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眼瞅着已經從春天步入盛夏。正當衆人以爲,今年看樣子又要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的時候,卻傳來了刺客行刺皇上的消息。
張雨茹半夜坐起,被這消息給嚇得坐立難安,直到宇文端化出現在了她的寢宮裡。她方纔放下心來。
“怎麼?還是傷着了?”張雨茹心疼地看着宇文端化手上纏着的繃帶,也不管宮外亂糟糟的一片。現下她滿心滿眼,都是宇文端化的傷勢。
“嗯。”宇文端化點了點頭,見她一臉擔憂,本來緊蹙的眉頭便立馬舒展開來:“沒事,就是些小傷。”
“看這口子,可不像是小傷。幸好那刺客手中兇器沒有淬毒……”張雨茹低下頭來,用手輕輕摩挲着宇文端化的手臂,全然沒有發現對方的欲言又止。
“……玉兒,我……”宇文端化張了張口,想一吐爲快,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所以當張雨茹擡頭看向他的時候,他也只能嘆了一口氣道:“我沒事。你可安心睡下了。”
“嗯。”張雨茹輕輕點頭,雖知道宇文端化心裡藏着事情,卻沒有點破他。趴在他的懷裡,聽着窗外紛亂急促的腳步聲,張雨茹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上叼團巴。
……
第二天一早起來,宇文端化便不見人了。對此,張雨茹也沒有多問。
“姐姐?昨日睡得可安穩?沒有被嚇着吧。”張雨茹如往常一般帶着些小廚房弄好的點心來到了觀瀾宮。
楊青璇正坐在小廳的軟榻上,似乎在看書。聽到她的聲音,立馬便放下了書本,回過頭來看向她:“是妹妹來了?嚇到倒是沒嚇到,就是被外頭的動靜給吵醒了……皇上,昨晚上有去你那兒嗎?”
“去了。一是第一時間來報個平安,二一個怕是想着永和還有永安的安危,所以想過來看看。”張雨茹笑了笑,總覺得今日的楊青璇有些奇怪,卻說不出是哪裡奇怪:“姐姐怎麼突然問這個?”
“哦。沒什麼。”楊青璇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轉眼便又恢復了平靜:“只是聽說,皇上在御書房遇刺之後不久,皇后便趕去了。我本以爲……昨晚上,他本該隨皇后去常寧殿的。”
聽了楊青璇的話,張雨茹這才明白過來,爲何宇文端化今晚上一定要去常寧殿一趟。在感動於宇文端化用心良苦的同時,也覺着今時今日的局面,不論是對於自己還是對於他而言,都是極大的諷刺。
“皇上今晚上要去常寧殿。”
“……他是爲了你纔去的。”楊青璇伸出手來,輕拍了下張雨茹的手背:“不管怎樣,太后總是維護着皇后的。”
“我明白。”張雨茹低下頭來,微微頷首:“正是如此。我這心裡才覺得難受……”
“想開些,便不會那般難受了。”
“嗯。”張雨茹擡頭,看了楊青璇一眼,又是點了點頭。這才起身告辭。因爲身子還沒有好利索,楊青璇便像往常一般將人送到房門口,又叫綠珠跟着,一路將張雨茹送到了觀瀾宮外。自己則目送張雨茹遠去沒有多久之後,便進了房間,並將房門關了起來。
當她再進到裡屋時,牀榻邊竟然憑空多出來一個黑衣人,一面黑色的面具,讓人望而生畏。可是,楊青璇卻並不害怕他。
“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些?”見黑衣人脣白無血色,楊青璇的心便揪成了一團。
“我沒事。”黑衣人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看了楊青璇一眼:“今晚上,我便找個機會離開。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也從沒想過要連累你。”
“不行。”他話音剛落,楊青璇便斷然拒絕了:“內廷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御林軍一定會加強守衛,增加巡邏次數。你這個時候出去,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本來……刺殺皇帝便是送死。”黑衣人面色平靜,一句話幾乎將楊青璇噎死。
二人沉默對視良久,楊青璇滿心委屈,最後硬是擠出了一絲笑意,看起來甚是悽楚:“我知道你心裡怨我。可你怎麼怨恨我,怨恨聖上,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至少,你得想想在九泉之下的伯父……”
“你別跟我提我的父親。”楊青璇還未把話說完,便被黑衣人無情打斷了。這一次的沉默,讓人更加窒息。
“你先休息着吧。等外頭風聲不是那麼緊了,你要走也好,再去以身犯險也好,我都不會攔着你了。”見對方對自己敵意已深,已經無法挽回,楊青璇也不想再做什麼徒勞的事情。
在黑衣人意料之外,她這一走果真是走得徹底,連頭也未回一下。黑衣人盯着那弱柳迎風的背影,眼睛裡爆出朵朵火花,愛恨交織間,卻不知道是哪一種情感更佔了上風。
……
回到婉娩閣的張雨茹一直悶不吭聲,暮然以爲她是在爲宇文端化今晚上的去向失落,便也沒有敢多嘴。哪裡知道她剛要退出去,張雨茹卻叫住了她。
“暮然。你覺不覺得,今天的德妃怪怪的?”張雨茹微微皺着眉頭,如是問道。
暮然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主子心裡方纔都在考慮什麼,不免有些失落:“哪裡有奇怪,奴婢沒瞧出來異樣。”
“就總覺得……姐姐今日總是欲言又止的,好像有事情想要跟我說,最後卻又沒說。”張雨茹絞盡腦汁地想着楊青璇今日的每一個動靜,她的一顰一笑,甚至於每一個眼波流轉。
“娘娘覺着,德妃娘娘是什麼事情慾言又止呢?”暮然不接地看向張雨茹。
“……也許,是本宮想多了。”張雨茹本來一直都在沉思,突然擡起頭來,卻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暮然覺着,自己是愈發瞧不懂自己的這個主子了:“娘娘也別想得多了。今日皇上不來也好,咱們與小公主和小皇子玩鬧一會兒,還可以早些歇息。”
“嗯,好。把他們倆抱過來吧,今日便在本宮這兒玩耍了,就不要回偏殿裡了。”一提到自己的兩個孩子,張雨茹的表情就變得異常溫柔。皇宮裡的這些爾虞我詐與深不可測,一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不足爲懼的事情。
或許,這便是親情的力量。
“是。”暮然見張雨茹又是喜笑顏開,多少鬆了一口氣。領命之後便往偏殿裡去了,全然沒看到張雨茹一人枯坐在寢宮裡時,那眉頭緊鎖的憂愁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