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虧一簣啊!”張弘範看着恢復平靜的戰場,但他無法透過迷惑看清對手。自己激戰一日終於突破了宋軍的船陣,卻毀於一頓莫名其妙的火炮轟擊,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難以釋懷。
“九哥兒,還戰嗎?”張弘正過船來見,他同樣有些不知所措,依然驚駭於對方犀利的火器。
“事已至此,我們已經無路可退!”張弘範看看弟弟,其滿面硝煙未洗,戰袍上血跡未乾,甲上還嵌着箭簇,顯然一直衝在前邊,他拍拍兄弟的肩膀道。
“李副帥沒有如約同時夾攻敵軍,至今也音訊皆無,是不是其已撤走?”張弘正有些氣憤地說道,他們相約前後夾擊攻破敵營寨,但是在他們在漲潮時發起進攻後,李恆非但沒有配合繼續進攻反而借潮水退走,以致他們功敗垂成。
“唉,我以爲其已經是凶多吉少!”張弘範嘆口氣道。
“凶多吉少,九哥的意思是李恆部已經被宋軍擊敗,可即便如此也不至於在我們破寨之時嚇得不敢上前,眼看着宋軍重新結陣。剛纔其若是能上前助陣,就能徹底滅敵,何至於此!我看其就是想看我們與敵打得兩敗俱傷,他再撿便宜,搶奪這驚天之功。”張弘正怒氣不減地喊道。
“他若只是搶功倒也無妨,讓給他就是。我擔心的是其已被宋軍所滅,根本無法再助我攻敵!”張弘範知道李恆不是不顧大局之人,其在剛纔任由敵軍向北逃走,估計不是不想攔阻,而是根本就無力攔截。
“啊?!如此一來只有我們一路攻擊,而馬上就要退潮,宋軍若是強行突圍,我們又如何擋的住?”張弘正訝然失色道。他們當初兩路進攻便是依潮水的漲退互爲攻守,堵截宋軍退路將他們聚殲,現在只憑他們一路是難以完成任務的。
“因而事不宜遲,你馬上整軍準備趁潮水未退之時一舉破敵,擒殺宋帝,獻於君王。”張弘範肅然道。
“可……”
“沒有什麼可說的,我們張氏深受皇恩,大汗又賜我衣甲寶劍,授予極權。那是吾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以報君恩,準備吧!”張弘範站起身悵然道。他也明知此事已不可爲,但還抱着一絲僥倖,希望能集中全力再做一博,以盡全功。
“九哥,非弟膽怯,而是當前形勢對我實爲不利,兵將多有折損,再攻之下難免力有不逮。”張弘正聽出哥哥話語中已有決絕之意,再次勸道,“現不若退出海口,待敵趁潮而下之時,擊敵於半途,亂中取勝!”
“不可,我已訊問過降兵,他們言在破寨之時張世傑已經裹挾太后棄軍而走,全賴陸秀夫勉力維持。宋軍上下能戰者只有張世傑一人而已,他已敗走則軍心不穩,想那酸儒及黃口小兒定早已被嚇破膽,只要我們再攻一陣便可將其擊潰,只要奪下帝舟敵兵自散。”張弘範言道,“若是我們先退,敵已有一路兵馬迂迴在我陣後,他們便會趁機追殺糾纏,敵大隊再趁勢突圍,我們便不戰自潰。”
“此軍實乃可惡,竟趁我們激戰之時潛行陣後,救下了文賊,還不如彼時將其處斬,免留後患於今。”說起身後的這支敵軍,張弘正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們在自己進攻正急之時在後邊不斷襲擾,攪得軍心不穩,可派出戰船驅趕少了不是對手,多了又會導致前方兵力不足,現在戰事一停,他們便遠遠躲避。
“他們只是一支偏師,不要理會,你馬上前去整頓降兵,補充不足,切記不可將他們至於前鋒,以免臨陣再叛,聽到鼓聲二通之後便發起進攻!”張弘範不想再耽擱時間,下令道。而此次進攻他們不是一無所獲,僅奪取和收降敵船就有百艘之多,兵力不下萬人。
若是平日也無擔心,但此刻卻讓張弘範頭痛。當下戰事緊急無法整編,攻擊順利倒也罷了,可當下局勢對己方又十分不利,這些人既然能叛大宋,當然也會轉臉又歸正宋朝。將他們至於前邊一旦攻擊不利,不免退縮,影響軍心;置於後軍,戰事不利說不定又會從背後捅一刀,拿自己的人頭去請功。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將他們盡數屠戮,不過降兵們尚未解甲,反抗不說,也會讓敵方上下抱定死心一戰,而不利於戰事,爲今只能將這些雞肋暫置於中軍看着……
“張弘範是想死啊!”趙昺看着沙盤上的敵我形勢摸摸下巴道。
“陛下此話怎講?”陸秀夫皺皺眉問道,他如今很是佩服陛下這份天真無邪,總是把事情想得那麼好,現在雖然陣勢初成,但軍中無首,又剛遭大敗,軍心動盪,兵無戰心,其不想如何突圍卻又幻想盡殲當面元軍。
“陸相你看,張弘範如此佈陣,是要孤注一擲與我們拼命,但將降軍置於陣中。如此可見其已沒了必勝的底氣,只想着盡一個忠臣之責,以死報君恩。此情雖讓人感動,可卻沒有想過他手下那些人會不會願意跟着他去死!”趙昺笑着說道。
“陛下,那我們如何打?”鄭永問道。
“我們還剩下多少開花彈?”趙昺問道。
“稟陛下,不足一個基數!”鄭永答道。
“既然他孤注一擲,咱們也不必保守,敵軍一進入射程便以最快的速度將所存彈藥全部打出去,然後全軍出擊與敵接戰!”趙昺言道。
“陛下,如此打法,萬一不能擊退敵軍,我們豈不再無退路,還請三思!”陸秀夫聽了眉頭皺的更緊,但他知道此刻護軍已經成爲此戰主力,即便張世傑走了,他也難以插手軍務,只能建議道。
“陸相,此乃一決生死之戰,正如剛纔所言我軍也已無力承受再敗,只能傾全力一戰,誰留後手便是誰死,而朕並不想死,只能豁出命去,搭上家底兒跟他拼了!”趙昺扭頭獰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