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二孫子與兒孫福。
“若是要杳杳傷心受苦,你……”穆峰看着他,分明是要得一個肯定的說法。
邢墨珩面上一肅,“若是如此,當如此杯!”
話音落,一個茶杯用力的擲在地上,瞬間粉碎無形。
若是要穆雲杳再受一分苦,他又還有什麼臉面活着?
偶然發現穆雲杳就是楚雲杳的時候,那種失而復得宛若重生的喜悅還在心尖,那時候他早就下定決心,要護穆雲杳一生一世。
他說到做的,別的人也別想插手。
穆峰看着那碎成齏粉的茶杯,不再言語,點點頭,揹着手出了客房的屋子。
只聽門口遠遠的飄來了句,“好好歇着吧,太子我已經叫人去接了。”
邢墨珩一頓,面上現出一個笑來。
這日,分明就像是陪妻子回孃家。
他如何能不歡喜?
不用回頭,穆峰也知道現在邢墨珩一定心中得意的很,臉上怕是都要笑出花了。
孽緣孽緣,終究也是個緣字,終究如何,還看其人。
心中感嘆,穆峰揹着手往福壽院去了。
穆雲杳和秦瑜一道回了福壽院,心中卻仍舊免不了忐忑。
她先前念着穆峰知禮,可不還出了方纔那大刀砍人的事兒?
如此看來,不論他爹還是邢墨珩,都是個不可靠的。
穆雲杳一人坐在那裡長吁短嘆,秦瑜全然看在眼裡。
小女兒這樣子,分明就是下深閨小姐害了相思苦的模樣,怎會是不心悅鎮南王?
或是連杳杳自己也不清楚,她溢於言表的擔憂之意。
秦瑜不願再看她這樣,不由分神道,“方纔你爹已經派了人去接太子來,今日可還是同你一道歇在寧安院裡?”
說來也怪,她家杳杳還未曾成親,可與太子在一起,看久了總覺得有幾分母子的樣子。
“爹派人卻接驚蟄了?”穆雲杳又有些搞不懂了,如此看來穆峰似乎早就認定邢墨珩今日回不了家,可那又是如何認定的?
難道這一切她爹都早做了安排?這實在不像是他那一根筋兒到直接舉着大刀砍人的爹爹。
穆雲杳還沒想個明白,靈樞卻是悄聲湊到了她的耳邊。
“小姐,大少爺那裡派人來說,他沒聽到。”
傳完話,靈樞不由好奇的看着穆雲杳,大少爺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實在是令人費解。
穆雲杳點點頭,心中卻是瞭然一片,大哥一定是礙了爹爹的眼,又被趕出來了。
如此一來,穆雲杳心中不由更是擔憂。
他爹支開了所有人,可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娘,”穆雲杳起身喚了聲,“鎮南王那邊還要換藥,我過去看看。”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卻是沒人信的。
方纔剛剛仔仔細細包紮妥當的傷口,怎的這麼快就要換藥了?
秦瑜心中哭笑不得,卻也沒有拆穿穆雲杳的話,反而點點頭,“即使如此,你就去吧,終究是你爹爹傷了他,咱們也不好做的太過。”
既然女兒這樣擔心,她有哪裡忍心阻止?
不過她
這話故意說得水的很,誰也別多心往男女之事上靠攏去。
女兒這個時候往客房去看鎮南王怎麼了,不過是因爲擔心父親闖下了禍,這分明是爲父分憂,是爲大孝。
見秦瑜答應,穆雲杳隨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裙,帶着兩個丫頭就往客房的方向去。
腳下步子轉換,身後的靈樞素問跟着都費勁。
剛要出園子,一頭撞上了一人,穆雲杳往後踉蹌了兩步,還沒站穩,就被那人扶助,頭頂傳來些許不滿的聲音,“大晚上的走那麼急做什麼,絆住了還要摔跟頭。”
“爹?”穆雲杳站穩了,擡起頭看過去,“您怎麼過來了?”
“不然呢?”穆峰反應過來穆雲杳這方向定是要去尋邢墨珩去,心中不由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愁楚,口中沒好氣道,“不回來?不回來我難道還與鎮南王一道住不成?”
“爹爹!”
穆雲杳喚了聲,心中的擔憂徹底平穩下來。
穆峰既然這個時候就回來,想來在客房哪裡沒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
且他方纔說與鎮南王一道住,如此看來,穆峰接了邢驚蟄,又已經將邢墨珩留在了府裡,可見是無礙了。
“怎麼着?我說錯了不成?”見女兒的氣已經消了,穆峰又翻起舊賬來,今日之事可是穆雲杳第一次給他不好的臉色,還是因爲一個已經定親了的外男,想想就氣!
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兒,這樣輕而易舉就被邢墨珩那賊人偷了去,騙了去。
穆雲杳見已經無事,臉上就堆起笑,“女兒何曾說您錯過?爹爹莫要妄自菲薄。”
他妄自菲薄?這才學了多久,就知道擠兌人了。
穆峰心中好笑,面上還是那一副樣子,“哦?原來方纔瞪我的竟不是你麼?”
果真是老小孩,老小孩。
穆雲杳不老實的搖搖頭,“方纔定是爹爹看錯了,該不會是大哥吧?”
若說穆雲杳的殺手鐗是什麼,非裝傻莫屬。
而穆雲杳一裝傻,穆峰也就沒了辦法。
當下又道,“可是要往客房去?”
穆峰算是發現了,與他這變得狡猾的小女兒說話,就要一字一句說個清楚,她才找不到空子鑽。
穆雲杳聽後笑眯眯的搖搖頭,“非也,非也。”
都知道沒事兒了,還去做什麼? Www ¤ttкan ¤C〇
況且今日和邢墨珩一起經歷的事情太多,她總要沉靜下來自己好好想想。
“非也?”穆峰不信,剛纔那個着急的看不清路,一頭撞他身上的可不就是這口口聲聲“非也”的。
穆雲杳堅定的點點頭,“非也!”
說着不待穆峰在說話,穆雲杳就已經轉身換了個方向,“更深露重,爹爹小心身體,早早休息,我累的不行,想先回去了。”
穆雲杳聲音活潑,只留下一個跳脫的背影,片刻就連背影也過了拱門了。
穆峰本就是個寵女兒的,如今更是拿她沒辦法,暗自搖搖頭,進了院子。
“回來了?”
秦瑜迎上來,接過穆峰的外套,“如何?”
穆峰拉着秦瑜坐下,將邢墨珩的所作所爲盡數說了個明白。
“老爺覺得這人如何?可是可信的?”秦瑜聽了也不由有幾分動容,彷彿見到了許多年前的穆峰。
穆峰點點頭,“別的不可知,我瞧着他對咱家杳杳的心意倒不似作假。”
秦瑜這才放心,“既然如此,也罷,少不得放手讓孩子試一試,方纔我瞧着,杳杳似乎也很是中意他。”
想起穆雲杳方纔急急忙忙的樣子,穆峰點點頭,“咍,女大不中留啊。”
秦瑜依偎在穆峰身側忍不住笑了聲,“可有什麼好留的的,留來留去留成仇,只要他們都平安喜樂就夠了。”
穆峰無聲的點點頭,可不麼,求的不就是這兩個小崽子的平安喜樂,就是那早早隨着他娘出去的穆雲浩,他也希望他能重新做人,活的安穩。
秦瑜又想起一事,往後撤了撤,對穆峰道,“杳杳今日與我說,明早還需出去一趟,說是約了之前那個楚大夫,複診一番,我已經允了,倒時候叫雲瀾陪着她一起去,咱們也好知曉杳杳這病到底還礙不礙事,您說呢?”
“這樣也好,楚家那小子似乎不太喜歡我們杳杳,讓雲瀾一起跟着也好有個照應。”穆峰皺了皺眉頭,誰家孩子毫無緣由的被人厭棄了,都高興不起來,更何況那人還是個救命的,不能隨便就得罪了。
秦瑜撇撇嘴,“那楚家那小子看着是個清明的,實際上也糊塗的很,還不是因爲杳杳與楚後相似的名字,楚家那丫頭纔是個倒黴催的,攤上這麼個父兄,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都沒人去討回個公道,當真讓人心寒。”
秦瑜話嘮上來,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末了感嘆道,“還好咱家杳杳雖然與楚後名字相似,命卻是不一樣,反正不管如何,你可要對杳杳好些。”
“說什麼呢!”穆峰聽得哭笑不得,這一個感慨怎的還把他帶上了,“那楚家父子怎能與咱家比,杳杳是我的女兒,錯了我教她,可若是誰妄想欺負她,卻是沒門!”
“這還差不多。”秦瑜心滿意足,夫妻二人又藉着兒女之事暢談一番,才漸漸睡了。
穆雲杳卻是有些難以入眠。
邢驚蟄已經被得到消息的疾風雷霆幾人一同送過來了,正在她身旁睡得安穩。
穆雲杳隨意的靠在他身旁,身後墊着一個軟枕,手指輕輕的順着邢驚蟄細軟的頭髮,看着屋中漏進來的月色出神。
世事難料,沒想到如今竟與記憶中的那個冷麪郎君有了這麼多交集。
甚至……
穆雲杳輕輕搖搖頭。
明日見楚天闊又該如何呢,今日覷着他那表情,還有那語氣,顯然是心中有數又氣不平的。
穆雲杳伸手虛虛的抓住一寸光陰,諷刺的笑了笑。
可那又如何呢?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她爲何就不能生氣,爲何就不能不平,爲何就要忘卻前事好不介懷?
她辦不到,也不想辦到。
他們不要她,她自己要自己,如今,也有了真心真意將她呵護在 手心中手心中的許多人。
楚天闊明日若是要怪,若是站在至高無上的高臺上謾罵她,指責她,那纔是說不過去!
天地可鑑,不論是楚雲杳還是穆雲杳,她都問心無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