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鱗國的某座別院內。
有兩道聲音在交談。
“沒殺死?”一道帶有幾分滄桑夾帶着些許磨練多年得出的威嚴以及不是女性風韻的聲音,顯然是屬於一名中年女人的。
那中年女人的聲音冷笑一聲,“把最寶貝的玄精鐵都給你了,整片大陸如此純粹的也就今次一塊,你居然這都沒能將她殺死?”
另一道聲音是屬於女兒家的尖細輕柔,但卻還有少許陰冷之氣,這應該是年輕女子纔會有的。
“哼!本來是可以殺她的,已經瞄準了她的心臟,眼睛就要射進去了,可誰知會突然跑出一個紫荊攝政王來,算那女人命大,逃過一劫!”
一道重重的拍桌的聲音響起,說話的聲音帶着怎麼樣俯視不了的怒意,“哼!那可是最寶貝的東西!給你了,你也不能殺了她,那還有什麼合作的意義!”
年輕女子的聲音笑了起來,“您別急……怎麼就沒有合作的意義了,俗話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的仇人是她,你的敵人也是她,註定了我們是這樣的關係。
放心吧,來日方長,肯定還有機會的。”
“難道還要繼續等?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這會兒又過去了一年過了,再等下去,或許哀家都成爲黃土了!”
“您急什麼,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嗎?放心吧,我會想到辦法的!”
那道中年女人的聲音含有陰鷙和慍怒:“哀家不想等了!龍鱗皇已經找到了那個女人了!再過不了多久,那個女人就回來了,屆時,就是哀家的末日了……”
“您也別急,紫荊攝政王已死,聽說紫荊已經出兵攻打龍鱗了,而龍鱗皇採取的是不抵抗的政策。” Wшw ttкan ¢ ○
年輕女子詭異地笑了笑,“如果紫荊當真打進來了,想必凰殤昔一定會進去到龍鱗的皇宮裡的,就算不進到皇宮的話,那也有可能會來到京城裡,那時候,我自然有辦法對付她。
如果攻不進來的話……我也有對付她的辦法,那時候,我一定讓她死!死個徹底!”
年輕女子眼中透露出驚人的殺意和戾氣。
中年女人聽罷,也陰陰地笑了起來,“咳咳……既然你有辦法,那好,哀家就看看你這一次能不能殺得了她!”
龍鱗皇採取不抵抗的政策,還真是天助我也……
趁段時間,她要做什麼還不是易如反掌!
百年沒有一戰甚至不互相侵犯的龍鱗和紫荊,在龍鱗建國一百三十六年,紫荊建國一百九十三年,展來建國以來第一次大戰!
導火線,紫荊第一任女皇當衆羞辱龍鱗皇,在離京回國之日,紫荊攝政王死於龍鱗國土!
紫荊派兵,直接從大燕橫過來到龍鱗的邊界渝北一帶,先是駐兵三日,第四天,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挑釁在前,紫荊直接攻城!
紫荊起兵三萬,龍鱗關閉城門,一萬人馬站在城樓抵禦,但龍鱗居然採取的是不抵抗政策,以至於渝北一帶軍心渙散!
渝北一帶沒有援兵到達,只有老弱病殘的士兵近兩萬人駐守,可是紫荊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來勢洶洶,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攻開了渝北第一道大門,巡視佔領了渝北重要城市!
在十天之內,紫荊攻佔了渝北一帶的是個城市!
渝北的龍鱗百姓人心惶惶,膽戰心驚。
紫荊攻城掠池的速度是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也是整片大陸最迅速的!
十二天,攻佔十個城市!
駐紮在渝北的紫荊軍營裡,因爲如此的順利,紫荊的士兵都齊齊高呼起來,彷彿勝利即將在眼前。
因爲順利,也因爲御駕親征!
是的,凰殤昔親自來了!
她此刻正在自己的帳營裡,用手摸着奏摺上的文字,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對於沒有一雙眼睛,她仿若已經習慣了。
或許真的是吧,沒有眼睛,其實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不過是眼前變成了一片黑暗而已。
沒有眼,當真也不是很可怕。
快速地批改完奏摺,幸虧不是很多,皇虛筌在皇宮內暫時替代她的位置。
將身子往後一躺,她整個人便倒在了鋪有絨毛的地毯上,毛茸茸的感覺,讓她不想起來。
她多想,就這樣一睡不醒,可是她不能……她要爲傾簫找回公道,她要找到對玄吟下手的人……
“女皇陛下,不知道在下方不方便進去?”帳篷外傳來一道熟悉的男音,帶着幾分似曾相識的笑意。
凰殤昔懶洋洋地張開雙臂,“寡人若是在說不方便,你是不是就可以不進了?”
外面的男子發出幾聲悶笑,“自然是的,在下可是一名極有風度的男子,女皇不讓進,在下豈會硬闖?”
凰殤昔翻了個身,斂眉忍住身上的痛楚,說道:“那你還是走吧。”
外面靜默了片刻,旋即道:“女皇當真就這般無情地趕在下走?”
“進來吧。”凰殤昔又翻了個身,整個人都趴在了絨毛地毯上,臉埋進去,感覺十分的舒服。
帳篷的簾子被人撩開,她也沒有擡臉,闊步進來的男子看見她懶洋洋地趴着,不禁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女皇是見着本王害羞了嗎?本王知道本王長得風流倜儻,可女皇陛下也不必如此,這會讓本王過於自戀的。”
男子戲謔地說着,整個人已經邁了進來,他面如冠玉,玉質金相,面目英俊,雙眉如峰,眸中帶笑,卻讓人無法察覺笑意是否到達眼底,薄脣紅潤,像含苞待放的花,極爲誘人。
他面容極美,哪怕是天下第一青樓的花魁,也不敵此人。
世上有許多美人兒,但每個美人兒的長相姿態氣質不盡相同,而這位男子身上除了高貴的氣質外,還有玩世不恭的風流多情,以及風情萬種之態!
他一身上下都是貴族之氣,而最爲奪人眼球的,是他一頭銀髮,襯得他有幾分清朗俊魅。
凰殤昔地悶悶笑了兩聲,“調戲寡人,宮少,你就不怕寡人讓人把你拖出去砍了?”
男子走過來,笑着蹲下來,撩起她慫拉下來的一縷長髮,繞指柔,脣角蕩起一抹放蕩不羈的笑。
“本王知道,女皇陛下是捨不得的。”
凰殤昔轉過身,即使沒有眼睛,她也能找到這男子,並且面對他,“捨不得那?可不一定,分分鐘的事情,你不信的話,咱來試試?”
男子笑着不回答,眼中的深意隱藏不住,脣邊的笑是落拓不羈的。
凰殤昔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擡起手,玉手長指繞起他銀髮上,她好看的玉眉漸漸斂起,“這銀髮……宮瑜,難不難受?”
宮瑜眯起好看的瑞鳳眸,是一個好看的半月形,眼中劃過意味不明的笑,他微擡下頷,脣畔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他竟對被女子繞起自己的發到跟前有幾分享受。
他嘖嘖嘆了兩聲,“怎麼難受了?這墨發變成銀髮之後,本王覺得自己英俊逼人了不少,襯得本王越發的罡陽!”
凰殤昔眼角彎起,“真是可惜了,寡人看不到,也做不了對比。”
宮瑜爲了她,變成了一頭銀髮,凰殤昔心中的內疚還是有的,哪怕幫他奪下了大燕,也都沒有減少。
宮瑜這會兒纔想起了無意中提到人家的傷心事了,宮瑜眯着眼睛很快轉移話題,語中含笑不減。
“女皇陛下,你看不到無所謂,本王看到就可以了,等本王登基那日,女皇可願下嫁到大燕來?”
宮瑜眉眼都被笑開了,眼底一道不懷好意閃過,脣際的弧度也慢慢變得詭異起來,活脫脫一隻笑面虎。
“女皇不願的話,本王也不介意去做女皇陛下的皇夫……本王也想試一試坐坐後宮的感覺是如何的……這兩個,女皇覺得那個比較好呢?”
宮瑜滿臉都是狡黠,凰殤昔的脣瓣也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這不是擺着一個圈套讓她往裡鑽麼?
知道她不下嫁便另說,腦子沒反應過來的人便直接摘進去了。
宮瑜啊宮瑜,許久未見,你還是那隻陰險的笑面虎。
當時宮瑜接到紫荊的來信,說是紫荊願意借兵大燕,助他們儘快地攻下燕帝的防禦。
他當時是不信的,但是在看到是紫荊的女皇的命令,心中不由得跟着緊了緊。
他當然不會這麼爽快就答應,大燕的內鬥是厲害的,可是在外敵入侵當前,顯然大燕的江山更爲重要。
所以,他起先是根本不理會的,直到第二次紫荊來信,在落款處寫下了:記君墨發如雪,近來可好——凰。
他宮瑜是誰,那可是三歲能識字,五歲能作詩的天才,腦子一猜便猜到了此人是凰殤昔。
他笑了,笑得有些舒心,也有些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女人,他找了她一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這才一年的時間而已,她居然搖身一變變成了紫荊的公主,還坐上了紫荊女皇的位置!
還真的讓他不得不咬牙切齒。
但同時,也讓他有些擔憂,坐上了女皇的位置,她經歷了不少吧?
憑藉心中對她的信任,他答應了讓紫荊的軍隊進入燕國,果然,她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雖然有一次從南城門攻進皇宮兵敗人亡,但是損傷不是很嚴重,但他回去之後仔細查看了下,發現從南城門攻進去,是損失最少的,而那也是凰殤昔讓他進去的。
於是,有了紫荊的幫助,他很快地攻下了京城,攻進了皇宮,將宮闕暫時軟禁下來。
本來是準備要登基了,可是如今局勢十分的動盪,紫荊甚至出兵要攻打龍鱗。
宮瑜腦子一瞬間就理到了凰殤昔之前是龍鱗皇后的事情,然後這個小妮子要報仇,直到他聽到消息是,小妮子當衆扔休書,攝政王死於非命。
他才知道,這個小妮子是真的想滅了龍鱗的。
於是乎,宮瑜便很放蕩不羈沒有責任心地將登基一事往後擱,極爲放浪地跑來了紫荊攻佔渝北的營地裡來了……
“嘖,宮少,你可是大燕即將登基的皇帝,想跑來做寡人的皇夫?你那些大臣會不會因此大怒,聯合龍鱗來攻打我紫荊?”凰殤昔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漂亮的瑞鳳眸夾帶明亮的不羈:“大燕還有平王,少一個本王不算什麼,女皇生得如此美,可讓本王欲罷不能,本王是真心願意的,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本王很希望能死在女皇陛下這朵世間罕見的牡丹之下!”
宮瑜說得時候表情有些玩味,語氣又有些認真,讓人聽不出他是真話還是流連花叢多年的調侃之語。
凰殤昔卻是勾了勾脣,不以爲然,“不必了,寡人還想自由些年。”
宮瑜笑得邪肆風流,“女皇當真不再考慮一下?本王可是少有的極品,可不是誰都願意像本王一樣的!”
凰殤昔只是笑,沒有再答話,撐着身子從毛茸茸的地毯上起身,身體卻驟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不禁捂住了胸口,額上很快就冒出了薄薄的細汗。
宮瑜手疾眼快地攥住她的胳膊,眉宇間的笑意一瞬間轉爲擔憂,語氣中的急切也是顯而易見。
“怎麼了?”
凰殤昔胸口劇烈地起伏,急促地喘息着,臉色有些難看。
凰殤昔不說話令得宮瑜更爲擔心了,想將她拉起來,可是又不知道她怎麼了,根本不敢亂動。
“你是怎麼了你倒是告訴我啊!”
回答他的該是凰殤昔的粗厚的喘息聲,宮瑜登時就急了,臉上哪裡還有方纔的放蕩風流之態,眼見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宮瑜轉身,就要出去喊太醫。
步子即將邁出帳營的時候,凰殤昔虛弱還帶着厚重的喘息聲傳來,“宮瑜……不用了,我、我沒事。”
宮瑜腳步一頓,快速轉身回到她身邊,一臉的擔憂,“怎麼樣了?”
說着,將她扶了起來,坐在地毯上,觸碰到她的手背時,那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驚。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宮瑜立刻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將她兩隻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
凰殤昔此刻很虛弱,不想說話,胸口突來的刺痛雖是緩過去了,但是身體的每一次地方的疼痛又因這一次而加劇了。
她知道,她要忍受的疼痛再次加劇了,她知道,在毒發一次,她就走不了了……
如今,她行走只得緩慢,否則,疼痛得讓她幾乎能昏過去。
見她不說話,宮瑜眉宇間籠罩的擔憂更深了,“還是不行嗎?你在這裡坐着,本王去請太醫!”
說完就要起身,凰殤昔的手反手將他的手腕扣住,他皺眉,“不請太醫怎麼行?”
凰殤昔重重的喘息聲不停,“不用……我沒事。”
宮瑜眉間摺痕加重,邁出去的腳步沒有收回來的跡象,看樣子他還是想去叫太醫過來。
凰殤昔儘量平復自己的呼吸以及語氣,片刻後,才緩緩開口,“宮瑜,你可還記得當初你母妃給我喝得那杯毒酒?據說,是鶴頂紅。”
宮瑜身子一僵,瞳孔微微猛然一縮,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這……你、你方纔是毒發?”
凰殤昔抿着脣,緩慢地點點頭。
瑞鳳眸中閃過一抹愧疚的色彩,他想起當日的事情,想起當日她倒在他的懷裡,母妃跟他說,她喝了頂級鶴頂紅,沒救了……
當初她站了起來,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以爲那杯酒她沒有喝下去,卻不料,她竟是真的喝了!
此刻說什麼都顯得無力,他張了張嘴,最終只說出了:“本王飛信給母妃,讓她把解藥送來,你、你不會有事的!”
凰殤昔低低地笑了兩聲,這笑聲聽在宮瑜耳力卻覺得刺耳,刺心。
她搖頭道:“寡人第一次毒發的時候便已經讓太醫診斷過了,太醫說此毒——無解!”
宮瑜心中猛然一抽,被她攥住的大手握成了拳頭,他臉色陰沉有些可怖,“不會的,母妃下的毒,母妃肯定有解藥的!”
凰殤昔的笑聲重了幾分,她搖頭,“宮瑜,你該知道的,鶴頂紅是什麼毒,它有沒有解藥,如今在我體內已經一年了,你覺得,還解得了麼?”
宮瑜緊握的拳頭起青筋繃起,俊美的容顏上增添了幾分薄怒和冰霜,聲線低沉:“難道真的沒有辦法。”
“呵,你覺得還有什麼辦法?”鬆開了他的手,凰殤昔神情是輕鬆的,“再說,這條命是我的,我都看開了,你着急緊張什麼?”
“我……”
宮瑜的神情是沉重且後悔內疚的。
緊張什麼?我還能緊張什麼?若不是在乎你,我宮瑜豈會生出緊張的情緒?
凰殤昔慢慢地爬起來,宮瑜見狀想攙扶她,卻讓她輕輕推開了,“宮少,你喚我女皇我也不舒服,換個稱呼吧,叫我……阿殤?阿昔?隨便吧,全名都可以。”
宮瑜心中一震,俊美無雙,邪肆放蕩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
她的意思是,不怪他?
這時的凰殤昔已經緩步到了帳營帳門前,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擡腿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