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在外頭守着,皇上呢?”一個熟悉的聲音越來越近,邢驚蟄卻已經被脖頸下的綢子勒的漲紅了臉。
“驚蟄!”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邢驚蟄向着那一聲喊破喉嚨的驚叫看過去,只對上穆雲杳一張嚇得毫無血色的臉,不過一瞬,就沒了意識。
“驚蟄!”穆雲杳又是嘶吼一聲,瘋了一樣推開身邊同樣驚愕的下人們衝過去。
小米見了也跟着白了臉色,眼疾手快的抽出腰間的佩劍向着那綢子丟過去。
“刺啦”一聲,綢帶斷開,穆雲杳胳膊一痛,穩穩的將邢驚蟄接在了懷中。
“驚蟄,驚蟄……”穆雲杳不斷的喚着邢驚蟄的名字,將他平放到龍牀上,白着臉探了探鼻息,又伸手摸了摸脈象,才悠悠然鬆口氣,卻是仍舊面沉如水。
下頭的太監和宮女兒早就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一個一個低着頭,恨不得鑽進自己的鞋底下頭去。
偷眼看着對宮人一貫溫和大方的穆雲杳也沉下了臉色,衆人心中更是竹籃打水一樣。
“……小姐,可要宣太醫?”靈樞打量着穆雲杳的臉色,鼓起勇氣問道。
穆雲杳搖搖頭,才嘆出一口濁氣來,“不用,暫且無礙了,去準備溫水來給皇上潤嗓子。”
說着,轉頭,穆雲杳的目光和話語都凌厲起來,“你們都管好自己的嘴巴,方纔發生的事情,若是日後我再聽到任何一句,不論是誰說的,今日在場的人全都逃不了干係。”
穆雲杳狠厲的目光一個一個掃過那些個宮女兒太監,“你們知道的,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老實的。”
下面靜默無聲,穆雲杳眉眼瞬間更加鋒利起來,“聽到沒有!”
“是,穆內司……”
太監宮女兒們紛紛低聲答道,越發不敢擡起頭來看穆雲杳,似乎這樣就可以不被穆雲杳記住。
穆雲杳的視線掃視了一圈,早就將當場的人,高矮胖瘦都記在了心裡,見少了打頭兒那個的影子,沉着臉問道,“蘇榮呢?”
任是宮中最木訥的宮女兒,也能聽出穆雲杳語氣中的火藥味兒來,一時間更是沒有敢說話。
“問你們話呢,都是聾子麼!”想到方纔邢驚蟄纔在這些人的疏忽下,差點兒自裁死過去,穆雲杳哪兒還有什麼好脾氣,“一個一個的,若是想做聾子,我不介意成全你們!”
“回……回內司大人,”一個稍微年長些的太監結結巴巴的道,“蘇公公纔出去,只說皇上要休息,讓我們都遠着點兒別吵到人,就……就這樣了……”
看着穆雲杳的面色更加繃緊了,那年長的太監也不敢再出聲兒,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去纔好。
穆雲杳卻是看也沒看他,直接道,“今日的事兒,不論是皇上自己有意你們沒有辦法,還是其他的什麼,總之是你們沒有盡好自己的本分,若是真的用心當差的,不會是這樣做事兒的樣子!”
既然今天這事兒發生了,如今邢驚蟄也不過是驚嚇昏迷過去,沒有大礙,穆雲杳便想着乾脆趁這個機會好好敲打一番。
頓了頓,她又道,“皇上年紀小,或許你們就想着他好糊弄了不是?”
“大人饒命!”
“奴才(奴婢)不敢啊!”
穆雲杳這話一出,屋內的一衆太監宮女兒紛紛不敢言語的跪下請罪,生怕自己因爲今日這事兒被拖出去斬首。
穆雲杳見衆人如此,眼睛斜斜的看下去,沒有叫人起來,反而兀自伸手拍着邢驚蟄的後背。
靈樞素問小米三人,雖然不至於跟着這些太監宮女兒一起跪下,卻是一樣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穆雲杳見是火候夠了,才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口道,“哼,你們自然是不敢的!”
“但是,今日的事兒,”穆雲杳提高了聲音,“只有這一次,不管任何的理由,若是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黃土白骨,別無選擇。”
見衆人果然面如土色,穆雲杳才又接着道,“念在今日是第一次,皇上又是寬宏大量的性格,醒後定然要爲你們求情,是以今日之事,每人自己下去領二十板子,俸銀罰上半年的。”
說着對靈樞使了個眼色,靈樞點點頭,,接着道,“還愣着做什麼?難道你們不知道按照宮中的規矩,今日這樣的事情,理應當是一律處斬的,若不是今天內司格外開恩,當今又是個和善的,你們如今腦袋都掉了!”
說着,又恨恨的瞪了眼面色重新凝結起來的衆人,“一個個木魚腦袋的,還愣着做什麼?不趕緊跪下謝恩!”
下頭的太監和宮女兒聽了這話,才紛紛反應過來,一個接一個的跪下,忙磕頭不迭。
穆雲杳見是如此,恩威並施的目的達到了,才點了點頭,“下去吧,蘇榮回來先別與他說,只讓他直接進來。”
穆雲杳這話帶了怒氣,可這怒氣不是照着他們來,如此,仍舊是如聞綸音,當下就恨不得長了翅膀一樣,均是點點頭,飛快的跑了。
穆雲杳的臉色卻沒有因爲這樣一通發泄變好,看了眼安安靜靜乖乖巧巧躺牀上的邢驚蟄,反而因爲沒了外人在場,不需要給邢驚蟄這個“不聽話”的皇帝留面子,是以面色越發的陰沉起來。
“小姐,皇上他……”素問看着穆雲杳的面色不放心,不由出聲想要寬慰一番。
穆雲杳卻是不待素問說完,只側目瞟了她一眼,“你們一起出去把,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小姐……”聽了這話,靈樞不由也跟着素問喊了聲,面上露出擔憂來。
“怎麼着?我還能和皇上一樣不成?”穆雲杳面上帶笑,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靈樞素問對視一眼,曉得今日自家小姐是真的動怒了,登時不敢再多說話,低頭躬身退了出去。
“小米,”穆雲杳揚聲叫住了早就走在前面的小米,見她抱着劍面色認真的回過頭來,吩咐道,“看着那些下人,二十板子,誰也別想逃了去。”
小米點點頭,她腦袋木訥,不如別人聰明,可自從被穆雲杳從農莊上帶出來,就只聽穆雲杳一個人的話,別的什麼也不搭理,因而穆雲杳吩咐她去監看,那些人是一點兒
都甭想逃過去了。
wωw☢ тт κan☢ ¢○ 靈樞素問見穆雲杳如此,更是知道今日她怒氣之盛,半點兒聲音不敢發出來,直接相攜出去。
等到衆人都離開了,穆雲杳才眼神心疼卻又難掩埋怨的看着邢驚蟄,頗爲溫柔的在他脖頸下面的青痕處摸了摸。
“做什麼要如此呢?”穆雲杳想起邢驚蟄這兩日的不對勁兒來,不由嘆口氣,“小小的年紀,也是如此有心事了。”
緊閉的房門突然傳來“吱呀”一聲,穆雲杳面色一凜,回過頭去,果然見蘇榮正一頭大汗的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
“跪下!”穆雲杳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聲音猶如千年的寒冰。
蘇榮乍然聽了這一生怒喝,還沒看清坐在龍牀邊上的人是誰,就已經嚇得腿一軟,陡然“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穆雲杳見是如此,更是冷笑出聲,“呵,這個時候你倒是膽子小了,剛纔留皇帝一人在宮中不聞不問的膽子哪兒去了?”
蘇榮這纔回過神來,見是方纔出聲的是穆雲杳,膝蓋只是又軟了軟,跪着往前走了兩步,不知道自己哪兒惹了這麼一尊大佛,因此有些茫然的喊了句,“穆內司?”
“你還敢回來?可知道方纔你玩忽職守之下,皇上差點出了什麼危險?”穆雲杳的目光向着圓桌上面掃了掃。
蘇榮茫然的順着他的目光向上看過去,看到那被砍斷的綢子,和倒在桌子上的圓凳,心中一凜,好似被人兜頭潑下一桶冷水來,訥訥的再也說不出什麼話,“我……我……”
“你怎麼樣?”穆雲杳冷哼一聲,“說,方纔你做什麼去了?”
“我……”蘇榮聽了這話,卻不由遲疑起來。
打小兒公公就教導他,既然做了奴才,只要對自己的主子忠心耿耿,就定然能有出頭之日,可做奴才最忌的卻是一僕二主,若是如此,纔是兩頭不討好的事兒。
現在這狀況,雖然內司大人對皇上似乎很重要,可他還是本能的想要守住主子吩咐下來的私密事情。
穆雲杳眼光毒辣,一下就發現蘇榮的遲疑來,面上冷笑着,心中卻是覺得這蘇榮還有幾分可取之處,可仍舊是道,“你只管與我說了,忠心沒錯,可今日之事事關皇上的安危,你若是不說,皇上出了什麼事兒,你也逃不了干係!”
蘇榮看了眼安靜躺在牀上不知生死的邢驚蟄,心中唬了一跳,趕緊道,“回內司,皇上讓奴才去瑞安宮尋一個叫巧兒的宮女兒,說是先前皇上受過他的恩惠,不讓奴才與別人說。”
穆雲杳聽了巧兒那熟悉的名字,當下心中就明白過來,嘆口氣,也不願再與蘇榮較真兒,“那巧兒本就是個吊死的宮女兒,你自然找不到她,算了,你也下去找小米領二十大板,扣一年的俸祿,日後再犯,論罪當誅!”
蘇榮見自己逃過一劫,半分不敢多留,趕緊飛快的溜出了宮。
穆雲杳卻是轉頭看着牀上的邢驚蟄,史無前例的冷聲道,“既然醒了,就別裝睡了。”
此話一出,果然躺在牀上的邢驚蟄抖了抖眼皮,睜開了通紅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