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正帝道:“此事等戰郡主功成回京時再議,是忠是逆,到時朕自會決斷,此事暫擱下,還有何事再提,無事退朝吧……”
這話一出,衆臣知道他根本不想主動提起立儲一事,便急着都跳了出來,道:“……臣等懇請陛下立太子,以安社稷和宗廟。”
“臣等附議!”
……
“國不可無儲,求陛下立儲君安東宮,安天下,如今內外禍亂之際,儲君得立也是百姓之福。”
正帝聽着一提及此事,竟有七八成的官員都跳了出來,不禁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他看了看底下,罪魁禍首卻是站立不動,一直不說話。他的語氣不禁意間也變得十足的危險,道:“……依你們所見,該立何人爲儲?!”
見是正帝正式提起,衆臣彷彿打了雞血一般,也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危險,有的只有興奮,一個個的全爭起來了,幾乎要打起來。
“祈王殿下文武兼修,是最合適的人選……”
“祈王不佔嫡不佔長,如何爲儲?!天下人也必不答應,既是立儲如何越得過中宮嫡子,回陛下,趙王殿下爲中宮嫡子,身份顯貴區分於衆王爺,當立爲儲君……”
“祈王……”
“趙王……”
底下爭的不可開交,其它上朝的諸王臉色都很難看,就算他們無心儲位,不代表他們願意被人摒棄在外,連提都想不起。只有福王與壽王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頗爲無奈,還有一點被牽連到其中的恨惱。他們是想置身事外的,可是如今,他們現在只怕是不得不牽連到其中了……
正帝語氣平淡,冷冷的道:“……趙王,祈王,你們覺得呢?!覺得對方可立爲儲君嗎?!”
祈王憤怒不言,趙王卻笑着道:“兒臣覺得祈王甚肖父皇,祈王若爲儲君,兒臣定盡心輔佐。”
祈王死瞪他一眼,看他表情十分完美,嘴角抽了抽,道:“父皇,立儲一事,自然是由父皇決斷,兒臣不敢妄議!”
正帝看着這兩個兒子,表情更淡了,道:“其它諸王覺得呢?!英王,你先說……”
英王被點名,渾身一抖,嚇了一大跳,跪了下來,道:“父皇,父皇,兒臣不知啊……趙王很好,祈王也很好,都是兄長,誰都好,誰都好……”
他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無用,腿軟什麼?滾下去……”正帝沉着眼道。
英王幾乎是腿軟着爬了起來隱到衆兄弟中去了。
“福王呢,一個個的給朕說……”正帝聲音很厲的道。
福王與壽王一同走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道:“我們兩兄弟覺得,父皇年紀尚算壯年,立不立儲,並不關社稷,父皇,此事還是慢慢再議吧,何必急於一時……”
這話一說出來,算是得罪祈王了,可是,他們被逼到此處,也只能擺出一個態度來,哪怕被祈王忌恨,也不能得罪正帝纔是。
果然祈王死死的厭惡的瞪了他們一眼。趙王不爲所動,臉上一直帶着毫無裂痕的笑容。
“退下吧……”正帝覺得這句話倒像句話。
“康王呢?!”正帝皺眉道。
“康王殿下告病未朝……”劉資道。
“他倒是躲得快……”正帝冷冷一笑道。
端王與成王是成年諸王中最小的兩個,兩人站了出來,道:“我們兄弟二人與福王壽王所見相同。父皇尚還年輕,何必急於一時立太子?!”
正帝輕輕的笑道:“你們還算明白,趙王,祈王,衆臣,你們可聽明白了?!”
“陛下?!”衆臣跪了下來,道:“諸王各懷心思,有此一議,也不奇怪?!可是,如今東宮缺主,陛下還是早做決斷……”
有人一跪,不少人也跟着全都跪了下來,一副要逼迫正帝必須立儲的架勢。
正帝臉色沉了下來,再無任何好脾性,怒對衆臣道:“……你們是想要逼朕必下決斷嗎?!是否也要血濺五步?!”
正帝臉上帶着壓不住的暴戾,將御案上的摺子全拂了下去。
“臣惶恐!”衆臣伏了下來,卻沒有人起來,分明已是僵持之態。上了這麼久的摺子,今日對他們來說,必須有一個結果了,必須要有一個決斷……
“皇子大了,下一步可取而代之了?!”正帝道:“逆臣只知與各王勾結,現在逼朕,莫非是要謀反不成?!哼,前有吳王,後有圖謀大位之逆子在,當真以爲朕是老了嗎?!啊?!”
正帝沉着臉下了丹陛,先是踹翻一個大臣,不解氣還踹翻了好幾個,依舊喘着氣,道:“……朕還年輕力壯呢,若是敢以死相逼,休怪朕斬殺逆臣……怎麼,你們想謀反?!啊……”
正帝看到祈王就是臉上肌肉一陣狂跳,便忙上腳踹了一腳,壓抑不住狂怒道:“……逆子,你做的好事……”
衆王全都惶恐的跪了下來,道:“父皇息怒!”
祈王臉面丟盡,看着正帝眸中似有殺意,他正欲說話,卻突然被身後的親信忙拉住。
祈王才恢復了些理智,不甘的低下了頭。被殺的吳王在前,他的確不該對正帝對視。
可是他剛剛露出的眼神,卻叫正帝心生警惕,他死死的盯着祈王的腦門,忽忽的喘着氣。
“本事不小,能請動衆臣請立太子,祈王一黨在朝中竟有這麼多勢力了,朕竟不知……”正帝叫來劉資,拿來幾本摺子往他臉上一摔呵斥道:“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祈王心中再不甘,也是立即拿了摺子起來觀看,一看冷汗已經下來了,忙伏地道:“……父皇,兒臣冤枉!”
原來正帝早在這裡等着,有這樣的摺子上來,他竟全然不知。
“冤不冤枉,一查便知,有臣工參你包攬訴訟,賣官鬻爵,結黨營私,更是私挖礦山,謀取錢財,圖謀不軌,意欲謀反,你還有何話要說?!”
正帝每說一句,都像一座山一樣將祈王釘在地上,冷汗直下,爬不起來了。
原來,正帝全知道,全都知道……
正帝這話一出,底下的百官也是冷汗直下了……
竟是噤若寒蟬,此時沒有人敢說話。
“父皇……”祈王道:“這是污陷,兒臣絕無此心!”
“你有沒有這心,朕一查便知,來人……”正帝朗聲道:“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有官員上前跪下道。
“宗室何在?!”
有掌管宗室宗主上前,正是老皇叔理親王,他一把年紀了,卻是穩當,道:“……臣在。”
“刑部何在?!”正帝一字一句的開口,已嚇的底下衆臣嚇的臉都白了。
刑部正是劉資管下,尚書上前道:“臣在……”
“吏部呢?!”正帝的陣仗很大,似早有準備。
“臣在……”尚書上前跪下。
“朕命你們三司同審,吏部協助,另巡防營同助爾等,立即徹查此案……”正帝淡淡的道:“……更有摺子說祈王在府中包藏御禁之物,給朕先去抄家,一個都不能放過……”
……正帝真是不放過兒子啊,原來等在這裡呢,原以爲是拿住了正帝,卻沒料到被他給拿住了。衆臣冷汗涔涔,瑟瑟發抖。
“是……”四位大臣全應了下來。
祈王臉色已是青了,道:“……父皇,兒臣冤枉,兒臣從無逆心,府上並沒有違禁之物……若是有,也一定是趙王在污陷我……”
他突然反應了過來,一把往趙王撲過去道:“……是你,是你……咬人的狗不叫,我知道是你,是你在害我,對不對?!你利用父皇下了好大一盤棋局,一箭幾雕啊,趙王,好一箇中宮嫡子,哈哈……哈哈……”
趙王面色依舊不變,道:“祈王,你已開始胡言亂語了,父皇定不會冤枉你的,只會以事實說話……”
事實?!祈王哈哈大笑起來,卻已被人給拖了下去。
“關進宗人府……”正帝這麼說着,眼神卻在趙王身上轉了幾圈,幾位諸王已嚇的面無人色。
只有趙王面不改色,還義正嚴辭的道:“還請父皇親審此案,以防小人冤枉了大臣與兄弟,若有構陷與誤會,便傷了祈王的心了……”
其它諸王俱都吃驚的看着他,彷彿第一次看懂這個嫡子似的。
正帝似笑非笑道:“……衆臣都欲立你爲儲,到底是中宮嫡子,總歸與衆皇子不同的,祈王一案,由你來監審,如何?!”
“若父皇委以重任,兒臣一定公道審案,只願父皇莫要疑心兒臣……”趙王跪了下來道:“如此,兒臣萬分惶恐,祈王就算有錯,定也不至於到謀反的程度,兒臣一定盡全力徹查清楚……”
正帝淡淡的道:“便交由你吧……”
衆臣身上的汗都溼了,再也無心提及其它政事。
正帝見衆臣這損樣,便淡淡的道:“退朝……”
劉資便跟着他回後宮了。
“盯緊些,趙王……”正帝惡狠狠的,眼神如同餓狼。
“是……”劉資暗歎此案倒叫趙王在朝中再無敵手了,他也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