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叫,帶着女子獨有的高亢,又因爲急切,縱然是沉迷於打鬥的衆人,還聽了個大概。
指向小米心口的利劍,一頓之下,也是隨之一偏,落在了小米的肩頭。
沒想到穆雲杳命令的是醫穀人,他們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往穆雲杳看過去。
見小米的肩膀已經印出了血跡,穆雲杳終於陰沉了臉色,走到小米身邊,沉聲問道,“怎麼樣?有無大礙?”
縱然是遲鈍如小米,這個時候也感受到了穆雲杳的怒意和一身的不平之氣,不由搖搖頭,生怕她氣憤更盛,“小姐,奴婢沒事兒。”
而這個時候,醫谷的衆人也反應過來,又紛紛拿起了手中的劍。
王起更是捂着自己臉上一道明顯的紅痕,仇恨的看着穆雲杳,“沒有時間看你們主僕情深,還敢打我?賤人!”
狗急跳牆,王起對自己的一身白色麪皮十分滿意,如今卻落下了一道鞭痕,很有可能再也難以去除,恨不得當下就報復的在穆雲杳白皙的皮膚上,狠狠的抽上幾個來回。
穆雲杳回身冷冷的看了王起一眼,沒有搭理他,直接從懷中抽出一塊兒銀色的令牌來,對着醫谷的衆人號令道,“百藥令牌在此,醫谷衆人聽令!爾等紛紛撤退回醫谷,讓我們平安度過雲州。”
醫谷衆人見了銀色百藥令牌都是一愣,轉瞬間,目光就化成了滿滿的不信任。
百藥令是歷代醫谷谷主所持的令牌,可以號令醫谷衆人做任何的事情,包括護衛們。
可在神醫逝世的時候,王起早就和翳嬋一同翻遍了翳神醫的遺物,絲毫沒有這個令牌的蹤跡。
記得當時翳嬋還謾罵道,“那個老頭子果然是個偏心的,把最重要的令牌給了那個賤人!”
雖然她話語中沒有說出是哪個賤人,可憑藉着平時翳嬋時有的謾罵來看,應當是她那個師姐楚雲杳。
這個名字一從腦海裡冒出來,王起就發現了與穆雲杳名字的雷同之處。
他沒有見過楚雲杳的真容,但知道她是京城醫藥世家楚家的長女,難道那不過是穆家爲了掩人耳目的化名?
王起心中轉了幾個來回,卻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這個令牌的真實性。
若着令牌是真的,豈不是連醫谷谷主的位置都要讓給穆雲杳?
他故作鎮定道,“你個賤人,還說沒有囚禁我師姐翳嬋?若非是對她用刑,你怎麼會知道醫谷有百藥令牌的事兒!”
王起越說越石順溜,“還妄想拿出一個假的令牌來糊弄我醫谷之人?你妄想!快將我師姐和醫谷的傳世醫書統統交出來!或許還能讓你一命不死!”
“繞我一命?”穆雲杳嗤笑兩聲。
王起越是反抗的激烈,越是叫的歡實,她也越能看出王起的色厲內荏,和實則的心虛。
二人對峙的時候,護衛長突然出聲道,“我醫谷確實有可言號令全部門人的百藥令牌,我有幸見過幾次,也在手中把玩過,知道如何鑑別,不知道穆小姐可否信任,將手中的令牌給我看一看真假?”
他一番話說得懇切,穆雲杳不由遲疑起來。
王起看着,眼中也露出了貪婪的光芒。
若穆雲杳手中這令牌是真的,他一舉搶過來,豈不是就能號令醫谷的所有門人,連護衛們也是如此,看護衛長還如何給他臉色!
穆雲杳眼觀八方,似笑非笑的瞥了王起一眼,點點頭,將手中的令牌,遞給了護衛長。
雖然不知道護衛長這時候爲何跟王起這夥子人同流合污,可對於翳神醫親在選出來的護衛長,穆雲杳心中還是帶着幾分信任的。
護衛長接了百藥令牌,那在手中便是一愣。
若是外形能夠造假,可拿在手中的觸感和重量卻是做不出來的。
且這令牌看似是用銀子做的,實則卻是創立醫谷的師祖,用一種及其難以發現的銀色金子製成,若非是翳神醫親口告訴過他,他也不知道。
撫摸着手中的百藥令牌,和令牌上,深深淺淺的一百餘種藥材,護衛站的眸色不由有些渾濁起來。
翳神醫去世這許久,唯有這個時候,他似乎才又看到了那個瀟灑天涯之人的音容笑貌來。
見護衛長眸色瀰漫,穆雲杳的目光不由也露出幾分回憶裡。
翳神醫雖然是個極爲隨性的人,對她的教導也是放養的姿態,可對於她這個徒弟,卻是十分愛護有加。
成親前翳神醫似乎是不太滿意她的婚事,跟不滿意她嫁給一個皇帝,可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手中的百藥令牌,直接交給了穆雲杳。
“你在宮中,那可是吃人的地方,我倒黴的小徒弟呦,日後就要變成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兒了。”翳神醫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不過不要擔心,爲師將這個給你,若是有什麼不如意的,大可以跑回雲州來,若是爲師不在了,你就將這令牌拿出來,谷中的衆人都要聽你的話。”
不知道是多深的慈愛的心思,才能輕而易舉的將代表醫谷谷主身份的令牌,交給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娃,當作日後或許永遠也不會用到的避難所。
想起翳神醫,穆雲杳的面色帶上了幾分悲傷。
她纔是不孝,如今都沒有找到翳神醫逝世的原由,更沒有抓住兇手爲他報仇。
兩人詭異的七分鐘,王起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他眼中貪婪的目光更盛,小家輕輕的挪動起來,側目看着護衛長手中的令牌,心中有無數個聲音在呼喊,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終於,王起難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渴望,一個猛子撲向了還在出神的護衛長。
方纔打鬥的時候,護衛站並沒有動過,甚至醫谷中的衆人,只知道護衛長是個厲害的角色,卻從未見他出過手。
而如今,王起才一撲過去,原本還在原地出神的護衛長卻彷彿還長了另一隻眼睛,腳下微動,便巧妙的避了過去,又是一個動作,直接將不斷掙扎叫喊的王起,直接踩在了腳下。
醫谷的門人,包括穆雲杳和麪具人都是一愣,有些驚異於護衛長的動作之快。
而王起,還在他腳下不斷的
掙扎叫喊着,“放開我,我是醫谷的谷主!”
護衛長隨便從地下踢起了一塊兒石頭,直接堵在了王起的嘴中,堵掉了煩人的叫喊。
如此一番動作,或許是被他嚇到了,不知醫谷的護衛們沒有侗動作,就連醫谷的其他門人也訥訥的沒有多言。
見狀,也不管腳下的王起,護衛站直接舉起了手中的百藥令牌,“諸位應當知曉,這是爲醫谷歷代谷主的百藥令牌,不論是在誰手中,均可號令谷中衆人,做任何事情。”
說着,護衛長更加堅定道,“這塊兒令牌是真的。”
字衆人或是驚愕,或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護衛長轉過頭看着穆雲杳,眼中帶着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欣慰,“翳神醫曾經與我說過,他將這塊兒百藥令牌送給了自己的徒弟,京城醫藥世家楚家的楚大小姐楚雲杳。”
“如今楚大小姐楚雲杳已經過世了,不知道這令牌爲何會在將軍府穆雲杳穆小姐的手裡。”護衛長探尋的目光看過去,特意咬重了兩個幾乎雷同的名字。
穆雲杳眸光微閃,沒想到護衛長的思維竟是如此的清晰,卻是沒有答話,這直直的看着護衛長。
半晌,護衛長終於又是開口道,“或許有些冒犯了,但在尋找翳嬋的途中,我也派人專門調查過穆小姐。”
“據手下回稟說,穆小姐在兩年前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次事故,從那之後,原本癡傻的病情在楚天闊的治療下,也慢慢的好了起來,”護衛長突然變了聲調,探尋的目光一直盯着穆雲杳不放,“更讓人驚喜的是,好了之後的將軍府穆小姐,在從未接觸過醫術的情況下,竟然醫術高明,不止救治過楚府的夫人,還打敗了御醫院院首楚之鶴。”
護衛長說的話,字字句句的落在穆雲杳的心上。
雖然不知道護衛長爲何能如此輕易的接受這樣離奇的事情,但穆雲杳知道,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的重生了。
所以纔會抽絲剝繭,故意說出這麼一段話來,來佐證他的猜想。
穆雲杳沒有說哈,半晌,才微不可見的點點頭,“不知護衛長還有什麼話?可否將我的百藥令牌還給我?”
明人不說暗話,穆雲杳也咬重了“我的”二字。
護衛長聽了這話,卻是不由笑出來,“穆小姐當真是個秒人,怪不得翳神醫要將這寶貝的百藥令牌送給你。”
說着,護衛長突然露出和善的笑容來,直接將手中的百藥令牌又遞給了穆雲杳,高聲對着身後的醫谷門人和護衛道,“如今百藥令牌在穆小姐的手中,醫谷衆人自然要聽穆小姐的調遣,醫谷衆人聽令,收起武器,放人通過。”
說着,護衛長又不容拒絕的對穆雲杳道,“既然如此,我便送穆小姐過雲州,也好護你周全。”
這是好事兒,穆雲杳點點頭,對護衛長行了個禮。
雖然看不出護衛長的年齡,但穆雲杳直覺他與翳神醫應當是一個輩分的。
見她如此,護衛長笑的更是和善,直接翻身上馬,遣回了醫谷衆人,將穆雲杳往雲州的邊境護送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