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身體底子好,用的藥也是世間難求的,不過幾日就恢復的差不多了,幾人就惦記着,不若趁此鼓舞鼓舞士氣,乾脆直接半個軍中簡單的筵席,一來算是上一次戰勝的賞賜,二來,也好叫老老少少都瞧瞧,咱王爺的毒,是真的好了,當面兒耍大刀都是屁事兒沒有的 。
穆雲杳思索一番,也覺得這事兒可行,便於邢墨珩說了。
從穆雲杳口裡出來的話,邢墨珩哪兒有不滿意的?當下就應承下來。
原本都是武將,或許還要穆雲杳擔上幾分的事兒,可這不許臻來了,再加上也休息了好幾日的趙一銘,穆雲杳乾脆就將擔子全甩下去,任由兩人折騰。
轉身的時候,聽到許臻故意嘀咕自己甩手掌櫃,也只是笑笑。
管他許臻說啥,反正不用幹事兒,就讓他嘴上痛快痛快唄。
趁着邢墨珩處理自己昏迷這些時日的正事兒的時候,穆雲杳特意去叫了翳清明來。
這才見到師傅口中常常唸叨的正主兒,翳清明也有幾分好奇,對着身側正跟趙一銘商量晚上宴會怎麼辦,因而一臉便秘的許臻點點頭,翳清明就跟着穆雲杳去了。
原本一臉便秘的許臻見了,臉上的便秘更加濃重了。
穆雲杳找了個空曠的帳篷,跟翳清明一塊兒走了進去。
也不故作疏離,穆雲杳直接拱了拱手,行了個江湖上慣常的禮儀,“不知道怎麼稱呼你,該是師兄還是師弟的,不過這次着實是感謝了,我聽許臻說了,竟然是遇到了翳嬋搗亂,若不是有你相助,許臻身上帶着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送來。”
穆雲杳說的都是真心話,既然護衛長真的按照他原本所言的真心相待,她穆雲杳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說是師兄師弟,也就是承認了自己曾經是翳神醫弟子的身份,因爲這次的相助,也把醫谷當做了自己人。
翳清明同樣拱手道,“我……也不知道如今怎麼論輩分,若是按照原來翳神醫弟子出雲杳的身份,我自然是要叫上一聲師姐的,可是……”
可是現在穆雲杳這麼個年輕的樣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上兩歲,頂多十五六的感覺,他自己已經是二十一二的年紀,實在是張不開這張嘴。
翳清明不是傻的,既然他師傅說了眼前這個年輕的姑娘,就是翳神醫那個按理來說應該已經二十七八的師姐,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能觸及的事情,他也不想過多的探尋不該自己知道的事情。
看着翳清明尷尬的樣子,穆雲杳不由好笑。
可不是,若是按照原來的年齡來說,這裡頭的人,除了楚天闊和邢墨珩其他人都是她弟弟輩的年齡。
就是對穆雲瀾,雖然嘴上叫着哥哥,她也是當弟弟看,當弟弟照顧的,所以才幫他去跑他看上的婚事。
笑着搖搖頭,“無妨無妨,那我就隨口叫你一聲師兄,爲了方便,也無需過多在意。”
說着邢墨珩也不再磨蹭,直接問道,“清明師兄,你來的時候,護衛長可還有別的吩咐?”
翳清明點點頭,“確實,師傅不放心你,我身上雖然沒有別的,但兩分武藝也還拿
得出手,是以就叫我跟着,等你們這邊兒的戰爭結束了,再叫我回去,他也好心中安生。”
穆雲杳看着翳清明,見他一副清明俊朗的樣子,趕人走的心思就也散了去。
既然醫谷是能夠相信的,多個人也就多個幫手,不是壞事兒。
“那就勞煩師兄你了。”穆雲杳又拱了拱手,“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尋王爺,師兄自便,若是有什麼不合心意的,直接與許臻或是找我們任何一個人說都好,雖然行軍在外不能像京中和家中一樣,但也不用委屈了自己。”
翳清明拱拱手,沒說話,目送穆雲杳走了,自己才關上門也走了出去。
許臻見翳清明一個人回來,不由好奇的湊上去,“怎麼了,那丫頭找你說什麼?”
看着身旁一閃一閃好奇的眼睛,翳清明伸手按着他額頭往遠處推了推,,嘴角帶着一抹笑,率先走了。
許臻呸了一聲,也跟在後頭,還有好多事兒要幹呢。
穆雲杳找到邢墨珩的時候,邢墨珩已經處理好了事情,這要出來,就被穆雲杳堵在了門口。
“真是巧,正要去找你。”
邢墨珩看了看穆雲杳,伸手將她被風吹的凌亂的髮絲整理好,“原本想要履行諾言。帶你去外頭的草原和沙漠上馳騁一番,但實在是天公不作美,這大風吹的怕是得吃了一嘴的沙子,倒不如就暖暖活活在帳篷裡待着,反正機會還多。”
“沒錯,機會還多着呢。”穆雲杳笑着應下來,伸手拉着邢墨珩往裡走了兩步,兩人乾脆到了行軍的沙盤前面,就着沙盤討論起來。
晚上的宴會,如火如荼的進行着,通過趙一銘和許臻的收拾佈置,讓不少的將軍和將士都興奮起來。
打仗本來就是以命換富貴的活計,能活到什麼時候還不一定,因而每一場宴會,都是一些人最後的狂歡。
按照以往的規矩,若是邢墨珩還在宮中,這時候大病初癒,正該是大赦天下的時候。
如今到了邊關,穆雲杳也不打算將這習俗廢棄了。
因爲自己的死而復生,她越發信了鬼神的存在,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個虛無的功德簿,在計較着每一個人的生死,和高低。
她也想通過這樣的大赦,不說能不能真的給邢墨珩積攢功德,但至少,叫自己心中更舒服些。
因而,穆雲杳早就吩咐了趙一銘和許臻,看着牢中的人,不是犯了十分嚴重的大錯的,就乾脆放了,找了個苦力的活計,至少還叫他們有個一個生的希望。
如此,還特意吩咐了,將楚雲渺一齊放了。
在穆雲杳心中,一碼歸一碼,如今邢墨珩醒了,楚雲渺也已經付出了她能夠付出的最高的代價,將她最珍重的東西毀了去,反正也不可能真的將她處死。
趙一銘和許臻答應下來,卻不願意這麼做,因而也不親自去,直接叫一個無名小卒,將楚雲渺放了,也不必搭理她,只要照做就是。
當大牢的門被打開的時候,被關了好幾日的楚雲渺已經有些恍惚了。
她看着眼前徐晃的陽光,和陽光中逐漸清晰的,侍衛不耐煩的剛毅的臉龐,一
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你是誰?”
楚雲渺皺着眉頭適應了半晌,才虛虛弱弱的問出了這一句。
“廢什麼話!快點兒滾出來!別他孃的磨磨蹭蹭的,沒時間跟你廢話!”那侍衛皺着眉頭拿着手裡的長槍趕了趕。
楚雲渺不可置信,“放我……出去”
她一手指着自己,顯然不相信穆雲杳會這樣好心。
甚至心中已經下意識的開始思索起來,這是不是穆雲杳另一個計劃和陷阱……
侍衛見楚雲渺非但不動彈,反而往後又縮了縮,看的更是心煩,不由拿着手裡的長槍在楚雲渺的肩膀上戳了戳,“他孃的,如果不是王爺的病突然好了,穆小姐大發慈悲,寬赦你們這些罪犯,你還有機會出來?”
侍衛的口中滿是嘲諷,最煩楚雲渺這樣沒事兒找事兒,給大家增添麻煩的人,不由粗聲罵道,“她孃的,你如果在磨蹭,不願意出來,就在裡頭待着吧!”
如果不是上頭特意吩咐了,要將楚雲渺放出去,誰願意擱他這兒浪費時間!
一會兒是邢墨珩,一會兒又是穆雲杳,楚雲渺還沒反應過來,卻聽到最後一句,“若是不出來,就在裡頭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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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登時就是一個激靈,這牢獄不是一般人待着的地方,尤其是她這裡。
不說飯菜這些外在的,這裡夜裡總是跑着老鼠,一個不注意就爬到她身上,細長的灰色尾巴,噁心的叫人想死。
這裡沒有一個人與她說話,更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人看!
楚雲渺哆哆嗦嗦的滾起來,徐晃的在侍衛嘲諷的目光中,一路跑了出去。
她想要跑回原本居住的地方,收拾一下自己,卻想起那個羞辱自己的藥童來。
那藥童說不是穆雲杳叫他來的,難道是那個被她連累了的明太醫。
那個老東西!
反正此刻,甭管是誰,在楚雲渺這裡都是不可信的。
“對了!我的臉!”
楚雲渺驚呼一聲,又沒有地方去,只得向着山後面那條小溪跑過去。
清澈的溪水,是最明澈的鏡子,楚雲渺看着天然鏡子中的自己。
蓬頭垢面的一個怪物出現在眼前,瞪着一雙渾濁的眼睛……
“啊!”
楚雲渺驚叫兩聲,搖着頭,不可置信的歐後退着,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不!不!
鏡子中那個老嫗一樣的人不是她,絕對不是她!
楚雲渺不可置信的又爬過去,用清冷冰涼的溪水,將自己臉上的髒,一點一點的抹去。
從下巴開始,原本乾淨白皙的一張小臉,露出了本來的樣子。
楚雲渺終於鬆口氣,然而這口氣才鬆到了一半兒,就又提了起來。
額頭,那日她自己磕的受傷的地方,赫然一塊兒通紅的疤痕。
“不!”
楚雲渺大吼一聲,用力的沾着冰涼的溪水,在那塊兒紅色的疤痕上,用力的擦來擦去。
然而,那一處,卻不想是污漬一樣,被輕而易舉的洗去,反而越來越通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