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大夫這話剛落下,她就感到四周的溫度又一次下降了,這低氣壓壓得他都不怎麼能呼吸了!
“小刀、鑷子。”東陵梵湮輕聲重複這兩個工具,大夫一愣,不曉得是什麼意思。
於是大夫耐着性子問:“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拿來。”東陵梵湮沒有分毫解釋的意思,口吻淡然。
大夫不滿,又不敢直接說出來,只好委婉道:“可是爺,老夫是大夫,這事而應該……”
“有意見?”
東陵梵湮一個冷眼甩了過來,這寒冰似的眼神讓大夫感覺到了身置石窟之內,他一個寒顫落下,登時不敢再言,手忙腳亂地將東西交到東陵梵湮手上,然後落荒而逃。
東陵梵湮懶得理會遁走的大夫,抿脣輕聲道:“忍一下。”
他的女人,除了他,什麼男人的眼睛不能看到她的身子,大夫也不行!誰若敢看了,他絕對將那人的眼睛挖下來!
凰殤昔急切地喘着氣,虛弱地問:“你……你會?”
東陵梵湮不說話了,將她身子托起,靠到牆壁上,一件一件解開她的衣服。
凰殤昔此時哪還有力氣計較這種事,她只想知道東陵梵湮到底會不會弄?別一個不小心讓她疼死了,剛剛那個感覺真的很疼。
一件件衣服話落,露出她的冰肌玉骨,東陵梵湮眸光一暗,喉結不可自制地上下划動了下,擡眸看了眼凰殤昔欲睡的容顏,薄脣抿得更緊,加快手上的動作,解開最後的肚兜。
那張絕美的容顏繃緊了,黑眸晦暗不明,注意力集中到那道傷口,傷口沒有太多血流出來,只依稀有少量的血液一出來。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箭頭堵住了傷口。
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讓東陵梵湮繃緊的面容忽地沉了下來,他湊上前去,在凰殤昔的脣上輕啄了下,在她略微乾燥的脣瓣上舔了舔。
低醇磁性地聲線縈繞耳廓,“很快。”
凰殤昔艱難地扯扯脣角,以表示自己明白。
東陵梵湮在她的傷口上點了幾下,封住穴位,用小刀在傷口處滑了一道小小的傷痕,這樣的冰肌,劃出一道傷疤,真讓人覺得是暴殄天物!
東陵梵湮魅眸半眯,眼神專注而誘人,那支箭頭當真離得不遠,小口劃開之後就看見了,東陵梵湮立刻用鑷子夾住,下手很快,但卻很輕。
東陵梵湮迅速將箭頭取了出來,幸虧只是堵在傷口上,不然就慘了,體內畢竟那麼多組織,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很難完好地不損害裡面的組織。
他拿過大夫早以準備好的傷藥,敷在傷口上,隨即用繃帶捆上,他靠得很久,捆起繃帶的時候,他總能似有似無地聞到屬於她的清香。
處理好幾乎要致命的箭傷,東陵梵湮額上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細汗,這讓有嚴重潔癖的他無法忍受!
而且,經過一天,他身上的衣服早就髒了,前胸還有不少凰殤昔留下來的血,頓時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俊顏一黑,東陵梵湮霍然起身打算更衣沐浴,凰殤昔攥住了他的衣角,東陵梵湮皺眉回首。
見她啓開乾燥的脣瓣,因爲虛弱輕聲道:“讓大夫……先、先看看你的傷……”
東陵梵湮一怔,眉心的摺痕倏爾輕了。
這麼多年來,除了皇叔,誰也不在乎他的死活,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受傷也罷,毒發也罷,他從不會告訴別人,一是因爲屬於他的高傲,另外是沒人在乎。
既然沒人在乎他的生死,說不說又會怎樣呢?
倒不如守住屬於他的高傲。
現在,被凰殤昔這麼一句話,他竟是感到了一種叫做關心的感覺?是這樣麼?
黑眸深視她,直逼她眼底,許久後他執起她的手,將她平放到牀榻上,什麼也沒說,走了。
凰殤昔垂簾,右手捂上左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那名“狼狽遁走”的大夫悄悄折了回來,看見凰殤昔似睡非睡地躺在牀上,沒有東陵梵湮的影子,他將門打開,大步輕聲走近。
凰殤昔轉眸看去,見是大夫,挑了挑眉。
“夫人的傷口是包紮好了?箭頭取出來了嗎?”
其實大夫本來是打算走人的,但是走了一半的路程,發現自己的出診工具還放在哪,而且診金還沒走,於是萬般不情願下,又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
因爲不收診金他今晚沒飯吃啊!
凰殤昔輕淡地“嗯”了一聲,隨後將手伸了出來。
大夫一愣,認命地上前去把脈,把得越久,大夫就變得越厲害,原是從淡然到認真再到嚴肅。
凰殤昔看着大夫的神色變化,也不說什麼,靜靜等着大夫的回答。
“夫人,您的傷口注意不裂開的話,靜養半個月就能拆繃帶,您回家之後就讓別的大夫給您換藥,三天一次,期間您的傷口不能沾水,但是這傷口這麼深,疤痕估計是去不了了,除非是皇室獨有的密藥……”
大夫嘮叨半天,凰殤昔依舊沒說什麼,就連神情也沒變,根本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跡象。
許是大夫也覺得自己說多了,爲轉移視線,於是尷尬地咳了一聲。
“大夫,有話直說。”等到大夫終於不說了,凰殤昔才慢悠悠地發問。
這下,大夫的神情又變嚴肅起來了,思忖半響,他嘆了口氣,“夫人,你可知你中毒了?”
玉眉一蹙,凰殤昔好似想起了什麼,嚴肅地發問:“中毒?大夫可診出了是什麼毒?”
大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又搭上凰殤昔的脈搏,細細診斷,良久,他才收回手,又嘆息又搖頭,道:“老夫如果沒有診錯的話,應該是世間罕見的成雙劇毒——熱毒!”
凰殤昔抿脣,蒼白的面容襯得她更爲虛弱,“可,可是有解?”
大夫嘆了口氣,“老夫說是世間罕見的成雙劇毒,並非只是單單這種毒罕見,而是很少能有人診出這成雙劇毒,其一,熱毒會蟄伏在人體內多年,除非病發,否則基本無法診出。其二,便是熱毒一旦發作,藥石無靈!”
“至於夫人的熱毒老夫爲何能診出……”大夫撫了撫白花花的鬍子,沉默了。
凰殤昔瞭然,大夫也說不上爲什麼會被診出來,所以這大夫纔會把第二次脈,確認無誤才告知她。
記得當初在皇宮的時候,太醫也診出了她身中熱毒,好像當時太醫還想說什麼來着,結果被打斷了……
思及此,她想起了東陵梵湮,眸光微爍。
有人朝她射箭的時候,她當時中箭,她的確有怨過東陵梵湮,怨他見死不救,怨他讓他身處重圍面臨絕境。
雖然,她也清楚,並非她遇險了就一定要有人救,畢竟人家肯救你,那是你運氣好,而人家視若無睹,是命中註定,但要說凰殤昔對東陵梵湮沒有一點兒芥蒂,那是絕對不能的。
他明明有那麼好的輕功,卻不救她,讓她捱了一箭差點,然後不是她當時的不倔,她絕對會死掉的……心底,莫名的有那麼點不舒服。
東陵梵湮,告訴我你到底什麼意思?
要不想救,你爲何替我擋了第二支箭,若想救,就算沒有內力,憑你的輕功要救下我遊刃有餘罷了。
思緒又驀然回到了那日在龍鑾殿,東陵梵湮下令讓太醫醫治她的腿,阻止太醫說有關她體內的毒事情。
再有她遇刺的時候,她迷迷糊糊聽到有關熱毒的內容……
眸子一下子沉了下來,大夫也看出了凰殤昔是在思忖什麼,也就沒有打擾,好半天,凰殤昔微沉的臉色有了好轉,大夫才緩緩道。
“夫人,待老夫回去查些書籍,瞭解到關於熱毒的消息,老夫再來與您細談。”
“嗯,行,那大夫你先回去吧。”凰殤昔點頭低聲道。
大夫臉色有些難看,將幾包藥放在桌面上,“夫人,這是藥,你一天要喝兩次,按時服用。”
凰殤昔又點了點頭,隨即慢慢閉上眼,大夫見此,尷尬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站在桌邊幹愣着。
沒聽到腳步聲和關門聲,凰殤昔眯了眯眼,見大夫憋着老臉站在桌邊,凰殤昔一愣,“大夫還有什麼事嗎?”
大夫腆着一張老臉,不自在道:“夫、夫人……您還沒給診金……”
說完,大夫就羞郝地垂下來,做大夫這麼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直白地問主人家要診金的,可是沒法啊,人家女主人病着呢,他怎麼暗示人家一病人有啥精力注意這個。
至於男主人……他真心不想再遇到那渾身散着寒氣嚇得他老骨頭都要散架的男子的,他沒見過這麼陰晴不定的男人!
凰殤昔微微一怔,復笑道:“東……我家夫君應是太着急給忘記了,大夫真的不好意思。”
說着,凰殤昔從髮髻上取下一支髮簪和髮飾,讓大夫過來接走。
嗯……都是從宮裡帶出來的東西,付診金已經不會少吧?
大夫也是個不識貨的,沒瞧出是宮裡的東西,只掂了掂,瞧瞧做工挺精緻的,就收下了,背上自己的藥箱就要往外走。
“夫人好生休息,老夫只要一查到關於熱毒任何信息,便來告知夫人,老夫先行回去了!”
就在大夫的手剛碰上門扉的時候,凰殤昔忽然喊住了他。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