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貴妃的視線直勾勾地瞪着,袖下的手緊緊地攥住,若是眼神可以殺人,她恨不得直接將這兩人瞪出窟窿來!
可是恨又如何,她現在又能把這兩人怎麼樣嗎?
都是那個賤人,若不是那賤人,她又怎會如此?
她將那賤人逼走,她贏了,可是那賤人居然留下了兩個孩子想和她整個高下!
哼!他們的孃親尚且不是自己的對手,就憑這兩個雜種,也休想!
她能贏一次,也能贏兩次!
那邊的凰殤昔似乎有反應般,擡臉面朝向靜貴妃的方向,靜貴妃連忙將視線收回來,掩去眼底的陰鷙。
皇傾簫感覺到凰殤昔的停頓,不由得擡起眸子,見她目光落到別處,皇傾簫也順着看了過去,溫和的視線有幾分冷意。
很快,便收回了視線,隨即將手中處理好的東西遞了過去。
凰殤昔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很是乖巧地接過吃了下去。
今日的主角不是他們,這兩個套着光環的人很自覺的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光和閃過點。
不到一會兒,就聽到二皇子到。
皇沾燊一進門,和某些必要的人寒暄幾句之後,來到丞相一家跟前,幾分客套後,就坐到了靜貴妃身側。
靜貴妃看了看他,手捏得有些緊。
皇沾燊皺着眉睇她一眼,隨即抿着脣點了點頭,靜貴妃緊握的手這才鬆開了,臉上的神態從見到他開始變得的緊繃也鬆了下來,笑起來也不再是那樣的強顏歡笑。
她不由得朝皇傾簫和凰殤昔的位置瞥了眼,隨即冷冷地勾脣,暫且就讓你們好好過了今晚……
明天就要變天了,本宮屆時會把你們捏在手心裡玩!
皇傾簫正想到了什麼,倏然就擡起眼簾,兩人的視線正好在半空中觸碰到。
皇傾簫溫潤似水的眸子依舊,但眼底深處的冰冷肅殺之意卻也是能輕而易舉地發現的,靜貴妃心驚,暗自裝作沒看見般挪開視線。
凰殤昔將手裡的瓜子肉送進嘴裡咀嚼後嚥下去,這才似笑非笑道:“對上了?”
皇傾簫輕笑,不置可否:“吃吧。”
說罷,將手裡的剝好的瓜子肉放到凰殤昔的掌心,她也沒再多說,兀自吃得歡快。
皇傾簫的目光卻看向了另一處,眼神冰冷透着淡淡的帝王之威。
那邊眼也不眨盯着他們的三公子被皇傾簫的眼神猛地驚回了神,他訕訕笑視線收回來,隨後眼神飄忽不定。
很快,進場的來賓越來越多,基本要到場的都到場了。
一聲“皇上駕到,太后駕到,四公主到”將所有人的視線再次吸引了過去。
凰殤昔一點都沒有理會的意思,吃得身是歡快逾越。
凰沾露一身粉色羅煙裹胸對襟席地長裙,外披着淡紫色紫煙羅紗披肩,精緻的臉上略施粉黛,眉心一點花鈿,帶着得體的笑容,彎着身旁一身金黃龍袍的皇虛筌緩緩走進。
而皇虛筌的另一側,是身着一身古板端莊的紫荊太后,她臉色不錯,但是與往常一樣板着張臉,孫女生日,她竟也沒看到半分的喜色。
這裡也就只有凰殤昔能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三人緩緩走來,皇虛筌雖然虎着臉,但是眉宇間的喜悅是掩飾不住的,鎮南的事情基本算是徹底解決了,今日又是喜慶的日子,皇虛筌哪怕是靜貴妃的事情壞了心情,但是如今再壞的心情,也會好起來。
衆人們紛紛起身準備行禮,皇虛筌今日龍顏大悅,揮手,直接打住他們的舉動,“不必了,都各自坐好吧!”
凰沾露因爲皇虛筌這個舉動,臉上的小臉更開了。
坐在靜貴妃周圍不遠處的二公子用手捅了捅三公子,低聲說道:“你不是吵着想要見四公主嗎,這會兒人來了你怎麼不看去了?”
“來了?”三公子連忙擡起頭看去,目光定在了挽着皇虛筌手臂的女子身上。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目光不經意間撞到了凰殤昔和皇傾簫,眼神驀然暗淡了下來。
“怎麼了你?”二公子見自己弟弟的神色不對勁,“你先前聽到這事不是還很高興的嗎?怎麼這會兒這麼悶氣?”
三公子的聲音透着不滿,“那是先前,先前不是還說四公主美貌一絕,是紫荊一等美人兒嗎?,你看看現在是不是……”
二公子的視線在凰沾露身上逡巡,隨後又落到凰殤昔身上,不由得笑了:“還真不是了,這差距……”
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上,都不是差得一定半點,凰沾露的氣質是乖巧甜和的,而凰殤昔是高貴冷豔的,但從那份骨子裡滲透出來的高貴,那根本是不可同年而語矣。
三公子悶悶不樂,“那不就是了,她都可以變了,我怎麼就不能了,我當初高興是因爲娶到的是紫荊第一美人,現在……”
不由得分別瞥了眼凰沾露和凰殤昔,聲音煩悶,“她長得是挺好的,可是看到了那如斯美人,我覺得看都誰都是醜了……”
二公子一聽這話感到不對勁,連忙警告他,“你這話可別讓爹聽見,還有,你別打着親事的念頭,人家可是公主,不是那些青樓隨意你玩弄的鶯鶯燕燕!”
三公子不甘心地瞅了瞅凰殤昔,嘆了口氣,“知道了。”
就算給他這個膽子提出來,估計明個兒他就要睡大街了。
皇虛筌落座,紫荊太后也跟着落座,同樣的皇虛筌左手邊的位置依舊是空的。
凰沾露倒了杯甘露,跪下來遞給皇虛筌,皇虛筌點點頭,眉目很輕鬆,接下了。
隨即凰沾露又倒了杯給紫荊太后,紫荊太后眼中有猶疑,她擡眼看了看那邊面無表情的凰殤昔,又看了看凰沾露誠懇的臉,到底還是拿了過去。
只是她和皇虛筌不一樣,並沒有喝下。
凰沾露這會兒倒是沒有注意什麼,她轉身,又遞了杯給靜貴妃,靜貴妃笑着接過,並當面喝了下去。
凰沾露這才轉身,露出甜甜的笑容,點頭對後面的諸人說道:“感謝各位能賞臉來到沾露的生辰宴,今日的生辰宴沾露花費了很多心思,希望各位能好好享受……”
話音還未落下去,就聽到大殿外有道放蕩不羈的聲音非常不和諧地傳了進來,“喲,這就開始了?小爺還沒到呢!”
丞相一聽這聲音,立馬變了臉色,旁邊的朝樂郡主也不例外。
衆人都隨聲音看了過去,凰沾露也是下意識地往大殿門外看去,大殿門口的方向,一隻玄木色鞋子踏了進來,緊接着便是紫綠相襯的衣袍,在網上看便是一張俊俏風朗的臉。
男子大步走進來,臉上帶着幾分放蕩不羈,而這樣的放蕩又不似三公子的放蕩,三公子那是一身的腐敗氣息,而這個人,卻給人一種不受拘束的放蕩。
他走進來之後,朝着在場的皇族行了個禮。
高位上的皇虛筌眯起了眼睛,“家中的公子?”
雖然是盯着男子看,但是話卻是對着在場的各位大臣貴族的。
男子噙起風流的笑,絲毫不畏懼地只是皇虛筌審時的眼神。
“是你!”凰沾露咬牙切齒道。
凰沾露適才隔着遠,沒能看到男人的臉,這會兒相距這麼近,她將男人的長相看得一清二楚,她當今咬牙,這不就是當日輕薄她的男人嗎!
皇虛筌的視線落到凰沾露身上,“沾露認識?”
凰沾露臉色一僵,知道這個時候說認識那定是不合適的,畢竟三公子也在,她斂好自己的神情,衝皇虛筌笑着搖搖頭。
“父皇,兒臣不認識,只是見過一面。”
皇虛筌點點頭,他當然聽出了適才凰沾露的那句“是你”帶有咬牙切齒的意味,說明這兩人定是有什麼淵源的。
但,他沒有問下去,皇虛筌的視線再次回到男子身上,逡巡片刻,他再次問道:“可是誰家的公子?”
按理說這男子這樣堂而皇之並且有些目中無人地進來,是非常的無禮的,但是皇虛筌居然沒有追究,着實讓在場的人驚了一把。
凰殤昔只靜靜地聽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丞相沉着臉站了起來,臉色極爲難看,“回皇上的話,是臣的大兒子。”
皇虛筌眼裡略有詫異,“丞相府的大兒子?”
廉丞相點點頭,眼睛瞪向廉子兼,帶着薄怒:“是的,臣的大兒子任性,五年前離家出走了,現在纔回到府裡來……”
廉子兼吊兒郎當地睇向廉丞相,眼中帶有不屑和冷笑,父子二人對視,隱隱有些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凰沾露微微睜大了眼睛,眼裡帶着不可置信地看向廉子兼。
大公子?
這個輕薄她的男子居然會是丞相府的大公子?
她忽然明白了回來,爲什麼她當日去到丞相府門前,聽到裡面的吵鬧聲會覺得有些耳熟了。
凰沾露的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
皇虛筌似乎想起來了,點點頭,沒有說話,揮了揮手,意示廉子兼入座。
廉子兼謝恩後朝廉丞相的方向走去,在走到三公子的跟前,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因爲在他先前的方向,他並不能看到朝樂郡主的身影,而走到這裡,他卻是真真實實地看到了。
不由得,廉子兼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手指向了朝樂郡主的方向,“她怎麼會在這裡?!”
聲音響亮得能在整個大殿裡盪開。
凰沾露扭頭看向廉子兼,目中帶着嫌棄和厭惡。
皇虛筌也看了過去,眉頭皺了起來,稍顯不悅,各位大臣的目光也都紛紛看了過去,一副非常好奇的模樣。
丞相注意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自己的身上,頓時覺得好像一把把刀刺了過來,血液猛地朝上衝起。
在府裡,他可以和這個大兒子吵,但是現在的情況不行,他們丞相府丟不起這個人,於是強行壓抑住自己的怒火。
好聲好氣地說道:“子兼,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別在公主的生日宴上鬧!”
廉子兼卻根本不打算就這樣放棄,他臉色陰沉地開口:“我沒鬧!就憑她也配來這裡?她做了那麼多事情,你也好意思把她帶來這裡?!”
廉丞相怒喝一聲,“廉子兼,你夠了!”
“夠什麼夠,我覺得不夠!夠的是她!”廉子兼大步走上前,一把將朝樂郡主從椅子上扯了起來,“你給我走!滾出去!”
廉子兼憤怒地將朝樂郡主整個人扯到了大殿中央,腳步的方向是大殿門口,廉丞相見狀,臉色黑了又黑,大步追了過去,二公子和三公子也都跟了上去。
廉丞相追上去一把抓住廉子兼的手臂,手掌狠狠用力,“廉子兼,你給我放開!她可是你的娘,你這麼做就不怕遭雷劈嗎?!”
廉子兼冷笑,將他的手甩開,“遭雷劈的人是你們!娘?她有什麼資格做我娘?我娘早就被她害死了,你居然還想讓我認她娘,下輩子也不可能!”
“你——”廉丞相氣得臉都紅了,“廉子兼,走了五年,你長本事了是嗎,敢這麼對你爹說話!”
丞相府的二公子和三公子也連忙上前勸,廉子兼卻是不依不饒,大掌攥得死緊,朝樂郡主努力掙扎,換來的結果是廉子兼更加的用勁。
凰殤昔在一旁邊吃邊聽,聽得津津有味。
她說讓廉子兼鬧,使勁地鬧,但她沒想到這小子一進門坐都沒坐一下直接就鬧開了,還真是牛逼哄哄的。
不錯這樣更好,這個宴會進行不下去就最好不過了,讓凰沾露黑着臉心情超爛,她就越開心。
她凰沾露不是最見她落魄丟人就越開心嗎?
她同樣也是這樣的,既然都是人,都便都是自私,看得憎恨的對方不好過,自己心裡就好受,而她,不過是更加自私一點而已。
皇虛筌看到下面鬧成一團的幾人,眉心的摺痕更爲深了,他擡手揉了揉額角,當真是讓人心煩。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選擇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下去。
丞相一家的勢力,也是時候削一削了。
廉子兼怒起來,嗓門很大,朝廉丞相怒吼,“你給我讓開,不然待會我傷到你你別哭着喊爹!”
廉丞相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朝樂郡主見事態不好,連忙掩臉哭着下跪,“別這麼對我,子兼啊,我給你跪下來,你別拖我出去!”
廉子兼眸光一閃,眼中突然涌起了波濤洶涌的情緒,手卻忽然鬆開了。
二公子急忙上前去攙扶起朝樂郡主,勸道:“大哥你別生氣,有事情回去再好好說成嗎?這裡大庭廣衆的,實在是不好看,以丞相府的名聲重要啊!”
廉子兼冷笑連連,他指着朝樂郡主,眼睛卻在看向廉丞相的,目中的怨恨顯而易見。
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名聲?你還需要什麼名聲嗎?你若是在乎那所謂的名聲,當年你就不會和這個人勾搭在一起,生生害死我的親孃!
我還很記得我娘當時含冤而死的時候,眼中噙着淚水,一口一口地含着你的名字,而你當時在哪?和這個女人勾搭在一起了!她就連死了都不願把眼睛合上!”
廉子兼目中猩紅,他再一次把傷口血淋淋地呈現出來,將最深的傷口攤出來讓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瞧瞧。
“憑什麼!你憑什麼這樣對我娘?你怎麼不想想在你最落魄的時候是誰一直陪着你,陪到你坐上你現在這個位置的?而你呢?”
廉子兼的視線紛紛瞪向了朝樂郡主,眼底的怒火似乎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了!
他猛然將朝樂郡主給拽了過來,往廉丞相那邊甩過去,二公子想攔也攔不住。
“而你卻在功成名就的時候拋棄糠糟之妻,與這個女人一同害死我娘,你自個兒捫心自問有沒有這樣的事情!你們也配我喊你們一聲爹孃?下輩子也不可能!你們兩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的!”
廉子兼眼中猩紅無比,衝刺着濃濃的恨意,這樣血淋淋的傷口被自己硬生生剝開,這樣的感覺出了當事人,誰也不能體會到,這樣的痛,無以復加!
“你——你給我住嘴!”廉丞相怒火中燒,面對廉子兼的咄咄逼人,他想也不想一巴掌揮了過去!
“啪——”十分的響亮,大殿內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廉子兼被廉丞相打得臉別向一邊,側臉處五個鮮明的掌印鮮紅刺眼。
“呵——”廉子兼毫無感情的冷笑聲傳來,笑聲傳進每個人的耳內,讓人都不覺得認真看向這個身子單薄的男子。
“因爲這個女人,你害死我娘,現在還打我?”廉子兼逼視廉丞相,脣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朝樂郡主掩面躲在廉丞相身後,但是手下的那張嘴,卻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廉丞相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廉子兼,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靜貴妃終於坐不住了,眼看着這樣發展下去的話這個生辰宴定然是開不下去的,她連忙過去打圓場。
她衝那邊呆愣住的廉丞相說道:“廉丞相,你先帶郡主回去坐下吧!”
廉丞相卻是看着自己的手,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