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茅小飛已經從下午想到現在,還是決定,去找穆參商, 把話說開。既然以後要跟這小子過日子, 自己也得拿出點誠意不是?
拉開門, 門裡出現了一張臉。
時逸中臉上掛着驚訝, 顯然是沒想到會和茅小飛撞個正着, 現出三分侷促尷尬。
時逸中搓搓手:“少俠,方便讓我進去說兩句嗎?”
茅小飛眉毛輕輕動了動:“現在不是很方便,我有事要出去, 要是不着急,你可以進來等。”說着他朝旁邊一讓。
“少俠可是要去找少將軍?”時逸中問。
茅小飛是要去找穆參商, 一時半會反而沒話說。
時逸中一眼就看出來了, 面如春風地笑了起來:“那我建議你現在最好不要去, 否則也許會碰見比眼下更尷尬的局面。”
茅小飛把時逸中讓到屋裡,想弄杯茶給他先喝着, 結果茶壺裡沒水了。他晃了兩下茶壺,放下來,乾笑兩聲,不知從何說起。
時逸中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並不壓抑,年紀也大得能做茅小飛的父親, 只是對時逸中要說的話沒底, 畢竟茅小飛對他一點也不瞭解, 除了知道他是穆參商的兵法老師, 所以還是感到一些緊張。
時逸中沒看茅小飛, 負手在屋子裡踱步,半晌, 走回來坐下。
“少俠,恕我直言,以我一點淺薄之見,你還是不合適與少將軍來往過密。”
茅小飛把玩茶杯的手指一僵:“怎麼?”
“你知道現在在少將軍那裡的人,是誰嗎?”
“我正要去看看是誰,這不是被你攔回來了?”
時逸中彷彿忽然沒了耐心,語氣也難以維持平和,甚至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厭煩。
“現在在少將軍那裡,和他談事的,是司寇祥兵。”時逸中擡起頭來,牢牢盯住茅小飛。
茅小飛眉頭略皺了一下,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時逸中這話他不是沒聽懂,但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時逸中以爲他還沒聽懂,又道:“司寇祥兵幾乎每天都會抽出個把時辰,來見我們少將軍。”
這下就算茅小飛本來是個傻蛋,也再明白不過。穆參商隱瞞他的事情,大概就是和司寇祥兵談的事情,而穆參商和司寇祥兵幾乎不可能有什麼交集,中間還隔着一大片上齊國土。兩人要談的,自然不是私交,而是國事。
茅小飛嚥了咽口水,腦袋有點發懵:“慶細與桀林,有什麼交易?”
時逸中笑了起來,本來只是淺笑,旋即放聲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味深長地望着茅小飛,手指按住抽搐的嘴角。
“少俠既然明白,爲什麼還要問?難得糊塗,糊塗的,纔是聰明人,纔有快活日子。”
桌上茅小飛的手鬆開了茶杯,漸漸攥緊成拳頭。對面時逸中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睛微微眯着,嘴脣掛着愉悅的笑意。
“大人告訴我這些,總有目的,你的目的是什麼?”
時逸中低叫一聲好,一條手臂屈起,手肘靠在桌上,身體前傾,壓低嗓音:“還是一開始說的,希望少俠不要與我們少將軍來往過密,這對你們,都沒什麼好處。”
“你是指哪方面?”茅小飛冷冷眯起眼,沒等時逸中說話,就冷笑道:“這些話,你敢當着穆參商的面,再說一遍嗎?”
時逸中頓時變了臉色,額角滲出冷汗。
茅小飛接下去說:“你今晚來找我,他知道嗎?”
這個他再沒別的“他”,時逸中渾身僵硬地坐在那裡,半晌,感到背上的汗水已經順着脊樑打溼了裡衣,一股黏膩感讓他臉色格外不好看。原本以爲茅小飛不會來硬的,至少據他的觀察,茅小飛行事,基本看受到的對待。和童一槓上是因爲童一對他表現出來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敵意,而自己,時逸中一直覺得,茅小飛對他的印象應該還是相當不錯,至少他每次充當的都是和事老。
此時茅小飛卻彎下腰,從靴子裡,□□一把匕首。
“……”時逸中平日行走從來不帶兵器,他的身邊不是手下就是其他高手,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茅小飛亮出匕首的利刃,捉住刀柄,一把短刃在他的手掌裡舞得天花亂墜,轉起來時是一面明鏡一般,雪亮的光在時逸中有些僵硬的臉上閃動。
“這個我都隨身帶着,方便,要不然在野外獵到能吃的,又沒有工具,那就難辦了。”茅小飛把匕首插進刀鞘裡,笑眯眯地望向時逸中。
“大人的話要是說完了,小人想去看看你們少將軍,現在可以了嗎?”
時逸中聲音有些顫抖,梗着脖子,麪皮抽搐兩下:“少俠想去,隨時可以去。只不過,我是善意提醒你。”
“收到。”茅小飛站了起來,居高臨下近乎挑釁地看着時逸中,眼睛裡眯着一絲笑意:“不過,大人的提醒來得晚了些,在這以前,我跟你們家少將軍,已經密不可分了。所以很是難辦呀,回頭我問問他,該怎麼辦。”
“哎,你……”時逸中沒能叫住茅小飛,一臉白裡透紅地喘着氣看他走了出去。
跟穆參商相好真不是個簡單事兒。甚至可說相當麻煩。
原本茅小飛想過,慶細男人跟男人不能成親,大概會在穆參商的父母那裡遇到阻力,想也是該,畢竟穆家是慶細有名的將門,他們兩個要在一塊兒,穆參商就不能娶妻不能有孩子了。不過穆參商不是穆家親生的,是抱養來的,自然就不存在爲穆家傳宗接代一說,何況穆家不還有個親兒子嘛,可以讓他頂包。
再則,傅冬也不是穆參商的親兒子,老子不是爺爺的親兒子,兒子也可以不是父親的親兒子,延續這種優良傳統。傅冬生性兇悍,在他跟前還裝得挺乖的,放出去就是一頭小狼崽子,這個茅小飛清楚,多少也存了點最好的打算,那就是穆家願意接受他,那也許他們就能接受小傅冬,還可以順着穆家的關係,給傅冬找個好大夫看看耳朵。
沒想到的卻是,不光是穆參商的老子娘,連穆家的家臣也要對付。這就更麻煩了。
穆參商房裡沒有亮燈,茅小飛手擡起來,有點猶豫,已經過了亥時,穆參商指不定已經睡了。
就在茅小飛有點改變主意想回去時,門卻打開了,裡頭伸出一隻手來。
黑暗裡一個人的感官會被無限放大,帶着藥味兒的穆參商吻上來,茅小飛自然而然抱住他,像兩頭野獸,在看不見對方的情形下,一切只能靠身體的各個部分去感知。
急促激烈的喘息聲在寂靜無聲的屋子裡清晰可聞,茅小飛脖子剛向後仰了仰,就被不容拒絕地按了回去。
“……”
牙齒撞在一起發出讓人大腦發昏的沉悶聲音,霸道的攻勢不知不覺間柔軟下來,穆參商手握着茅小飛的腰,一面親吻,一面把人往房裡帶,途中撞翻了好幾把凳子。
幾度茅小飛以爲要摔到地上去了,好歹是沒摔,最後摔在了牀上。茅小飛眼前金星直冒,他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鼻息間充滿了帶着淡淡藥味的雄性氣息,穆參商埋下頭,在他的腮邊下巴流連不去,拼命拱進茅小飛的衣襟,鼻子在他的頸子裡狠狠嗅聞,牙齒咬住了茅小飛頸上動脈。
茅小飛渾身一僵,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他的手滑過穆參商的背脊,雙腿高擡起,箍住穆參商的腰。隔着厚厚的衣料,他也能感覺到穆參商蓬髮的慾望,茅小飛也一身大汗,他的動作非常緩慢,不能讓穆參商察覺。
穆參商擡起頭。
適應了屋內昏暗光線的茅小飛對上面前人的臉,穆參商低下頭,鼻樑與他相觸,惺惺相惜一般地磨蹭了半天。
突然,茅小飛擡起頭,狠狠吻住穆參商的嘴,連親帶咬,形同一頭驟然發威的獵豹,對着獵物毫不留情發動攻擊。
穆參商眼睛興奮地亮了起來,顯然他很享受這個吻,在狂暴中試圖征服和安慰對方。
就在這時,冷冰冰的刀刃貼上穆參商的脖頸。
“起開。”茅小飛不客氣地說,還擡起小腿蹭了蹭穆參商的腿,腳漫不經心地敲了敲穆參商的屁股。
“我還沒夠。”穆參商低啞的嗓音猶帶着濃烈的□□。
茅小飛低聲嘟囔:“我還沒夠呢。”轉而朝穆參商加重語氣,“給你說起開啊,現在,立刻。話都沒說清楚親什麼親,我允許你親了嗎?快起來。”說着話,茅小飛手裡匕首握得很穩,仍然緊貼着穆參商的脖子。
穆參商嚥了咽口水,笑了一下。
低低的笑聲讓茅小飛心裡頓生不祥,還沒想清楚呢,穆參商飛快地一記深吻,讓茅小飛差點匕首都握不住,他親了個夠本,才意猶未盡地擡起頭,瀟灑地下了牀,順手理平整袍子。
“說吧,小飛哥,除了陪我睡覺,還來找我幹什麼?”
“……”茅小飛下了地,恨恨把匕首插|進靴子裡,坐到桌邊,狠狠看了穆參商一眼。
穆參商根本不爲所動,熟練地吹明火折,點上燈,燈光投射到兩人的臉上,皆滿面潮紅,脖頸也蒙了一層漂亮的粉紅色。
穆參商微微眯起眼,暴躁地把頭髮往後一捋:“快說,說完了還有事。”
“什麼事?這麼晚了,你能有什麼事?”茅小飛不以爲然,在自己屋裡沒找到的茶,這兒有,大半壺呢。
穆參商沒回答,只舔了舔上脣,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等着茅小飛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