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往日燈火闌珊的皇宮在初七這一晚滅了多盞油燈,整個皇宮莫名讓人感到寂寥悲哀。
淒冷的皇陵淒冷的人,一衆侍衛打着火把守在皇陵入口。
此時,沒有一個人敢破壞這悲寂的氛圍,最爲濃郁的,是在皇陵中,東陵梵湮一個人處在的皇陵。
有一星火,由遠及近,帶出了幾個人影,他們向皇陵走來,被侍衛擋在了門外。
爲首的是名中年女人,她看了眼用長矛擋在她身前的侍衛,嘴角一勾,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
身後兩名宮女打扮的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東西伸去擋人的侍衛,中年女人朝侍衛笑了笑,道。
“辛苦了,這是太妃娘娘賞你們的,拿回去吧,太妃娘娘如今抱恙在身,不能親自前來,就吩咐老奴來替賢德太后上三炷香,各位侍衛還請放行,讓太妃娘女的心意到達。”
擋門的侍衛紋絲不動,該擋的擋着,該站的站着,對中年女人的話充耳不聞。
中年女人笑着看了他們一眼,而後伸手推那把長矛,就想要進入皇陵。
侍衛的長矛穩穩地擋着,看都不看中年女人一眼,眼睛高高望着遠處,呈公式化規規矩矩地答。
“嬤嬤請回,陛下吩咐,今夜任何人不得進入皇陵。”
中年女人依舊笑着,結果身後宮女的籃子,推到說話那侍衛身上,學着年輕時的姿態,自以爲嬌媚道:“大人,你就讓讓行吧,老奴好歹是太妃娘娘的人,太妃娘娘要進,你也敢攔嗎?”
中年女人說完,還自我良好地嘟了嘟嘴,眨了下眼睛。
“敢,陛下吩咐,不管是誰,都不準入皇陵,哪怕是太妃娘娘,屬下也敢攔,屬下只聽陛下的話。”
侍衛嘴角一抽,退了一步,擺脫中年女人那風騷勁,雖然中年女人實際年紀都上三十了,但是風韻猶存,姿態還算良好,可是侍衛只感到一陣惡寒……
這位侍衛內心的獨白是:這他孃的老女人惡不噁心?你多大年紀了?你不噁心我都噁心了,你能不能給本大爺滾?
聽他這麼說,中年女人斂起了笑容,她知道,“美人計”已經行不通了。
她身後兩名宮女扯了扯中年女人的衣服,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中年女人回頭瞥了她們一眼,冷嗤地收回視線,老孃這個老薑出手都搞不定他,你們這倆黃毛丫頭還能比老孃這個老薑辣?
見計謀行不通了中年女人也不再擺弄風騷,板起一張臉說:“你不讓老奴進去,你信不信老奴回去稟報太妃娘娘,讓太妃娘娘治你的罪!”
侍衛很不客氣地甩了她一臉白眼,“屬下只聽陛下的吩咐,你要稟告就稟告吧,哪怕是太妃娘娘要剁了屬下,屬下也不會讓開的,你就回去稟報太妃娘娘吧,不過要剁了屬下,也得等陛下出來先,不然陛下會治屬下擅自離職之罪。”
“你……”中年女人被氣的不輕,“好你個小子,你以爲老奴不敢嗎?老奴這就回去告訴太妃娘娘,你就等着被剁成肉醬吧!”
說完,中年女人帶着兩名宮女憤憤離去。
聽着他倆對話的其他侍衛紛紛對他豎起大拇指。
那侍衛一臉的無語,道:“你們是沒看到她靠過來時的騷樣,要是被噁心的人換作你們,保不準你們早忍不住一拳過去了……”
衆侍衛嘴角直抽。
夜中皇宮的另一邊,凰殤昔正帶着妽嵐從梅妃的寢宮出去。
凰殤昔在想着事情,沒有注意到主殿大門的門檻較高,妽嵐野還沒來得及提醒,她就踢到了門檻。
站立不穩的她下意識收腿晃起雙臂,好不容易卻把放好的小本子給甩了出去。
妽嵐見了,眸光閃了閃,不動聲色。
凰殤昔走過去,將小本子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便交給妽嵐保管,她的意思,同時是想讓東陵玖也看到。
妽嵐很識趣地不問一字,將小本子收進懷裡。 Wшw ●тTk дn ●¢Ο
遠處一棵樹上的樹葉悄悄響動,沒帶走任何人一分一毫的注意。
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她朝妽嵐問了一句:“妽嵐,還記得回去的路不?”
妽嵐擡頭看了眼外面黑濛濛一片,怔了片刻,才道:“奴婢大概記得。”
“大概,是幾成把握?”
“三成。”
“……”凰殤昔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外面,算了吧,三成已經是高的了,換作成她,呵呵,不好意思,一成也沒有。
其實這還真怪不了妽嵐,夜裡皇宮的路本就難認,再加上梅妃逝世寢宮荒置,這一帶地方基本就沒有燈火的照耀,只有妽嵐和凰殤昔手中各自帶的油燈。
連周圍建築物都不清楚,那麼對於她們這種極少出宮的人,走這麼大的皇宮,不認識了還真是沒什麼奇怪的。
妽嵐帶着凰殤昔憑來時的印象走着會鳳鸞宮的路。
兜兜轉轉幾番之後,妽嵐一轉身向和凰殤昔說差不多到了,回過身才發生,她身後已經沒了凰殤昔的蹤影。
她愣在了原地,四周不時響起鳥兒的鳴叫聲,以及古怪的叫聲,一斷一續,顯得格外滲人。
妽嵐看着深寂無人的四周,一聲突然驚起的嘶鳴聲嚇得她倒在地上,油燈被打翻,火種熄滅,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
妽嵐素來淡漠的臉上出現了幾絲慌亂。
不知是否是幻聽,她聽到周圍的令人心驚膽寒的聲音更多更響了,小臉褪成白色。
到底是個女子,不論多冷漠,對黑暗的恐懼還是留下的。
一個輕輕淺淺的腳步聲逐漸向她逼近,四下無人無光的地方,這個腳步聲顯得異常驚悚,妽嵐好似聽到了,臉色變成慘白。
腳步聲離她更近了,妽嵐心中害怕一度增加,就在腳步聲距她不足一米,她終是抵不過心中的恐懼,尖叫出聲。
一隻手捂住她的嘴,讓她所有的尖叫吞入腹中,沒入黑暗……
而同樣隻身陷入黑暗中的凰殤昔,打着一盞油燈,在迷迷糊糊地走着。
她記得,妽嵐好像左拐右拐,拐的速度太快了,而她又想着梅妃寢宮和依貴妃的事情,太過投入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找不到妽嵐的身影了。
她試過叫幾聲,可是沒人迴應,那麼只有妽嵐走得太遠的可能了。
想到這,凰殤昔嘆了口氣,誒,都怪她想得太投入了,她應該回到宮裡再想的。
妽嵐一個女子,只會一些三腳貓功夫,到底還是擔心她會出什麼危險。
思及此,凰殤昔擡頭,縱身一躍,丹田提起,在某處屋頂上落腳。
低頭往底下看,奈何梅妃寢宮這四周已經不住人了,周圍大多的宮殿都沒有人,自然也沒有掌燈。
而現下月色不強,她沒法看清地下的路,嘆了一聲,凰殤昔乾脆坐下來了。
真是想去握草,宮女都看不住以後還怎麼活?怎麼說也算半個自己人,她總不能丟下妽嵐不管吧?
凰殤昔揉了揉額頭,就站起身尋找妽嵐,當然,她不認識路,所以她是隻有撞的份上,只能靠運氣了。
在一座座宮殿頂上起起落落,她一邊皺眉尋找,一邊用心記着路,下次再跳屋頂的時候,起碼也能記着屋頂的路是吧?
她走了許久,已經不知道到了哪裡,看着黑漆漆的地面,又躍到另一處宮殿,凰殤昔在扭頭的瞬間,餘光瞄到另一個地方,正有反光映過來。
又一道反過射來,腳步不禁一滯,凰殤昔睜大眼睛看過去,果然見到正有幾個人影在半空中跳來跳去。
一個人影手中拿着大刀,還有幾個拿着長劍,與對面那赤手空拳的人交手。
大刀揮地麻利,長劍幻影不斷,赤手空拳的那人面對手持武器的幾人,竟不處下風。
凰殤昔微微吃驚,不由得穩住身形,好奇地歪脖子看他們怎麼打。
“要與本王打,本王奉陪到底,但,都給本王離開那地方!”聲調陰沉。
赤手空拳之人一撫廣袖,頗有輕蔑不屑之意,渾身上下散發着貴氣和逼人的氣勢。
本王?凰殤昔玉眉一挑,看樣子是刺客找上門來了,和一個王爺在對手。
嗯……本宮想想,是哪個王爺呢?
據說龍鱗僅剩三位王爺,一位是東陵玖,一位是東陵落,還有就是東陵諾佑了。
東陵玖剛剛負傷,單挑四五個人,似乎並不能不處下風還穩佔上風,不是他。
東陵落不會武功,也不會是他。
至於東陵諾佑,那小傢伙哪有前面那人那個氣勢,還沒有那身高,也不是那小傢伙。
那麼就只剩下……
大塊的雲朵飄開,微弱的月光照在了某個人的臉上,那張俊眉的臉讓凰殤昔微微勾起了紅脣。
果然沒猜錯,除了龍鱗那三位王爺,就只剩下尊貴的親王——質親王東陵無錦!
拿大刀那個黑衣人陰森森地笑了兩聲,道:“那可不行,誰知道質王會不會玩什麼玩意,而且,我們今日來,是爲去你性命而來的,怎會放棄今日的機會!”
東陵無錦一聽,心知沒有什麼好談的,從懷中抽出他的摺扇,冷聲道:“既然如此,本王不欺負你們,一起上吧。”
幾名黑衣人相互對視一眼,幾名拿着長劍的縱身朝東陵無錦而去,手執大刀的則是留在原地,看着他們交手,順便摸清東陵無錦出招的套路。
東陵無錦“唰”的一聲,一把張開摺扇,掌心旋扇,摺扇呈弧形掃射而去,最後又旋轉回到東陵無錦手中。
幾個回合下來,幾名黑衣人完全不是東陵無錦的對手,幾人已經氣喘吁吁,而東陵無錦仍是執着摺扇,身姿優雅貴氣。
黑衣人與那大刀的人交換眼神,長劍黑衣人再次飛身而去,大刀也被用力扔過去。
東陵無錦冷笑,摺扇“啪”地合上,正要上前,接招,可是忽然餘光掃到了什麼,他臉色猛然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