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掩着嘴還在咳,他依稀看見了她指縫中有幾絲血絲滲出。
“皇上,你不覺得你應該出去了嗎?”凰殤昔帶着防備的目光掃向他,把自己往牀內挪了挪。
他就站在牀邊,她指縫的血絲,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周身的溫度不知爲何冷了幾度,他深深凝了凰殤昔一眼,薄脣近乎抿出一條直線,許久,他出手點了她的穴位……
靜善宮。
東陵玖坐在偏廳,抿茶,靜靜地等着太妃到來,只是在這過程中,他時不時都會走神。
“玖兒……”這聲輕喚,讓剛好走神的東陵玖回過神。
東陵玖看向朝他走來的太妃,點點頭,擔心地問道:“母妃身子近來可好些了?”
“有心了……”太妃慈祥地笑着,眼角的魚尾紋都出來了,“哀家的玖兒從來都是這麼體貼哀家,哀家心裡很暖和……”
“哀家沒事,玖兒說事吧。”
太妃這話一出,東陵玖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母妃,事情正按您計劃進行中,皇后去了紫荊驛館,紫荊太子當真選擇了皇儲一位,皇后也一心認爲這件事是東陵梵湮一手策劃,因此更加厭惡他了。”
太妃好心情地點頭,對這件事發展這麼順利心生愉悅,要說會這麼成功,關鍵就是東陵梵湮那性格!
他從來強勢,他認爲解釋只是弱者的行爲,如果凰殤昔不自己查清楚,他也不會給她解釋什麼,太妃正好利用這一點,將這件事成功嫁禍給東陵梵湮!
不錯,這件事就是太妃一手主導的,紫荊太后要飛鴿傳信給紫荊國,龍鱗皇朝處在高位的幾個人的確會知道,只不過當時東陵梵湮沒有太過在意,那麼就便宜了自己。
當紫荊國的回信飛入龍鱗皇朝境內,太妃第一個找人截斷了,並且派人阻擋東陵梵湮的人,而東陵梵湮也沒有多認真尋找紫荊國的回信,於是,他只知道紫荊國回信給紫荊太后,卻不知內容是什麼!
因此,這事其實完全怪不了東陵梵湮。
畢竟當時他在忙着別的事情,而且對紫荊國的事,他向來是厭惡的,因此,只能便宜給太妃!
都說敵人是最清楚敵人的弱點的,果不其然啊……
“母妃還有一件事”東陵玖躊躇片刻,終是打算說出來了,“據探子回報,皇后在紫荊驛館時大怒,使出了內力,秒殺數十人。”
太妃微愣,隨即滿心歡喜,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哈哈,不錯不錯,哀家只想斷裂凰殤昔與東陵梵湮的關係,沒想到哀家這計謀,居然一箭雙鵰了!”
太妃長笑,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東陵玖的肩頭,“這事做得不錯,玖兒,你辦事能力可是越來越強了,皇位這步,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東陵玖沒有作聲,這次算計凰殤昔,雖然不是他的主意,但是卻是他在暗中做助手,這次有了意外收穫,離皇位近了一步,可他卻沒有感到以往優越感和自豪感,反而覺得沉重了。
特別是,太妃拍着他的肩膀時,他感到自己的心,好像下沉了幾分。
不知道若是她知道這事,和東陵梵湮無關,其實他做的,她會怎樣?
後果……東陵玖不敢想像。
東陵玖的沉默在太妃看來是他覺得成績還不夠,她這孩子倒是越來越成熟了,她自豪地點點頭,又拍了拍東陵玖的手背。
道:“玖兒,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慢慢來,不然會適得其反的,來,和哀家一起探討下一步計劃……”
“等下,母妃,還有一件事兒臣並未告知你。”東陵玖突然出口打斷,也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語氣中竟是帶着一點兒急切的意味。
太妃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爲東陵玖打斷自己,而是她也聽出了他話中的焦急意味,她責備道:“玖兒,哀家與你講過多少次,不能表現出這種情緒,你忘了?這可是很有可能會奪命的!你懂不懂!”
東陵玖也心知自己一時沒注意,犯了錯,不說話了。
太妃深深看了半會兒東陵玖,看他這沉默的態度得知他認錯了,口吻立刻鬆了,“別再有下次了,說吧,還有什麼事?”
東陵玖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上次和母妃說過,佟盺怡似乎對皇后有敵意,上次她已經對皇后出手了,據兒臣的人來報,佟盺怡貌似已經在籌備下一步舉動了。”
頓了一會兒,東陵玖瞄了瞄太妃平靜的臉色,心裡忽然有點忐忑道:“那按母妃的意思,是要處決她?”
太妃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面上布上了少許陰霾,她沉吟良久,眼神陰鷙,“哀家讓落兒娶她,無非是想拉攏禮部尚書以及夏侯亦,而不是讓她和凰殤昔作對!”
“玖兒,若她真不知死活,你便給她點教訓,或者讓落兒多管管她……”
說到這,太妃忽然消聲了,一副深沉難懂的模樣,那陰沉的表情表現,她應該在斟酌着事情的輕重。
東陵玖識趣,安靜地等着太妃接下來的話。
過了良久,太妃眼底閃過一抹狠色,很快隱匿起來,她沉聲道:“禮部尚書家我們不能得罪,夏侯亦我們不能開罪,而凰殤昔,我們更不能放棄,也就是,無論是佟盺怡還是凰殤昔,我們哪個都動不得。”
東陵玖斂了斂眉,微微抿住脣,太妃的意思,他懂了。
太妃擡臉看向東陵玖,目光凜冽,老謀深算道:“所以,佟盺怡要怎麼做,便讓她怎麼做,讓她和凰殤昔鬥一鬥,正好讓哀家看看,佟盺怡和凰殤昔,哪個更強一點兒,哪個更有價值一點兒,因此,不到她們生命受到威脅時,玖兒,你不要出手。”
“她們兩個,我們誰都不能動,卻也不能看着哪一個喪命另一個之下,玖兒,你懂嗎?”
東陵玖緘默,只是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女人之間的戰爭沒有硝煙,卻往往最恐怖,凰殤昔倒還好,沒有觸犯到她的底線,她應該不會對佟盺怡下殺手,但是佟盺怡,以她上次的作爲來看,她很想凰殤昔去死……
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擔心佟盺怡,他擔憂的是,佟盺怡會找夏侯亦幫忙,一起對付凰殤昔,他擔心,凰殤昔一個人應對不過來……
“母妃,若是佟盺怡找夏侯亦幫忙,皇后可能應對不過來,倘若兒臣出手助皇后,夏侯亦心思謹慎,肯定能察覺是兒臣出的手。”
這個問題也把太妃給難住了,她嘆了口氣,“玖兒,待會兒你便去找幾個美人兒送給他,記住他那奇怪的癖好,倘若不行,容哀家再想想其他辦法……”
夏侯亦那古怪的癖好他當然知道,於是應了一聲。
末了,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母妃,之前您讓兒臣到龍鑾殿打探消息,幸好兒臣親自去了。”
“可是兒臣被發現了。”東陵玖嘆了一聲。
太妃目光疑惑地看向他,顯然是讓他繼續說。
東陵玖點頭,道:“兒臣纔到了龍鑾殿,即使兒臣在小心翼翼,東陵梵湮還是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兒臣,隨後風赧上來與兒臣打了一番,再到東陵無錦也上來了,東陵梵湮一直注意這兒臣這邊,幸虧兒臣及時轉變了武功路數,不然東陵梵湮定是發現了,
後來東陵無錦想出全力,風赧也去找禁衛軍,兒臣只好走了,可奇怪的是,東陵無錦追着兒臣跑了一段路之後就不見了,兒臣在想,他是想做什麼?”
太妃揮手,毫不在意道:“東陵無錦那個雜種,也就一直護着東陵梵湮罷了,手無實權的王爺,能做什麼?不用管他,哀家讓你探的事情呢?”
太妃雖然這般說,但是卻記下了東陵無錦這筆賬,畢竟,先皇的親弟弟,所以被賜名“無錦”,先皇並不疼他,她還有點兒忌憚他的。
畢竟先皇死後,東陵無錦是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親王,而且如今依附的是東陵梵湮。
“據兒臣觀察,東陵梵湮這幾日好像是毒發期,不然的話,他也不用讓東陵無錦上來趕緊趕兒臣走,他定是想隱瞞他毒發的時期。”
東陵玖眼中閃過一抹深冷的光,臉色繃緊,“母妃,我們是不是該趁這段時間,處置掉他?”
“不錯。”太妃露出一個叵測的陰笑,站起身,走到牀邊。
“十幾年來,每次他寒毒發作的時候,都會被他隱藏起來,讓我們着實打不准他什麼時候功力退弱,既然你刺探到,如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的確不能錯過,
玖兒,再去探一下確認他是否真的是寒毒發作,若無虛言,便是我們下手的機會!讓哀家好好籌謀一下,此機會,不可放過!”
“過幾日,便是神廟祈福的時候,你若確認了,我們就在那而兒動手……”
“兒臣明白。”
“玖兒,記住了,隱藏實力不能讓東陵梵湮察覺到什麼,你得儘快動手,神廟祈福那段時間,是最好的出手機會!”
東陵玖眸光微爍,不再說什麼,稟告一聲,便退了出去。
祈福祈福……佟盺怡,應該也會在那時候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