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落馬頭的殺手飛身射向車伕,二人三刀相互夾擊着車伕。宋鈺幾乎以爲那些人的目標本來就是車伕。
“跑!”車伕的聲音生硬、冰冷,彷彿是一顆硬邦邦的卵石,掉到地上也會從地上反彈起來,蹦躂數下。
胖子果然聽話,也不顧摔得七葷八素的腦袋,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半個字也不說擡腿開跑,只是那跑的姿態,宋鈺怎麼看都覺得和滾沒喲區別。
“你以爲你還能跑得了嗎?”塵土中一道人影悠然出現,那人臉色蒼白,衣衫平整,甚至一粒沙塵也找不出,乾淨得匪夷所思,真難相信這人是從慢漫天塵土中走出來。
“你已殺了我兩名護衛,十一名夥計,既然你還不滿意,那咱們談談條件如何?我是商人,會求財當然也懂散財。”胖子其實已經有五十歲左右,見跑不過乾脆就停下來。真難相信他這樣的年紀再加上先前那一番折騰,居然沒有昏過去。
“好,你是生意人,在商言商的道理我也懂點點,那我就說說我的條件。”那人壓根沒有看一眼旁邊的宋鈺:“我就要你身上的那面牌子…”
“你這是在要我命。”胖子尖叫起來:“再說那東西也不在我身上,你殺了我也沒用?”
白衣殺手肯定地說道:“你會告訴我的,在我面前不會有任何秘密。”
“神念殺手?”胖子神情劇變,精通神唸的人在北域帝國少之又少,沒想到卻被自己遇上了。那胖子一臉悔恨地望着宋鈺:“賢侄,倒是沒想到把你連累了。”
禍水東引。
宋鈺暗自笑着胖子這招禍水東引的把戲有些劣作,自然明白這胖子的用意,其實這人根本不用刻意這樣說。
在胖子翻滾出馬車的那一刻,宋鈺便明白自己被無端地攪了進來,他這算是目擊證人一類的,這些人敢不遮掩面容的殺人,自然沒有放過他的道理。
宋鈺朝那白衣殺手說道:“今天的是我不會說出去,你信嗎?”宋鈺那憨直的微笑幾乎可以讓每一個看到他笑容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他的話。
“我只相信死人不會說話。”
“在下吳立,江湖人送外號‘奪命書生劍’,家師是劍宗四大閣老之一的魏尤兮。”宋鈺朝那人抱拳哈哈一笑,故作豪爽地道:“大家都出來混江湖的,言必諾,諾必果。規矩我懂,既然向你承諾了,此事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告辭了!”
“江湖?這是大荒何處?”白衣殺手愣了片刻,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劍宗’這個金字招牌,徑直問道:“你的劍呢?”
“劍…放家裡了。”宋鈺真怕這話會讓對方誤以爲是自己在調侃,故意說得一本正經。宋鈺話音未落,一道殺意從白衣人身上卷涌而出,宋鈺心底一陣罵娘,劍宗這樣的金字招牌怎麼就不好使了?
宋鈺慌忙道:“你的目標
是這胖子,作爲一個殺手,目標第一你該知道吧,難不成我還能跑了?”
“我的目標從來沒有成功跑脫過,和他之間我還有一筆買賣,在這之前先把你打發掉再說。”宋鈺的反常讓白衣殺手有些捉摸不透,這個劍宗弟子偏偏沒有半點修爲,就如一根枯木,反倒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
這也是那殺手不由分說向宋鈺出手的原因。
殺手的直覺,從屍山血海中趟過,淬鍊出來的直覺。
“死胖子,你把我害慘了。”宋鈺朝那胖子埋怨道。
“放心吧!”胖子往側面退了一點,主動爲兩人讓出一個空間:“我會將你厚葬的,如果活下來的話。”
“這算什麼安慰?”宋鈺霍然而動,拳動驚雷。
白衣殺手眉頭一鎖,擡眼正見着拳頭已奔到面前,心下大駭:“你居然敢…”
“廢什麼話。”宋鈺大罵。
拳頭伴隨着雷鳴聲轟然而至,白衣人不得不退。
飛快地朝後退去,沒有半分猶豫。
拳頭上傳來的沛然真元令他驚駭,這分明是雷鳴期的修爲,爲何自己先前卻壓根察覺不到這書生身上的氣息。
病貓變成猛虎。遭逢強手,那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拉開距離。
胖子也感到意外,原來這人真不是書生,眼中再次升起希望:“別讓他拉開距離,當心他的血虹。”
宋鈺猛然想起先前那一閃而逝將車伕鞭子斬斷的精光,變拳爲掌,身子也迅速欺近,黏、沾、抓、拿,招招都將對手控制在自己三尺之內。
白衣殺手一口氣換了十餘種脫身之法,沒料這所謂奪命書生劍竟然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隨形,每一下步總能踏在自己的落腳點上,一咬牙那白衣人也提拳朝着宋鈺襲去。
在方寸之間,兩人已經交手數百下,宋鈺也在心中驚駭,大荒藏龍臥虎層出不窮,沒想到這殺手修爲並不輸於自己,若是一味遊鬥他必然會輸,他可沒有像車伕一樣嚴密而系統的防守。
久守必失這是千古箴言。
就算是再嚴密的防禦也不可取,車伕的失手是必然的,只是時間問題。那兩名殺手一旦馳援宋鈺就更難取勝。尤其是那持匕首的殺手,近身遊走的技擊之精妙連宋鈺都讚歎不已。
心念橫生,手下章法便亂了,也只是那麼一剎那的間隙,掌影迭起,宋鈺又迅速將破綻彌補。若論臨敵經驗,宋鈺自然不如白衣殺手,抓住一縱即逝的機會,白衣人劍指已然穿過掌印點在宋鈺額頭上。
“結束了。“白衣殺手冷然說道,卻見到宋鈺嘴掛着的笑容,心中大悟,明白書生這是在以身犯險引誘自己出手,妄圖敗中取勝,但他手上沒有半分遲疑,劍指堅定也沒有分毫猶豫地點在宋鈺眉心。
一道如鋼針般的神念透指而出,瞬間鑽入宋鈺眉心。那
人忽然大叫一聲,沒命朝着身後退去:“你的神念…”
“晚了!”宋鈺合指爲掌,重重劈在那人脖子上。
咔嚓的聲響中,白衣人頸骨齊齊折斷。
白衣人是三名刺客中最強大的,其他啷個同伴壓根沒想過他回失敗,而且還是敗得這樣迅速,這樣徹底。
“斬!”持長刀的刺客凌空飛撲向車伕,傾力之下真元磅礴而出,連精於防守的車伕在這氣勢下也不得不必然。
“撤!”刺客身軀在空中忽然怪異地反折倒飛,在車伕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打着呼哨和同伴飛快消失在漫天塵土中。
宋鈺也同樣驚詫無比,在空中全力衝刺的途中還能輕鬆地改變方向,只這一手便非常人能及,至少他自己做不到,估計自己追趕下去也是無果,想了想覺得那兩人應該也沒有看清自己面孔,這才收住腳步。
車伕拾起斷鞭急急忙忙跑過來,看了看那胖子無恙,這才衝宋鈺行禮:“多謝援手。先前那情況也是事急從權,還望先生不要介意。”
宋鈺沒有理會車伕,冷然地看着那胖子:“你該死。”那些殺手自然不會放過在旁邊目睹整個過程的局外人,宋鈺自己也做過這樣的事,所以在那馬車一停下來的時候宋鈺便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但胖子爲保全自己,竟然禍水東引,這等歹毒心思確實也不應該。
“我願意賠償先生。”胖子擺着雙手,十根粗肥的手上全是金光閃閃一片,真懷疑那些金戒指當初是怎麼套在他粗肥的手指上去的,臉上表情認真,一副任君處置的神情。
“老爺。”那車伕實實在在地衝宋鈺抱拳,乾脆利落地敬了一禮才向胖子說道:“這先生是高人,若真想袖手旁觀,就算老爺贈以萬金,他也不會令其心動。”
宋鈺才注意到車伕雙鬢已染有風霜,似乎平時說話不多,這一句話被他斷斷續續說了好幾回,纔算完成。
宋鈺本意是要好好威脅,然後再勒索對方一番,怎料這胖子竟然搶先一步說了,又被車伕一通高帽子給戴得忽忽悠悠,最後宋鈺只有用鄙夷的眼神向胖子道:“收起你那俗套的玩意。你雖然心思歹毒了些,終究於我沒有半點損失,就此別過。”
宋鈺說罷,轉身離去。
“先生留步。”剛走出兩步,聽見車伕的聲音,那車伕蹲在白衣人屍體旁邊,摸了一會,忽然從對方衣服下搜出一物,也不多看直接向宋鈺拋了過來:“這是血虹,百鍊之法鍛造,借花獻佛轉贈先生,以表心意。”
宋鈺凌空將此物抓在手中,卻是一柄尺餘長的戒尺,戒尺上有重重疊疊雪紋,到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百鍊之兵。
宋鈺沒有說話,乾脆地接過戒尺隨手塞進衣袖就離去。
多吃饅頭身體好,少說閒話威信高。既然要裝高手範,宋鈺覺得自然是少說話爲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