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柔,怎麼了,累了?”
宇文柏剛挽起袖口就看見白念柔惆悵地嘆了口氣,便神情緊張地看着她,“要不,我們先回去?”
“沒什麼,”白念柔搖頭說道,“我是在笑你坐在輪椅上也不安分,明知道今天是最忙的時候還跑來折騰。”
“你嫌我礙事,是包袱?”宇文柏微噙着嘴,拉長了一張臉,苦哈哈地看着她。
他這副撒嬌的模樣引得白念柔無奈地輕笑,走到他面前蹲下,理了理他的袖口,柔聲說道,“我怎麼會嫌你礙事,我就怕你覺得無聊。”
“怎麼會,有你陪着我,我怎麼會無聊。念柔,我們做個南瓜燈帶回去,好不好?”
白念柔輕輕點頭,今天要到宇文世家的別墅吃飯,不知道又會遭遇宇文鬆怎樣的刁難,一想到這個她就鬱悶。從早上起牀到現在她諸事不順,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不是在向她暗示着什麼,雖然她一向對這些迷信不感冒,但是很無奈的,她的第六感從小就很準,就連考試猜題都沒錯過,害得她還曾一度以爲自己以後會以“神婆”爲職業。
還是儘量拖延時間吧,雖然這樣有點不道德,但總比到時大眼瞪小眼要強得多。
就在她站在原地唧唧歪歪胡思亂想的時候,宇文柏自己轉着輪椅到了服務檯的另一邊,從工具箱裡挑着順手的雕刻刀。
白念柔從他助理那裡接過一個不大的南瓜,拿在手裡仔細掂了掂,笑着說道,“柏,你這麼會做南瓜燈,這次是不是做個不一樣的?”
宇文柏不以爲意地瞟了她一眼,溫吞吞地說道,“做個不一樣的,那還不簡單,可是那樣的話就沒有可比性,靠外表取勝不是我的作風,我就做個最傳統的,讓你看看什麼叫什麼實力。”
他還真是……自大。
白念柔額角抽搐地看着平時溫潤如玉現在卻傲氣十足的宇文柏,抿嘴輕笑了兩聲,拿着南瓜走到他身邊坐下。
宇文柏在大腿上鋪了一塊布,將南瓜放在布上,動作嫺熟地將南瓜頂端切除了一小塊,掏出裡面的南瓜瓤。
白念柔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兩人靠得很近,卻沒有說一句話,她含笑的目光一直尾隨着宇文柏修長的手指,隨着它們快樂蝶躍,他的手指比女人的還要纖細,就連指關節都小小巧巧的,很修長。她一直對自己的手指引以爲傲,不是自戀,是它們真的很完美,這是她第一次用“完美”這個詞,她從來都是個要求極高的人,卻也會在沒事的時候癡迷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淺淺笑着,可沒想到宇文柏的手指也這麼漂亮。
是的,是漂亮,或許這是個不恰當的詞,但她覺得這樣形容宇文柏的手指恰倒好處。
她抽了抽鼻子,縈繞在兩人身邊的曖昧氣息帶着甜膩膩的味道,那是她喜歡的糖果味,心裡的異樣讓她恍惚中有種不真實的迷幻,那種輕飄飄、軟綿綿的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讓她無法控制重心,七倒八歪地亂晃着。
“怎樣,這眼睛活靈活現,很有韻味吧?”宇文柏拿起放在腿上的南瓜,得意地把它轉向白念柔。
一隻倒三角形的眼睛本應帶着點喜劇的色彩,在白念柔看
來卻異常猙獰,那不規則的三角形似乎充滿了怒氣,詭異地瞪着前面,隱含的怒火像把犀利的長劍,直直地朝前面砍去,力道十足,沒有一絲心慈手軟。
“似乎很生氣呢。”她笑着點頭說道,“雖然有點卡通的味道,但還真抓住了生氣時眼神的韻味。”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宇文柏的得瑟讓白念柔好笑地搖頭。
“念柔,剩下的我們一起來吧?”
“這個……我不大會。”白念柔看宇文柏躊躇滿志的模樣,苦哈哈地搖頭,她可不想用自己有限的資質去挑戰藝術品的高深內涵。難得他今天這麼高興,就讓他自己折騰吧,她在旁邊看看就好。
宇文柏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轉着眼珠想了想,他衝白念柔笑眯眯地說道,“那我教你吧。”
白念柔無語地看着宇文柏,這傢伙今天還真是纏上她了。無奈地點頭,她朝他身邊靠去,準備接過他手裡的雕刻刀。
“念柔,你這樣可不行。”宇文柏手一縮,白念柔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
拿開鋪在大腿上的布,他指自己的腿對白念柔說道,“念柔,你坐上來。”
“柏,你……”
白念柔是徹底拿宇文柏沒轍了,這傢伙今天是哪根筋不對了,大庭廣衆之下他竟然一點也不忌諱。他可是最注意自己形象的,在外人面前他從來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要她坐在他的腿上,這樣……似乎有點不妥協。
與宇文柏相處了一段時間,她多少對他有點了解,雖然他表面上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但那雙溫潤的眼睛裡卻藏着淡淡的疏離,總是不動聲色地輕輕推開試圖朝他靠近的人,不會輕易讓他們站在他身邊。不過因爲他柔美的臉上總是帶着淺淺的微笑,被迷惑的旁人似乎感覺不到他犀利的淡漠,只是覺得他淡雅得讓人不感靠近,那是種近似於崇拜的情緒,只能怯生生地仰視,不敢輕易觸碰。除了她和琴姨以外,他對外人都是敷衍地笑着,雖然那抹微笑在旁人看來清雅如菊,有着致命的惑。
而現在他竟然要她坐在他的腿上!
她到不是排斥這種親暱的舉動,只是現在是超市人流量最多的時候,這裡又是最忙的服務檯,每個進出的顧客都過路過這裡,這……
見她猶豫,宇文柏不高興地將手肘撐在輪椅的扶手上,支着腦袋鬱悶地說道,“哎,被嫌棄了,傷自尊了。”
這傢伙……
白念柔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膽怯地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裡,她便側着身子怯生生地坐在了宇文柏的腿上,她纔剛一坐上去,宇文柏的手就不安分地環上了她的腰。
“柏……”
她慌亂地掙扎了幾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掙脫他的束縛,只得紅着臉瞪着他,提醒他注意場合。
“這個姿勢剛剛好,”宇文柏輕笑。
她的臉更紅了,雙頰滾燙的溫度讓她沉重的鼻息都熱乎乎的,不適地扭了幾下身子,她侷促起來。
“念柔……”宇文柏迷離的呢喃聲隱藏着
極大的隱忍,“你再這樣動來動去,我可不能保證我能忍下去!”
啊!!
白念柔心裡一凜,僵着後背直挺挺地坐在宇文柏的腿上,不敢再動。她剛纔不過是想換個不怎麼有重力的姿勢,這樣的話他的雙腿便沒那麼吃力,雖然她不胖,但近百斤的體重壓在他的腿上也不輕,更何況他的腿本就有傷。她沒想太多,誰知道竟然……呃,觸碰到了他的那裡,還蹭了幾下,他沒反應纔怪,他只是腿不方便,那裡還很正常。
宇文柏悶聲笑了兩聲,雙手從白念柔的腰間伸向前,帶着她的手,拿着雕刻刀慢慢地在南瓜上雕刻着。
白念柔摒住呼吸,似乎這樣能使她的重量減輕一般,雙眼專注地盯着南瓜,手裡的動作很輕很柔。
兩人旁若無人地配合着,服務檯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衆人的目光都定在白念柔和宇文柏兩人的手上,那一刻一畫,看似隨意,但落刀之處總能爲南瓜燈增添一分神韻,衆人除了感慨外,更多的是羨慕。
羨慕這兩人默契的配合,那帶着粉色泡泡的曖昧氣流縈繞在兩人之間,淡雅得像幅水墨畫,沒有特別的色調,卻,讓人賞心悅目。
望着另一隻倒三角形的眼睛,白念柔輕輕籲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總算稍微緩了緩。
“呵呵,念柔,你呀……”宇文柏拖着長長的尾音失笑地搖頭道,“我說過,你不用太在意別人的感受,我知道你是在擔心自己手拙,弄壞了這個南瓜燈,可是你要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不管到最後結果是好是壞,我都很開心。”
“柏……”
宇文柏近似於表白的話讓她心裡一暖,眼角瞄到周圍笑呵呵觀望的衆人,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用口型無聲地說道,“閉嘴。”
“好,我什麼都不說,這總行了吧。”讀懂了白念柔的話,宇文柏好脾氣地說道,“還有一點,我們弄完了帶回家。”
……
君需苑。
君需苑是宇文世家另一棟別墅,坐落在近郊厲山半山腰,佔據了山腰整個地帶,生生把這座海拔不算高的厲山折成了兩半。
還在高速路上,白念柔就看見了漫山遍野的紅色楓葉,這是厲山特有的風景,當初這裡還是黃果市市郊公園的時候,每年深秋總會在週末聚集一羣羣踏青聚餐的人,山腳處曾經有許多專門修葺起來供大家燒烤的竈臺,即使在高速路上都能聞到那誘人的香味。
或許是因爲厲山的楓樹和燒烤太出名了,十年前宇文世家便把整座山買了下來,山腳的燒烤竈臺變成了一條不算寬的小河,這是宇文世家專門從前面幾公里處的護城河引過來的,專門的吊橋,不是很奢華,但設計絕對精緻,從這條河開始,後面都是屬於宇文世家的私人領地,二十四小時都有保安巡邏。
雖然宇文世家這一霸道的舉措引起了衆人的不滿,但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這座小山本就是私人土地,閒置着沒用才暫時改成了公園,供大家遊樂,現在人家收回去自由買賣被也無可厚非。
深吸一口氣,白念柔右手支在車窗上,看着如火焰一般的楓葉淡淡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