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連隊板報上登出了大鴻的詩《練兵場》他的另外兩首反映部隊生活的詩歌和一篇報道,部隊廣播站採用了並連續播送幾天。接着他的詩和文章時常見軍報和地方報刊,新兵連唯獨的一次連嘉獎讓他榜上有名,董魯漢對他的態度簡直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兒,大鴻成了新兵連裡的紅人。
田政委在家裡早早的起了牀,走進小院活動一會兒,回客廳坐在沙發上點支菸欣賞大鴻的詩集。幺女兒田虹見了好奇地問:“爸,哪位大詩人寫的?”田政委玩笑說:“剛認識的一位小詩友。他很有才氣,軍事訓練也蠻優秀。”“是嗎。爸,你們不會是忘年交吧?他是誰呢?”
田虹二十來歲,面色紅潤,北方姑娘的豐盈體態卻不失秀氣,一笑臉上就露出兩個渾圓地小酒窩,梳着羊角短辨,穿着沒戴帽微領章的軍裝,給人外冷內熱,利落大方的感覺。
田政委擡頭看着女兒插開話題說:“鬼丫頭,你下鄉半年多來,感悟不少吧?”“爸,慚愧。”“你知道嗎,你哥在特務連提升連長啦。”“哥是怎麼提連長的,爸心裡當然有數。對此我既不羨慕也不妒忌。不過,爸,你今天怎麼所答非所問?”田虹停一下話頭指着詩集說:“我問它的作者是誰?”“啊,他是剛入伍的新戰士,叫楊大鴻。你看他這首《農家》”
屋外,夜來好雨戲竹林;桌上,幾捧花生一碗酒。爺爺捋着鬍鬚推年辰:嗯,又是一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爹爹屈指暗盤算,東山上的茶,南樑上的樹,房前屋後多種瓜和豆,不信趕不過西山腳下兩弟兄。姐妹偷偷擠眉拽手,嬉笑媽媽嘮叨不休,全然不知時間悄悄溜走。
鳥語聲聲催人起,拂曉雨停活當忙:媽媽早起升上爐,炊煙裊裊鍋唱鏟舞;爺爺抽着旱菸趕鵝鴨,鴨飛鵝吵狗稱雄;爹爹扛着犁頭驅趕大牯牛,吆喝陣陣踏田壠;哥哥提起箢篼排秧水,一篼水出一串問:傻丫頭喂,七月佳期可擇中?姐妹茶山並肩走,茶歌兒唱得日探頭;小弟弟還在做香甜的夢,後山松林裡,夥伴面前拉開了弓。
父女倆一起看後,田政委說:“真是一首好詩。格調清新,蘊涵深厚。用口語般地描述,形象*真地再現了山區農家生產生活的‘原汁原味兒’”田虹玩笑說:“爸,我看不盡然。”“是嗎?說出來聽聽。”“政委同志,你得先給我看看吧。”“鬼丫頭,爸中計了……給。”田虹笑着接過去,田政委說:“鬼丫頭,現在正是那首詩中所寫的春天,是農家的大忙季節啊。你這位村裡的團支部書記,可不能誤了農時哦。”“政委同志,你三句話不離本行,太盡職盡責了吧?”“鬼丫頭,廣闊天地可不是鍛鍊你油嘴滑舌的?”“爸,開句玩笑你也上綱上線,去村裡只走幾步路嘛,我下午就回去該行了吧?”
田政委同女兒玩笑着看看錶,方宏勳氣喘吁吁地趕來敲門。田政委說:“你方叔叔來了,快去開門。”
田虹打開門招呼:“方叔叔。”方宏勳玩笑說:“小田,你又當逃兵啦?”“原來,方叔叔同我爸一個鼻孔出氣。”“哈哈哈。你這鬼丫頭。”
方宏勳走進客廳給田政委行禮,田政委打手勢讓他坐下。田虹沏來茶說:“方叔叔,喝茶。”方宏勳笑着點點頭,田虹拿起茶几上大鴻的詩集走了。田政委問:“那個報告楊大鴻寫好啦?”方宏勳點點頭從公文包裡拿出來遞上:“政委,我去拿時見他寫好後撲在連部的辦公桌上睡着了,恐怕又熬了個通霄。”田政委看着報告沒吭聲,他仔細看後說:“不錯不錯。哦,新兵訓練快結束了吧?”“這周就結束了。”“嗯,分配方案定了嗎?”“定了。楊大鴻分汽教隊,今年就學車。”“是嗎。我看最好先讓他下生產班種菜餵豬,年青人嘛,多鍛鍊鍛鍊。”“是。”
田政委看一下表說:“老方,我們吃早餐去。”方宏勳推辭,田政委拍拍他的肩膀說:“走吧,在我家裡就隨便些。”
田虹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翻開大鴻的詩集,看到扉頁上豎寫着:“花笑喜鵲唱枝頭……楊大鴻著”,不禁笑道:“這個小子還真夠狂的。”一口氣讀罷幾首,目光在一首《謎》詩上停下不動:醉熏熏的春訊,傻癡癡的旋風,花兒含羞一回眸……誰擾旁邊樹林裡?窺視的鳥兒啾啾啾。
田虹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開這首詩的謎底,她心裡一怔,感到臉上一陣燥熱。悄聲罵道:“好一個多情‘流氓’!”擡頭望着牆壁上她的一張放大照片,沉思一會兒回過神來,一頁一頁地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