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時間,龍鱗與紫荊的和親隊伍慢慢地越過了紫荊國的領土。
這一去,就不會回頭了。
從紫荊的國都到達龍鱗皇宮,按他們的速度,最快也得二十八天。
二十八天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的。
凰殤昔百般無聊地將手肘撐在車窗沿上,風輕輕將簾子吹開,清風吹進,凰殤昔心裡是涼的。
五天了……
腦中慢慢地凝聚起什麼,將經過的城鎮一個個掠過,第五天的時間便是到了……
一個激靈閃過,凰殤昔立馬將手裡的東西放下,正要出聲,一道玄色的身影從這邊擦身而過。
凰殤昔猛然回頭,她忽然感覺到外面有道熟悉的感覺。
沒有多想,她直接讓人停車。
“把隊伍停下來!”
外馬駛車的車伕滿臉的爲難,“這……皇后娘娘這……”
“少廢話,寡人讓你停你便停!”
一聲怒吼,威嚴十足,車伕嚇得身子都忍不住打顫,最後將馬車的速度停了下來,這樣一來,後面的馬車隊伍都得跟着停下來。
前頭帶路的龍鱗將軍將駿馬拉挺,往回走,正要開口訓斥車伕,便見車簾被撩開,凰殤昔的身影很快就出現了。
龍鱗將軍的板着的臉立刻轉變,“紫荊女皇陛下您這是……”
“囉嗦,寡人做事也需要想你彙報?”
龍鱗將軍被噎了一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凰殤昔離開,心頭焦躁,派人去跟着的時候,凰殤昔的聲音從虛無中傳了過來。
“寡人片刻後回來,你若派人跟來,若你的人出了什麼事,可別怪寡人沒有提醒你!”
感受到了凰殤昔武功高深,龍鱗將軍沒有辦法,只能讓人候着。
一種強烈的感覺在吸引她而去,凰殤昔能感覺得出,是這裡沒錯,那個地方,她能找到!
某間四合院內。
玄吟清冷的身影正從外回來,他拒絕開門的人,自己推着一把輪椅進來。
開門之人看着他孤冷的背影,心裡涌現了疼惜,垂下眼簾,他將大門緩緩關上,在縫隙即將被合上的時候,一股強勁兒從門外撞擊,厚實的大門硬生生讓人給一腳踹開了!
巨大的響聲傳來,可那邊自個兒推着輪椅的玄吟好似聽不見一般,清冷的身形一動不動。
紀雲傻眼了,他愣是沒想到敢人能這麼明目張膽地踹門。
看到推門而來的是凰殤昔,他更傻眼了,舌頭都打結了,“少、少、少宗主?”
玄吟推輪椅的手一頓,但沒有轉過身。
凰殤昔聽着叫自己的人聲音很熟悉,想了半天才問道:“是紀雲?”
“是!是屬下!”紀雲立刻站直。
凰殤昔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而是舉步走進去,她腳步的方向,準確無誤地對準了已經停住身子卻沒有轉過來的玄吟身上。
凰殤昔臉上的表情不變,脣角噙着淡淡的一抹淺笑,“吟,我想你了。”
想在離開紫荊之前,再看看你。
“嗯。”
他清淺的應了一聲,如果凰殤昔能看見的話,定然能看到他扶住輪椅的手在收緊。
凰殤昔在他身後停下來,想了想,還是饒了過去,走到他身前。
玄吟微微擡眸,看到她更爲美豔的臉,又看到她一身大紅色衣袍,再便是鳳凰冠,瞳孔一縮。
這樣的裝扮代表了什麼,很明顯。
她,要嫁人了!
扶着椅柄上的手背青筋暴露。
她並沒有覺察到玄吟的不對勁,蹲下身子,揚起一抹笑容道:“玄吟,最近你過得還好嗎?”
玄吟眸光清冷,皎如淡月,眉心籠罩的憂鬱始終都是無法散開的,凝她很久,才淡淡道。
“嗯,好。”
凰殤昔沒有再說話,而是將手搭在玄吟的兩腿膝蓋之上,神情漸漸變得悲憫起來。
玄吟平淡似水的眸子漾起一陣止不停的漣漪,一圈一圈,千層浪,面上的表情卻截然相反,一點情緒也未泄露。
紀雲見狀,很是識趣地溜開了。
“吟,太醫過來看過你的腿,他們怎麼說的?要怎樣才能治好?”凰殤昔的掌心摩挲起他的膝蓋。
她回宮之後便派了太醫過來,只是這些太醫都是有去無回的,但她知道,太醫絕對是看過他的腿。
玄吟並沒有回答,擡手,想覆上膝蓋上的手,可終究是沒有落下的,他目光悠遠望向別處,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推我走走。”
凰殤昔一怔,旋即站起身,走到他身後,拖着他按他指引的方向而去。
一個人,沒有眼睛,但是有腿。
而另一個人,有眼睛,但是沒有腿。
這樣的兩人,還真算得上絕配,不過可惜了。
有人有情,有人無意。
凰殤昔不知道走到了哪裡,但是聽到了身邊有“颯颯”的聲音,她霍然就明白了過來。
在這個四合院裡也只有那一個地方可以發出這樣清脆的聲音。
“停下吧。”他聲線寡淡。
凰殤昔如他願停下來,兩人都沒有開口,靜靜地享受微妙而靜謐的時光,清涼的四周,讓凰殤昔幾乎忘記所有煩惱之事。
她似乎明白了爲何玄吟總是回來這裡,原來,是不想煩心。
沉默許久之後,玄吟清冷淡靜的聲線打破了沉默,“我上次說的,不是開玩笑。”
凰殤昔抿脣,腦中回想起他上次在這裡對她說的話。
隨我走,免你憂,免你愁,免你四處流離,免你無枝可依。
是啊,跟着他隱居了,怎還會有憂,還會有愁呢
可是,她還有機會麼?
她已經沒有了……
玄吟沒有聽到她的答覆,轉過身來,面對她,深深凝望了片刻後,擡起碩健的手臂,執起她的小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他緊緊盯着她的臉,一字一句平靜地說:“這裡,是你,不再有別人。”
凰殤昔心中被狠狠一擊,“吟……我……”
“若我的腿能好,願不願意隨我走?”他漂亮的眸子熠熠生輝,充滿期盼地看她,一瞬不瞬。
凰殤昔就感覺自己心口想被堵住了,不能呼吸那樣難受,面對如此深情緩緩的他,她還能如何說出那些狠心的話?
若是一開始便愛上的是玄吟,她肯定,自己絕對不會那麼難受,絕對不會受到那麼多的苦。
如果生命還能再來一次,她定會選擇跟他走。
可是……她還有得選擇嗎?
生命已經不給她機會了。
爲什麼呢?爲什麼要在僅剩的時間裡才能得到他們的溫暖?爲什麼不能早早如此?
這便是所謂的打了一棒再給甜頭嗎?
可她寧願不要這甜頭,讓她一直苦下去,她心裡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吟……”她的聲線有些沙啞,強行將眼中的酸澀逼回去,“吟,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麼的清冷孤傲,無情無慾,宛若神袛般的存在,
但曾幾何時,可望不可即,飄渺如你,會有此執念?
你應知我心向何人,其實放手,也是一種愛。”
玄吟繃起的脣角逐漸垮了下來,他脣畔燃起苦澀之味,眉心之間的憂鬱增添了悲涼和哀愁。
“你果然連騙我都不肯。”
凰殤昔紅脣微張,一句話也說不出。
玄吟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到了別處,他俯身,隨意摘了朵野花放在掌心裡,心口的緊張因爲她那句話全然消失了。
他微微垂下眼簾,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沉痛和心碎,將野花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我的腿,太醫說了,不會治得好。”
凰殤昔瞳孔一縮,“不會的!肯定能治好的!玄吟,我不會讓你這樣一輩子的!”
聽着她近乎瘋狂地嘶吼,玄吟淡淡地擡起臉,寡淡而又冷寂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他看到她的緊張,她的憤懣,她的不相信,她的心疼,她的愧疚。
卻唯獨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愛。
“你心裡知道,只是不願接受。”
凰殤昔咬出下脣,鼻間酸澀難忍。
玄吟的清冷的眸光卻好似早已看透一切般。
“我會放手的。”我不想讓你愧疚。
“吟……”凰殤昔下脣被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袖下雙手緊握成拳。
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說出那樣的話,玄吟,你該忘記我的……
很快就會忘記的。
“你,決定好了?”寡淡孤冷的聲線緩緩飄入她耳內。
凰殤昔明白他的意思,你決定要嫁過去了麼?
她喉嚨哽咽,胸腔堆積了滿滿的淚,心中已經不再忍心說出,可是,她不得不說。
“對……”
“祝你……好”玄吟沒有說下去,而是轉過身子,“不愛了,你走吧。”
本就想過以我的身世高攀不起你,可是情來之時擋也擋不住,我也不知什麼時候愛上你的,可是,就是愛了。
藏在心底也好,擁在懷裡也罷,我永遠只能承認我不愛你,哪怕,在我死的那刻……
時光流逝,二十多天的時間不過是眨眼的瞬間。
二十里紅妝隊伍已經進入了龍鱗的京城,京城的百姓見狀都被嚇住了,這番娶親陣仗,無論是那個人從來都是沒有的!
身後一輛輛的馬車,乍眼看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能有這樣大陣仗的,除了皇族成親再也沒有誰能做到這般,也不敢做。
百姓們都很識相地讓開道,隊伍順利地來到了皇宮大門前,當然,也僅限是開頭的隊伍,後方的“紅妝”只能算是勉強進城了!
凰殤昔撩開車簾子,袖中有什麼被她緊緊握住,另一隻手隨意搭在一邊,令人奇怪的是,那隻手的食指有一處傷口,沒有經過任何處理,想是被什麼利器花開了。
她的脣角勾起了似嘲諷似詭譎的弧度。
龍鱗皇朝,龍鱗皇宮,我凰殤昔又回來了。
當初她離開的時候,狼狽至極,如今涅槃重生,華麗重磅迴歸!
龍鱗皇宮內,所有人都在忙碌着,龍鱗皇吩咐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怠慢,誰都知道了龍鱗皇對這位皇后的重視!
紫荊女皇到來,直接就進行封后大典。
東陵無錦臉色怪異,看着已經試穿許多件衣服但是沒有對一件滿意的東陵梵湮,額頭黑線直冒。
東陵梵湮照着鏡子,最後還是將素白色衣袍褪下,東陵無錦終於忍不可忍了。
“梵湮!你現在是成親!是封后!不是讓你去祭奠!你這一身白色的是幾個意思?咒你皇后快些去死還是什麼?”
還說不是要羞辱那丫頭?!騙鬼去吧!本王纔不信!
東陵梵湮眯起狹長魅眸,斜睨質王殿下一眼,旋而擡手一個響指落下。
立刻有聲音傳進來,“靜候陛下吩咐。”
“朕是成親是封后,該穿白色?”狹長魅眸閃着危險的光芒。
難怪他沒一件是滿意的。
“屬下知錯,這就去準備!”
皇叔無語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感情這小子是完全不知道?
哦……他怎麼忘了,這小子一直穿白色來裝逼,長這麼大完全就沒換過顏色,哪怕是以前封后,同樣一襲月牙白……
好吧,錯怪他了。
可是當一件件大紅色呈上來,尊貴的陛下一件又一件地換上了,他依舊是全都褪下了。
東陵無錦還是忍不住吐槽:“梵湮,你一個爺們穿件衣服就這麼難!?”
東陵梵湮再次斜睨皇叔一眼,而後瀲灩的薄脣抿成優美的弧度,眸中覆上幾分寒意,“朕不滿意。”
“不滿意?你大爺的試了幾十件居然說沒一件滿意,那你乾脆別穿好了!”皇叔大人忍無可忍,將手中的摺扇直直甩出去。
東陵梵湮側身,那把摺扇在經過他眼前的時候霍然頓住,然後……生生變成了一堆廢屑!
狹長魅眸睇向他的眼神,充斥着危險的光芒。
東陵無錦嚥了咽口水,卻硬着脖子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了。
“朕皇后的服飾是如何的?”
東陵無錦傲嬌地哼了一聲。
“嗯?”滿是拉長的危險尾音。
於是,質王殿下很沒骨氣地焉了,“本王怎麼知道!”
“嗯?”尾音拉得更長了,警告的意味很明顯。
沒良心沒心肝白養你白疼你了!就會欺負你皇叔!東陵無錦在心頭腹誹,嘴上還是說了。
“本王真不知道,她穿的不是龍鱗送過去的嫁衣,而是紫荊的人做的!”
東陵梵湮點點頭,而後碩臂一揮,將送進來的衣服全都扔了出去。
東陵無錦登時跳了起來,“梵梵梵……梵湮,你不會想什麼都不出就出去吧?”
東陵梵湮選擇了充耳不聞,聲線帶着三分嗤笑七分認真,“按她的服飾給朕做一件,將鳳,換成龍。”
“啥?”東陵無錦跳得更高,像貓炸毛了一樣,“你小子開什麼玩笑?讓人去做一件?紫荊準備給她的肯定是最華貴的,現在就不到兩個時辰便到封后大典了,你找誰給你做!”
拉屎也要個時間憋出來啊!
東陵梵湮慵懶地上了牀榻,半臥在上面,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聲線慵懶:“朕只要結果。”
東陵無錦被他氣得一肚子火,可是又能怎麼辦,要是真做不出來,這小子還真可能就一身襲衣的去了!
呸,那成何體統!
於是乎,東陵無錦狠狠咬牙下去吩咐,卻被人告知,已經有人去着手準備了。
東陵無錦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這不是明擺着要乾了嗎?他東陵無錦的意見壓根就不管用!
你小子,有種!
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內,龍鱗皇朝的早朝宮殿,整個宮殿裡裡外外都是全副武裝,宮人們聚集在外,後宮的那些個嬪妃也都在宮殿外候着。
通往大殿的路上用大紅色的地毯鋪着,大殿內也是紅色刺眼,豔得鮮明。
龍鱗的文武百官們都嚴肅整齊地聚集在大殿內,個個都板着一張臉,但認真看,卻會覺得他們神色各異。
在封后大典這樣的隆重事情上,大臣們的心裡其實是有些怪異的。
自從前皇后犯下逆天大錯之後,他們的陛下不如之後將依嬪打入冷宮,而後不管怎麼說,都沒有再立後。
現下紫荊國的紫荊帝忽然退位,新冒出來的五公主一躍成爲紫荊女皇。
陛下便讓人去提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鬼是妖是仙也只能等這位紫荊女皇到來才能看出來了。
“陛下駕到——”一道尖銳的嗓音響起,文武百官齊齊下跪。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東陵梵湮大步流星進來,越過所有大臣來到龍座前,撩開衣襬,霸氣凜然地轉身。
“平身。”兩個字,咬得霸凜!
“謝吾皇!”
東陵梵湮第一次穿大紅色,衣服上的手工繡案栩栩如生,是一條蜿蜒翱翔的金色祥龍,幾乎是從從衣襬下角到肩頭,前後都是金龍,但姿態確不盡相同。
衣襬下方是波滾邊金絲騰雲,肩頭以金絲纏繞用以點綴金龍,袖口用金銀絲交纏落繡,精美華貴。
整件大紅喜袍雖然多以龍爲主,但是做功精美,有獨具匠心的刺繡,顯得霸氣脫俗。
不多時,便有尖銳的嗓音再次響起。
“皇后駕到——”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着聲音往大殿外走去。
還沒看到皇后的身影,就聽到外面有人發出吵雜的聲音,還愈來愈烈,很快,一抹大紅色的身影出現,由人攙扶着一步步往大殿走進。
她服飾上的款式和東陵梵湮的就像出自同一個繡工之手,前後都是姿態不同的朝陽五爪七彩鳳凰。
特別是襲地後裙部分,是以鳳凰的尾後落繡,從身後看去活生生一直耀眼奪目的鳳凰再世,紅白相印,金銀絲交纏,獨以銀絲爲主,顯得霸道強勢,氣質絕佳!
東陵梵湮狹長魅眸微微眯起,凝視朝他步步走來的人兒,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脣畔噙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
瑣玥攙扶她緩步走來,今時今日的瑣玥面對文武百官,在這樣肅穆的大殿上,不再是那個膽怯的女子了,她已能面不改色,從容不迫地去面對了!
連將軍看着自己的女兒,看了許久才認出來的,再看向蓋着紅頭蓋大紅鳳凰朝陽喜袍的女子,心中五味雜全。
兩人一步步走到東陵梵湮跟前,東陵梵湮負手身後,高傲地睥睨他們,瑣玥敢於正視他。
許久之後,瑣玥才鬆開了手,後退到大殿的一旁。
恰好的是,她的身側就是風赧。
東陵梵湮直接邁前一步,將眼前人兒的雙手執起,放在掌心裡,細細摩挲。
太監已經候在一旁,恭敬地端着上方擬好的封后聖旨。
可是兩人的手相握許久,都沒有鬆開的痕跡,大臣們一臉的困惑。
東陵梵湮卻絲毫不理會這些人的目光,將大掌探入她的指縫內,緊緊相握。
凰殤昔也不說話,就跟他耗着。
直到東陵無錦看不下去,輕聲提醒,“陛下,該掀紅頭蓋了!”
東陵梵湮抿着瀲灩的薄脣,鬆開她的一隻手,擡手將她的紅頭蓋掀起,握在掌心裡。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展現,百官們盯着那張臉,半響後終於反應過來,皆皆發出唏噓聲!
這張臉,在場大臣還有誰沒見過?
凰殤昔依舊那樣的美,他也依舊的冠蓋京華,一年的時間,兩人的容顏幾乎沒多少變化,但比起一年,都更加沉穩內斂了。
凰殤昔勾起似笑非笑的脣瓣,聲音聲線一如既往的好聽,卻隱隱帶着被時光磨練出來的深沉和時間飛躍的成熟。
“好久不見,東陵梵湮。”
百官再次譁然,直呼陛下名諱?這女子更加膽大了!
東陵梵湮狹長魅眸危險地眯起,他的視線凝在了她沒有睜開的眼睛上,危險的氣息籠罩,層層寒意滲透。
“眼睛?”聲線帶有四分深沉六分冷冽。
凰殤昔脣畔的弧度更深了,是諷刺的意味,“怎麼,尊敬的龍鱗皇,再見凰殤昔,你連一句問候都無?”
瀲灩的脣瓣緊抿,魅眸閃爍危險的燦茫,“告訴朕,眼睛怎麼了?”
凰殤昔臉上的譏誚意味盡顯,“還得多謝龍鱗皇……”
話音一落,沒等東陵梵湮開口,她便斂起眉含笑道:“掀開了紅頭蓋,代表你我成爲了夫妻,而現下,本宮有一樣東西想要送給陛下。”
另一隻手還在還與他相扣,凰殤昔掙扎,他卻是握得更緊,眼中全是警告的意味。
但,不好意思,她凰殤昔看不見。
她脣際勾着嘲弄的弧度,兩手並用,一根一根,極爲緩慢地掰開他的長指,廢了好大的力氣,兩人幾乎動用了內力相爭,若不是顧及她的手會斷,他不可能會鬆開。
東陵梵湮的力道極大,凰殤昔的手指都泛成了青紫色,指縫生疼。
而當她的手從自己掌心中離開,東陵梵湮只覺得有他最爲珍貴的東西從指縫間流走了,怎麼也抓不住,胸口是一抽一抽的疼……
在衆目睽睽之下,凰殤昔將袖中的東西拿出來,朝着東陵梵湮的臉,準確無誤狠狠地砸過去!
“東陵梵湮,你我已爲夫妻,現下當着龍鱗文武百官面前,我想說……”
她驀然淡淡一笑,脣際盡是諷刺譏誚:“皇后之位,我凰殤昔,不屑!”
東陵梵湮並沒有躲,任由那張紙砸在臉上,充鼻難聞的血腥味,俊美微蹙,長指接過,眼中霍然出現的是紙上鮮紅的兩字。
休書!
“休書?”東陵梵湮脣邊噙起冷嗤,但心口卻是無比的疼痛。
這便是心痛麼?
她忽然向前一步,聲音媚然:“東陵梵湮,你沒想到我凰殤昔離開龍鱗還能活下去吧?你是不是很想我死?但是可惜了,你沒死,我怎麼會死呢……”
凰殤昔笑了,笑得肆意,漸漸的,笑得難以自抑,她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大步朝大殿門口的方向而去。
在即將走出大殿的時候,她猛然轉身,從袖中掏出幾張紙,扔在了半空中,嘩啦啦地由半空飄落在地面。
那幾張紙,刺眼無比!
“你龍鱗皇朝,寡人不屑!”
“你東陵梵湮,寡人,亦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