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王何曾吃過如此大的鱉,心中憋着一肚子火氣:“連羅雅丹都還得看我三分臉色,你算什麼東西。”隨即似乎想到什麼,望着宋鈺背影哈哈作笑。
宋鈺明白剛纔只是偶然取巧而已,對方把他當做了普通人,只是在出手瞬間察覺到自己是煉神者,才稍微認真了一分,如果不是姓林的傢伙大意,手上只要在多用三分真元,再鎖自己肩膀的時候能不能輕躲過去還是未知數。
進入大廳,宋鈺臉上才露出一絲痛色,伸手輕輕揉着肩膀,先前只是被姓林的傢伙輕輕一撞,半個肩膀竟然像被棍子抽過般火辣辣的疼,在大荒幾年時間,宋鈺還是第一次見着將外門功夫練到這境界的傢伙,宋鈺在心底親切地問候着姓林的全家直系女屬,最後罵了一聲:變態!
羅雅丹正坐在大廳中吃着一些點心裹腹,從早上出發到現在大半天時間都在馬車上度過,原本計劃着要在一天內處理好羅家山莊的事,明天去宋族這個未來婆家查看究竟,明天能否下山還是未知數。
宋鈺走上前去說道:“小姐,那些工頭不一會便要過來,我們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需要,前段時間礦坑莫名塌陷搭了幾條人命進去,本來這些事林老也可以應付過來,只是有人傳着在這裡挖礦得罪了神靈,也有人說虛無峰本就囚禁着絕世妖魔,挖礦時要將妖魔給放出來,隨後其他人也跟着起鬨說是也看見了一些污穢之物,這樣一來大家都不願意下礦坑勞作。”
宋鈺是一個極其堅定地無神論者,但經歷過鎮魔島那些亡魂後他所堅持的也逐漸開始動搖,也不敢貿然下結論,只得又問道:“林老是…”
“他是父親以前的兄弟,父親接任家主後就一直讓他負責山上礦脈一事,林叔也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將這裡打理得有條不紊。林叔脾氣雖然是火爆了些,對羅家、對父親還是不錯,這些年二叔、五叔見這裡有利可圖,一次次將手伸過來,還嚷着林叔不過是外姓家奴,他們纔是羅族正統,想要接管這裡,都被林叔給野蠻的趕了回去…”
宋鈺沒有繼續聽羅雅丹的讚賞,徑直問道:“他一年收入不菲吧!”
羅雅丹橫了宋鈺一眼,這話從自己扈從嘴裡說出來,怎麼就覺得味道全變了,充滿着俗不可耐的銅臭味,虧得他還是滿腹詩書的學子呢。想了想,羅雅丹還是說道:“每年十萬雪花銀,若是超額完成任務,還會更多。”
十萬倆銀子,宋鈺倒吸一口冷氣,這可真是大手筆,也沒見着羅家有鍛造房,這裡也不是什麼稀有礦藏,除去人工成本,羅家一年估計也賺不了幾個錢,結果都拿來養這個人了:“羅府前幾天遭遇兌換銀契一事,鬧得滿城風雨,這老林竟然還能按兵不動,這些年他估計也積攢了不少家財,拿出來絕不會比那些稍小一點的世家寒磣,他倒是能穩得住。”
羅雅丹對此沒有不發表任何言語,這時彭亮走了進來小聲說道:“大小姐,那七個工頭都過來了。”
羅雅丹將最後一塊點心囫圇着塞進嘴裡,拍拍手端起面前的溫湯:“讓他們都進來吧。對了,離去廚房叫人給他們準備一些暖身子的茶湯,這地方確實夠冷的。”彭亮點頭離去,宋鈺又說道:“小姐,這裡反正也沒事,不如我去礦坑那邊看看究竟。”
“你能看出什麼。”
“以前家中有一些藏書,記載着一些尋龍點穴的手解,大致懂得土木工程之妙,前段時間又得那些擇墓匠人的指點,對起乘山勢
略微有些看法,心中好奇就想過去瞧瞧,興許能看出來礦坑坍塌的緣由。”
羅雅丹對此事不保任何希望,自己身邊就這麼一個腦子還能湊合着用的扈從,其他像彭亮之流,要他們拔刀砍人倒不在話下,真用到說話辦事上,還是欠缺一些。
宋鈺看着羅雅丹的猶豫,笑聲說道:“知己知彼嘛,想來礦坑離這裡不會太遠的,除非將礦坑設在山頂上,我大致看看就回來,和這些鄉親們談必然是比耐心,先拉拉家常擺擺聊齋,反正別急着承諾任何東西,回頭大夥再合計合計吧!”
“別玩得太晚,早去早回”羅雅丹揮揮。
宋鈺聽得一陣苦笑,怎麼就變成了自己想玩:“隨你怎麼想,如果這裡真有宋安所說的寶貝,我拿了就拍屁股走人,纔不願意看你這大小姐作派。”出門的時候,姓林的正領着七個衣衫寒磣,蓬頭垢面的男子過來,因爲臉上盡是黑色煤灰,分辨不出這些人年齡。姓林的男子遠遠看着宋鈺,大笑着:“好小子,還是讓我撞上了吧,來來來,看大爺我如何撕了你。”
宋鈺一晃身從另一邊繞過去,迅速離開,氣得姓林的跺腳大罵:“孬種,不就是擰你腦袋玩玩嘛,至於怕成這樣。”
礦坑離這裡並不遠,腳下這片草甸就是最初開山的時候的產物,羅天舒後來覺得偌大一塊光禿禿的空地擺在這裡實礙眼,才着人將那些大石塊堆起來,十多年時間,那些堆着的石塊逐漸變成了淺丘,再植上草皮,又經過好幾年休整養護,這纔有今天的模樣。從山莊後面的小路一直蜿蜒而上,過了一處稍高的山丘,又是一片開闊地,七個礦洞呈現在眼前,礦洞大小上沒有太多差異,以扇形呈現。
洞口還堆着無數廢棄的嚼頭、鶴嘴鋤等鐵器,要是換在天關城裡,這些廢舊的農具也是無數人哄搶的對象,將這些鐵器回爐了再打造,又是上好的工具。只是在這裡,最不缺的除了石頭就是這些破銅爛鐵了。
宋鈺看了看,從最混亂的一處礦洞中進去。門口那些廢舊鐵器擺放整齊,獨輪車有序而列的礦坑必然不會是有塌方或塌方嚴重的地方。宋鈺之所以獨自一人來這裡,最大的原因是因爲宋安昨夜的話,他推測羅家所謂的寶貝必然是在這虛無峰上,宋鈺還沒偉大到要和別人一起分享寶貝這種東西。
越往裡面走,越是感覺寒意入骨,這並不是空氣溫度的因素,而是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就像後脊上懸掛着一支支冰魄玄劍,反倒是藏在袖口中的小白有些興奮,不斷髮出亢奮的絲絲聲。
“別吵,煩死了。”宋鈺連忙咬破手指,用一滴血來餵養着小傢伙,這傢伙的聲音只有宋鈺能聽見,遭罪的自然也就只有宋鈺一人。再往前走了十餘丈,終於感到洞中氣息有些詭異,宋鈺沒有再往下而是留在原地,肆無忌憚地朝着裡面釋放神念,反正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不會有人,這時候也沒必要在躲躲藏藏。
宋鈺神念一路狂飆,漠然發現這條礦洞竟然是筆直朝着虛無峰山核而去,逢山開路毫無轉折,大有策馬揚鞭的氣勢。這那裡是開採礦藏,分明是在挖防空洞。神念終於一個地方感受到了阻擋,估摸着哪裡便是坍塌的地方。
宋鈺心中好奇心大炙,將地上小白重新捉回袖籠中,轉身出了洞,再進入旁邊一處礦洞。
此後宋鈺一口氣將所有的礦洞都鑽了一遍,對幾個礦洞分佈以及朝向心中都已明悟,隨後又回到最初的礦洞中,這礦洞是往裡挖得最深的,也是阻塞最嚴重的。
宋鈺心中默算着,這七條礦洞就好像一柄打開的摺扇,礦洞就是摺扇的扇骨,如果礦洞繼續朝着裡面挖掘的話,必然會在一個交點會合。
“有人故意將礦坑弄塌,目的是阻止所有人繼續挖下去。”宋鈺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釋放出神念將自己包裹起來,徐徐朝着礦洞深處走去,越深入越覺得心底泛起怪異的感覺,彷彿是走上一座獨木橋,僅有方寸地方可供落腳,後無退路前方卻又渺茫至極。
雖然宋鈺心中明白,這只是一種感覺,並不是真實的,但心中卻沒來由地泛起一種恐懼,對未知的恐懼:“早知道,該帶一些火把來。”想起火把,宋鈺幡然醒悟,自己體內的真陽炁可比火把好使多了,火把在這陰冷潮溼卻又空氣稀薄的地方不見得能有任何作用。
宋鈺撤去神念,伸手拔出藏在靴子中的短刀將真陽炁傳入刀身。一捧火光順着刀刃冉冉升騰。再往裡走便能嗅到空氣中的一些血腥的氣息,估計裡面有遇難的礦工,好在這裡溫度極低,屍體還不至於腐爛發出更難聞的氣息。
眼前一堆亂七八糟的巨石將整個礦道嚴實地堵住,血腥氣息就是從這對礦石中散發出來,石碓下還有一些淺淺的積水。刀柄上所散發的高溫灼得宋鈺手掌發疼,宋鈺擔心長時間這樣下去,這柄紋兵會因爲真元而炸裂,忙撤散了真元又抽出另外一柄短刀,依法炮製。
堅硬的礦坑上有淡淡爪印殘留,宋鈺最初估計是有人用神兵利器將礦坑弄塌,但看着這些爪痕心中更是一陣毛骨悚然,如果這是那姓林的傢伙弄出來的話,這人最低也是完骨期境界,至少宋鈺自己目前的修爲是做不到的,因爲周圍這些岩石被千萬年積雪淬鍊,已經冰堅到連自己手上這對紋兵都只能留下淺淺的痕跡。
已經不能再向前,宋鈺便停留在原地,神念穿過坍塌的石碓朝着裡面鑽去,約莫又前進一丈左右,釋放的神念陡然失去蹤跡,無論宋鈺如何催動,神念一到這個距離便無影無蹤,又彷彿是和整個礦洞溶爲一體。
“裡面有東西。”宋鈺按捺不足心中狂喜,卻沒有立即破開坍塌的岩石:“以弄塌礦洞這人的修爲,必然也是發現了不尋常,可是她爲何會忽然停手?”在好奇和自己性命之間,宋鈺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再好的東西也得有命去享纔是。
“不能再待下去!”宋鈺一咬牙轉身便走。說來奇怪,他這一轉身,袖中小白便開始瘋狂嘶吼,一層層聲浪如炸雷般在宋鈺腦海中狂轟亂炸,宋鈺氣得大罵:“混蛋,別他孃的像沒見過好東西似的,你是幾千前絕代魔後的寵物,什麼寶貝沒有見過?”
“小祖宗,求你別叫了,晚上咱們再過來,我以我父親的名義起誓!”
“宋時關這廝人品太差了,連一隻蟲子都對他不屑一顧,虧得是堂堂影牙之主,一代梟雄呢。好吧,我以我自己人格擔保總可以了吧,好東西誰不想要啊。關鍵是這會,好多人都知道我來了礦洞,這裡要是出了狀況,就算傻子也知道是我弄出來的。”
小白最終平靜了下來,宋鈺揉着腦袋狼狽地往外面小跑,在走出洞口的剎那,一種怪異的呼喚忽然從礦洞蔓延出來,一聲聲嗚嗚地呼喚着宋鈺。
“他孃的,邪門!”宋鈺側耳一聽又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再不敢多做停留,一跺腳跑出老遠,這才喘了口氣,皺着眉望着身後那黑黝黝的洞穴,感覺那種呼喚依然存在,低低如訴,不勝親暱。
彷彿,慈母喚郎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