翳嬋一個激動之下,手中用了不少的力氣,將毫無預警的邢墨琂,推得身體向後一仰。
邢墨琂堪堪穩住了,不動聲色盯着翳嬋看。
翳嬋卻全然未覺,她的心,已經被邢墨琂要給鎮南王賜婚的消息,攪亂了一池春水。
他怎麼能!
鎮南王赫赫戰功,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邢墨琂怎麼能就這樣賜個婚將他打發了!
楚家那個不輸她姐姐的小賤人,怎麼能配的上邢墨珩!怎麼能!
那小賤人見天兒的狐狸一樣,出來散着味兒轉悠着,臉上還欲蓋彌彰的蒙着個面紗,不過是欲拒還迎的小把戲罷了,就是京中的許多世家男子,她楚家人也是配不上的,更何況是鎮南王!
鎮南王這樣的男人,唯有有一個同樣強大同樣高貴手握重權的女人,才能配得起那一身濃重的黑衣。
縱觀這天羽國,楚雲杳已死,如今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該是她翳嬋纔對,鎮南王這樣的男人,自然也該是她的!
若是邢墨琂這道聖旨真的發下去,鎮南王和那小賤人成了親,她不敢想象看着邢墨珩和別人穿着交相輝映的紅衣,會是什麼結果!
不!邢墨珩不會跟楚雲渺成親的!邢墨珩喜歡的人是她纔對!
翳嬋不由又想起那日,邢墨珩從天而降救了他後,遠遠看過去,眼角那一抹難言的溫柔……
他一定是喜歡她的,一定是在宮中對她一見鍾情,纔會在她快要出事的時候,就突然出現,就她於水火之中。
他一定是礙於邢墨琂纔不好表達自己的情誼,只得日日在身後默默的保護着她,一旦她出現危險,就迫不及待的出來。
一定是這樣!
這樣傾心於他的邢墨珩又怎麼能娶別人!她許久未曾動過針線,卻巴巴的找來工具,親自縫製的黑袍還沒有送出去,她還沒來的及懷上皇子奪了這皇位,還沒來得及掌天下大權,將自己嫁與他!
這樣的邢墨珩,只能屬於她的邢墨珩,怎麼能成親呢!憑什麼成親!
翳嬋長長的指甲,狠狠的摳進掌心裡,一滴兩滴圓潤的血珠子悄無聲息的落在龍牀上。
鮮紅的血液,順着牀單的紋理,暈染開來,像是化作了一柄利劍,又狠狠的插在翳嬋的心口上。
不!邢墨珩不能成親!不能與別人成親!
“不……”翳嬋一個字頭沒控制住從口中說出來,瞬間反應過來看了眼眸色難辨的邢墨琂,又死死的收了回去。
如今這皇宮還是邢墨琂的,她還要四處掣肘,小心控制着。
唯有如今的臥薪嚐膽,才能換來日後她和邢墨珩的朝夕相對。
翳嬋一字一句的告誡着自己,讓自己慢慢的平靜下來,然而心卻還一下一下抖動着,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斟酌字句,小心問道,“……不知陛下爲何突然想起這事兒來?”
鎮南王這些年都是孤身一人,皇上似乎也並沒有插手干預的意思,怎麼今日突然就要替他賜婚了?
事情已經到了邢墨琂這裡,絕對不是事發
偶然,難道是楚雲渺那個小賤人,攛掇着他爹給皇上說了什麼話?昨日皇上可只單獨見過楚之鶴那老東西!
還真是一家子祖傳的不要臉面,姐妹兩個都上趕着樂意搶別人的東西,她翳嬋看上什麼,她楚家人就非要來摻和上一腳,給她找不痛快。
翳嬋心中又將楚家從上到下罵了幾遍,恨不得以楚之鶴爲首,把楚家人都捉了來,好好的鞭笞上一番,讓這些狗東西長長記性!
什麼玩意兒!還想要與她翳嬋搶東西!
她可以用手段,讓楚雲杳不得好死死不瞑目,自然也能讓她楚家一門萬劫不復!
翳嬋已然動了殺心,卻礙於在邢墨琂面前不可表露出來,又要小心逢迎着他,好哄着他換了別的人選,因而心中像是被一雙粗糙的大手揪着,向四處八方扯來扯去。
邢墨琂依舊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翳嬋,直把她看的有些發毛了,才似笑非笑的問出口,“哦?朕怎麼不曉得愛妃竟是如此關心鎮南王的事兒?”
翳嬋剛聽到邢墨珩時的面色,不是傻子都看的出來其中的激動,他又如何發現不了端倪。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翳嬋來的時候,邢墨珩已經去了南城,兩人從未有過什麼交集,縱然是如今邢墨珩回來了,他時時派人跟着,也未曾發現過與翳嬋有什麼事兒!
如此,他並不想過多的猜測自己的妃子與他野心勃勃的弟弟的關係,不論如何,於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邢墨琂因爲沒有證據,也未曾發現過什麼蛛絲馬跡,所以對邢墨珩和翳嬋可能扯上關係,心中是不信的,但翳嬋的舉動又實在透着幾分古怪。
他信任自己派下去的人,卻沒有想到,邢墨珩爲了穆雲杳的醫者父母心,順手救了翳嬋那日,翳嬋是帶着面紗的,因而他派出去的侍衛,自然也並不知曉邢墨珩到底是救了那個,他也就自然不知曉,翳嬋什麼時候跟邢墨珩扯上了關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今倒合了翳嬋的心思。
翳嬋見邢墨琂面露懷疑,越發控制着自己的舉止,小心的附和着,“鎮南王是陛下唯一的弟弟,長嫂如母,臣妾這個長嫂自當有餘力的時候看着些。”
見邢墨琂的面色果然因爲這句話鬆了鬆,翳嬋卻依舊不敢掉以輕心,探索着繼續道,“且這鎮南王管着南城那許多地界,手裡又有着虎符實權,皇上處理國事無暇之餘,臣妾自當要爲陛下分擔些。”
她話裡話外的意思,注意邢墨珩,不過是因爲這鎮南王手裡權勢滔天,是皇上您的心腹大患罷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忠心耿耿,也都是爲了皇上好。
邢墨琂見她這樣說,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邢墨珩和翳嬋是沒什麼交流和前緣的,一時間也就暫且放過了這個話頭,接着問道,“朕瞧着愛妃聽聞這個消息甚是激動,可是有什麼看法?”
看法?自然是有的!邢墨珩不能娶別人,除了她之外誰也不行!
翳嬋心中吶喊着,面上卻絲毫不敢顯露出來。
這個時候,若是她的心思被邢墨琂知道了哪怕一點兒,
還權勢正弱的她,怕也是沒有活路了。
可意見自然是要說的,她不肯眼睜睜看着邢墨珩,看着自己至今爲止最愛的一個男人,當着她的面,甚至在她的見證下,去與別的女人成秦晉之好,永結白頭。
不可能!誰也別想這樣做!
“陛下,”翳嬋似乎很爲他着想的喚了句,“臣妾覺得此事不妥當。”
“不妥當?可是說鎮南王與楚二小姐的婚事不妥當?”邢墨琂看了她一眼。
翳嬋心中不安,硬着頭皮點點頭,“是,臣妾看着 ,這楚二小姐與鎮南王的婚事,紳士不妥當。”
“哦?朕卻覺得甚好,你且說說,如何不妥當了!”邢墨琂提高了語氣。
翳嬋聽他這樣的語氣,又先說了自覺甚好的一番話,知曉他大概是打定了主意了,言語中也不乏敲打警告的意味,可終究要試一試才行。
“首先從這兩個人身上看,就不太妥當。”翳嬋想破腦袋,開始自圓其說。
“這楚二小姐雖然是楚後的親妹妹,可終究是個庶出的,一個庶出的小姐,價格皇上嫡親的弟弟,終究有礙天家尊嚴,也拉低的皇上的身份。”翳嬋說着,自覺又番道理,心中愈發堅定。
可不是,皇上親弟弟的媳婦卻是個庶出的小姐,這皇上嫡親的親戚是個庶出的,端的就是拉低了天家的體面。
“且這下面的人,多事些愚昧無知之輩,先前不就把楚姐姐傳成了什麼不顧人命的毒後麼,”翳嬋面露悲哀的看着邢墨琂,“皇上和臣妾卻是知道的,師姐絕對不是這樣的爲人。”
到了關鍵的時候,翳嬋也不介意將楚雲杳拉出來說上一番,“臣妾冷眼看着,若是這賜婚鎮南王和一個庶女的消息傳下去,少不得那些沒有腦子的,又要編排些什麼話,來玷污陛下的一番苦心。”
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庶女,不過是個狐狸精賤人姨娘的孩子,還不如她翳嬋無父無母來的高貴,怎麼能配的起玉樹臨風,生來尊貴的鎮南王。
這些分明都是翳嬋心中所想的,她卻一句一句的安插在了下面人身上。
邢墨琂聽着沉吟不語,心中卻也有些觸動。
先前想着楚雲渺是楚雲杳的妹妹,就忘了她還是庶女這茬兒。
可這庶女嗎……他還巴不得!
邢墨珩的妻子,母族越弱,身份越低纔好,別說是個庶女了,就是個外室之女,才更好!
至於下面人的嘴,才最好堵的,不兩日出了別的消息,他們就一鬨而散了,到時候,他聖旨中只需寫明鎮南王和楚二小姐一見鍾情,鶼鰈情深,下面的人自然說不出什麼,少不得還要誇上一句他體貼胞弟。
邢墨琂想着就愉悅的揚起了嘴角,“此事無需愛妃多慮。”
翳嬋見他如此,忍不住咬了嘴脣,卻仍然不死心道,“鎮南王和楚二小姐的年齡也是不太配的,臣妾……”
邢墨琂見她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慌亂的隨口找着胡亂的理由,驀地想起夢中邢墨珩的一身白虎黑袍來,瞬間眸色一沉,大聲喝道,“滾!給朕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