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想嫁禍於李君玉,引天下諸侯因爲恐懼而死戰!?”凌雲帆道。
“正是,現在那李君玉的威名已經將衆人都嚇破了膽,有些根本已經不敢再交戰了,若是如此,這中原也太容易平定了,我豈能容他所願?!”郭讚道。
“可是這般,大人也討不得好處,”凌雲帆道:“那些人只怕第一不能齊心,第二也不會擁護大人,大人若是隻爲復仇,也實在沒有必要。”
“老夫豈能咽得下這口氣?!”郭讚道:“她想要中原九州,這不可能!”
凌雲帆低了頭,暗想,還不放棄嗎,天下太平不好嗎,明明不可爲而爲之,不是傻是什麼,他便道:“即使是如此,對於如今的李君玉,所有小諸侯加起來,也沒有人是她的對手,就連江南也……”
“你忘了還有一個顧修嗎?!”郭贊陰沉沉的道。
凌雲帆以爲自己聽錯了,他怔了怔,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然而郭贊自沉浸在自己的怨恨裡,私利裡,完全沒有注意到凌雲帆的眼神和臉色。
凌雲帆袖中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收斂了神色,斂下眼神。
爲一己私利,竟然要通敵外族?!
他真的錯了吧,他原來真的不懂郭贊,一點也不懂。
他以爲他有仁慈之心,有凌雲之志,更有野心,可是,野心與私利是有區別的,有人的野心是利於大義,可是,也有的人,爲了私利,困於私利。
現在他終於明白,他真的錯了,大錯特錯。可是,他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他不禁想到了文軒。
成大義者,不拘小節,更不會被困於小恩。原來如此,他竟與郭贊一樣,原來也都是個傻蛋,原來自己不過是與郭贊一樣的人。
郭贊拘泥於私利,他又何償不是,拘泥於小恩,拘泥於什麼士爲知己者死。
太可笑了,他不知郭贊,郭贊原來更不知自己。他們之間,不是平等的知己,是上對下的利用,下對上的忠誠。
一切都不過是他的想象,想當然的以爲是什麼知己,然而卻不過是被現實打醒。
竟是如此的殘酷。
郭贊踱了幾步,道:“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此事說來說去,還是得落在你身上,凌兄,你可願助我秘密去一趟關外?!”
凌雲帆已回過神,道:“只是不知顧修此人可能幫得上忙,心性如何?!只怕不一定是助力,反爲其累啊,現在的顧修也是自顧不暇!”
然而,他也知道郭贊這個主公,決定了的事,能說出來的事,必定已是籌謀很久的了,只怕此念早在他心裡轉過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了。
“無妨!以顧修此人的實力,只怕統一外族是遲早的事,現在若是能互相倚助,我們益州必定不能被李君玉佔去,多一個助力,便多一個保障!”郭讚道。
“只怕那顧修只會算計中原,不肯忠心助大人。”凌雲帆道:“大人,爲保險起見,還是查問一番那顧修的心性再說……”
“此事你莫擔心,老夫早已經查清了那顧修此人的心性……”郭讚道。
凌雲帆心中便是一驚,隨即瞭然,以郭贊此人的心性,若非早就已經準備妥當,查問清楚,又怎麼可能突然下決心。
“原來大人早派人去查了……”凌雲帆面色無常的道:“如此也好。”
郭讚道:“因此事重大,所以一直隱而未發,此事還要你去纔好……凌兄,你可願去?!”
“大人吩咐,定全力以赴,臣願前去,與顧修結盟,定不辱命!”凌雲帆道。
“好!”郭讚道:“我就知道你對我最是知心,凌兄,你跟隨我多年,我最信任最倚重的人便是你,我的野心你是知道的,哪怕不能在朝中謀算到什麼,我也不願將益州拱手讓人……”
“朝廷現在已經被李君玉的人全部控制了,我擠也擠不進去,怕是所謀都廢了,可是,我卻不能輕易如此的認輸!”郭讚道:“哪怕不能進,就算退而求其次,我也要保全益州,哪怕在中間周旋,也要借力打力,在這顧修與李君玉二人之中,尋得益州的保全之法……”
凌雲帆點點頭,道:“大人所慮甚是周詳,只是益州離京城還是近,以後李君玉閒下來,怕是益州首當其衝,大人可有萬全之法?!”
“並無,所以,我纔要你去找顧修,只要相互爲依仗,待你迴轉,我拿着盟書去尋其它未動的諸侯,到時便結爲同盟,共抗李君玉。”郭讚道:“益州與這幾方諸侯皆在中原與外族之間,只要聯盟在一起,東則可與外族共抗李君玉,西則可與朝廷共抗外族,在中間,一本萬利,三足頂立!”
凌雲帆心中冷嘲,只怕在中間的諸侯得能被擠成碎末。那顧修是何人,狼也,那李君玉是何人,是虎也,虎狼不容,中間還妄想在他們中間周旋?!
在實力面前,這些詭詐陰謀,終究是末流。
不過他嘴上還是道:“大人想的周全,如此作爲,以後中間也定能成爲強國!”
不能謀朝,便自立爲國也挺好。郭讚道:“你即刻機密前去外族,帶着我的意思與顧修密談,結爲同好,以後互相倚仗,共抗李君玉!”
“是!”凌雲帆定了定神,告退出來了,心事重重,可是臉上卻是半分也不顯。
他知道,郭贊這個人疑心,卻沒想到,他告訴自己最機密的事,卻沒有說要刺殺齊王的日期,只怕是真的對自己不夠放心的。
這般疑神疑鬼,果真是與正帝雷同。
通敵?!他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草民,身爲中原人,也絕不會與狼爲謀,與外族爲伍。
凌雲帆一走,郭贊身後的人便冒了出來,那人一身黑衣,是個刺客殺手。
“大人?”黑衣人道。
“他走後,你跟着他,他到了外族,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都給我盯着,倘若他有外心,就地格殺!”郭讚道。
“是!”刺客一聽便退下去了,悄無聲息的走了。
屏風後再次轉出一個人來,卻是一個謀士,道:“大人信不過凌雲帆?!”
“若是剛剛我初提及顧修時,他能反駁我,他便是真心爲我好的,我也信他的忠心,可是他沒有,凌雲帆的心性是很正直的,以他的心性,若是真心必然反對我與顧修結盟,可是他卻沒有……”郭讚道:“所以,他怕是不能留了,他對我也算有恩,幫着我很久,若是他就此歸隱,不再管此事,哪怕不助我,我也不會趕盡殺絕,倘若他與那個文軒一樣,就恕老夫心狠手辣了……”
謀士道:“他與文軒是同鄉,文軒此人冷情冷血,心中只有助王圖霸業之心,倒與凌雲帆不同,凌雲帆這人重恩重情,可是依大人所說,只怕現在大義也在他心中佔了上峰,只怕此去,是真的回不來了,必死無疑!”
郭讚道:“這是老夫必做的事,現在試探出來也好,也省了後患!”
“大人英明!”謀士道。
郭讚道:“多派些刺客入京,一定要殺了齊王,只要齊王一死,一切大有可爲!”
謀士道:“是,大人放心,此去一定會順利!”
郭讚道:“我要的是萬無一失!”聲線裡帶着一股狠決,說不出的決心。
此時的齊王已經到了京城,一路上有二百兵士護送,經豫州,轉道冀州,再到幷州,一路來都有人接應護送,安全無虞,然後一路直達京城,沒有費多久的時間。
他一路不緊不慢的走着路,到達京城附近時,遙遙的看着京城那座巍峨的城牆,訥訥不能言。
“京城的城牆何時這般高了?!加高了不少,竟然感覺能直立雲宵一般……”齊王道。
身邊有兵士對他十分客氣,道:“回王爺,這城牆是城中百姓加固起來的,上次經歷那麼多次圍城,百姓們怕有人攻城,已決定死守,沒想到,那幾方人馬,都在城外一一折損,連城牆也沒能靠近一步。不過城牆一直在加固,百姓們說這般安心,如今來京城的人,遠遠的便能看到如此巍峨的城牆,想必心中也是安定驕傲的……”
齊王怔了怔,道:“原來如此!”
他往外看了看,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商客與行人?!”
“都是來京城做生意的……”士兵將領笑了笑,道:“王爺以後在這呆習慣便知道了,京城很熱鬧的,百姓很多,商人也多,直到現在還有拖家帶口前來京城投奔的,京外的田地都快分完了……”
齊王看這一路鬱鬱蔥蔥,有很多農人正在田間勞作,來往商隊,軍隊很多,他們卻完全不懼,有些離的近的農人還會朝兵士們打招呼,言笑晏晏,兵士們也沒有呵色,有的只是招招手,打聲招呼,竟是如此的和諧。
齊王有點不明白,依舊不明白。可是,他知道這樣是很難的。他坐進了馬車裡,對齊王妃道:“我知道輸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