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再爲家姬
“寶侍妾,你且饒了我吧。”眼見梅憐寶奔了她來,魏夫人慌忙起身行禮。
“您是夫人,我是侍妾,何來我饒了您之說?”梅憐寶站定,傻傻的看着魏夫人,“真真折煞賤妾了。不是您說的嗎,咱們在一處比親姐妹還親些呢,我原就是愛玩愛鬧的性子,只是想來和您親近親近罷了,您躲什麼啊。”
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魏夫人疼的胃裡抽筋,依舊好言語的道:“那正不巧,我是個喜靜的性子,你親近我,我心裡知道也就領了你的情了,不必過來,不必過來,你還坐到太子妃腳下去吧。”
林側妃又撲哧一聲笑了,捂着肚子道:“這叫什麼,這叫黃鼠狼剁了尾巴——難看的都在後頭呢。”
魏夫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推開梅憐寶自顧坐下,掩脣而笑,“也還好呢,烏鴉落在豬背上,反正大家都一樣。”
連同太子妃在內,一下子又冷場了。
太子妃在上飲茶,林側妃細細欣賞自己新得的貢緞芙蓉帕子,文夫人低頭看腳尖,侍妾們裝鵪鶉。
一室寂靜,落針可聞。
梅憐寶忍不住了,拍着小巴掌一陣笑,笑着轉到梅憐奴身後,一手掐住了梅憐奴的細脖子,卻並不用力,“咱們都是一般黑的,只一個人是白的,她呀,渾身都冒着仙氣呢,一張白紙,不諳世事,是萬萬不會和咱們同流合污呢,大抵在殿下心裡,咱們都是壞的,就她一個好的。我的好妹妹,你說是不是?”
梅憐奴嚇的眼淚汪汪,縮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喊,“七姐姐。”
二人四目相對,梅憐寶惡意滿滿,梅憐奴可憐楚楚。
太子妃放下茶杯,笑道:“寶侍妾快別嚇梅侍妾了,她呀,咱們一大聲說話都嚇的淚眼汪汪的,你這麼掐着她的脖子,會把她的膽子嚇破的,快過來,早知道寶侍妾你是這麼個可人兒,本宮該親自向殿下說,給你提位分的。”
“現在也不晚啊,反正阿寶是來了,認識了各位姐姐妹妹,今兒個甭提多開心了。”梅憐寶從善如流,回到太子妃身邊坐下。
“你們瞧瞧,梅侍妾已是哭的淚人一般了,活像是我怎麼欺負她了似的。回頭殿下會不會罰我?哎呦,我好怕呢,太子妃您可要爲阿寶作證,阿寶剛纔可沒真掐她,我一點力氣都沒用的,快快快,太子妃您快去驗驗,她的脖子上肯定一點傷痕都沒有的。”梅憐寶拉着太子妃的手就往下拽。
太子妃使勁掙才掙開手,把快擠到她身上的梅憐寶嫌棄的往外推了推,“莫胡鬧,梅侍妾可不是那樣的人兒。”
“七姐姐,阿奴到底做了什麼惹你厭惡,你要這麼對阿奴。”梅憐奴站起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淌,“是阿奴做錯什麼了,七姐姐你說,你說了阿奴就改,在阿奴心裡只認七姐姐一個親人,阿奴不能沒有七姐姐。”
梅憐寶恨的咬牙,她真想一拳頭打爛這隻毒蠍子,可是不行。在她被指認下毒毒害孟景灝之前,聽聞梅憐奴上吊死了,死前懺悔寫下了指認書,指認:是她梅憐寶因愛生恨指使梅憐奴下毒毒害太子的,可在刑臺上受刑時,她分明在觀刑的人羣裡又看見了梅憐奴,那時,她在刑臺上受苦,而梅憐奴在臺下衝着她得意的笑,以完全勝利者的姿態,高高在上的睥睨她,那時那刻,梅憐奴贏的輕而易舉,而她梅憐寶輸的一塌糊塗。
她氣瘋了,瘋了似的喊梅憐奴的名字,她向監刑官喊:梅憐奴沒死,是梅憐奴毒害太子,我沒有!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她喊的聲嘶力竭,喉嚨破血,得到的是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臭雞蛋、爛菜葉子和刑臺下滿京都的百姓衝她吐的痰,罵她禍國殃民,罵她妖孽惑主,罵她狐狸精轉世。
“處死她!”
“千刀萬剮!”
“弄死她,弄死她!”
刑臺下的男女老少忽然在她眼裡就變成了惡鬼,惡鬼們一個個上躥下跳,要撕她的肉,放她的血,她真的瘋了,嚇瘋了,就着剔肉剝骨之痛,她嚎,她嘯,最終奄奄一息,眼前模糊一片,她擡頭去看那監刑官,只恍惚記得一片白。
這監刑官耳朵是聾的,眼睛是瞎的嗎?
梅憐奴炸死,疑點重重,就不知道去查明真相嗎?
還是說,他們不需要真相,他們只需要一個替死鬼。
而她梅憐寶就是那個替死鬼。
狐妖妲己一般的長相,罪孽的化身,還有誰比她這塊豔肉合適呢?
完全不用什麼罪證,只要把她推到人前,所有人都相信她就是那個禍國妖孽!
太子乃爲儲君,媚惑毒害太子,不是霍亂大胤的妖孽又是什麼?!
替了梅憐奴而死,那麼梅憐奴身後必然還有人!
梅憐奴已得了孟景灝的獨寵,不出意外,梅憐奴將來必將寵冠後宮,可是梅憐奴還是給孟景灝餵食了芙蓉粉,寵冠後宮的尊榮她不要,待她一心一意的孟景灝她不要,那麼毒害孟景灝她的目的是什麼?!
一個打小在狗窩裡長大的人,就那麼順利的從一個小侍妾做到了側妃,做到了獨寵,一定有人幫她!
甚至,給孟景灝喂毒也是有人指使!
可笑,到死的時候,她才忽然聰明起來,那些雲遮霧罩下的罪惡忽然都清晰的擺到了她的眼前。
從始至終,她梅憐寶都是人家養着的替死鬼啊。
糊里糊塗一輩子,到頭來也只認清了一個梅憐奴,而梅憐奴身後的人卻依然藏在深處。
她不敢,她現在還不敢弄死梅憐奴。
且等着,且等着。
等着後面那人的出現。
她真想知道,摧毀了孟景灝,又養了她作爲梅憐奴替死鬼的那個人是誰?
這輩子要好好保重,一定要瞻仰一下那位的姿容才能死而瞑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