這個樹林不大,但裡面卻雜草叢生,有很多低矮的灌木生長,如果有人存心躲藏的話,還真不容易發現。

張峰看了看這座樹林,皺了一下眉頭,但腳步未停,徑直的走到樹林前打量了一番之後,纔對身後兩個人低聲吩咐道:“你們兩個留在外面,如果聽到裡面有信號發出,你們趕快拉響這個信號!”一邊說,還一邊給了他們一支信號箭。

做好這件事情後,張峰才帶領着剩下的人手魚貫的進入樹林,一時之間只聽見‘沙沙’之聲不絕。進入樹林不久,前面的人就發現無路可通,很熟練的就抽出腰刀,劈枝斷草的前進,很快,一整隊人就進入了樹林。

外面留守的那兩個士兵先四處看了看,然後走到一起,左邊的那個開口問道:“兄弟,你快說說你哥哥是如何說的?神將大人真的不會撤軍嗎?”

這名士兵先驕傲的看了看他,才肯定的道:“當然,這是我大哥親口告訴我的,還能有錯!”

“那你大哥還說了什麼,我……咦,你怎麼這付表情……啊……”沒等這個士兵問完,他突然也看到了讓他同伴吃驚的東西,樹林中的幾棵‘樹’突然跑了出來,而且從枝葉中還伸出手來拉開了一張綠色的弓,沒等他驚訝的喊出聲來,一支短箭就射入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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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倒下瞬間,他看到他的同伴已經先他一步倒下,他的額頭上插着的箭羽還在抖顫。

張峰進入這座樹林之後,明顯的感到一種很異樣的氣氛,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仔細的看看四周,發現一切還是很正常,不過爲了謹慎,他還是派出不少人分開向前走去,約定一遇到危險就拉響聯絡的煙火。

做好這樣的安排之後,張峰雖然心中還是很不安,但他卻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這些天壓力太大,以致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說起來,常德府城牆下的那場大火讓他改變了很多,現在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夠平安的回到家中,和家中的妻兒老小團聚。

自嘲的笑了笑,張峰將心思放到眼前這片樹林中,四處張望之下,他發現了前方出現了幾塊岩石,招呼了身邊的手下後,就大步的走過去,想在那裡休息一下。

張峰走在第一個,靠近岩石之後,他回頭說道:“大家先在這裡休息一下!”

聽到隊長這麼說,那些士兵紛紛的就找地方歇息,有人靠在大樹上,有人站在岩石邊,還有幾個就隨意的坐到地上。

就在他們剛剛準備休息的時候,變故就突然發生了。

大樹突然活動了起來,一把把明晃晃的鋼刀從樹身中伸了出來,那些依靠着這些大樹的士兵不能置信的看着從胸膛上透露出來刀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峰是這些士兵中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剛一跳起來,一把長槍就如影而至,擦過他的肋下,槍頭帶起一片破布和血花。

張峰不及其他,整個人非常迅速的向左邊躍了過去,剛一落地,又是一支長槍從下而上,刺入他的**,深深的進入他的腑臟,一陣劇痛瞬息傳來。

“快,快……拉信號,拉信號……”張峰顫抖着,力竭聲嘶的大聲喊着。

不管張峰如何喊,但效果卻微乎其微,在一片片慘叫聲響過之後,此時這裡已經變成了一片屠殺場,大樹,岩石,土地都變成了殺人的魔王,明晃晃的鋼刀,滴着血的長槍,劃過空中的短箭不時閃過,每一次都會帶走一個生命,沒有半點憐憫,真如同天地山川都不容他們一樣。

當一支短箭插入了張峰的咽喉之後,他終於看到了敵人,幾棵大樹突然中分而開,幾個穿着緊身衣的人跳了出來,砍殺着己方剩下的士兵,一幅不留活口的架勢。

他們是什麼人?

當張峰懷着疑惑緩緩的倒下之後,這片樹林中還不時傳來一陣陣慘叫聲,不過很快就又歸於平靜,不久之後就聽到一種類似於黃鸝的鳴叫,四短一長,很有規律。

響過之後,這片樹林突然‘熱鬧’起來,大樹中,泥土下不斷的有人冒出來,他們除了兵器上有些差別之外,裝束上都差不多,被不明顏料塗黑的臉,將渾身包裹緊密的貼身戰衣,以及一些不明用途的裝備。

這些人出來之後,很熟練的就收拾起地上的那些屍體,有些人還拿着一些東西清除周圍的血跡,一切都表現的那麼有條不紊。

很快,這片樹林就被清理乾淨,只有一些非常細微的殘留告訴別人,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當張峰這支巡邏隊覆滅後不久,接着又有幾支摩尼教的巡邏隊被殲滅,而此時的摩尼教大營中,正爲了撤軍一事吵鬧的不可開交。

當主事者將和巡邏隊失去聯繫的事情稟報上去之後,這支摩尼教大軍的高層並沒有足夠重視,而且在某些人有意的攪局之下,張遠望只做出加派人手去調查,並沒有下令全軍警戒。

當日頭開始西下的時候,摩尼教後方大營外的守衛士兵正要換班的時候,一個士兵突然指着遠方大聲喊了起來:“快來看,那是什麼?”

他的喊聲讓所有人都望了過去,舉目望去,只見天邊有一道道灰塵飛揚到半空,隱隱的感到大地發出輕微的抖顫,似乎有什麼非常巨大的東西正在趕過來一樣。

如果是一個非常有見識的老兵,他此時一定會喊出來,告訴別人,來的是數量衆多的騎兵。可是摩尼教後方大營中都是一些輜重兵,他們在一年前還多數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平時就很少見到馬,就是參加摩尼教之後,馬也是一個稀罕物,根本就沒見識過大批騎兵一起前進時候的樣子,所以他們在反應上就慢了那麼一點。

當他們的視野中開始出現第一個騎兵的時候,黑壓壓的一片騎兵已經排山倒海的衝了過來,沉重的馬蹄落在大地上,捲起無數的泥土灰塵,看上去如同一隻巨大無比的巨獸衝了過來,那種氣勢讓人見之心寒,如同落在深深的海底,恐懼的無力讓人渾身發軟,一時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們。

而馬上的騎兵比他們的敵人要熟練的多,在戰馬做最後衝刺的時刻,他們已經拿出上好箭的弩弓,在手指的輕釦中,一片遮雲蔽日的箭雨向着呆若木雞的敵人撲去,迅速的奪去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被自己同伴的慘叫聲所驚醒,那些殘存的摩尼教士兵不顧一切的將手中的兵器丟棄掉,轉身就向自己的大營跑去,完全沒了章法,一個個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

可惜這樣並不能保證他們可以獲得生存,這些騎兵發射完手中的弩箭之後,將身邊的長槍端起,向着敵人發起最後的衝鋒,輕易的就攻入對方的大營,跟隨着那些潰敗的士兵四處殺掠,縱橫往回,所向披靡,如進無人之境,呈現出一面倒的戰局。

很快,摩尼教的後方大營就被這支騎兵攻陷。這支騎兵並沒有滿足已經取得的成果,繼續尾隨着那些潰軍衝向摩尼教的中軍大營。

而此時摩尼教的中軍大營纔得到消息不久,許多的士兵在聽到緊急召集的號角戰鼓之後,亂糟糟的從各自營帳中探出頭來,有些人甚至穿着單衣拿了兵器就跑了出來,還有些人甚至連兵器都沒拿的就跑了出來,其表現實在讓人搖頭。

不過張遠望卻表現出一個將領應有的素質,在第一時間內,他就下令結束軍事會議,並且命令各位將領馬上回到各自營地迎戰,同時他還派出身邊的一支親衛隊,讓他們馬上阻止後方潰軍對中軍大營的衝擊,必要時,可以動用一切手段。

當後營潰敗的士兵衝到中軍大營前,迎接他們的並不是戰友的援手,而是一支支冰冷的利箭。做夢都沒想到他們會這樣對待自己,當場這些才逃出來的潰兵就死亡了一大片,而此時中軍大營中冰冷的話語也響起來:“擅闖大營者,死!”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下,這些潰軍中的少部分人召集起一些人試圖進行抵抗,但大多數人都叫罵了起來,不管一切的向着兩邊逃開,情況混亂無比。

這支騎兵非常輕易的就衝破對方少部分人的攔截,前鋒出現在摩尼教中軍大營士兵的視野中,那些摩尼教的士兵大多數也才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騎兵出現。

看到戰馬噴着粗重的鼻息撲來,他們很多人的注意力都放到馬的身上,忽略了對方馬上的騎兵,當對方的弓箭降臨之後,他們才醒悟起來還擊,只是非常巧合的將目標放到對方的馬匹上。

一陣箭雨劃過,這支氣勢洶洶的騎兵馬上就倒了一片,攻勢微微受挫,不過他們並沒有停止進攻,馬上散佈開密集攻擊陣型,從四面八方的涌向對方的大營,一時之間摩尼教大營四面受敵,處處告急。

摩尼教的中軍大營在這羣洶涌而來的騎兵攻擊下,就如同被沸騰的熱水不斷擊打的冰牆,在不斷的消融着,任憑這道冰牆如何的厚實,但總有完全溶解的時刻。

當一個方向的騎兵終於突破一個薄弱點之後,摩尼教的士兵迎來了他們的又一個噩夢,這羣突破防禦的騎兵從那些弓箭手的後方殺了過來,並迅速的突破了他們的攔截,和外面的同伴會合之後又返身殺了回來,將摩尼教防守的戰線撕成一片片。

敵人每一把戰刀的揮舞都代表着一個戰友的破滅,戰友每一聲驚恐的慘叫都讓殘存的士兵失去更多的勇氣。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多的騎兵,似乎對方無窮無盡,而身邊的戰友似乎是對方刀海中的一個波浪,輕輕的翻騰了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這種壓力使得原本就已經缺乏勇氣的摩尼教士兵更是不能有效的抵抗敵人,防線不斷的被突破,一羣羣的騎兵出現在摩尼教的大營中,四處衝殺,將一切有組織的抵抗粉碎掉。

面對這樣的情況,張遠望也沒有辦法,自己身邊的精銳派上去迎戰,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全軍覆沒,那些一般的部隊還沒上去就潰散了,完全沒有半點效果。如果不是自己一方的人數實在是多,這場戰鬥的結果早就出來了。

只是實力不如對方也還罷了,可是連勇氣都沒有,這場戰鬥的結局幾乎可以預期,就算你人數再多也是枉然。

就在張遠望以爲敗局已定的時刻,突然傳出一聲非常悠揚尖利的軍號聲。

這聲軍號聲響起之後,對方的騎兵突然停止了進攻,並且在打退了自己這方的部隊之後轉過馬頭而去,如同來時一樣,迅速的從自己大營中離開,同樣突然的讓人難於置信。

他們怎麼了?

就在張遠望的心中突然浮現出這個疑問的時候,他身邊的副將卻高興的喊道:“大人,我們勝利,敵人撤退了。”

張遠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還沒有說話,就聽見大營中傳來一陣歡呼的聲音,似乎手下的士兵也認爲他們勝利了。

不過,他們的高興顯然太早了,就在他們剛歡呼出來的時候,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陣巨大的聲響,接着無數黑糊糊的東西從空中落到大營中,接着各處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一時之間,巨大的爆炸聲不絕於耳,無數的摩尼教士兵被炸的粉碎,充滿火藥味的泥土從空中落下來的時候,讓不少人想起常德府城下發生的事情。

恐懼瞬間被引發了,一些人終於忍受不住,拋下自己的兵器,轉身向着遠處逃去。這種舉動引起了連鎖的反應,在對方的炮火攻擊中,大批的摩尼教士兵丟棄了手中的兵器加入逃跑的行列中。

摩尼教的軍心終於崩潰了。

張遠望看到這種情況,怒火攻心,大聲喝罵之餘還想去斬殺幾人以阻止士兵的潰逃。

就在他提着劍想衝出去的時候,一支長箭射入他的後勁,一陣讓人全身發麻的冷氣在身上傳播開來,渾身抖顫中,他回頭一看,自己新任命的那個副將正拿着弓冷冷的看着自己,另外一支箭已經上弦。

張遠望艱難的說道:“爲什麼?”

“因爲你該死!”在話語響起的同時,副將手中的箭支就飛射出來。

在張遠望不甘的倒下之後,摩尼教陷入了全面的混亂之中,當趙範帶着三萬人馬再度來到摩尼教的大營時,摩尼教剩下的士兵不是投降就是逃跑,完全沒有半分鬥志,摩尼教的五十萬大軍終於全面潰敗了。

幾乎就在摩尼教西征大軍覆滅的同時,摩尼教的大本營福州也迎來了一羣客人。

經過誅殺武相後的動亂,福州此時已經非常混亂,雖然大的叛亂被剿滅,但還有一些零星的叛亂時有發生,而且因爲召集外地將領回福州的命令,使得福州出現了很多的問題,特別是以前還經常到來的海商,如今已經是很少見了。

也因爲這樣,原本應該在港口外巡邏的摩尼教戰船如今大部分也停靠在港口中,沒有按照規定在港口外巡查往來的商船和防範敵人的突擊。

特別是今天早上,新繼任的港口駐防將軍還下令將一部分港口駐防士兵調入城中平叛之後,港口這邊的防守更是如同虛設,完全喪失了對港口外情況的掌握,而且,因爲港口一向都很太平,所以,就算留下來的士兵也沒有多大的警覺心。

當建康艦隊到達福州港口之時,福州的駐防守軍一時還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直到艦隊抵達港口中,他們才如夢初醒,正要組織抵抗的時候,防守的將軍突然宣佈投降,還格殺了幾個不服的低級將領。很快,港口上就飄上了白旗,放棄了抵抗。

當呼延義慶帶着人登上岸之後,摩尼教派駐港口的將軍已經帶人在迎接他們,在經過簡短的交談之後,呼延義慶掌握了福州的最新情況,沒有多少廢話,馬上就下令艦隊上的士兵立即下船集結,並將那些摩尼教的投降士兵控制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五千精選的突擊士兵就按照各自的戰鬥編隊組織好,穿着摩尼教的軍服,藉着已經開始暗下來的天色掩護,向着福州城進發,途中用早已經準備好的一些證明信物騙取了一些守城士兵的信任,沒有遇到任何障礙的就接近到摩尼教的神宮外圍,和己方在這邊的內應負責人接上頭。

當呼延義慶按照對方的吩咐將士兵安置好,尋着暗記進入一間屋子之後,就看到索無常和一個臉型瘦長中年人正坐在屋中,看到呼延義慶進來,這個中年人還站了起來,笑着打招呼。

“這位就是呼延將軍了吧,果然長的儀表堂堂,威武不凡!”

呼延義慶不知對方是什麼人,看看索無常才道:“過獎,索大人,小將的五千人已經安置好,不知何時行動?”

索無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站了起來走到那個中年人身邊說道:“這位是賈慶坤先生,爲了殿下的大業,賈先生現在正委身在叛逆張雲手下擔任文丞一職,呼延將軍這次能夠平安的進入福州,賈先生的功勞最大,呼延將軍快來見過!”

呼延義慶聽到索無常這麼一說,心中驚訝無比,但還是面色平靜的行禮道:“原來是賈先生,義慶有禮了!”

看到對方如此給面子,賈慶坤臉上的笑容越發多了,連聲謙虛道:“不敢,呼延將軍是淮王殿下的愛將,能夠見到將軍,纔是慶坤之幸!”

索無常打岔的說道:“大家都是爲殿下效力,又何必分的如此清楚?呼延將軍,你快來這邊坐下,聽賈先生將福州的情況說明!”

呼延義慶坐下之後,就看向賈慶坤。

賈慶坤摸摸有些光滑的下巴,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如今福州有能力影響局勢的大致可分三股勢力,一就是張雲這邊的死黨,此股勢力力量最大,而且人數也最多,二就是武相那邊的殘餘勢力,他們中的一些人,因爲有我的安排,所以暫時還沒有被張雲這邊的人剿滅,三就是殿下的勢力,這股勢力人數最少,但不少人都掌握着摩尼教中的軍政實權,而且身份隱秘,隨時可以給敵人致命的一擊。除掉這三股勢力,其餘皆不足爲慮!”說到這裡,賈慶坤停下來看向索無常,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索無常平靜的說道:“如果可以除掉張雲,你看我們的勝算有多少?”

賈慶坤考慮了一下才說道:“如果要想完全掌握住福州,除了要除掉張雲之外,還要除掉李劍,這個人是張雲的心腹,而且也熟知兵法,是神國四大神將之一,威望很高。如果能夠一舉解決掉這兩人,我方的勝算將會有九成,否則仍然會出現不少的變故。”

索無常似乎想到了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不如這樣,你設法讓張雲這邊的人和那些武相殘餘繼續糾纏,然後你以稟報軍情爲名,帶兩個人去見張雲,有他們二人對付張雲,張雲必死無疑。至於李劍,我看可以讓呼延將軍帶人進行突襲,成算應該很高。”

賈慶坤的面色變了幾下,才緩緩的問道:“不知那兩個人是何人?”

索無常平靜如故的說道:“是冷總管和墨太傅!”

賈慶坤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輕聲說道:“如果是他們二人,那我就可以放心了,不過我以爲,如果能夠加上唐門特製的‘化功散’,效果也許會更好。”

索無常微微考慮了一下,既同意這個提議。

賈慶坤見對方同意,笑着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商定一下行動的細節,然後就按照計劃實施!”

索無常點點頭,然後當着呼延義慶的面和賈慶坤就雙方的聯絡配合問題進行了商討,在決定今晚就行動之後,賈慶坤認爲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和索無常說了一聲之後,和呼延義慶招呼了一聲就起身離去。

在他出去之後,索無常纔看向呼延義慶,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呼延義慶低沉的說道:“他真的可以相信嗎?”

索無常點點頭肯定的說道:“賈慶坤是白掌院親自安排的人,忠誠無需懷疑!”

呼延義慶露出放心的表情,問道:“那我們現在該如何辦?”

索無常乾脆的靠向椅背,有力的說道:“等!”

呼延義慶想了想,也沒多說什麼,轉身離開這裡和手下的兄弟去說一聲,免得他們煩躁起來壞事,特別是秦火,沒有他的壓制,真不知道他會幹些什麼出來。

摩尼教的神宮中,張雲看着一把長劍入神。

這是蘇香雲以前的佩劍,因爲一次意外而有所毀損,張雲就讓人賜給了她一把寶劍換下了這把佩劍。原本張雲保留此劍是爲了修補好這把劍後給蘇香雲一個驚喜,可惜如今卻成了他思念對方的一件信物。

自從誅殺了武相之後,他每天都要到這裡看看這把劍,以慰心中的相思情懷。

今天也不例外,所以當一個侍衛進來告訴他文丞有重要軍情稟報之後,他有些不高興的訓斥了這個侍衛一句,然後等了一會兒纔去見賈慶坤。

當賈慶坤看到張雲之後,恭敬如故的說道:“啓稟神王,屬下查到,又有一批晏幾道餘孽意圖興風作浪,還請神王下令派軍圍剿!”

張雲看了他一下,隨口回道:“這樣的事情讓李劍去做就行,朕問你,常德府那邊的軍情如何?對方是否有新一步的動向!”

賈慶坤不慌不忙的說道:“如今常德府仍然在我大軍的包圍之中,至於那個魔王,臣屬還沒有查到他們有何新的動向,不過臣屬已經下令隆興府嚴加防範,料想那魔王也不能輕易攻陷,只要常德一下,我軍就可以以得勝之師回軍江州,將叛逆長雷誅殺,以報聖使之仇!”

聽得長雷之名,張雲的眼中閃過一絲仇恨,語氣發寒的說道:“你看朕是否應該調回遠望,先下江州?聽說那個魔王讓他的青龍軍團南下,如今也許過了江州。”

賈慶坤連忙說道:“此事萬萬不可,西征大軍中多有晏幾道之舊部,如果讓其返回,不僅我軍前段時間之成果付諸東流,而且難保他們不生異心,如今之計,唯有先讓張神將攻克常德,然後清除掉這批心腹大患纔是正途。至於那個青龍軍團,臣屬認爲他們和那些官軍一樣,決不會是我神軍的對手,此次若非長雷叛變,臣屬以爲,他們連長江都過不了,神王不用放在心上!”

張雲不置可否的看看他,然後問道:“你這次來還有什麼事情?”

賈慶坤趕緊說道:“臣屬以爲,晏幾道餘孽雖然衆多,可是不少人並非真心,只要爲首之人一去,想必策反他們要容易許多,所以屬下想請神王派出教中高手,相機行動,這樣纔可以迅速的掃平叛黨。不知神王意下如何?”

張雲考慮了一下,點頭道:“這樣好了,你去找淨風,讓他帶五明使幫助你!”

賈慶坤裝做猶豫了一下,纔再次低聲說道:“這等行動要想獲得成功,正兵之外,也需要奇兵,所以臣屬懇請神王能夠讓善母也參加這一行動,如此成功的機會將會更大!”

淨風和善母是摩尼教中的兩位光明使,兩人都是張雲的心腹,以前就掌握着教中的實權。光明神國建立之後,張雲並沒有冊封他們的官職,只是讓他們兩人掌握了教中的精銳高手以做特殊之用。其中淨風掌握的是教中公開的那些高手,而善母掌握的是那些不爲人知的高手,也是摩尼教的秘密部隊。

在賈慶坤和索無常制定的計劃中,除掉這批人是能否成功格殺張雲的一個重要條件,所以在提出這個要求之後,賈慶坤的心也提了起來,低着頭等待對方的回答。

張雲定定的看着賈慶坤,好一會兒才點頭道:“好,就按照你說的做!”

賈慶坤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接過信符,然後施禮轉身離去。

出了神宮,賈慶坤馬上就將張雲的命令告訴李劍,然後就去找淨風和善母兩位光明使,讓一切隨着他的計劃調動起來。

當天夜裡,福州城又陷入了一次動亂之中,而陰謀也隨着動亂的發生而開始,一切都到了揭密的時刻。

深夜,張雲在接到賈慶坤的再次求見之後,不疑有他,離開自己的寵妾,起身前往前殿接見他。

賈慶坤和張雲見面之後,先彙報了一些最新的情況,然後話鋒一轉說道:“臣屬爲了讓神王能夠了解到更詳盡的情報,所以還帶了兩位知情的軍士進宮,還請神王能夠讓他們進來!”

張雲哦了一聲,然後說道:“既然這樣,你讓他們分別進來,朕來問他們!”

賈慶坤一聽,心中大急,反對的說道:“神王,讓他們二人一起進來可以讓神王將事情瞭解的更清楚,還請神王能夠將他們一起宣進!”

張雲聽到賈慶坤的話,心中有些疑惑,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朕覺得分開聽會更好些,不用多講,將外面的人宣進來!”話語一落,自有一位內侍前去宣佈。

就在賈慶坤的焦急中,那位內侍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賈慶坤斜眼一看,發現來人是冷牙,心中頓時十分坎坷,不知等會兒情況會演變成如何,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卻出現變故。

也許是冷牙的相貌確實沒有半點惹人的地方,張雲雖然很注意的看了看他,但並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可以讓人說的,就是這個人長的實在是太一般了。

默默的看着他行禮之後,張雲開聲問道:“你是何人,現在位居何職?”

冷牙目不斜視的回答道:“我叫冷牙,是淮王殿下派來刺殺閣下之人!”話音還在迴響,冷牙的身體就向着張雲撲去,五指成抓,正是‘鬼手搜魂’一式,不過其功力比之聞人豪要強過甚多,一手揮出似乎整個空間都被帶動着向張雲這個方向壓去,威勢驚人。

張雲憤怒的大喝一聲,正欲提勁迎擊之時,突然發現混身的內力受阻,勁力一時不能聚集,根本就沒有能力應對這招。

有人下毒!

張雲狠狠的目光落在賈慶坤的身上,直到此時他才終於知道摩尼教那個真正的內奸是誰!不過顯然是晚了些,他已經無力應對冷牙的攻擊。

眼看冷牙的勁氣網就要將張雲籠罩之時,張雲身邊的一個護衛突然強行衝入冷牙和張雲之間,一聲如擊敗革的沉悶聲音響起,這名護衛被擊得倒飛而去,重重的落到地上,沒了聲息。

藉着這點空隙,張雲竭盡全力的撲向左邊,那裡正是通向走廊的方向,只要衝出這道門,他就會有生機。

冷牙和賈慶坤同樣知道這個道理,二人不約而同的向着張雲撲去,想要在他出去之前攔截住他。就在他們二人接近之時,張雲突然身形一頓,反掌朝下一擊,藉着這點勁道改變了自己的方向,橫躍着向大門的方向而去,此舉讓冷賈二人措手不及。

“乾坤大挪移!”賈慶坤看到張雲的表現,驚呼出聲,腳步微微一頓,

而冷牙卻沒有半點意外,馬上改變方向,準備再次攔截住他,但張雲身邊的幾個貼身近衛此時已經圍了上來,雖然他們的功力也受到嚴重的削弱,但他們此時抱有死志,不顧一切的向着冷牙衝來,意圖緩上那麼一點點的時間。

冷牙冷哼一聲,一掌下切,正中一人的脖頸,此人馬上頭顱一偏,向着一邊倒去,冷牙看也不看他,身形一轉,貼近另外一人的身軀,手肘狠狠的在他的胸膛上轉了一個圈,然後借力衝向最後一個侍衛,左腳飛出,踢中他的身體,狂猛的勁道帶着此人向着張雲那個方向飛去。

這幾下乾淨利落一氣呵成,但此時張雲已經接近大門,而且還高喊出聲,在他避過從後方飛來的那個護衛屍體之後,只聽“砰”的一聲,大門中分而開。

就在張雲大喜着向外衝去的時候,一個人攔截住他,一時空中只看見無數的掌影,鋪天蓋地的向着張雲撲去,完全沒有任何空隙可以讓人躲藏,除了硬碰,別無他法。

只聽一陣密集的勁氣交擊之聲響起之後,張雲口出鮮血的慘然退後,一步沒有站穩,坐到地上,說不出話來。

冷牙只看了他一眼,馬上就大喝道:“走!”說完一帶賈慶坤,跟着門外來人就向外面衝殺過去。

那些護衛根本就攔截不住他們,被他們一連殺了數人之後,衝了出去。

當張雲的那些護衛親信衝入大殿的時候,看到他們平時敬之如神的張雲,臉色灰敗的坐到地上,呼吸極爲急促短暫,已經快奄奄一息了。

張雲的五臟六腑已經被震碎,神仙也救不了他,如今也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要斷的氣。

“神王,神王……”

在一聲聲惶急的叫聲中,張雲勉強看向他們,吐了一口血,嘴脣動了動:“你們快走,遲則不及!”說完雙眼一閉,就這樣氣絕當場。

“神王!”這羣人發出悲憤無比的喊聲,跪倒在地。

幾乎張雲斃命的同一時間,福州城內多處發生了激戰,當呼延義慶帶着人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竟然發現目標周圍只有一千多人保護,看樣子,對方的兵力也很吃緊。

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地形,呼延義慶決定強攻,當即下令秦火帶人從正面進攻,另外派徐遠率人在對方可能突圍的院牆外埋伏,自己帶着預備部隊居中策應。

好笑的是,對方在得到他們虛報的番號之後,竟然派出一傳令使者拿着目標的手令,要求他們立即帶人到西城,參加對叛逆的圍剿,呼延義慶當場格殺了此人,然後讓人拿着令牌信物騙過外圍防守的士兵,一舉攻佔了對方的外防。

直到此刻,對方纔醒悟過來,馬上組織人員對他們反擊,併發出求援的信號,要求外面的部隊回防增援。

此時這麼做已經遲了,秦火帶着人已經如狼似虎的衝殺過來,在專門爲這種戰鬥設計的連環弩,毒藥彈和火器的幫助下,防守一方根本就沒有多少回手之力,不少人連敵人都沒看到就一命嗚呼。

不過當秦火帶人進攻到對方指揮中樞的時候,明顯感到對方的抵抗變強,不少人誓死不退,和秦火進行了殊死的糾纏,給秦火造成了一些麻煩。

大怒之下,秦火怒吼連連,揮舞着狼牙棒一馬當先,一棒就將對方一個頭目的腦袋砸的稀爛,顯得彪悍無比,此舉也帶動了士兵的勇氣,他們本來就是精選的突擊隊,個人技藝也非凡俗,人人拼命之下,對方雖然竭盡全力,但實力裝備上的差距決定了他們的勇氣不會有任何效果。

在秦火一棒砸開了一座大門之後,發現大約十幾個人正看着他們,當中一個穿着將領甲冑的將領一臉平靜的看着他們,比之周圍將領的那種緊張神色大不一樣,凸現出他的不凡。

“你們是什麼人?”這個將領看着秦火問道。

“要你命的人,給我放箭!”秦火的命令得到貫徹,對方十多人還沒有反抗就被射成刺蝟,當中那位將領更是身中數十箭,不過他臨死的時候卻面露諷刺笑容的看着秦火,似乎在嘲笑他什麼又或者是在嘲笑自己。

當呼延義慶他們離開之後,這裡就被大火給吞沒,熊熊燃燒的大火映紅了福州,也毀滅了摩尼教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賈慶坤宣佈投降淮王,並派兵圍剿不肯歸順的摩尼教餘孽,捕殺那些‘光明神國’中的重要官員將領。在武林盟的高手和內線的協助下,不少摩尼教的高層人物紛紛落馬,死傷多人,將摩尼教核心的整個運作都癱瘓了下來。

雖然此時摩尼教殘餘勢力在福州的實力仍然比較大,但因爲缺乏有力的人前來組織他們,他們被迫陷入各自爲戰的境地,處於極端被動的狀態。

五天後,雲鋒帶二萬人到達福州,此時摩尼教再也無力迴天,除了少數人逃出追殺外,其餘大部分人非降即死,摩尼教的核心勢力頓時土崩瓦解,再難成氣候。

不久之後,摩尼教西征大軍覆滅的消息也傳了開來,隆興府隨即也宣佈歸降淮王,並打開城門,讓孟珙入城接管城防。

十天後,孫福也宣佈投降淮王,自此,摩尼教再無一支成建制的部隊,除了各地還有一些不成氣候的流寇外,其實力基本上被瓦解。其後,嶽風率領五萬人馬進入兩浙,收復被摩尼教餘衆盤踞之地區,安撫流離之百姓,重建兩浙路之府縣。

廣南東西兩路也在福州被下的第五天,宣佈歸順,同時派請官員前往建康,請淮王派人主持大局。

車知勉在得知摩尼教已經覆滅之後,立即宣佈率部歸降淮王,此舉讓臨安大爲震動。在陳雄帶着所謂‘先頭部隊’到達臨安城外之後,史彌遠突然派人公開宣稱自己和臨安大小官員以及皇族宗室會堅決守護臨安,並願以臨安共存亡。

話語說的豪氣,可是其語氣中的威脅卻表露無遺,成爲一大笑料。不過意外的是,淮王卻公開下令,不許陳雄有任何攻擊臨安之行爲,而且命陳雄將臨安城內的投降之箭書一律焚燬,不得理睬。就讓陳雄帶着三千人守候在臨安城外,呈現出非常奇特的觀望局面。

這種以人質爲要挾的手段頓時讓全天下的人都對史彌遠唾棄不已,也讓人看到臨安已經山窮水盡的事實,使得各地府縣徹底對臨安失望,不少原本聽從臨安的府縣都表示自己願意接受建康的政令,脫離了臨安。

不到一個月,大宋大半已經落入淮王之手,就在此時,發生了一件讓天下震驚的事情,被史彌遠派人軟禁的皇族宗室,公卿大臣突然不明原因的暴斃,而且還有不少身在外地的皇族也離奇橫死。

此事發生之後,原本人丁就不興旺的大宋皇族幾近滅族,除了少數幾支皇室遠親殘存之外,大宋的直系趙氏皇族就只剩下趙遠和趙昀二人。而此事的一切不利證據都指向史彌遠,錢像祖更是公開宣稱自己脫離史彌遠,並在衆多官員前說及史彌遠曾經有殺害皇族宗室之心,不過被自己所阻止,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做這樣的事情,號召天下共討之。

此話說及不久,臨安就發生了軍事動亂,不少史彌遠安插在軍中的親信或被副將,或被軍士譁變給除掉,不到一天,臨安的控制就易主。這些譁變的軍士擁立錢像祖暫時接管臨安,並派人攻佔了皇宮,看管住了太后,但卻沒有從皇宮中發現趙遠,而且花公公也不見蹤影。接着錢像祖就宣佈臨安歸降,請求淮王派軍進駐。

事發之際,派去抓捕史彌遠的人卻撲了空,而史彌遠突然的離奇失蹤,更讓人坐實了他的罪行。臨安上下就在錢像祖的帶領下,打開城門跪請陳雄進駐臨安。此時陳雄接到淮王臨機處事之指令,隨即,陳雄率軍進入臨安,將太后等一干殘存人等都保護起來,並上表對淮王表奏了宗室公卿離奇死亡一事,並將這些死亡之人的屍身用石灰覆蓋,封入棺木之中,等待建康來人的查驗。

上表之後不久,淮王公開宣佈這些皇族宗室都是爲史彌遠所害,除了下令舉國哀悼之外,並傳令天下,不論多久,不論何地,必誅殺史彌遠,永世不赦。和這道公開旨意一同發佈的還有對摩尼教衆的赦免令,規定除了各地首惡之外,餘衆不糾,發還鄉里。更讓人意外的是,淮王還下令將那些因爲摩尼教叛亂而變成無主之地的土地收歸朝廷所有,然後無償的發送給那些沒有參加摩尼教的普通百姓,還讓當地官府免費發放農具,並組織耕牛幫助農戶進行耕種。

進入七月之後,雲鋒和嶽風在福州會師,並舉行了一次公審,公開斬殺了百名摩尼教各地的首腦。然後嶽風宣佈淮王的大赦令,讓軍中摩尼教俘虜的親朋好友前來認人,只要來人具名作保,那些被俘之人就可以當場釋放,並告訴他們,只要他在三年內再沒有任何違法之行爲,那麼這些摩尼教俘虜的家庭將和那些普通農戶一樣獲得官府發放的土地,但不同的是,他們在三年內要無償的將土地收穫的百分之五十交給官府,三年之後,他們如果能夠安分守己,那麼他們的待遇將和普通百姓一樣,再無分別。

自此之後,大宋各地爭相對淮王表示臣服,並表示遵從建康之政令。頓時之間,淮王的聲勢無二,無論事實還是名望,他都成了實至名歸的大宋之主,一時要求淮王登基之呼聲絡繹不絕,連金國都表示要派人蔘加淮王的登基大典。

淮王登基似乎成了不可逆轉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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