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應了聲,便依言行事。
兩人心理的素質也隨着變化,慢慢的變得強硬起來,也能漸漸的獨擋一面。
而此時的李景熙抱着臂,臉色略有些灰敗,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如果說是傷心,都談不上了,說是失望,好像也沒多少。
或許經歷過這些絕境和極致的絕望,剩下的不再是這樣的情感,而是恨,有多愛就有多恨。
李景炎沒有受箭傷,只是受了點皮肉傷,並不嚴重,他費心照顧弟弟和其它兄弟姐妹,十分盡心,擔當起了一個兄長的職責。
忙到現在連口水也喝不下,心中五味陳雜。
“景熙,咱們讀書多年,不說爲嫡姐,只說爲雲南治下百姓,也當好好振作,大丈夫在世,總要做些實事,不求聞達於海內,名記於青史,至少無愧於心,以後咱們什麼都不想,讓嫡姐爲咱們安排個實缺,好好的去任上做事,也離了這權力中心,可好?!久呆在王府內,只怕不妥……”李景炎道:“人難做啊,咱們兄弟地位尷尬,雖然嫡姐不會猜忌咱們,可是我們,總過不了心裡這一關……”
李景熙半晌沒有說話,好半天才道:“……好,以後我跟着哥哥走,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我做事沒有主張,以後跟着哥哥打打下手,咱們兄弟只在一處,相互扶持,還有兩個妹妹,也一併帶走。若是景瑾和其它妹妹也……罷了,等傷好了再細細決定。”
“好。”李景炎道:“以後再也不會受這些傷了,這裡的所有事,咱們只不管,就不會爲難。”
“嗯。”李景熙道。
李景炎道:“還疼嗎,胳膊?!”
“不礙,再疼也不及心裡的疼,”李景熙冷嘲道。李景炎啞然無語。昨夜一夜的驚嚇,到現在累極,可是卻閉不上眼睛,一閉眼,全是昨晚的畫面,屍體,血,嗜殺的眼神。可笑可以被犧牲的親情。在王權面前,變得一文不值,異常可笑。
“都說莫生於世家,咱們是宗室,更多了一層,以後爭鬥萬不會少……”李景炎道:“嫡姐絕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你昨晚看到了嗎,那麼多人願爲她死……甚至還有百姓聞聽慕容府和王府出事,赤手空拳來救,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民心……”李景熙道:“我已別無所想,只想在嫡姐手下做一大臣,治理一方。造福一方百姓,爲贖罪吧,只想要普普通通的好好活着,什麼也不參與。”
“嗯,我也是。”李景炎嘆道:“君歌她們現在嚇的發燒了,只怕還需要費些心思,我再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你去吧,我是男兒,總好些……”李景熙道。
李景炎見他再不復以往的樣子,心中劇痛,卻嘆着氣,移步去看幾個庶妹了。
眼淚順着李景熙眼眶而下,是苦澀的,甚至臉上的血腥味還在,雖然血被擦去了,可是,那種味道,一輩子都忘不了……
昨夜種種,全如噩夢,原以爲富足安穩富貴的生活,一朝破滅,儘管富貴未變,卻一切面目全非,李景熙儘管累的快要瘋掉了,可是就是無法閉上眼睛。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變得冷血,冷酷,再也不會顧及什麼父子,母子,祖孫之情。
明明父王兵敗了,可是他一點也不擔心,明顯是高高掛起,事不關己。
李景熙正胡思亂想時,身邊的貼身丫頭上前道:“……公子……”丫頭的聲音有些抖,昨晚王府死了太多人,而她們幾個未死去的,還算是有幸的。可是眸中全是血紅和懼怕,帶着說不出的紅血絲,手微微抖着道:“……夫人來了?!”
“誰?!”李景熙猛然狠戾的睜開了眼睛。
“夫人,衛夫人,公子母親……”丫頭嚇了一大跳道。
“呵,她還敢來?!”李景熙道:“叫她滾,我以後沒有這樣的母親,以後也絕不會再見她。滾,叫她滾……”
“是……”丫頭被他的反應嚇的魂都要飛了,忙連滾帶爬的出去傳話,更是痛哭流涕,瑟瑟發抖。
活下來的人,都像是從地獄上爬上來的一樣。可是面對生存,多少與她們一樣的大活人一夜之間已經連命都沒了,叫她們怎麼還能像以往那樣。現在哪怕事情過去了,也是戰戰兢兢。
衛夫人一聽,哪裡肯走,面露焦急,急切的不管不顧的往裡奔,丫頭們根本攔不住她,很快一分神就被衛氏給衝進去了。
衛氏一進來看到李景熙就大哭道:“我兒,你怎麼樣啊?!怎麼就你一個,你哥哥呢?!”
李景熙臉色陰沉的可怕,一見到她,就狠狠的將手上的茶杯砰的一聲發泄一般的砸了下去,臉色陰沉的道:“……哥哥?母親還有臉問,不是你親手送我們上絕路了嗎?哥哥死了,妹妹們都死了,你聽到這個滿意了嗎?!”
衛氏怔住了,呆呆的看着他,她是知道兒女都無事的,她驚訝的是他的態度,她驚訝的是想看看景炎可有受傷,可是,兒子說了什麼?!
“景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母親當時並不知道……並不知道會有這變故啊,李君玉她太狠了……”衛氏忙去拉住他的手腕。
李景熙根本連受傷的手臂也不管了,嫌惡的將手給狠狠的抽了出來,然後將她奮力一推。
衛氏不察,竟狠狠的撞到了博古架上。
砰砰……架子倒了,上面的玉器花瓶碎了一地。
衛氏儘管手腳不穩的摔在地上,可卻感覺不到疼,只是看着兒子狠戾而陌生厭惡的眼神。
“母親很會避禍,明知道會有變故,明知道老王妃要下毒殺郡主,所以你就避開了是不是?!”他道:“可憐我與景炎,還有妹妹們嚇的不輕,母親真的很聰明,你根本不在乎我們會不會受到驚嚇,根本不在乎我們會不會受傷沒命……你啊,眼睛裡只有世子與李君眉,我們又算什麼呢,受鎮南王的寵順便生下來的?!對你來說,我們是不是一文不值,不能爲你帶來榮耀,爲你爭誥命,不值錢對不對,母親……你知不知道昨晚,老王妃毒殺不成,安排了刀斧手……後來鎮南王見二計不成,又要將我們全部射殺……可憐我與景炎與妹妹們,是從地獄裡爬上來的……被你,被父王,被祖母利用,我們是什麼呢,棋子,籌碼……”
“不,不是的……”衛氏大哭起來,看着兒子如此陌生而諷刺的眼神,道:“不是這樣的,景熙,你們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疼你們?!”
“若是世子在王府,你會將他當成誘餌嗎?!”李景熙毫不留情的道。
衛氏愕住了。
“因爲他能爲你帶來榮光加身,是你翻身爲主的武器,他自然是不同的……”李景熙道:“我說的對不對?!昨晚……你可知道我這傷是怎麼來的?!父王的毒箭……我原以爲我死定了,後來,你猜怎麼樣?!李君玉,戰郡主,我的嫡姐,給了我解藥,將我們護在身後,才讓我們活了下來,母親,你說諷不諷刺?!我原以爲我能依靠的人,結果全都插了我一刀,這叫什麼呢?!我以爲我所擁有的生活,天翻地覆,母親,這些全拜你所賜……”
衛氏使勁搖頭道:“你不要信她,她另有所圖,她有別意的,景熙,母親與你解釋,可是現在,咱們必須離開這裡,你們留在這裡會沒命的,隨母親走吧,你大哥走之前一切都安排好了……”
“逃?!”李景熙淡淡的,居高臨下的道:“逃到世子那裡,以後又會將我們出賣,當成棋子一樣用掉是嗎?!我們不走,我們都不走……”
“我兒啊,你這樣是挖我的心吶,你別被李君玉給哄騙了,她昨晚……她別有用心,野心極大,以後定會害死你們……”衛氏急着又要來拉他。
“是真心還是假意,我現在能區別的清楚,李君玉也許與我們並沒有多少姐弟之情,也許也更沒有真心,但她不會藉着姐弟之情,利用我們,她萬不至於此,我都知道,我信她……”李景熙道:“你走吧,我和景炎都不會走,君英和君歌也不會走,以後我們四人相依爲命,與母親無關……我與景炎已決定效忠郡主,奉她爲主。不勞母親操心了,以後恩情兩斷,各不相干,你和世子的事與我們無關……”
“景熙……”衛氏簡直不敢相信兒子與她離了心,並且還投奔了李君玉,她大急道:“她給你們灌了什麼**湯?!你們全被她給騙了,她是想利用你們,以後威脅你哥哥啊……你哥哥是世子,你父王已倒下,你們必須跟我走……”
“母親要不要毒殺了我與景炎一了百了?!”李景熙道:“這樣就沒有人能威脅世子了,不好嗎?!母親是寧願我們死了,也不願意我們活着成爲她的籌碼,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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