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張雨茹眼睛剛剛睜開,便聽到了一個讓她頗爲意外的消息——聖旨已下,確定便是讓尉遲璟帶兵出征,不日出發。
這樣的結果讓張雨茹不知所措。這邊她剛起身,那一邊楊青璇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娘娘,咱們……見還是不見。”暮然自然是不知道楊青璇這麼着急找自己的主子是有什麼事情,可是楊青璇來得太過突然,心思敏感的她,也察覺出了些許微妙之處。
“見,當然要見。她是貴妃。”張雨茹答得慢條斯理,話音剛落,便起身到了屏風後更衣了。
匆忙而來的楊青璇這一回什麼都沒帶,自打進了那個會客廳開始,她便在廳內來回踱步,一刻都沒有停下,可見她心中的焦急。
“姐姐這麼早就來妾身的地界了?”張雨茹人未見,聲先道。她的聲音剛飄過來。楊青璇便立馬停住了自己毫無意義的腳步,看向門口:“姐姐這麼着急,是發生什麼事了?”
楊青璇聞言,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張雨茹微微一笑,自然明白她在顧慮什麼,於是她便揮了揮手,讓廳裡的一干人等都退下了,僅留她和楊青璇二人在:“姐姐來的也太心急了。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回頭可讓妹妹找個什麼由頭,來解釋您的這一趟拜訪。”
“……皇上下了聖旨讓尉遲璟帶兵出征南疆。你聽說了嗎。”楊青璇目不轉睛地盯着張雨茹,卻沒辦法從她的臉上察覺到任何不自然的神情。
“嗯,聽說了,一早便聽說了。這麼大的事情,怕是早就傳得宮裡宮外,人盡皆知了吧。”張雨茹應了楊青璇的話,忽然覺得有些渴,這纔想起來二人連一個茶碗都沒有。她剛想要吩咐守在外屋的小宮女去取些茶水點心來,卻被楊青璇給止住了。
“皇上一直都沒有讓尉遲璟出征的意思……直到昨日。爲什麼?”楊青璇眼睛微微一眯,如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充滿警惕與猜疑地瞧着張雨茹。
“姐姐這是何意?似乎是在臆測些什麼。”張雨茹故作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朱脣一啓,說出來的話直白得傷人:“若是妾身沒記錯,可是姐姐求着妾身去與將軍說上一說的。”他陣溝亡。
“可是你卻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與他見面的!”楊青璇氣白了臉。有一種被人利用的感覺:“你應該知道,讓皇上知道了你仍然與尉遲璟有所聯繫,那不就成了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了嗎!”
“一開始你來求我的時候,你便應該知道有這種風險存在,結果呢?你還是求我了。”張雨茹冷冷說道,並沒有將楊青璇的指責與猜疑當作一回事:“與他在御書房碰見,純屬巧合。你以爲……我願意這樣嗎。”
“……早知道如此,我便不該病急亂投醫的來找你幫忙了……”大錯已經鑄成。楊青璇有些絕望地搖了搖頭:“或許如此……尉遲璟還會乖乖守在青綰身邊,等她生產完之後再走。”
“他不會的。”張雨茹捫心自問,楊青璇她並不討厭。相反,還有幾分好感。正因爲如此,她纔會下意識地將深埋在心中的疑慮說出來,徹底打消楊青璇腦子裡那些一廂情願的念頭。
“爲什麼?”楊青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算青綰做得如何不對,就算他們二人的感情並不好。可是至少……至少這孩子,是無辜的啊。”
“這孩子……他確實無辜。”說到這兒,張雨茹猶豫了好一陣,才又繼續說道:“若是這孩子,不是他的呢。他爲何還要守着楊青綰,直到母子平安?”
“你!”楊青璇聞言一怔,甚爲惱怒地看向張雨茹:“婉婕妤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纔的那些話。就可以置你一個污衊朝臣之罪!將軍府的血脈一事,豈是能讓你胡說的!”
“所以,我對誰都沒有說……除了對你。”張雨茹接過話頭來,表情嚴肅異常。就是這樣篤定的眼神,纔會讓楊青璇心慌意亂:“娘娘與其在這兒與妾身大呼小叫,倒不如好好回去問問你的那位好妹妹,將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疏遠她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不,不可能。綰綰再怎麼胡鬧,她也不會拿這種事情胡鬧的。畢竟,她是真心愛尉遲璟的……”張雨茹說得煞有介事,讓她也有些心虛起來。突然,她猛地擡起頭來看向張雨茹,眼神很是狠厲絕望:“你說這些話,可有證據?”
“我有。甚至還很多,你要看嗎。”對方的執着讓張雨茹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看向楊青璇時,她竟然帶着些同情:“阿璟是什麼樣的人,不敢說我比楊青綰清楚,但也可以說是瞭解頗深……當初我懷有身孕時,他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是因爲他承受不了坊間那些關於孩子血脈的流言蜚語,而今楊青綰懷孕了,壓根就沒有這些煩惱,他卻照舊如此,爲什麼?唯一的答案,便是他發現了什麼。娘娘,聰明如你,大可以自己想想,我說得對是不對。”
“……怎麼會……”楊青璇跌坐在一旁,對於張雨茹說的話,顯然是有七八分信了:“這件事情太荒誕離奇了!綰綰自打嫁到尉遲府中後,便鮮少出門,她又怎麼可能!……”
“無巧不成書吧。”張雨茹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爾後又慢慢走到青花瓷水缸邊上,用手指沾了些水,便在木桌上寫了起來:“娘娘與楊青綰既然是同胞姐妹,其中些許蛛絲馬跡,或許也只有娘娘能夠察覺得到吧。至於妾身說的這些到底是真是假,娘娘也大可以去查驗一番。”
說着,張雨茹便轉過身來看向楊青璇:“娘娘若是摸不着頭腦,可以過來瞧瞧。”
“……皇上下旨令尉遲璟出征,果真與你沒有關係嗎。”明知道答案就在那桌子上,楊青璇卻硬是沒有敢站起來。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張雨茹瞧,好像是要在她身上找尋什麼一樣。
“也不能說……一點沒有吧。”提起宇文端化,張雨茹的語氣變得溫柔了許多,也無奈了不少:“他怕是心裡不痛快了。”
楊青璇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坐在那兒沉默不語,自顧自地煩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