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繡莊還有十多米的距離就被消防隊員拉起了警戒線,圍觀的衆人黑壓壓地站了一片。白念柔領着宇文鬆和左晨書擠在人羣的最前面,看着眼前氣勢洶洶的大火,冰冷地說道,“怎麼會這樣?”
宇文鬆心裡也不好受,將白念柔抱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對身邊的左晨書遞了個眼色,將白念柔交給他,自己則走到繡莊的負責人那裡瞭解情況。
刺目的紅色帶着要將一切焚燒殆盡的毀滅氣息,耀武揚威地在白念柔眼前撩動,似挑釁,又似炫耀。灼熱的熱浪撲在身上,炙烤着它能吞噬到的一切東西,所有的東西都發出滾燙的氣息,白念柔的小臉也因爲過燙的溫度開始變得乾燥。
看着肆無忌憚的火焰,白念柔緊咬着腮幫子,身子因爲隱忍而微微顫抖。
“語……念柔,別擔心,大少在瞭解情況,或許沒那麼糟,不到最後一步,就還有希望。”左晨書低聲安慰着白念柔,可他自己的心裡卻沒有底兒,看火勢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撲滅,不知道里面的情況怎樣,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讓他很挫敗。他知道在鄒倩看見白念柔那一刻起,所有的危險又重新圍繞在了她的身邊,不知道二少那邊……
保護白念柔的欲、望在他心裡空前膨脹,這一次,他一定會守在她身邊,直到最後。
約莫五分鐘後,宇文鬆回來了,白念柔立刻問道,“鬆,情況怎樣?”
宇文鬆微微搖頭,“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火勢來得太猛,所有的東西都沒搶出來……”
說道後面,宇文鬆的聲音裡帶上了哽咽,如果再加上這次的損失,那公司……會撐不下去。
白念柔危險地緊眼,目光重新回到被橙色火焰包裹的繡莊,仔細查看着火勢的情況,朝繡莊後面看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朝隔壁的小路跑去。宇文鬆和左晨書不明狀況地對視一眼,也跟了過去。
小路盡頭是棟廢棄的小院,院子很小,或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周圍一片破敗,屋頂的瓦上長滿了青苔,這座小院與繡莊只隔了兩米左右,不仔細看的話,不會發現藏在繡莊後面的這個小院。兩個院落中間只有一道圍牆,一棵茂密的梧桐樹,濃密的枝椏穿過圍牆,探到了繡莊裡面。不過在熱浪的襲擊下,梧桐樹的枝椏已經殘缺不少,點點火星串上了還未落下的枯葉,好在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樹葉上還有殘留的雨珠,火星纔沒有蔓延得那麼快。
白念柔左右看了一眼,果斷地對宇文鬆說道,“我們翻過去。”
宇文鬆可不會要白念柔身處危險當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和晨書進去就行了,你在外面等着。”
“不行!”白念柔嚴肅地看着宇文鬆,“要去大家一起去!趁現在火勢還沒竄到後面倉庫,我們還能搬點貨物出來,快點,時間不等人!”
說完,她也不等宇文鬆答話,徑直跑到圍牆邊,擡頭看了一眼正噼裡啪啦冒着煙的梧桐樹,深吸了一口氣。
“念柔,太危險了,你就呆在這裡,我們把東西扔過來。”
“我什麼時候允許你自己拿主意了?”
白念柔不滿地瞪着宇文鬆,這個時候,真的是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早點把倉庫裡的東西搶出來,減少損失。
“念柔……
”
“即使你們不讓我過去,我也會偷偷過去。”白念柔打斷了左晨書的話,站在梧桐樹下催促道,“快點,先把我弄上去。”
宇文松本想強硬地要白念柔知難而退,可現在沒這麼多時間耗在這裡,再加上他知道這丫頭只要決定了的事就不會改變,拗不過她,宇文鬆沒轍,只得和左晨書一起,幫着白念柔先翻到牆上,他原本想讓她跨、坐在牆頭上,他再翻過去,從下面將他接住。
可白念柔爬上梧桐樹後,稍做停頓,沒等宇文鬆和左晨書就自己順着枝椏攀爬過去,到了繡莊那邊再順着圍牆滑了下去。
即使圍牆不高,但宇文鬆在後面看得還是心驚膽戰,卻又無可奈何,他一跳到地面,就追上白念柔,雙手箍着她的肩,惡狠狠地說道,“念柔,你要是再跑到我前面,當心我立刻解下皮帶把你綁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白念柔沒耐心地推開宇文鬆,徑直跑進倉庫。
宇文鬆無奈地皺眉,緊隨其後。
倉庫位於繡莊最裡面,離繡娘工作的地方隔了一個小院,說是小院,其實也就不到五米的距離,着火的是繡娘們工作的前院,消防隊員現在正抓緊人力物力撲滅那裡的火,火勢現在還沒蔓延進來,但是爲了安全着想,消防人員一到現場就疏散了這裡的人,全力滅火,所以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有人發現白念柔等人的蹤跡。
三人馬不停蹄地將倉庫裡的貨物一件一件朝外搬着,雖然只是繡線、底稿等零碎,但來回幾次後,白念柔還是覺得吃力起來,鼻腔裡瀰漫着腔人的味道,感覺就要昏厥。
“念柔,你別進去了,”宇文鬆擋住了白念柔,“我和晨去搬,你把這些東西全朝隔壁的院裡扔過去,火勢就要蔓延到這裡,我們時間不多了。”
“好,你們小心。”白念柔捋了捋耳邊的碎髮,叮囑着兩人。
宇文鬆和左晨書對視一眼,兩人再次埋着腦袋衝進倉庫,靠近大門的貨物已經搬得差不多了,現在他們要開始搬倉庫最裡面的貨物。
“大少,我進去把東西扔出來,你再朝外面扔,這樣節約時間和體力。”
“好。”
左晨書捂着鼻子一頭紮了進去,雙手握着紙箱的兩邊,用力一甩,紙箱藉着貫力被扔出很遠一段距離,站在倉庫中央的宇文鬆再接着往外扔,就直接到了站在倉庫外的白念柔面前,這個方法的確比一個個搬省事。幾人合作了幾分鐘,左晨書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怎麼了?”
“裡面有幾個天然氣罐,罐體被躥進來的火苗烤得發燙,就要爆炸了,我們快出去。”
宇文鬆心裡一緊,念柔!!
兩人慌忙朝外跑,卻不想火苗已經蔓延到屋樑上,斷裂的屋樑落下,左晨書來不及提醒宇文鬆,就縱身一躍撲向他。被外力猛得一撞,宇文鬆撲出了倉庫外。
“砰!”
隨着一聲巨響,倉庫瞬間化成灰燼。
……
痛!
宇文鬆皺起了眉頭,意識雖然還清醒,可身體卻不能動,渾身像散架了一般,鑽心的疼,這副身體彷彿已經不是他自己的,沉重的疼痛讓他無法呼吸。掌心傳來熟悉的溫暖,他稍稍安心,這是念柔的味道,她沒事。
宇文鬆想扯着嘴角微笑,卻徒勞地發現自己連眼睛都睜不開,他無法看到身邊的人,迫切想要看看白念柔的欲、望折磨着他,使勁動了動手指,想感覺她是否無恙,可渾身的痠痛讓他難受地抽氣,胸口沉甸甸地,讓他連呼吸都困難,扯着整條手臂都疼痛起來。
痛!
宇文鬆齜牙,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想是白念柔感覺到了他的痛楚,他感覺自己的掌心被輕輕拽住,耳邊似乎傳來了遙遠的聲音,朦朧卻很溫暖,安撫着他煩躁的情緒,鼻尖下縈繞着熟悉的淡淡清香,緩解着他身上的疼痛。意識恍惚中,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幅幅片段,就像電影裡被剪輯的鏡頭,殘缺且凌亂。
宇文鬆任由這些片段在腦海裡四處亂竄,一幕幕地飛速閃現,讓他就要陷入昏厥。他慢慢地將它們一個個拼湊起來,成了一個完整的“劇”,鼻息重重地籲出,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白念柔坐在牀邊,看着面色蒼白的宇文鬆,雖然醫生說他已經沒什麼大礙,但她還是不放心。
繡莊的大火被及時撲滅,倉庫裡堆放的貨物也因爲自己的“任性”,在三人的努力下悉數被搶了出來,只是……這個代價太慘重。
白念柔眨了眨溼潤的眼眶,握着宇文鬆的手,鬆,你一定很痛苦吧,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就不會連累這麼多人,而左晨書他也不會……
醫生的話還盤亙在她耳邊,兩個人,一個輕傷,一個重傷,而作爲罪魁禍首的自己卻安然無恙,這讓她怎麼能安心。伸手,她撫上宇文鬆微涼的臉,低聲呢喃道,“鬆,你一定要醒,還有晨,你們一定要沒事。”
……
鄒倩和雲亦站在重症監護室外,看着渾身插滿管子,被白色紗布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左晨書,那日繡莊發生爆炸後,就看見大少和左晨書被擡了出來,還有輕傷的白念柔,雖然她不知道他們這幾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肯定和繡莊的失火有關係。到底白念柔和大少經歷了什麼,爲什麼除了二少外,還有人想置他們於死地,他們與鄔強華又有什麼關係?
一連串的疑問涌上了鄒倩的腦袋,不由得皺起眉頭,這裡的情況越來越複雜,要不要通知二少,可是一旦二少趕來了,那白念柔她……
就在鄒倩猶豫不決的時候,雲亦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將自己的手機遞上,“這個時候,你是不是應該向二少彙報了?”
雲亦朝重症監護室努了努嘴,戲謔地看着她,繼續說道,“如果你不打這個電話的話,那我來打。”
見鄒倩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他收回了手,欲按下熟悉的電話號碼。
“等等!”鄒倩一把奪過雲亦的手機,對雲亦說道,“這件事我處理,再給二少打電話前,我得先……見見她。”
朝重症監護室最後看了一眼,鄒倩朝病房走去。
站在病房大門,鄒倩看着白念柔的背影猶豫着,那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充斥在她的視線裡,她不知道二少要是看到了這一幕會是怎樣的表情,但她敢肯定,二少會更想要了大少的命。
白念柔聽到身後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見鄒倩侷促地站在門外,她鬆開握着宇文鬆的手,將他的手放在被子下,輕輕爲他掖好被子,走到了病房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