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看着許臻,嘴角張張合合,終究,還是嘆了句,“許臻,我沒事的。”
“沒事的?你這樣叫做沒事的?”許臻瞬間就爆發出來,“若是這樣叫做沒事兒,那是不是死了都不算有事兒?你主意怎麼就這麼大?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是這樣的結果了?你是不是?”
許臻聲音越來越大,早就忘了自己還在暗衛營中。
穆雲杳見他如此,知道他是關心自己,才聽到這樣的情況,所以十分震驚纔會如此,不由嘆口氣,卻沒有多說什麼。
在來的路上,發現自己體內的毒仍舊在蔓延的時候,她也抱怨過,也恨不得怒吼過。
可最終,還是安靜下來。
畢竟,她這條命,這一次新生,都是撿來的。
縱然是老天突然發現出了差錯,想要將她這條命就此收回去,她甚至,都沒有反抗的理由。
雖然不想死,但必定會死。
穆雲杳經歷的越多,反而看的越開了。
在能夠掙扎的時候,她會拼了命的活下去,而在已經無路可走的時候,她也要沉着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世上失意的人那樣多,不可能每一次的好事兒都要她佔到。
片刻之後,許臻也終於安靜下來,面上只餘下了悲傷。
他雖然性格跳脫,卻是個心善的多情的人。
縱然是之前欺負穆雲杳的時候,也從沒想過要她去死。
而家中的侍女逝世了,他也會給了銀子,好好安置下去。
更何況是已經與他經歷過幾段生死的穆雲杳?
許臻抗拒着,不想接受這樣的結果。
可看着穆雲杳的臉,他又十分後悔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
“對不起。”許臻低聲道。
只能活半年,最多一年的時間,穆雲杳作爲當事人,定然比他還要心情震盪。
他又憑什麼,有什麼立場來說穆雲杳的不是?
許臻接着道,“我方纔情緒太過激動,沒控制住自己,不好意思,我……”
許臻說不下去了,越說心中越難受。
穆雲杳搖搖頭,並不在意他的失控。
反而藉着許臻的話回答道,“我確實發現自己體內的毒素已經擴散了,但到底成了什麼樣子,也是方纔才確定的。至於……還能夠活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也沒有心思算計,更不知道如何開口,所以我……”
“別說了。”許臻打斷了穆雲杳,自己也低着頭不說話。
慕雲涯見他如此,知道他一時難以接受,只是道,“雖然現在的情況不樂觀,但是天無絕人之路,什麼事兒鬥毆說不定不是?或許日後就找到能夠解決的辦法了呢?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也不短了不是?”
許臻聽了穆雲杳的話,頭越發的低了下去。
他何嘗不知道穆雲杳這是在安慰他,如此看來,反而是穆雲杳這個病人,跟堅強些。
不想然穆雲杳反過來再擔心自己,許臻吸了吸鼻子,跟着道,“是,只要有一天,都還有機會,你一定會好的。”
穆雲杳點點頭,轉頭又對聽寒道,“不管如何,謝謝你了。”
聽寒搖搖頭,這時候更不知道
說些什麼。
只聽穆雲杳又道,“這些時日還要在你這裡養傷,找到去處我們會搬走的,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聽寒趕緊擺擺手道。
她早上才找了劉大夫,就事兒配了藥膏,還沒來的急用,此時臉上還帶着紅腫的巴掌印兒,經過了一個晚上,反而愈發的明顯了。
“怎麼不麻煩?”穆雲杳看着聽寒臉上的巴掌印兒,低聲呢喃了句。
因爲穆雲杳的病情,幾人心中都裝着事兒,片刻後,便格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如此,穆雲杳和許臻就暫時在暗衛營生活下來。
不知道暗衛長是做的什麼打算,總之那日之後,確實沒有人再來找他們的麻煩。
而既然已經安頓下來,穆雲杳就不由又想起了邢墨珩的事兒。
雖然之前展律嫿說過,邢墨珩安全無虞,可這些時日展律嫿都是跟他們在一起,也沒有得到消息,是以也不知道現在的邢墨珩怎麼樣了。
這日,穆雲杳特意叫了許臻來。
不知道許臻這是怎麼了,反正自從那日之後,沒事兒的時候,許臻就躲着不見她。
雖然如此,又暗地裡關心着她。
穆雲杳以爲許臻這是在鬧脾氣,氣自己沒有坦白自己的病情。
而只有許臻自己知道,他是不忍心見到穆雲杳。
他怕看到穆雲杳日益衰敗的樣子,怕看到穆雲杳氣色一日不如一日的樣子……
說白了,他還沒從穆雲杳病情的打擊中走出來。
今日一聽穆雲杳要找自己,許臻心中到底還是擔憂,急急忙忙的就跑了過去。
“雲杳你找我?”許臻撐在門框上,氣喘吁吁。
穆雲杳淺笑着點點頭,“感覺這兩日見你的時間似乎很少。
聽穆雲杳這樣說,許臻低着頭沒說話。
好在穆雲杳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頭的意思,很快就又道,“若是你身體這兩日來還好,我想請你幫我做件事兒。”
“好,我身體好得很,什麼事兒你說就是。”許臻知道自己無法在穆雲杳的病情上幫助她,巴不得自己能爲她做些別的事情。
見許臻如此,穆雲杳不由失笑,隨後道,“我想讓你幫我打聽打聽邢墨珩的情況。”
說到底,她還是擔憂他。
聽穆雲杳提起邢墨珩,許臻纔在恍惚中多了清醒和期待來。
這兩日腦海裡一直轉動的,就是穆雲杳命不久矣的事情,以至於,他都忘了還有他師兄。
許臻不由用力拍了下腦門,着急道,“瞧我這破腦子,一定是塞了雞毛,竟然忘了師兄!”
說着許臻期待的看着穆雲杳,“我現在就出去打聽,一定能聯繫上師兄,我師兄神通廣大,一定能找人看好你的病!”
許臻像是突然找到了邢墨珩這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一連說了兩個一定。
穆雲杳確實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許臻看過去,不知道該是如何。
只聽穆雲杳繼續道,“我自己的病情,自己十分清楚,還是不要叫他知道的好。如今他正是要緊的時候,若是一個分心,釀成什麼大錯,纔是得不償失
。”
見許臻想要反駁,穆雲杳趕緊又道,“更何況!更何況在看病這件事兒上,他又怎麼能比得過我?我自己時刻留意着就是了,何苦要在這個時候分他的心,等過了這段日子,有的是機會說。”
許臻直覺穆雲杳說的不對,可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見他如此,穆雲杳心中鬆口氣,又道,“如今,我只是想拜託你,幫我去打聽打聽,邢墨珩是否安全,其他的,咱們先不要聯繫他的好,如今宴會還沒有舉行,不知道還要發生什麼事情。”
見許臻懵懵懂懂的樣子,穆雲杳乾脆直接道,“你只要知道他的近況就是了,不要聯繫他,更不要說明我的病情。”
見穆雲杳態度堅持,許臻只得點點頭。
心中想着反正是自己出去找邢墨珩,遇到之後再說什麼也是自己的事情,現在先敷衍過去就好了。
隨即道,“我現在就出發,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就是。”
穆雲杳看着許臻,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直把許臻的看得低下了頭。
這時候,穆雲杳才嘆口氣,開口道,“許臻,既然你答應了我,就一定要算數,不然,不然就義盡於此吧。”
“你!”聽了穆雲杳的話,許臻便是一驚。
隨即又驚又怒,張着嘴又覺得自己不知道說些什麼,又肯定說不過穆雲杳這一張嘴。
看着穆雲杳十分堅定的樣子,許臻終究還是嘆口氣,“也罷也罷,我答應你就是。”
穆雲杳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目送許臻出了院子。
把玩着手裡的杯子,穆雲杳不由又連嘆了幾口氣,她又如何不思念邢墨珩?
可她這個樣子,如今見了邢墨珩,不過是白給他增加負擔罷了,也讓他跟着難過。
而邢墨珩,在高高的宮牆內,也沒有一刻好過過。
一直沒有穆雲杳的消息,邢墨珩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
然而那該死的宴會卻一直沒有開始的意思,他在宮中走着來走去,也無法知道穆雲杳的消息。
不行!等不下去了,他現在就要去一次蒼雲山!現在就要知道穆雲杳的近況!
邢墨珩原本站在花園中,如今想通了,已經做了決定,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才走了兩步,胳膊就被一雙玉手抓住了。
身後傳來甜膩的聲音,“恩公,我方纔與你說的那一道小吃你聽到了麼?要不要嘗一嘗?我身邊的侍女手藝十分的好,定然叫你滿意。”
見邢墨珩不說話,展律嫿不由又把身子往前貼了帖,胸脯都要黏在穆雲杳的手臂上,她繼續用十分甜膩的聲音道,“恩公~你聽沒聽到嫿兒的話?”
她這樣子十分的親近,周圍的侍女都紅着臉低下了頭。
而邢墨珩,這時候卻好似突然反應過來,一個揮手撤步,就拉開了與展律嫿的距離。
他看着展律嫿,心中還想着方纔的事兒。
若是現在從麟炎國出發,前往蒼雲山,他又不知道如何進入,怕是要費許多的力氣,如此一來,又要浪費時間,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穆雲杳,倒不如直接與展律嫿提出要求。
邢墨珩頓了頓,直接道,“我要去蒼雲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