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再也別回來。”素蘿垂下手,對六皇子微微一笑,粉豔的血從她指尖滴落。
“素——”
六皇子被兩個小將套了布袋,擡起就走。
——
滿井莊,梅府,書房,四書五經散了一地。
梅金寶正將一個婢女壓在書案上親摸耍弄,門“咣噹”一聲巨響,嚇的梅金寶渾身一哆嗦,慌的趕緊從婢女身上起來,系汗巾子。
便聽梅嚴德在外吼道:“孽子,我知道你在裡面幹什麼勾當,快開門。”
婢女也嚇的了不得,扯着梅金寶的袖子不撒手,“大爺,你可要救救奴婢啊。”
梅金寶一巴掌扇過去,慌慌張張着臉色,罵道:“小賤人,都是你勾引爺。”
“孽障,開門。”
打完婢女,梅金寶趕緊開門,迎頭就被梅嚴德打了一巴掌。
梅嚴德氣的臉色鐵青,手都哆嗦了起來,“沒出息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你有今天的富貴日子過都是你姐姐們拿命換來的!”
梅金寶捂着臉也生了氣,粗着脖子,大聲喊道:“她們現在可比我過的好,都是豪門大戶家的姨奶奶,穿金戴銀,披綢掛緞,僕婢成羣,我卻還在鄉下窩窩囊囊的住着,我想要個平頭整臉的丫頭你都不給,我過的是什麼狗屁富貴日子,也就不缺吃穿罷了。憑什麼說她們都是爲了我,再說了,送她們去做妾的也不是我。”
梅嚴德氣的渾身哆嗦,擡手又要打,梅金寶拋開了,隔着書案和梅嚴德吵,有恃無恐,“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打死我讓你斷子絕孫。”
逮不着梅金寶,梅嚴德看見婢女就一腳踹了過去,“還不趕緊給我滾。”
婢女又嚇又羞,捂着臉衝出了書房,卻在庭院裡撞見了一個人,一個和梅嚴德一模一樣的人,“啊”的一聲,心窩就被捅了一刀。
來人拔出匕首,將婢女推倒,徑自往書房裡走來。
書房中,梅嚴德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哭道:“老天爺啊,我錯了,我錯了啊。”
又罵梅金寶,“我爲了你費了多少心血,忍了多少屈辱,早知道你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我就不做那光宗耀祖的美夢了。我可憐的女兒啊,爹錯了,爹知道錯了。”
看親爹哭成這德性,梅金寶訕訕的走過來,跪下,道:“爹,我也錯了,我再也不敢偷懶了,馬上就去讀書,你別哭了,怪醜的。我一定好好讀書,爭取早日考個狀元,然後做大官,封侯拜相,你說好不好,爹?”
梅嚴德擡頭驀地看見了來人,慌的一把將梅金寶的頭抱在了懷裡。
“爹,你想悶死我啊。”梅金寶年輕力壯,一下就掙脫了,當他轉臉看向門口,一對眼珠子幾不曾瞪出來。
“爹?”梅金寶懵了。
“我可沒有你這樣的爛泥兒子。”
梅嚴德看見來人就渾身哆嗦,“你、你怎麼現在就出現了,我還沒躲……”
“從今往後都不用躲了。”來人三步並兩步上前,猛的桶進了梅嚴德的心窩。
梅嚴德渾身一僵,眼睛瞪的老大,“你……”
中年男人俯身,在梅嚴德耳邊低聲道:“你後悔也晚了。”
“爹啊——”
梅金寶此刻看出誰是他爹了,卻嚇的癱軟在地,失聲大叫。
彼時,羽林軍闖了進來,中年男子雙拳一握,急忙撤走。
——
湖畔,清風,雲舒雲散。
君玄璧在青石上閉目參禪,梅憐珠穿着一身紅裙在水之湄跳舞,她卻是百般不願,敷衍的撩撩胳膊,揚揚腿。
君玄璧睜開了眼,“徒然有臉,假的終究是假的。”
梅憐珠氣的不跳了,冷諷道:“這臉可是郡王你親手給我捏的。”
彼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君玄璧擡頭就看見了“梅嚴德”。
梅嚴德邊走邊摸自己的臉,摸到耳朵根後猛的撕下一層皮來,狠狠擲到地上,對梅憐珠道:“滾下去。”
梅憐珠懼極了君子行,忙乖乖的跑開。
見梅憐珠走遠了,君子行就看着君玄璧道:“你下來。”
君玄璧如他之願,從青石上走了下來,站到了君子行的面前。
君子行揚起手給了君玄璧一巴掌,打的君玄璧脣角帶血,君玄璧卻微露笑意,用大拇指擦去了血跡,擡頭看君子行,“父親何故生這麼大的氣呢?是發生了什麼意料不到的事情了嗎?”
“範仲被斬,昭和郡王被抓,虧得我去的及時,將梅嚴德殺了堵了他的嘴,你竟還不走,還有心思看女人跳舞,君玄璧,你瘋了嗎?!”君子行氣急敗壞,眉眼獰惡。
“我們祖孫父子三人不是早已瘋了嗎?”君玄璧含笑看着君子行。
君子行揚手又要打,被君文竹喊住了。
“別打他了。”一身袈裟的君文竹佝僂着腰緩步走來,無聲一嘆。
“你們就這樣認輸了?”君子行不甘心的看着君文竹又看看君玄璧。
君玄璧淡淡一笑,捻動着紅玉佛珠道:“從孟景灝登基開始,我們就沒有勝算了。”
“一子錯,滿盤皆輸,天意。”
君子行看着蒼老迅速的君文竹,一把扶住他的手臂,“父親,我們還有棋子沒有動用,我們手裡還握着《鳳求凰》和《天仙子》,《鳳求凰》上面還有那麼多奇詭厲害的毒|藥玄璧還沒有研製出來,《天仙子》裡面也還有很多養身的藥方,有這些藥方,我們就不愁賣不出銀子,再不濟就拿地宮裡的寶物出來變賣,我們還沒有輸!孟氏老畜生害我們成了喪家之犬,此仇不報,我誓不罷休!”
君子行又等着君玄璧道:“你趕緊帶着你祖父離京去傳道,發展信徒,把名聲造的響亮一點,京都這邊我來運作。”
“昭和郡王被抓了,聽話的傀儡皇帝都沒了,我廣德普照禪師的名聲再響,孟景灝也不會封我做國師,他恨不能抓了我去千刀萬剮呢。佛祖竊國之計毀了。”君玄璧淡淡道。
“你放屁!”君子行又要打君玄璧,礙於君文竹在場,他放下了手,“還不都是你,爲什麼不阻止孟景灝登基,啊?!”
君子行大聲吼叫。
“怎麼阻止?誰能算到他那麼狠,說謀逆就謀逆,而我們的時機卻並不成熟。我們能挑撥他們皇家父子、兄弟是因爲他們相互猜忌懷疑,可算不透的是人心。”
“再精心的算計,也算不過天意。”君文竹對君子行和君玄璧道:“你們父子早些離京吧,我尋到一些蹤跡,公主的陵寢應該就在京郊,生不能同衾,死時我想與公主同穴。”
“我說了,我們還沒有輸!”君子行怒吼君文竹,他扯開自己的衣襟,指着胸膛上猙獰的疤痕,“這是孟氏老畜生砍在我身上的,我差一點就死了,我要報仇!這江山更是我們君家的,是孟氏竊了我們君氏的江山,我要拿回來!”
“你們認輸了,我還沒有!”說罷,君子行大步離去。
君文竹老淚縱橫,捻動佛珠,下意識的念起經文來。
君玄璧低頭含笑,慢慢走開去找梅憐珠。
這是相國寺後山,誰又能想到,他們祖孫又回到了白梅林中的茅屋呢,此時梅憐珠正和梅憐珍相對站着,見君玄璧來了,梅憐珍上前一步就道:“現在昭和郡王被抓了,我是否已成了廢棋?”
君玄璧點頭。
“但我成爲廢棋,並非是我的失誤,請給我解血毒之藥。”梅憐珍伸手問君玄璧討要。
“別急。耐心等着。”君玄璧在石凳上坐定,給自己倒了杯清水,淺啜。
“那我呢,我還有用嗎?”梅憐珠急不可耐的上前,摸着自己的臉不甘心道:“我受了那麼大的痛苦才讓你捏成和梅憐寶一模一樣,難道就不讓我見天日嗎?我聽聞皇帝相貌極其俊美,身材偉岸,我既已睡了一位王爺,何不再讓我睡一回皇帝,就算死了,我也無怨。反正我是頂着梅憐寶的臉,什麼□□放蕩之名也有梅憐寶頂着,我在乎什麼。”
“阿珠!”梅憐珍喝了一聲,猛的捂住嘴又咳嗽起來,這一次她捂不住了,粉豔的血直接從她指縫裡噴了出來。
君玄璧扔出一瓶藥,梅憐珠趕緊撿起,倒出一粒送到梅憐珍嘴邊。
梅憐珍搖搖頭,“這藥於我已經無用了,我知道我撐不住了。”
梅憐珍跪到君玄璧腳邊,哀求道:“看在我一直都乖乖聽你調遣的份上,你給我解藥,讓我救救我的孩子,郡王,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了。”
梅憐珍哭着,“嘭嘭嘭”就給君玄璧磕了三個響頭。
君玄璧望着山下的相國寺,聽着梵音,脣角微微笑,搖了搖頭,“別急,再等等。”
梅憐珠也勸道:“五姐你快起來,郡王讓再等等,那咱們就再等等,反正已經等了這麼久。”
“可我等不及了。”梅憐珍絕望的道,她指着君玄璧,咬牙恨毒,“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害了我的孩子,你會不得好死,你會不得好死的!”
君玄璧竟笑着點了點頭。
他又看着梅憐珠,“送你去宮裡做娘娘,成全了你的心願如何?”
“真的?”梅憐珠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