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果然有本事挑起他的怒氣,天色?
若想走,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東陵梵湮那雙幽暗深沉的魅眸平靜而幽森地注視着她,明明就是一個眼神,可卻讓人不寒而慄,陰風也很適時地颳了起來,“呼呼”地撞擊窗戶。
還有一些陰風從窗縫溜進來,發出鬼叫般陰森的叫聲,讓人更覺森然。
就連凰殤昔也忍不住戰慄了下。
房間內氣氛緊張起來,微妙的變化讓人拘謹。
兩對無言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陛下……水來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暫時將屋內僵硬的氣氛緩和下來,東陵梵湮的陰氣也在此刻收斂了些,但卻依舊濃郁。
凰殤昔無所謂地站在一邊,東陵梵湮心情怎樣,她一點都不想理會,只要他不會對她動手,或者說她能活着走出這道門,那便與她無關。
然而東陵梵湮不做聲,凰殤昔也更不會多嘴,屋外的人更不敢在沒有接命令的時刻出言,除非他不想活了。
屋內屋外再次靜謐下來,比方纔更甚!
東陵梵湮魅眸半眯,風華絕代的容顏之上陰沉無比,眼底閃掠而過一抹異議,轉瞬即逝,無人能捕抓。
眸光若有似無地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麼的到來。
許久,他慵懶地重新靠回貴妃椅上,狹長丹鳳眸似有似無地彎起,陰謀意味十足,他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方纔的陰沉一掃而空。
目光幽幽地轉向房門,薄脣揚起,“進來。”
門一打開,堆積在寢室裡的陰氣終於得以消散,近十名宮女手上包着乾淨的布料,擡着一個能容納三四人的超大型的浴桶,艱難地搬進,最後終於穩穩放下。
呼……
宮女們如同大赦般鬆了口氣。
東陵梵湮依舊是面無表情,冷冰冰,他淡淡地掃了眼所在的宮女,抿脣道:“退下。”
宮女們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地轉身往外走,而凰殤昔也是同樣轉身,跟着宮女一併朝外走去,打算就那麼糊弄過去。
這男人叫退下不是?她也退下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
門檻的方向與她只有幾步之遙,她再走幾步就可以脫離苦海,就可以離開這件陰森森的寢室,就可以離開東陵梵湮,只不過……
想得太好,通常是事與願違……
譬如現在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背後傳來了一道帶着三分冷冽七分不悅的聲線,字字凜冽,“朕有說讓你走?”
凰殤昔背脊一僵,腳步登時頓住,不敢再繼續往前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宮女們還上另一雙鞋子。
然後……
“嘭!”的一聲巨響,大門就被人狠狠關上。
凰殤昔臉上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化爲烏有,雖然本來表情就不多,但是此刻就變成了一片空白。
就連進這男人的寢室都要換鞋子,潔癖程度之高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讓人無言以對了,可是她納悶的腦子猛地想起一件事。
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貌似她進來沒有換鞋……這樣的話……
“過來。”身後醇厚凜然的聲線再次傳來。
凰殤昔頓在原地,玉眉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索着要不要過去,可是某個人卻不想浪費時間,廣袖一揮。
一股猛力揮出朝凰殤昔襲去,帶去強大的吸力和壓迫力。
凰殤昔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東陵梵湮吸過去,她一驚,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腰肢已經被他握在掌心。
東陵梵湮蹙眉收回手,眉宇之間是濃濃的嫌棄之色,又驟然朝凰殤昔張開雙臂,在凰殤昔疑惑的目光中。
薄脣輕揚。
“侍候朕沐浴。”
凰殤昔怔住,愣愣地望着眼前寬闊的胸脯,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還需要朕再說一遍?”東陵梵湮勾脣,雙臂定格,好心情地俯視自己身前的凰殤昔,動作不變,依舊是等着凰殤昔。
“你要本宮侍候你更衣沐浴?”凰殤昔好不容易拉回自己的神,眸光微爍,鳳眸眯起,臉色有些難看。
這個男人真是該死的討厭,沐浴?他自己不是有手麼,怎麼還需要她來動手?莫非他是殘廢不成?
心底暗暗誹腹的話她自是不敢擺上臺面,除非她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作爲朕的皇后,難道不應該做這些?”東陵梵湮低下頭,靠近她的臉,譏笑道。
凰殤昔有些拒絕他的靠近,但她是明白一點,不能輕易惹怒他,她只是縮起身子,將臉往後靠去。
隨即想起他所說的話,腦子很靈活地又想起了某些事,脣角彎起,擡臉似笑非笑地對上他深邃的視線。
“皇上說的是,本宮理應要侍奉皇上,可是,皇上,你不是有潔癖的麼?方纔還在嫌棄本宮,難道現在本宮替你更衣沐浴,你的潔癖就不會犯?如若真是這般,本宮倒不介意,怕只怕皇上不願意……”
凰殤昔一臉笑意,真摯無比,就連那雙清澈見底的鳳眸都是擺着無辜的神情。
東陵梵湮猛地臉色一黑,寒氣四射,冷光迸射而出,直射向凰殤昔。
這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她不說還好,因爲他確實是忘記了自己有着高度潔癖,如今她一提,他那個潔癖就爬了上來,他厭惡地蹙起俊眉。
袖子一揮,將雙手放下,繃着臉,自己動手給自己解開外衣。
因爲潔癖太嚴重,他忍受不了別人幫自己更衣!忍受不了有人碰到自己!
而凰殤昔笑得很無害,可在某個人看來,卻十分像一隻狐狸。
她悠然地十分識趣地將身子轉過去,雖然她的思想比較開放,但是她還沒開放到可以隨意看男人的身體。
即使東陵梵湮名義上是她的夫君,只不過她可不承認。
身後平靜得很,沒有半分聲響,就連自己的呼吸聲,凰殤昔都可以聽到,不免懷疑那個男人到底是否真的要沐浴,不然她怎麼聽不到任何聲音?
可是想歸想,她到底是不會回過頭去。
殊不知,她身後的絕美男人早已身入浴桶之內,懶散高貴地靠在浴桶上,舉手投足之間滿是高雅的氣質。
他將目光放到凰殤昔那,原本含着怪異笑意的眸子一瞬間變得如幽譚般深不可測。
“凰殤昔,轉過身來,看着朕。”
身後倏爾傳來了一道陰冷而充滿寒意的聲線,語氣中帶着不同於方纔的口吻。
如此森冷的語氣,不帶絲毫感情。
凰殤昔身子莫名一顫,不知爲何心底倏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以及……害怕?
她抿起脣,鳳眸閃過一絲異樣,半響之後,才緩緩轉過身,擡起眸子,直視靠在浴桶上的東陵梵湮。
東陵梵湮矯健的古銅色身軀在水中若隱若現,俊美無雙的臉龐暈上微微粉色,就連那兩片瀲灩的薄脣都倍覺溼潤。
舉世無雙,嫵媚妖嬈,風華驚世!
驚豔如妖孽!
美人入浴圖,如今真人真景呈現在她眼前,她居然沒有半分觸動,只因……
他臉色冷豔,魅眸幽深,流光黯淡,一張俊顏不似方纔那勾起脣瓣,饒有興趣地看向她,而是來了三百六十度的變化。
面無表情的容顏,暗沉的眸子直直地望進她眼底,就那樣冷冷地睨着她,一瞬不瞬。
殺意?
而凰殤昔也被他忽然轉變的態度,以及他犀利鋒銳帶着譏諷嗜血的目光讓她不敢再動,而是站定與他目光相對。
儘管不明所以,儘管知道現下的情景似乎對她不利,儘管東陵梵湮的殺意來得突然,讓她心中一驚,但她仍是不敢示弱地回瞪。
何爲桀驁不馴,就是如此罷了。
東陵梵湮輕扯脣角,眼中的殺意並未收斂絲毫,而是依舊嘲諷譏蔑地與凰殤昔對視。
噙出一絲詭異,下一刻,他說出話讓她的魂瞬間丟了七魄!
陰陽怪氣道:“朕在想,你到底是誰?”
凰殤昔心中無比震驚,腳步差點就往後退去,幸虧她及時穩住腳步。
她十分清楚,她不能自己嚇自己,不能先自己承認了,倘若她表現出一丁點的狀態,以這男人的本事,絕對能發現異樣。
對……對,不能慌,他只是猜測罷了……不能讓他發現什麼……
她佯裝淡定,輕輕划動脣瓣,露出一個淺笑,只不過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她笑容中的僵硬,“皇上真是說笑了,本宮自然是凰殤昔,如不然,那誰又會是呢?”
東陵梵湮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就連細微的舉動他都沒有放過,只是,凰殤昔貌似平靜得可以,平靜得讓人找不出破綻。
只是,沒有人告訴過她,越平靜,就越讓人覺得蹊蹺的麼?
他伸出一條手臂搭到浴桶的邊沿上,慵懶魅惑之意十足,懶懶又驚起漣漪道:“唔……朕好像沒說你不是凰殤昔,皇后你如此急着承認,告訴朕,是什麼意思呢?”
又一次一語驚人!
凰殤昔在心底到底一口冷氣,鳳眸危險地瞪向東陵梵湮,腦子迅速轉動,思考着要怎樣回答他的問題。
這男人果然喜歡玩陰的,特喜歡注重別人的字眼,和他說話真得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