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私下出宮與人私會?”高太后先聽到這聲稟告的時候還沒當一回事,究竟姬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不是不清楚,當年那個顏氏不就是這麼進的宮嗎?只當是姬深舊病復發,如今姬深膝下有兒有女,宮裡還有嫡親甥女懷了孕,高太后雖然疼愛右娥英,但也沒疼愛到了爲了她讓自己兒子守身如玉的地步,覺得只要不是再弄個孫氏、步氏回宮就好,所以就皺眉道,“三郎就是這個性.子!你且多派些人手,好生保護,得空再待哀家勸他一勸……只是市井之中常有些卑賤之人是不宜靠近聖駕的,你們也要看好了免得三郎被矇蔽!”
太后一面叮囑着高七一面想着究竟族侄管轄飛鶴衛比蔣倘貼心得多,從前姬深出宮尋花問柳帶回顏氏的時候,自己可不是最後才知道的?那蔣倘哪裡會像高七這樣略有風吹草動就主動稟告自己呢?
只是高太后還沒在心裡誇完高七,就見高七一臉難色的道:“只是陛下私會的那個人……”
見他這個樣子,高太后心生不妙,屏退了左右才問:“是誰?”
高七吞吞吐吐了半晌,被高太后催促着才小聲道:“卑職看着陛下到了宮外,距離宮城不遠處的一座宅子,裡頭開門迎接陛下的人很像是……很像是安平王妃的貼身使女!”
“芙娘?!”高太后大吃一驚!
但她還是抱着萬一的希望問,“可是她身邊哪個膽大包天的使女?!”
高七爲難道:“不瞞太后,卑職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所以親自翻.牆入內,卻見……”
說到這裡,他張了張嘴卻說不下去了,高太后心猛然下沉,勉強道:“你說!”
“卻見安平王妃裝扮一新,親手剝了葡萄……喂與陛下!”高七極爲尷尬的說完這句話,便深深的低下頭去。
高太后差點當場吐出一口心頭血!
她顫抖着聲音問:“你確定是芙娘?”
“卑職既是庶出也非長房子弟,但安平王妃卑職在族中還是見過好幾次的。”高七低聲道。
“這件事情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了?”高太后閉了閉眼——之前安平王妃已經懷孕墮胎過一次,高太后這次好歹沒有再次昏過去,死死掐了把掌心,低聲問道。
高七知道她的意思,小聲道:“因爲只有卑職一個人翻.牆進去探看……除了陛下的近侍之外,料想沒有旁人知道了。”
姬深身邊的近侍,都是朝野上下熟悉的,偶然死上一兩個,都要引人猜疑了,若是全部滅口,姬深私通長嫂這件事情那是怎麼都瞞不住的,高太后心思轉了一轉,用顫抖的手整了整袖子,問:“三郎去過幾次?”
“卑職這還是頭一次……”高七尷尬的道,“先前,都是蔣統領陪着陛下……”
蔣倘如今已經被流放了,早已離開鄴都,但他姓蔣不姓高,高太后到底放心不下,姬深跟前的侍者不好動,一個流放的前任統領麼……她沉聲道:“你看着辦吧!”
高七鬆了口氣,忙掩飾住大喜過望的神色,恭敬道:“太后放心!卑職一定不讓太后失望!”
等高七走了,高太后用力掐了掐掌心,吩咐安氏:“去……告訴武英郡夫人,讓她設法帶芙娘進宮來見哀家,告訴武英郡夫人,別讓其他人起疑心!”
安氏方纔陪着聽了高七的稟告,她不像莫氏、宋氏既是高太后的陪嫁,又侍奉太后多年,深得信任,並不擔心被滅口,這會正忐忑着,聽了高太后的吩咐,方鬆了口氣,低聲答應了,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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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郡夫人進宮的很快,只是卻沒帶上安平王妃,面對太后的質問,武英郡夫人很是無辜道:“芙娘說她前兒個感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你,我想你這兒還養着兩位皇子年紀都不大,又是個三災八難的身子,到底小心點好……只是安賢人親自走了那麼一趟,怕你見不到人心急,就自己先來看看,卻是怎麼了?”
這樣的事情叫太后怎麼說得出口呢?即使是對着嫡親姐姐。
只是不告訴武英郡夫人,難道要去找溫太妃商量嗎?高太后打發了左右,到底掩着恨意將經過大致的說明,武英郡夫人聞之大驚,失聲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打從上回西平和新泰生辰……”高太后覺得簡直沒法開口!可既然說都說了,如今姐妹兩個都姓高,安平王妃是兩人共同的侄女,索性從頭說起,“連恞郎都親眼看見了呢!那次還能說是十一娘做下來的事情,後來芙娘竟然有了……”
安平王妃墮胎之事,武英郡夫人雖然不在場,但透過右娥英多少聽到些風聲的,這會便急急道:“那也是意外——兩邊都是咱們親近的孩子,不是說好了就這樣了嗎?”姬深是皇帝,不論他做了什麼,高太后到底不能拿他怎麼樣的,安平王妃呢?她王妃的身份不去說,太后嫡親侄女,榮昌郡公和榮昌郡夫人的嫡長女,榮昌郡夫人對這個女兒可是極爲疼愛的,就是太后自己,叫她滅了這個侄女的口,也有些不忍——高芙不同高家其他女郎,因爲她年歲和安平王相近,又是長女,等於是高太后和先帝看着長大的,尤其太后和先帝的嫡長女夭折,有段時間,連先帝都拿她當公主疼愛。
幾十年相處的情份,高太后對親人本來就不是狠心人,就連高十一娘她都沒說出個死字,再加上榮昌郡公和郡夫人的關係,雖然覺得兩位公主生辰上發生的事情叫安平王受了委屈,但不算了還能怎麼樣呢?
“可如今芙娘竟然和三郎來往起來了!”高太后恨道,“真虧她做得出來啊!不提她比三郎長了十多歲,所謂長嫂如母……恞郎如今都快娶親了,她這個做阿孃的……你說哀家還能說什麼?”
武英郡夫人飛快的思索了片刻,問道:“那你要叫她進宮來想怎麼樣呢?到底咱們大兄和大嫂這些年來爲她操碎了心的。”
高太后道:“還能怎麼樣?她也是哀家看着長大的,哀家還能給她一杯鴆酒不成?”
她悽然一笑,嘆息道,“就叫她去陪同昌吧,念在她也姓高的份上……速速給恞郎娶了親,讓她自己提出來要離都祈福,這輩子都不要回鄴都了!”
相對於安平王妃做的事情,這樣的處置已經可以說是仁慈了,但武英郡夫人卻有旁的猜測,含蓄的提醒道:“只是芙娘了斷的話,陛下那裡……”
“三郎是個喜好惹花惹草的性.子這個哀家清楚。”高太后看了她一眼,冷聲道,“但如今宮裡的人還不夠多嗎?就算他還嫌棄不夠要到外頭去添補,難道非要尋着芙娘?再者芙娘離了鄴都,難道他還能追上去不成?!他們兩個……這樣的事情,哀家……”高太后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她疲倦的往後靠了靠,“這到底是作的什麼孽?”
見她這心灰意冷的樣子,武英郡夫人也覺得有些難過,勸道:“小孩子家不懂事,難免有糊塗的時候,如今哪一邊都是咱們的正經晚輩,便是家事,咱們處置了也就是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這麼說着就嘆了口氣道,“好在芙娘和安平王的關係也不是很好,不然安平王也要跟着傷心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太后,太后更愁了:“只是這又怎麼跟大郎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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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揭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