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鑾殿。
東陵無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聽着來者報告邊疆的事情,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等到報告完畢,東陵梵湮讓人退出去,他終於忍不住起身問道。
“梵湮,你到底要做什麼?邊疆的事一直好好的,從來都佔據上風,怎麼這次遭到暗算,讓那些圈中之羊逃了不說,還將準備宰的也給救走不少?”
東陵梵湮面色淡淡,狹長魅眸輕輕睨他一眼,就又將視線落到奏摺中。
幾字從薄脣中溢出,“勝敗,乃兵家常事。”
我倒!東陵無錦扶額,這個鬼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問爲啥會輸,輸也得有個理由吧?這明明佔據上風,忽然告訴他輸了一局,他說什麼也接受不了。
他啥也沒做啥也不知道,就輸了?能別這麼叫人不能接受好嗎?
皇叔決定他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梵湮,你老老實實交代,你打的什麼算盤,怎麼突然讓東陵玖翻身,中什麼計了?”
東陵梵湮本是不想再做答的,可是想到自己的皇叔貌似有些長舌婦的資質,最後他懶洋洋地回道。
“東陵玖加派一萬人,由魏源徵帶領。”
東陵無錦皺眉,沉吟道:“魏源徵?那個跟着他從建軍開始就一直在軍營訓軍那個魏源徵?”
擡眸朝東陵梵湮看去,見他對自己的話沒有反應,東陵無錦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
若真是那個訓軍帶軍高手魏源徵的話,這略微輸了一局,讓他把人救回去,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
“難怪了……”東陵無錦搖頭長嘆,這麼好一鍋熟的機會,到嘴的肉就這樣讓魏源徵給端了,真心不爽!
這邊質王殿下在一個勁兒地苦惱埋怨,而那邊東陵梵湮,顯然在專心致志地批改奏摺,對於邊疆的事,他一個字都沒多說。
一躁一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扣——”敲門聲響起,風赧推門而入,將手中的資料擦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才用內力隔空送了上去。
“陛下,您讓屬下做的事情,屬下已經辦妥,而且,如今早朝上,文武百官皆在。”
東陵無錦本就豎起耳朵,想聽聽他都這麼抱怨了,東陵梵湮會不會給點話什麼的,沒想到他這皇侄子什麼話都沒說,卻聽到了風赧的話。
“小風子,咋回事?又搞啥不見得光的事情不讓本王知道的?你快說說!”
風赧冰冰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眼表露他無語的心境,質王殿下,您都說不見得光了,屬下還能告訴你嗎?腦子讓陛下給搞丟了嗎?
風赧的無視讓質王殿下更爲惱火,這一個兩個,怎麼盡是無視他?他長得就那麼透明嗎?
“皇叔,上早朝去。”
東陵無錦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他從來不上早朝,先不說他想不想,而是早已失去上早朝的資格了……
扭頭朝東陵梵湮看去,只見他好看的魅眸閃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幽深的眸光給他一種無形的定了。
瀲灩的薄脣勾起,帶着少見的真實的笑意,直達眼底。
這不禁讓東陵無錦頓生疑惑,究竟怎麼回事?
沒等他想得明白,東陵梵湮已經從龍座上起來,放下手中的奏摺,姿態優雅地往門外走去,而後,在門口頓住了腳步,似乎是在等他更上來。
東陵無錦對這件事,沒有反應,“小風子”看不過去,走上前推了東陵無錦一把。
東陵無錦回神,困惑得一頭霧水,看着東陵梵湮的身影,顯然知道不能問出什麼,就乾脆直接跟着。
到底怎麼回事,很快就知道了,不知爲何,東陵無錦心中隱隱有些激動雀躍。
早朝重地,禁軍層層把守,凡是進早朝之官,不論大小官職,皆要被搜身把關,才能進,否則,哪怕是丞相,不按程序走,照擋不誤!
凰殤昔被雷霆告知,她今日要往早朝那走一趟,直到坐上了新安置的皇后鳳座,她都一直沒能明白,東陵梵湮那不找常理出牌的男人,又要搞什麼?
這一種什麼都不知被困在最底層前後皆黑暗什麼都不清楚的感覺,讓她異常不舒服。
文武百官陸續入位,在見到凰殤昔居然出現在此,都表現是很驚訝,顯然,他們也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東陵梵湮究竟爲何?
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他們身爲臣子,對國母的出現,但凡見到,都得行禮。
“臣等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凰殤昔穩坐鳳位,身形穩如泰山,面對如此大仗勢,她沉着氣,眯眼開口:“都平生吧。”
謝禮之後,文武百官起身,私底下開始悄悄議論,對於凰殤昔爲何到來,所有人都在好奇。
內力在體,凰殤昔也聽到他們在講什麼,無非就是“早朝之上,素來女子不得參與正事,可是現在皇后在,是怎麼回事。”諸如此類的問題。
“龍鱗有規定,後宮女子不得干涉朝政,就連太妃娘娘都乖乖地留在後宮之中,恪守祖上規矩,可如今身後後宮之主的皇后娘娘,本相敢問,娘娘爲何出現?”
一道沉沉的男聲,打破了竊竊私語,所有人都朝那男聲發源地看去,就連凰殤昔也不例外。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面容清雋,及時處於中年,但從他的眉宇間,隱約能看出他年輕時,多麼意氣風發,而是,還看出了依貴妃的影子。
這男人自稱本相,深紫色朝服,看來,只有一個人了。
凰殤昔彎起眉眼,似笑非笑道:“這位是依貴妃的爹……丞相大人?”
“正是本相,請娘娘回答本相適才的問題。”丞相板着臉,似乎不容她拒絕。
凰殤昔眼中深意涌現,“關於丞相的這個話題,本宮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請容本相再問,娘娘既然不知,那爲何前來,難道你不知龍鱗早朝女子不得入內的規矩?”丞相唑唑逼人。
凰殤昔脣際的笑意更濃了,只見她斂眉,風輕雲淡地答:“這個問題,本宮覺得丞相可以去問一下讓本宮前來的陛下,這樣不是比問本宮更有用?”
“本相自會詢問陛下,不勞皇后娘娘費心。”
凰殤昔眼中冷意浮現,脣際的笑逐漸變成冷笑,好一個目中無人的丞相,和依貴妃倒也真是同一個性子,依貴妃可算得到了她老爹的真傳。
兩個一見面就開始了爭鋒相對,不難預料,這兩人最後的見面,也不會是心平氣和相待。
而這兩個人的所在的身份,也註定他們只能處在敵對的立場,不死不休!
早堂一下子陷入了四姨半天的沉寂,百官不約而同感知到,這個時候,說話是絕對不合適的,不想過早死,最好就閉嘴不言。
氣氛正在一點一滴微妙變化着,隱約有導火線即將被點燃的跡象。
就在這時,門外一聲高呼:“皇上駕到,質王殿下駕到!”
單單前四個字,衆人表現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可是後面的六個字,卻讓大多數官員,瞬間變了臉色。
質王?質王代表什麼?代表東陵無錦本人到來!
上有先皇下命,下有聖旨遺言,質王永世不得入皇陵,幾時皇家玉碟有他的名字,先皇旨意如此,質王就不得入。
自然,早朝,也不得入!
如此皇后身坐早朝鳳位,質王踏進早朝,東陵梵湮到底要做什麼?他要反了先皇之意,做不孝兒孫?
還是要在龍鱗皇朝,建立屬於他的帝制?難道太妃已經垮臺了嗎?水火不容的兩方,勝利的是東陵梵湮?
各種版本的想法層出不窮,沒有任何一個人猜出,凰殤昔和東陵無錦爲何會到來,他們的到來又意味着什麼。
早朝轟亂,卻又很快靜了下來,並且靜得出奇。
東陵梵湮一聲金黃龍袍加身,龍冠玉簾垂下半遮面,驚豔絕倫的容顏之上只看見他冷峻的神色,瀲灩的薄脣輕抿,狹長的黑眸孤寂深邃,宛若塵封古泉,宛若一際星空,深不見底。
身形高大優雅,繫着龍紋腰帶,龍袍上威風凜凜的龍紋,在他身上盡顯聲威,更給他添上幾分威嚴。
冷寂的雙眸幽暗無比,他淡漠的眸光朝四周看了一圈,最後落在凰殤昔的臉上。
瀲灩薄削的脣勾了勾,冠蓋京華的身姿朝她而去。
東陵無錦一身錦色棉服,面對如此的場景,他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踏入早朝。
東陵梵湮往龍座而去,透過他,東陵無錦清晰地看見了,上方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她叫凰殤昔。
這一刻,凰殤昔的出現,東陵無錦終於明白了東陵梵湮打得什麼算盤,他頓時覺得心中甚暖。
有侄如此,他這一輩子還能求什麼呢?
梵湮……他也只有梵湮這個親人了。
東陵無錦在心中無聲地笑了笑,整頓一下心情,他跟上東陵梵湮看去步伐。
儘管對東陵無錦的到來都抱有疑惑,但是作爲臣子,他們只能先行禮。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質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