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三 埠村遇險

“金鎖這樣吧,路程太遠,敵情又太複雜和兇險。你拿着這錢備用,要是用不着或者花不了就回來時把剩餘的錢交回來就是。執行這次任務縣公安局之所以派你倆去,是因爲你倆年齡小不容易引起敵人注意。你倆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吧!”說完後,金成英也和金龍告辭返回公安局了。

金鎖一聽去山外執行任務倒是很高興,可是娘大嫚聽了卻非常緊張。默默地在家裡的香臺子上,爲金鎖和小袖子燒香祈願。

金鎖臨走了,和娘說:娘你放心,我這人吉人自有天相,四五天時間,我保準能平平安安地回來;另外,你別和翠花說我去山外執行任務,你就和他說我和我大叔出去幹木匠活去了。

大嫚眼圈微微一紅和金鎖說:“娘只是覺得你太小,還沒成年,總覺得抗戰是大人的事。但是政府需要你,你就去吧!咱娘倆說好了,要快去快回,有好吃的,好住的讓着人家小袖子,那孩子從小就可憐。”

金鎖別了娘,找出了從前的一些舊衣服,和一雙已經露了腳指頭的布鞋,穿戴好了;又背了一個破包袱,裡面放了一摞煎餅和幾塊鹹菜,就去小袖子家裡約了他,倆人又扮成小叫花子上路了。倆少年依着上次的經驗,把路線圖和鉛筆以及銀元塞進討飯用的打狗棍裡面,用泥巴和青草結結實實地塞緊了,匆匆忙忙地往山外走去。

倆人年輕,腿腳也快,一上午就走到了石屋村北邊。在村北邊的巴漏河畔,倆人吃着煎餅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的時候,後面來了30多個漢子挑着擔子向他們走來。

金鎖一聽口音又看見他們挑了沉重的擔子,就知道他們是萊蕪的姜農,要挑着姜去濟南或者章丘城販賣生薑。這些漢子舍家撇口的,挑着百十斤的擔子,翻越齊長城從萊蕪過來,金鎖很佩服他們,就和小袖子說:“這些叔叔大爺的肩膀都是鐵打的,挑着這麼重的東西,一天能走百十里路,真是讓人敬佩。要是咱倆挑得這麼沉,早壓趴下了。”

小袖子回答:“老百姓過日子吃苦受累都不怕,就怕戰亂,要是再碰上惡人,就很倒黴了。”金鎖點頭稱是。

金鎖是個“自來熟”,看見賣姜的過來,喊着叔叔大爺和他們依次打招呼。那隊人看見倆半大小子衣衫襤褸出來討飯,一位大爺還撂下挑子,從包袱裡掏出花生,給了金鎖和小袖子每人一把。倆孩子忙畢恭畢敬地雙手接了,不住地道謝。

臨走了,那位大爺還囑咐金鎖:你倆孩子跟着我們走吧!附近都是荒郊野嶺的咱好互相有個照應。

一行人,過了沙灣村東的分水嶺,到了長青村。這時候天色已黑,金鎖和小袖子,跟着這些賣姜的叔叔大爺,在長青村中間的一片空地露宿了一夜。倆孩子年齡小被大人們圈在中間,每人找了一些麥秸墊在身子底下,吃了些煎餅後分頭就睡。悶熱的天氣,下半夜才稍微涼快了一些。金鎖最煩蚊子咬,但是長青村的蚊子還真多,嗡嗡地到處亂飛。很快金鎖身上就被咬了很多疙瘩,又癢又疼一直睡不着,但是看看那些叔叔和大爺們,肯定是累極了,一個個就算蚊子再咬也都睡得很香。

小袖子整天在外面風餐露宿地要飯,習慣了這種生活。已經美美得睡了一覺後剛醒過來。他看見金鎖一直沒睡着,打趣地說:“你細皮嫩肉的蚊子專門咬你。你看俺黑乎乎的,身上臭,蚊子不咬俺。”

金鎖噓了一聲,:別吵醒大人們睡覺。

小袖子點了點頭,從旁邊找了些麥秸,用火鐮點着了,上面又加蓋了一把青草。麥秸不着了,冒起了一陣陣輕煙,煙霧逐漸加大,蚊子們竟然很快就被薰跑了。

金鎖衝着小袖子一伸大拇指,笑了一笑,才倒頭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倆少年跟着賣姜的隊伍,匆匆趕到了埠村村南頭。金鎖跟着大部隊只是晚上破襲膠濟線時,走過這裡。這是白天第一次見這個村,好傢伙這個村子還真大,足有幾千口人家。

大早上的埠村街上就有炸油條的、賣豆腐腦的,賣肉火燒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整個就像一個小集市一樣。但是,不和諧的事情很快出現了,只見一隊隊穿着雜七雜八的隊伍,扛着槍來回地開始在街上晃悠。有的路過油條攤子伸手抓起幾根油條就吃,有的摸起火燒攤的肉火燒就往嘴裡塞。賣火燒的嘴裡嘟囔了幾句,也沒敢罵出聲,被一個兵看見後上前就是幾個嘴巴子,眼看着那人嘴角流下血來。另幾個兵上來還把燒餅攤子給掀了,並且要把被打的男人綁走,那人的老婆連忙跪下了,不住地叩首求饒,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後,那幾個扛槍的人,拿着錢才罵罵咧咧地放人走了。

賣姜的農民們對這事看來是見怪不怪了,都低着頭裝作看不見的樣子蹲在地上開始賣姜。別說,這一早上還真有幾位姜農開了張,賣了不少姜。給金鎖花生的那位大爺說:“我們得儘快把姜賣出去,家裡老人等着用錢看病,孩子等着娶媳婦呢!”說完嘆了一口氣。

小袖子忽然碰了金鎖一下,眼睛往後一瞄示意金鎖,後面有情況。金鎖裝作提鞋的樣子,回頭一看,只見後面幾個匪兵正跟在自己和小袖子在後面觀察他倆呢。金鎖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匪兵扔的小半截油條還在地上,裝作餓極了的樣子,也不管油條上有土,上前幾步撿起來就往嘴裡塞。

小袖子更有經驗,看見匪兵扔到地上一個煙把兒,過去撿起來就吸,還嘿嘿地衝着身後的匪兵傻笑。扔煙把兒的匪兵往小袖子臉上啐了口吐沫,罵道:叫花子不光窮,還他媽的傻,這倆不是八路探子,走吧!

忽然,前面一個匪首模樣的人帶着一隊匪兵包圍了那隊賣姜的農民:“搜他們的身,查他們的筐底看看,老子看他們像八路。”匪首驕橫地叫嚷。

金鎖聽一位賣姜的農民說:“壞事了,今天碰見殺人不眨眼的王連了。”

姜農們被勒令蹲在地上,雙手抱頭,挨個被搜了一遍身後,又被匪徒命令把筐裡的姜都倒在地上,檢查框裡有沒有武器。匪兵們全部搜查完畢,沒有找到任何破綻。那個匪首模樣的人說:“滾吧!我只要一聽你們萊蕪人的口音,就覺得你們是八路。”說着殘忍而又陰險地盯着姜農們一個個從他身邊走過。

姜農們覺得僥倖躲過了這一劫,又蹲在前面的幾個飯鋪門前賣了一上午的姜,中午每人買了一個火燒吃完後,就挑起擔子出埠村向北面的鵝莊走去。

金鎖和小袖子爲了不引起敵人的懷疑就和賣姜的隊伍分開,挨着埠村大街兩邊的店鋪乞討起來。別說還真有善人可憐他倆,有給他倆熱水喝,還有給他倆客人吃剩下得饅頭,倆孩子還真是沒捱餓。

小袖子和金鎖說:“這兩條街兩邊有不少漢民和回民聚在一起做生意。本來鄉親們在這裡的小日子過得都挺好的,但是自從王連的匪兵來了後,有很多商鋪飽受騷擾要關門停業了。”

金鎖忽然聽見一聲哨子響,只見街上到處晃盪的匪兵被匪首集合起來,足有100多人的樣子,都揹着上了刺刀的步槍向姜農們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金鎖和小袖子跟在後面,忽然又攆上來一輛馬車,車上運了幾把鍘草的鍘刀也追隨匪兵而去。

金鎖和小袖子說:“壞了,我覺得匪兵是追賣姜的隊伍去了,那些叔叔大爺們要倒黴。”剛說到這裡,就聽着一輛摩托車疾馳過來,開到金鎖和小袖子跟前,吱的一聲剎住了車,坐在跨兜裡的那個剛纔在埠村集上發佈命令的匪首,面怒猙獰地吼道:哪裡來的小要飯的?

“俺是東窯頭的。俺爹和俺娘都死了,俺兄弟倆常年在外要飯吃。”金鎖沒敢說來自垛莊抗日根據地。

開摩托的一個匪兵說:“聽他倆口音沒有萊蕪音,這倆小子在街上撿煙把兒和掉在地上的油條,不像是八路探子。”坐跨兜的匪首惡狠狠地盯了他倆一眼,一揮手:走吧!

摩托車絕塵而去,金鎖和小袖子知道前面會有情況,在後面加快腳步緊攆了上去。一直追到快到前面一個快叫鵝莊的村子了,就聽見前面一片小樹林裡傳來亂七八槽的打罵聲和求饒聲。金鎖說聲不好,攥着小袖子的手從一條小路上,向小樹林摸了過去。

快到小樹林邊上了,金鎖和小袖子趴在草叢裡,分開眼前的野草,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只見賣姜的農民隊伍的北面已經站了百十人的匪兵,南邊是從埠村追來的匪兵,兩下的匪兵加起來足有200來號人,都端着寒光閃閃的刺刀把30來人的賣姜鄉親包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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