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漠漠雲塵,瀟瀟風雨,旅步顛倒流連。路其修遠,黯黯入荒煙。御劍奇門遁甲,超雲氣、欲赴蓬山。桃源外,紅塵遊子,躓後繼跋前。
流年隨逝水,參禪悟道,滿紙空談。嘆金身淪落,枉話修仙。世事牽三掛四,揮利刃,難斬因緣。逃不過,悲歡際遇,灑淚在人間。
——小詞擬作《滿庭霜》
當時六八一號和六八三號去而復返,奉命纏住張阿生,其中一個,乾脆就耍起了無賴,倚老賣老地向張阿生道:
“……,我說你啊,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你這麼拒人千里,不是打我們兄弟倆的兩張老臉嘛?”
這番話味道不對勁兒,張阿生當時就聽得心頭一沉!
另一個卻不管張阿生如何反應,就地唱起了紅臉:“哎呀我說,你這位道友啊,你聽我說嘛:
人常言,老要隨時少要乖,道友你年紀尚輕,前途未可限量,將來你跨過真道,成爲大能修仙者,也是大有可能滴嘛!
今天我們兄弟幫你一把,將來你修仙大成,可別忘了反過來幫我們一把喲!”
張阿生聽得是心頭那個急呀,也是忍不住心頭冒火,只想罵人。然而張阿生深知,自己既不明白對方底細,現在還不能罵人。
如果對方真是出於好意,要幫自己,那麼自己一罵人,就變好事爲壞事,把自己給陷進去了,想不暴露也不可能了,何況對方的修爲境界,明擺着是比自己高呢?
如果對方乃是福牛郡郡主府派出來抓捕自己的,那麼這二人如此糾纏,卻並不動手,又當是有什麼圖謀?當然啦,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兩個人,只怕居心不善!
張阿生嘴巴的確是笨的,但他的腦子卻並非花崗岩做的,可惜他還沒想透,就顧不上深思了——因爲此時,下方的樹林裡,傳來了阿霞的驚叫聲!
阿霞驚叫的同時,劍芒燦雪,一道白光,自左下方往上,急射而至,直刺張阿生後腰!
偷襲!
所謂危急存亡之刻,豈不正是此時?
張阿生聽得阿霞驚叫聲,更不理睬這糾纏自己的兩個真道修士,心意動處,玉劍在手,徑往那小樹林中衝去!
恰恰此時,張阿生就覺得一道凜冽寒氣,直逼腰眼!張阿生心中大驚,身形凌空倒翻,急驟下沉,同時手中玉劍疾揮!
只見一道血紅色劍芒,猶如大幕,又似落瀑,將張阿生與那白色劍芒隔開!
同一時間,就聽得“叮”地一聲輕響,一柄劍,半截落地,還剩下半截,繼續刺來——
只見斷劍繼續往前刺,不見持劍人何在!
偷襲之人真他嗎地狠毒啊,劍都被斬斷了,還往前進逼攻擊,分明是要置張阿生於死地而後快喲!
張阿生心中雖然驚覺到了對方的狠毒,卻是顧不得再防備此人,而是手執玉劍,先來救阿霞和兒子!
張阿生身隨意動,急墜猛降,既是躲閃來敵,又是爲着救援阿霞母子二人!
回頭再說阿霞抱着牛崽,母子二人躲在下面的樹林中藏身,李阿霞是心驚膽顫,不敢吭聲,只是眼巴巴地往上面望着,盼張阿生早早擺脫糾纏,帶上自己,儘快離開福牛郡,趕往子虛山。
然而阿霞枉自焦急,卻是於事無補。
正當阿霞意惶惶心怕怕之時,突然間,有一人自旁邊撲出,舉劍劈來!
以阿霞一個凡人,又抱着個孩子,如何能擋住真道修士志在必中之一擊?
能擋得住此人一擊的是張阿生,當時他應對半空中二人的糾纏,雖然也關注着地面上的阿霞母子,恰恰阿霞遇險之際,張阿生是頗覺無奈,遠水不解近渴呀!
雖則如此,但張阿生也只得飛撲過來救援。
然而張阿生畢竟只是真道初階,其身形動作,哪裡能比得偷襲者速度快捷?
張阿生衝過去時,順手斬斷那偷襲者的劍,不想那人劍雖斷,猶不肯後退,竟是持斷劍半截,繼續攻擊!
要麼回身纏鬥,則將失去救援阿霞母子的時機;要麼拼着自己受傷,則可救援阿霞母子——此是兩難選擇,讓張阿生怎麼辦纔好呢?
好一個張阿生,此時也起了狠勁兒,只見他玉劍脫手怒擲,剎那間,一道血紅光芒,破空而至,直刺向那偷襲阿霞的真道修士!
這一擲,將脫手未脫手之際,張阿生只覺得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自玉劍劍柄上傳來,竟然帶動自己的身形,速度瞬間倍增,去勢如電!
——如果說這玉劍會帶動自己攻擊,在以前張阿生只以爲是錯覺的話,這一回則是完全得到了證實,根本不是錯覺,而是事實就是這樣!張阿生的心頭大爲震動,也頗有恐懼之意。
卻說這一劍,劍猶未至,那滔滔殺意,已如秋風無邊,掃得林中落中亂飛,逼得那偷襲者不得不回劍自救!
那偷襲阿霞者,未及傷害阿霞,便覺寒意逼人,劍芒及體,不由得回頭一瞥,只見血紅劍芒中那無盡殺意,勢不可當,往自己籠罩而至!
偷襲阿霞者見狀是不由得心中大駭,不及傷人,先求自保!
當時此人就凌空旋身,順勢抽劍,來擋那刺來的血紅劍芒!
只聽得“倉啷”一聲,偷襲阿霞者手中秋水劍也是斷作兩截!
與此同時,張阿生感覺身後一道仙劍寒芒,直逼後肩,寒氣透骨——卻是那偷襲張阿生之人,手持斷劍,跟蹤進擊,其勢已堪堪及身!
張阿生心中大恨,料想這人跟下方樹林中偷襲阿霞的人必是一夥的!
恰恰此時,玉劍竟然再次帶動張阿生身形凌空倒轉,劍式竟主動再變,那血紅劍芒,如同流星劃過天宇,後發先至,一劍中的,穿透跟蹤進擊者的右肩窩!
後者手中無力,半截道器法劍下墜,“刺溜”一聲斜插入地!
張阿生顧不上解決這個失去了半截斷劍的偷襲自己之人,只將這一腔恨意,要竟數發泄在偷襲阿霞者的身上,口中大喝叱罵:
“鼠輩!以修士身份,偷襲凡人母子,你還要臉不?”
那當時,張阿生挾玉劍斬斷林中偷襲者道器仙劍之聲勢,盡力催玉劍,急急往前遞出。
恰恰是,張阿生恨意越濃,那玉劍的血紅光芒越盛!
剎那間,玉劍那血紅的光芒再次暴漲!
偷襲阿霞之人,劍斷之際,本已是大吃一驚,再看這血紅光芒堪堪及體,頭皮一麻,早已嚇得失去了主張,全身往地上倒去,就地一個懶驢打滾兒,意圖逃得性命。
——就在此時,張阿生身後同時響起三個人的一聲齊叫:“不要!”
張阿生此時,腦袋裡已經有了五分迷糊,那種人被玉劍操控的感覺涌滿了心頭!
此時張阿生的確也是人被玉劍帶動,那玉劍如同有了靈魂一般,斬劈刺挑,竟是比張阿生操控舞動還要厲害,眼看着下方一人,難逃一死矣!
突然間,張阿生右肩頭一痛,卻是一柄劍刺入!
劍入血出,點點滴滴,灑入長空。
好一個張阿生,雖然心頭劇震,似乎人已經失了理智,但身體卻是極爲靈活,腰間發力,人在半空中一扭,那刺入右肩的仙劍,竟然才只入半分,便被他閃躲了開去!
張阿生身形略一停滯,隨即繼續往地面上那人撲去!
地面上那偷襲阿霞者本來是難逃性命的,因張阿生右肩中劍,略略停滯了一息,就此得了生機——
但見那偷襲阿霞者,極力一滾,隨即往半空中躍起,急閃而退,已經躲開了玉劍的血紅劍芒。
可惜這偷襲阿霞者,就地面往半空中滾動而起時,用力過急,動作幅度太大——這傢伙雙足凌空踢起,借力轉身,恰恰是他的雙足踢出之後,有半隻腳伸到了那玉劍血紅劍芒的光幕裡了——
於是乎,只聽得“噗”地一聲輕響,那偷襲阿霞者,隨即發出一聲慘叫。
被斬斷了五個腳趾頭,豈能不痛?
就在這人慘叫聲裡,張阿生身形仍然跟進,玉劍再次揚起,顯然也是要置此人於死地而後甘心!
也就是這個剎那間,就聽得“倉啷啷”兩聲輕響,張阿生擡眼看時,只見三道人影顯現在面前,手中各持一柄被削斷的仙家道器秋水劍!
張阿生俄然一驚,這頭腦裡立刻就此有了清醒的意識:哎喲!此時正是時機,我不就在此時,又待何時逃跑?
張阿生心意動處,擡左手望阿霞一招,隔空拉過阿霞母子,右手持玉劍輕擬斜指那三人,意思十分明白:
誰敢擋老子的路,今天老子就殺誰!
那三個人,張阿生也瞧得清楚,其中一個,身着海蜃城緝巡衛正裝,分明就是先前隱身偷襲自己,被自己斬斷其手中秋水劍之人。
另兩個,可不正是那先前跟自己夾七雜八糾纏不清的傢伙?!
張阿生此時完全認定,這兩個貌似要幫忙,指點自己的傢伙居然會跟海蜃城緝巡衛攪在一起,必然是那海蜃城緝巡衛的同夥!
哪知正當張阿生心頭認定這兩個也不是好人時,偏偏這兩個口中大喝,反而撲向那海蜃城的緝巡衛,打起來了!
海蜃城的這個緝尋衛,則是在二人大喝聲中,不敢接招,轉身就逃!
而下方那個被張阿生斬斷了五個腳趾頭的緝尋衛,則早已先一步逃了開去。
——此時這兩個海蜃城緝巡衛,都持斷劍,一邊逃跑,一邊大罵那兩個真道修士。
這情景,看得張阿生又不明所以嘍!
一轉眼,海蜃城的緝尋衛逃遠了,先前那糾纏張阿生的兩個真道修士卻已回來,繼續跟張阿生囉裡囉嗦——這一回,卻全都是對張阿生的恭維了。
卻說再張阿生遭遇偷襲之前,這空中糾纏張阿生的二人,原本果然也不是好人——
他二人一見張阿生遭到偷襲,身形下墜,準備逃走,當即舉劍追來,就在張阿生背後出手,分明是偷襲張阿生!
然而這二人正待毫不留情地出手呢,乍見張阿生削斷上下方兩個偷襲者的秋水劍,逼得下方林中的偷襲者轉身伏地逃遁,去勢極快,追趕不及,這二人立即臨時變計——
其中一個大喝道:“海蜃城的賊子,竟敢躥到我福牛郡,傷害我道友的妻子!”
另一個則是喝道:“海蜃城的狗仔,你們的爪子伸得也太長了吧,看我剁你的狗爪子!”
張阿生剛剛度過危機,三魂六魄如隨玉劍而去,又纔剛剛返回故居,腦袋裡不免還有些發懵,被別人操控的感覺尚未散盡,聽了這二人的話,就以爲這二人是真心幫助自己的,哪裡曉得人家其實都是早有預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