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人確實存有這心思,夜叉的口碑確實不算好,選在這裡若他一旦發現情形不對立即撤退,往密林中一鑽,相信就算強如夜叉也不能奈何他。
宋鈺也不急着入城,左右看看四下無人,便迎着奪人朝山丘走去,他這一擡腿奪人便立時停下腳步,警惕地注視着宋鈺。
宋鈺對奪人這戒備的眼神視若無睹,把玩着手裡的篾條走過去,在距離奪人還有十來丈的地方纔停下來:“你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至少在殺死烏蠻之前。就算到時候你要抵賴不肯兌現承諾,看在月嬌的份上,也會留你一命。”
“我不會食言而肥。”奪人神情稍微緩和,似乎是相信了宋鈺的話,但負在背後的手卻一直在有節奏地輕釦着。
宋鈺所停留的地方可以輕鬆地看見城門,視野極好:“難怪你要選這裡露面。”宋鈺朝奪人笑道:“先說說烏蠻的喜好生活規律之類的吧!”
“沒有任何規律,他也從來不制定任何行程,居無定所。就算睡到下半夜有可能只是想聽聽海浪的聲音,就會毫不猶豫地從天關城趕往海口城,去海邊一坐到黎明,然後又迅速消失。”
“他如何和你們聯絡。”
奪人搖着頭:“都是親自出面傳達命令,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有可能見着他。”
“就是說我們這次會面,也可能被他知道。”
“不會,這段時間有個弱水的高手出現在海口城,烏蠻一直想入那人麾下效力,這幾天都會跟隨在那人身邊聽候吩咐,否則我永遠不會找上你。”
奪人一說高手宋鈺便知道是地師,目前來說宋鈺還不敢惹這樣的人。若非的能耐宋鈺見過,他和宋時關交手的時候連一座山都差點夷爲平地,地師既然和若非齊名,必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宋鈺心中暗自警惕,不到通賢境界絕不招惹這些已經不屬於人類範疇的怪物,如果烏蠻如奪人這樣描述的話,沒有任何固定的生活喜好確實難以下手,他甚至有些打算退出:“十年就十年唄,以我資質,必然不會差了這些人多少,終究有一天我會邁過形正期這道門檻。”
奪人察覺出宋鈺的沉默,輕輕問道:“月嬌是你第一個女人?”
宋鈺正要搖頭,奪人又自言自語道:“我忘了,你們還未曾開始咧。當初烏蠻要殺你,是月嬌將自己貞 操獻上,你這才僥倖活了下來,若不然你現在已經是山野裡野狗孤狼的盤中餐。”
“我也不是食言而肥的人,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反悔,如果你以後再提月嬌這事,我提前超渡了你。”宋鈺忽然神色一動:“如果你跨入神合境界,烏蠻難道會捨棄你這塊肥肉?以烏蠻的警惕,以後咱們儘量少見爲妙。”說罷宋鈺起身拍着衣服上的泥土晃晃悠悠地離去,以奪人的能耐,如果真有事,必然能夠找到他。
回家後,雷打不動的事便是揭開石板察看小白的情況,小傢伙這幾天安靜了不少,看見宋鈺也只是微微擡頭忘了兩眼,隨後愛理不理地埋下頭繼續睡覺。宋鈺用鋼針挑破食指擠出血滴在青磚上:“德性,竟然還學會賭氣,你好歹是曾經名震大荒的惡魔,怎能和我這凡夫俗子一般計較?”
小白依然不予理睬,宋鈺訕訕地笑着將小傢伙裝進袖管中,再遇上像倪雒華這樣的人,也不至於太被動。現在他真元修爲已經達到瓶頸,奪人又說神念一途想要有所精進極難,所以
他乾脆捻起這根篾條仔細端詳。
段天藍每一次變刀、換勁所留下的痕跡宋鈺都沒有放過,也僅僅是發現了,卻依然是一頭霧水。宋鈺也沒指望能在極短時間內就看破其中奧秘,《太虛劍道》好歹也是劍宗不傳之秘,能輕易被看懂那就真成了街頭大白菜,恰在這時,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
那腳步移入院內,站在庭院中輕聲問道:“先生在嗎?”
宋鈺將凳子腿壓住有指印的青磚,有看了一下屋子沒發現有任何破綻,這纔打開房門:“鍾護衛,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事?”
“羅府來了貴客,小姐讓你去一趟。”
“既然是貴客,我這一個扈從去能有什麼事?”宋鈺雖然這樣說着,但還是隨手拉上門跟隨鍾靜思一起回羅府,屋子裡唯一值錢的東西可能就是血虹了,但在尋常人看來那不過是一柄戒尺,不值錢!
“是什麼樣的貴客?可是從海口城過來的,帶了老爺等的消息?”
“那人和先生同姓,可了不得啊,是劍宗的高人,看年齡和先生差不多。”因爲感激宋鈺前幾日爲了他和他老父親出頭,甚至是一口氣斬了周天龍的腦袋,雖然後來讓大小姐花了十萬白花花的銀子爲他保命,但宋鈺也從朋友那裡借了一筆更多的錢財,對這個小姐扈從,鍾靜思倒是心悅誠服:“小姐對宋公子不惡。”
不惡是什麼意思?宋鈺反覆揣摩着,心中隱隱覺得這妮子怕是動了春心:“劍宗很了不起嗎?”一路上鍾靜思還在喋喋不休說個不停,但具體說了些什麼宋鈺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他甚至不知道怎麼進入羅府的,走到廂房的時候才若有所覺,望着頭頂橫匾那筆走龍蛇的三個字:賞雨軒!
羅家對接待賓客上很有講究,一般極其貴重的客人才能進入賞雨軒,據說頭頂這塊匾還是從李浣父親那裡求來的墨寶,羅天舒對這塊匾極其自豪,對裡面的擺設內飾不遺餘力,單是那副中堂據說便萬金難求,客廳內每一張座椅、每一副字畫都力求高雅協調。
“宋鈺!”羅雅丹清脆的聲音將宋鈺從沉思中喚醒:“快過來,正和宋公子說起你呢。”在羅雅丹身畔,有一青衫男子挺拔而立,沉穩如古鬆般端端地向門口望來。
宋鈺飛快瞟了那男子一眼,微微釋放神念散播在身畔,沒有刻意彰顯痕跡,只是讓對放能夠不用太費力便能感受到的那種程度。
果然,站在羅雅丹身畔的男子劍眉微調,輕輕咦了一聲。宋鈺連忙走進賞雨軒:“小姐喚我何事?”
羅雅丹還未說話,那男子搶先說道:“原來你便是宋鈺,要是尋常人一聽咱倆名字,還會以爲我們是兄弟呢。”
“宋公子!”宋鈺做足下人本分,該有的禮節絲毫沒有落下。
“叫我宋安吧,其實該我謝你纔對。”宋安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書,親切地迎上前兩步:“先前聽雅丹說起,你和我大哥是同鄉,而且大哥還被你所動,爲羅家排憂解難,所以才急切地想要見你一面。”
“大哥?段天藍?”宋鈺疑惑地忘了羅雅丹一眼,對方目光坦然含帶笑意。
“自然是段大哥了。”宋安輕輕說道:“我找了大哥整整六年,北域帝國半個疆土都踏遍了,沒料到大哥及停留在天關城。”
宋鈺靜靜地看着,臉上無悲無喜,也瞧不出任何情緒,反到是宋安有些不上不下的小尷尬。羅雅丹見狀
,連忙上前圓場:“也不全是宋公子找段前輩,更多的應該是是段前輩的女兒想念他父親,你就說說段前輩的落腳處吧。你還不知道吧,宋公子對羅府有大恩,幾個月前的跳月節上,就是他一人一劍解了父親危難。”
鍾靜思也在旁邊幫忙說道:“是啊,當時無數殺手如螞蟻般從四面八方殺來,那場面何其壯觀…”
羅雅丹似乎忽然想起什麼,朝鐘靜思說道:“這已是陳年往事,就不要提了。”
鍾靜思眼神放光,似乎連思緒也回到那個紛亂的夜晚,兀自望着頭頂的一盞鏤空花燈說道:“眼看沒法抵擋之時,一道精光撕開夜空落在看臺上,隨後便見着幾個刺客人頭落地,只是可惜了月嬌那張花容月貌的臉啊…”
羅雅丹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宋鈺的臉頰,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緊張。宋鈺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宋安身上:“看來宋公子已將太虛劍道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傳聞中縱劍萬里恐怕就是如此,可惜了那夜慌亂,沒能目睹公子這天人一般的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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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擺擺手笑道:“我也是適逢其會罷了,當時情形危急沒有來得及示警便以出劍,難免有偷襲之嫌。還望先生能告知段大哥行蹤,或者是替我轉告於他,就說宋安在羅府靜候。”
“不知道,也不認識!”宋鈺斷然回絕着:“我從不知有此人。”
羅雅丹不悅了:“你這人怎麼睜眼說瞎話,難道段前輩那天晚上替羅府解圍是假的嗎?還是說我們這麼多人都一齊產生幻覺了?且不說宋公子於羅家有大恩,單是他苦苦尋覓段前輩這麼多年的事上,就足夠讓我們感動,你還是告訴宋公子吧!”
“不想說。“宋鈺甚至懶得找藉口,這也是他第一次強硬地拒絕了羅雅丹的要求:”如果小姐沒有別的吩咐,宋鈺便告辭了。”
“不能走,你如果今天不說段前輩的行蹤,就別想離開羅府…”
沒等羅雅丹說完,宋鈺微微拱手一禮轉身離去,留給目瞪口呆的羅雅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羅雅丹和宋安小聲說了兩句,便飛快追上已經出門的宋鈺:“姓宋的,你給我站住!”
“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羅雅丹咬着嘴脣,低頭望着腳尖,雙手捻着衣角,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你…好像對宋公子有意見。”
宋鈺沒有說話,羅雅丹又說道:“我準備將自己嫁出去,正好遇上劍宗前輩宋安,而且他還是北域宋家長房嫡孫。對羅家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喔,那要恭喜小姐了。”宋鈺說罷迅速離去。羅雅丹心中一陣悵然,回頭衝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宋安滿是歉意的笑笑,偏偏鍾靜思還沒心沒肺說道:“宋先生人倒是不錯,就是這脾氣大了點。”
“以後不要再他面前提月嬌這兩個字。”羅雅丹提醒着。
那時候一直是秋蘭跟隨羅雅丹身邊,鍾靜思等人平日裡除了吃飯就是練功,根本不清楚宋鈺與月嬌之間的事。
宋安滿是疑問之色:“爲什麼這樣說?”
“恐怕我那扈從是恨上你了。你可知道,那曲名動天關城的《天仙子》《北域佳人》便是宋鈺送給月嬌的,宋鈺和月嬌之間關係極好,如果沒有跳月節一事,也許眼下的宋鈺已經和月嬌進入談婚論嫁的階段。”
宋安大爲吃驚:“北域佳人是出自他之手?我殺了他意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