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沉浸在自己的怒意中,連聽寒離開都沒有發現,揮手打亂了一屋子的擺設。
聽寒出了沈寅的院子,一路十分擔心穆雲杳的情況,狂奔回自己的院子。
院門緊閉,仍舊是她離開時的樣子,連門上留下的布條都還在。
聽寒心中一鬆,“吱呀”一聲推開門進了院子。
“誰?”院子中瞬間就響起一聲質疑。
聽寒下了一跳,順着聲音看過去,卻原來是許臻,手裡拿着一個木棍子,對着院門嚴陣以待。
“是我。”
聽寒出聲道,兩人均是鬆懈下來。
“你回來了?沒事兒……吧?”
許臻原本想要問自己與穆雲杳的安全,待聽寒走進,看到她臉上十分明顯的掌印,聲音就弱了下去。
“你……受傷了?”
聽寒搖搖頭,把臉往陰影中避了避,“無妨,進去吧。”
見聽寒似乎並不想多說這事兒,許臻見她也沒有別處受傷,就也不再多問,點點頭,跟在了聽寒身後。
聽見開門的聲音,穆雲杳十分迅速的將頭轉了過去,銳利的目光在看到聽寒和許臻的時候柔和了些。
“回來了?”穆雲杳關心的問道。
聽寒點點頭,走到穆雲杳身邊,臉頰上的掌印也暴露無遺。
穆雲杳看着就皺了眉頭,然而很快就發現,聽寒再發現她目光落在自己臉頰上的時候,將目光往一旁避了避。
見她似乎有意避開臉上的掌印,穆雲杳猜測這大概是她覺得屈辱的事情,也就體貼的沒有再問。
反而是聽寒先開口道,“你安心在這裡住着養傷,別的人不用多管,你放心,雖然不一定比你在天羽國的時候住的舒服,但安全是沒問題的。”
聽寒一張口,就牽動了臉上的傷,疼的皺起了眉頭。
穆雲杳看着也覺得疼,沒有說話,只伸手招呼許臻,“拿筆墨來。”
許臻不知穆雲杳這市設呢麼意思,卻還是按照她所說的,把筆墨拿了過來,怕穆雲杳使用起來不方便,還端了個小方桌放在牀上。
穆雲杳接過東西,飛速的寫了起來。
這些東西都是她極爲熟悉的,穆雲杳將桌面上的紙拿起來,吹了吹,伸手遞給聽寒。
見聽寒接過紙張,臉上不解,開口解釋道,“上面的是活血化瘀的方子,見效快,無副作用,一日一夜便好,下面的是美容養顏的方子,祛疤用的,我看你常年習武,想來也要經常動手,這方子你拿着去找信得過的大夫,按照我所寫的比例,製成膏藥,用在結疤之後的地方,少則幾日,多則半月就好。”
聽寒拿着方子的手緊了緊,嘴角動了動,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小心的疊起來,將方子放到自己的懷中,“謝謝。”
穆雲杳笑着搖搖頭,“你說這話倒是見外了,說到底該是我謝謝你,這段時日勞煩了。”
聽寒搖搖頭,對上穆雲杳璀璨的目光,下意識的避開了去,道了句好好休息,轉身就進出了房間,進了別的屋子。
許臻看着聽寒離開的身影,低聲問道,“你信她?”
穆雲杳點點頭,“信,或者說,現在是信的。”
“嗯?”許臻有些不解。
穆雲杳解
釋道,“你該聽過,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不管日後是如何發展的,至少現在我沒有感受到她的惡意,雖然……雖然不知道她與之前所見的性格爲何差別那麼大,但這世上,難以解釋的事情太多了,順其自然便是。”
她都能夠重生了,展律嫿有許多種不同的性格,相較之下也就不足爲奇了。
許臻聽了穆雲杳的話,深以爲是,見天色已經很晚了,又幫穆雲杳收拾好了東西,纔去了聽寒安排好的他的屋子。
一路的顛簸,如今好不容易舒服起來,又有聽寒的保障在先,自然是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穆雲杳還沒有清醒過來,就聽見了敲門上。
這段時日在蒼雲山中所經歷的事情太過於驚險,她幾次險些送命,如今更是身受重傷,因而條件反射一樣,縱然才被吵醒,整個人就瞬間清醒過來。
聽着敲門聲十分急促,卻沒有直接推門進來,穆雲杳鬆口氣,知道這不是害人的。
若是敵人,哪兒還會做敲門的事情,早就直接闖進來了,越是無聲無息,才越好。
由此,穆雲杳整理了下自己,開口問道,“是誰?”
“是我,許臻。”門口許臻的聲音傳來。
這一大早的,看着也不過是天才亮的樣子,普通人都還沒起來,許臻是又遇到了什麼事兒?
穆雲杳一邊兒想着,一邊兒,已經應聲道,“進來吧。”
話音才落了,房門就被迅速的打開,許臻着急的臉闖了進來。
還不待穆雲杳開口詢問,許臻就不問自答道,“昨日我回去後纔想起來,差點忘了你被巨蟒咬傷的事情,之前都說了是有毒的,可到底如何卻沒來得及看,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昨日我想過來問你,有怕你睡着了就沒來打擾,一夜未曾睡好,今日一看天亮了,就趕緊過來找你,你現在到底如何了?”
之前的事情太多,穆雲杳又便顯得市紛紛鎮定堅強,沒有一點兒病人的樣子,以至於許臻都快忘了穆雲杳的病情。
聽着許臻的話,穆雲杳也是一頓。
別說是許臻,昨日一直提心吊膽的,最後累的直接睡過去,她一夜無夢,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病。
不過這遺忘,也只是暫時的罷了。
畢竟,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如今只不過是不想看罷了。
穆雲杳正要找託詞將許臻支開,或是像個說法拖延幾句,卻聽門口又傳來了聲音。
兩人回頭看過去,來人是聽寒。
而聽寒身後,還帶着一個頭發斑白的人,看穿着樣式,應當是個大夫。
果然,聽寒進來便道,“我去找了信得過的大夫,原本想着還有等上一會兒,見許臻已經過來了,我就直接帶人過來了。”
說着,又介紹道,“這是劉大夫,他最擅長治毒,又在蛇蟲問題上十分厲害,所以請他過來給你看一看。”
見聽寒已經早就安排好了,許臻十分高興,對着聽寒連說了兩個謝謝,才又對那大夫道,“勞煩您了。”
那老大夫果然如聽寒所說,是個不愛言語的,聽許臻這樣說,也只是點點頭,便看向了正主穆雲杳。
穆雲杳原本打算只自己看看自己的病情便算了,省的叫許臻他們跟着擔
心,這時候大夫都已經請到了眼前,卻不好再拒絕下去。
又想這兩人一直跟着她,早晚要知道她的病情,乾脆就點點頭,也對那老大夫道,“勞煩了。”
老大夫點點頭,就將手搭在了穆雲杳的手腕上。
由此,整個屋子也都屏氣凝神的,安靜下來。
老大夫果然是個精通此道的,不過片刻,就鬆開了穆雲杳的手,同樣花白的眉毛,也緊緊地皺了起來。
“劉大夫,她……病情如何?”
許臻見劉大夫的表情如此,忍不住問出口來。
劉大夫又看了穆雲杳一眼,見她十分平靜的樣子,也就沒有叫許臻和聽寒出去說。
他直接道,“老夫見你救急處理的十分得宜,想來你原本也是個醫術不錯的,那老夫就不多加隱瞞了。”
說着又道,“你現在的情況,想必你心中也是有數的,老夫就直說了,雖然你急救的措施十分完善,撿回了一條命,但……”
一個但是出口,許臻和聽寒都有些緊張起來。
劉大夫看了兩人一眼,又看了眼仍舊是十分平靜的穆雲杳,不由搖搖頭,“但咬你的這條大蟲,不是善類,毒素的流轉速度十分的迅速,雖然你已經控制住了一部分血脈,但到底是晚了一步,這毒……”
見老大夫停頓不語,穆雲杳淡淡的笑了笑,開口接過來道,“這毒已經攻心了。”
劉大夫又是一頓,片刻道,“是,這毒以及攻心了,多則一年,少則半年,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四字一出,許臻就已經臉色慘白。
與穆雲杳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兒,他早就將穆雲杳當做了自己的親妹妹。
生母早逝,他爹又是個深情的,他本就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如若不然,也不會整日跟穆雲瀾形影不離。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穆雲杳這麼一個聰慧的妹妹,卻又聽到這樣的噩耗,無異於晴天霹靂。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聲音都顫抖起來,“這是真的?您……您看錯了吧?她這兩日的氣色也還不錯,怎麼會就這樣,怎麼會呢?”
許臻用力的搖着頭,看着劉大夫不錯眼睛。
劉大夫嘆口氣,只是搖搖頭。
作爲大夫,見慣了生離死別,這樣的場面,已經十分的習慣了。
見許臻仍舊是一個勁兒的搖頭,而聽寒又是低着頭不言語,劉大夫不由勸解道,“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是無力迴天了,爲今之計,對病人最好的,就是在其有限的時間內,儘可能的滿足她的願望罷了,爾等親人也不要日日愁眉苦臉的,反而叫病人不可安心。”
安心?他要什麼安心?
穆雲杳又怎麼會是病人?又怎麼會就這樣讓人措手不及的就要離開?
他已經答應過要好好的照顧穆雲杳,如今的穆雲杳,卻是支離破碎的樣子,他又怎麼跟他師兄交代?
許臻用力的搖頭,仍舊不想相信穆雲杳毒已攻心的事實。
劉大夫也沒法子,只得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許臻仍舊是震驚的看着穆雲杳,兀自回不過神來。
穆雲杳張了張口,想要安慰他幾句,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她之前想要拖延下去,最怕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