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沒有被關上,那扇門還在搖曳,可人已經不在。
凰殤昔背靠一邊的門,揚起臉,順着門滑了下來,坐在地面。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了,也是她第二次拒絕他。
他們兩個本該如此的,他是帝王,他後宮佳麗無數,而她,終究不能接受共侍一夫,這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底線。
他走了,是她所希望的,可是爲什麼……
凰殤昔捂上自己胸口處,深呼吸一下,可是爲什麼,這裡卻有點疼有點空……
她自嘲一笑,靠在門上久久不動,長痛不如短痛,早晚都該痛一痛的,現在不太疼,尚好了……
良久,她終於站起身,把另一邊的門也打開,走了出去。
是時候去解決一些礙眼的人了,她說過,膽敢傷她的人,便做好要付出血的代價。
瑣玥,是不可觸之人之一!
一刻鐘後,龍鑾殿。
風赧焦躁不安地在龍鑾殿門外徘徊,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難掩眉間的浮躁心急。
雷霆也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張着嘴,一臉無語地看着他走來走去,走來走去,他腦袋也跟着晃來晃去。
終於,雷霆忍不住罵道:“你爺爺的能不能給老子停下來?走得老子眼睛都花了!”
風赧沒理會他,皺着眉頭繼續徘徊。
雷霆扶額,片刻後,他緩足勁兒大吼:“風赧,你他孃的能不能消停會兒!再轉信不信老子把你拖出去揍一頓!”
風赧腳步一頓,擡起頭朝雷霆看了一眼,就在雷霆因爲他會說什麼的時候,風赧直接將他無視,重新徘徊在龍鑾殿外。
雷霆頓時石化,他頓感心中有一萬頭叼着草沾有泥巴的馬飛快蹦過,讓他也有一種想去跟着握一根草的衝動。
風赧在殿外走來走去,雷霆的腦袋跟着擺來擺去,龍鑾殿若干侍衛的腦袋也跟着晃來晃去,讓過來找東陵梵湮的東陵無錦驚詫過後,好一陣無語。
他看了眼滿臉着急的風赧,然後走到雷霆身邊,用肩膀戳了戳他,問:“怎麼了這是?”
石化的雷霆被風赧給惹躁了,絲毫沒發現身邊的人是東陵無錦,想也不想就給吼道:“你他娘眼睛瞎了啊?老子要是知道至於在這幹看着嗎?”
東陵無錦愣了愣,顯然沒從他居然被雷霆給吼了的事實中回過神。
半響,東陵無錦一張俊顏瞬間鐵青,擡起腳紛紛地踩下去,湊到雷霆耳畔大吼:“小雷子,你丫膽子長了不少,敢在本王面前稱‘老子’?‘老子’也是你給叫的嗎!”
雷霆被吼得耳朵疼癢無比,正想二話不說吼回去,但突然覺得這聲音好像有那麼點熟悉。
他扭頭看去,見到的是東陵無錦一張表情難看的臉,他登時瞪大了眼睛,諂媚賠笑:“喲~質王殿下怎麼來了,也不通知屬下一聲,屬下好擺大來駕接你~”
東陵無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毫不猶豫一腳給踹了過去,“噁心死了,滾邊去!”
雷霆連忙抱着屁股跑到了一邊,他早就等質王這話了。
東陵無錦眯着眼危險地看着雷霆。狗腿的模樣,顯然,他並不想這麼輕易就饒了他。
敢吼他?作爲東陵一族的人,不是善類!
於是,就出現了一幕侍衛滿臉無語,風赧踱來踱去,雷霆被東陵無錦追着打的畫面,東陵梵湮回來,就是看到這樣衣服場景。
東陵梵湮瞥眼睨了一下,然後淡淡收回目光,沉默地走過去,想饒過這些全都腦子有毛病的人進殿。
徘徊了許久的風赧,聽到聲響,擡頭,在看到是東陵梵湮那刻,他糾結眉頭一鬆,眼中明顯看到一絲閃亮的意味。
他“撲通”一聲跪到東陵梵湮腳邊,懇求道:“求陛下救救瑣玥姑娘!”
東陵梵湮腳步一頓,低眸,未說話。
那邊被追着打的雷霆,聽到“瑣玥”二字,突然停下了腳步,東陵無錦因此輕鬆給往他屁.股上狠狠一踹!
雷霆摔了個狗吃屎,趴了許久都沒爬起來。
東陵無錦發現了什麼,用腳尖踢了踢他,一甩不知從哪找回來的摺扇,問:“小雷子,怎麼了?”
雷霆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開口道:“剛剛風赧說求陛下就瑣玥,屬下記得,風赧跟屬下提過,那個叫瑣玥的,是他未來的媳婦兒……”
聽他這麼說,東陵無錦也沒了和雷霆打鬧的心思,看向了風赧:“小風子居然還好上媳婦兒了?就這面癱臉?還有人喜歡?”
雷霆最毒地“切”了一聲,鄙夷道:“殿下,你以爲人人像你啊?這麼個年紀了還是老處男,屬下不放告訴你,屬下也在找着媳婦兒了!”
東陵無錦被雷霆一聲“老處男”叫得臉色漲紅,他狠狠地颳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皮又癢了是不?”
老處男?本王有那麼老嗎?
雷霆一聽,抱着他大腿,訕訕賠笑,狗腿得無人能比。
“陛下,屬下求您!”話音一落,風赧就跪着“砰砰”地重重磕頭。
東陵梵湮目光依舊淡淡,瀲灩的薄脣一抿,聲線冰涼:“凰殤昔的人,朕不救。”
風赧猛地擡頭,悲寂道:“陛下,屬下從未求過您,求您看在屬下盡心盡力跟隨您多年的份上,用屬下這些能的功勞,求您救瑣玥一命!”
東陵梵湮收回目光,繞過他,往龍鑾殿的方向,“不救。”
風赧僵在原地,沒了表情。
走了幾步,身前又突然跪了個人,雷霆求道:“若是風赧的功勞不抵,再加上屬下的,陛下求您大發慈悲!”
風赧轉過頭,定定地看着雷霆,眼中滿是感激。
東陵梵湮一句話都不說,驚豔絕倫的面容顯得毫無人情,再次饒過,他直往龍鑾殿而去。
“梵湮……”一聲低喚,讓東陵梵湮停住了腳步。
沒等東陵無錦說話,東陵梵湮便偏過頭,勾着脣問:“皇叔也爲那丫頭求情?”
看見他脣角刺眼的嘲諷,東陵無錦突然之間無話可說了,攤了一聲,隨東陵梵湮進了殿。
風赧整個人徹底奔潰了,癱坐在地上,一臉死灰。
雷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安慰道:“兄弟,算了吧,女人到處都是,何必爲了一個丫頭而如此呢?”
風赧看沒看他,甩開他的手,語氣冷然:“你懂什麼……我風赧只認定她,別人,我都不要。”
雷霆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風赧站起身,面癱臉重現,他絕塵離開。
許久之後,雷霆嘆氣連連,“唉,又是一個女人禍害的人,女人這種生物,可怕可怕!”
雖是這麼說,風赧到底是他相處多年的兄弟,吩咐身後的侍衛一聲,他便奔向風赧離開的方向。
龍鑾殿內。
東陵梵湮穩穩當當的身子踏進龍鑾殿,才走了幾步,身形開始不穩,他險些栽倒,幸虧及時停住站定。
東陵無錦回過頭就看見了這一幕,他當即嚇白了臉,連忙走上前想攙扶他,不料東陵梵湮出言制止。
“不必了皇叔,朕有潔癖……”
東陵無錦面色一僵,臉色有些難看,最後礙於東陵梵湮潔癖一事,他只能放下手。
“你這是怎麼了?本王記得你還沒到寒毒發作,你又幹什麼去了?”
這般說着,東陵無錦想到的人第一個就是凰殤昔,畢竟梵湮這小子也不是一次兩次因爲凰殤昔受傷,哪怕那時寒毒發作,也一如既往。
默了半響,東陵梵湮又擡起腳繼續走,語調極緩地說:“與東陵玖交手,被反噬了。”
“肯定又是因爲凰殤昔對不對?你那皇后怎麼就那麼多事!”東陵無錦氣急敗壞,他已經可以肯定完全是因爲凰殤昔的緣故。
反噬二字對於習武的人沒道理不聽說過。
而東陵梵湮絕不會輕易讓自己受傷,何況還是對上東陵玖的時候,若非是凰殤昔,他絕不會在交手的時候受力。
畢竟他體內藏有寒毒,寒毒會助長反噬的力量!
東陵梵湮只淡淡地“呵”了一聲,不再多言,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自己的寢室。
東陵無錦看在眼裡,也爲他擔憂,他清楚,東陵梵湮受到的反噬肯定不少,不然以他的性格,哪怕是受了多重的傷,也不會讓人察覺到任何異樣。
可現在,他受到的傷,連走路都是個難題!
東陵無錦現在明白了,爲什麼他不肯救瑣玥那丫頭了,以他現在的情況,別說救了,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站了八成可能。
如果他知道梵湮受傷了,東陵梵湮就是想救,他東陵無錦也不讓!
而那句話,無非是做掩飾罷了……
東陵無錦無奈道:“梵湮,你明明就是救不了,爲何又說那句話,讓風赧和雷霆誤會你?”
東陵梵湮步履不停,聲線低沉,帶着幾分自嘲意味:“那又如何?朕被誤會得還少麼?解釋,又有什麼用?”
他唯一不想被誤會的人是凰殤昔,可是,她又聽他解釋麼?她根本就不在乎……
免得這樣的東陵梵湮,東陵無錦張了張嘴,到底是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