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按刀而立的姿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與態度:“晚了。有個書生將自己的錢袋給我了,只爲買花大人人頭,那書生顯然不知道,花大人門人的一頓飯也許都比他那幾輛銀子多得多。”
樓上的月嬌聽言,眼淚嘩啦一下奪眶而出:“傻瓜!”。
弱水專門爲了對付夜叉而籌備着臨淵計劃,任何和這人都關係的都會成爲大荒的一縷亡魂,不管這種關係是主僱還是其他。
因爲自己一再拒絕師父的指令,也許這會他的師兄或者是弱水其他人已經開始在搜索先生的蹤跡。
海口城依然是師傅的地盤,月嬌現覺得自己要先生宋鈺去海口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無論如何,她都需要立刻動身,希望在其他人沒有發現之前,先一步找到先生。
先生很有才華,人也俊俏,這一點從雍錦坊所有姐妹的肯定中可以得到答案。
先生很窮,明明口袋裡只有幾輛銀子,卻還笑嘻嘻地說着:“能請月嬌姑娘吃飯,是一種殊榮。”
先生難道不知道,有世家子弟在私下裡放出消息,若能找先生代筆題詩,潤筆的銀子已在八百兩之上?
先生難道不知道,大娘已經私下發話,若先生跳月節上能出新曲,便贈一千輛銀子作爲潤筆之用?
先生很有趣,喝醉了會跑到雍錦坊樓下扯着嗓子,肆無忌憚地唱着:“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捨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這樣怪腔怪調的歌。
淚水還在不住流淌,月嬌身軀忽如靈蛇般轉身,揚指便朝着花司長面孔襲去,花司長粹不及防間猛然揚身躲避,月嬌身若翻飛的彩蝶般飛射。
花司長體內真元噴薄而出,硬生生將月嬌逼退回房中。
庭院下,細雨中。
無數亮晃晃的長刀帶起層層倒影朝着正門按刀而立的夜叉劈去。剎那間刀光散逸,數十股或強或若的真元在庭院中交織成一道天羅地網。
夜叉短刀出鞘,踏步迎了上前。
他的刀很短,短刀容不得太多的花哨,一寸短一寸險。
所以夜叉的刀法也很直接,就如他的刀一樣。
直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方式。
衝在最前面的護衛手中單刀還未落下得時候,他的脖子已多了一個線性的血痕,隨即便感覺體內所有的力量都在開始渙散,兩道血柱在眼前飛射上頭頂。
夜叉身形沒有半分停留,一柄直刀在衆多刀網之間躲避,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在綿綿細雨中一閃而逝,隨即便有人身倭身而倒。
衆人越戰越是心驚膽戰,無怪是叫夜叉,這身法盡然詭異到了極點,明明長刀已經劈中,卻愕然發現那是一道因爲速度太快,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殘影。
力鬼輕聲喝
道:“一羣廢物!都給我退下。”這讓力鬼如何能不生氣,這些傢伙簡直像瞎子,明明夜叉都已經往另外一個方向飛閃,這些傢伙還一個勁往對方前一個腳印處招呼,尤其是何老還在旁邊看着,這會讓何老懷疑中自己的平時在指導這些護衛的時候是否用心。
畢竟這些人都是經受了他的點撥和訓練,這些傢伙丟臉了,就是他丟臉。
力鬼心中其實也明白,這些護衛修爲還是淺薄了一些,平時在街上對那些平民百姓作威作福還行,但遇上真正的高手就痿了。
整場戰鬥都被夜叉控制着節奏。
畢竟不是誰帶着一副面具也可以被稱作夜叉。
衆人慌忙收刀,紛紛退下。
力鬼抱着的手臂垂了下來,他的手臂比正常人的都還要長,無怪乎要將匕首綁在雙腿上。
“刀法很好,可惜刀差了一點。”力鬼微微上前兩步,兩步之間所需的時間很短,但足夠他完成蓄力,但他並沒有一開始便發動攻擊,垂下的雙手之間在細微地、有節奏地動着。
“對付你,夠了!”夜叉握着直刀的手斜刺地面,在雨中筆直佇立。
力鬼搖搖頭:“你應該多看看你的手,在你拿起銀票的那一刻,你便被天罰鎖定,半個時辰內你手上的氣息是不可能消散。就算是這雨也不可能沖刷掉身上的印記,除非你將捏銀票的手砍下來。”
“活下來再說吧!”夜叉一個急閃,手中直刀朝着力鬼劈去。
雨幕中迸發出一串火花,力鬼的匕首和直刀碰在一起,兩柄刀的交鳴帶起一串的火花,力鬼後發而動,匕首難住直刀的瞬間,身子猛然旋轉繞到對手側後方,另外一柄匕首如獠牙般朝着夜叉腰上刺去。
因爲力鬼手臂夠長,以這角度刺去,對他而言是一小步,對正常人而言,要挽回劣勢卻是有些無力迴天。
刀光疾現。
橫綁在夜叉後腰的另一柄刀也脫鞘而出,刀沒有去阻攔匕首,被夜叉反握着,以刁鑽的角度刺向力鬼下顎。
攻擊與防守被兩人演繹到極致,彼此都以最快的速度出刀,所攻之處均是雙方最致命的要害。
交織在一起的人影乍合驟分,對於在雨中觀戰的衆人來說,只是一串火花閃過,力鬼大人站在了夜叉先前停留的位置,而夜叉卻站到了力鬼大人剛纔所站之處,將後背後暴露在衆多護院視線中。
但沒有人敢貿然出刀。
夜叉的速度已可以與力鬼大人媲美,這成爲了衆人心頭的一團陰影。
力鬼沒有看對手,而是看着夜叉手中的刀,夜叉的刀和手柄幾乎是渾然一體,刀身不足二指寬,和刀脊保持着一種平行的直線,僅只是在刀尖處才驟然轉角,以另外一種直線與刀脊匯合。
刀鍔上兩個字跡在雨水中若隱若現:夜叉。
“我一直也爲‘夜叉’是你的名字,你的真名又是叫什麼?”
夜叉自然就是宋鈺,但他永遠也不會將自己真實身份告訴別人。逢四之所以知道,是因爲宋鈺不得不讓逢四知道,逢四的幫忙是夜叉今晚能否活下來的關鍵。
“你廢話太多。”宋鈺手中夜叉猛然反捲,手中長刀如匹練倒卷而出。這與力鬼心中所想不謀而合,所以他沒有躲避,提着匕首迎了上去,再強悍的刀客,手中沒有了刀,自然也就沒了威脅。
出刀瞬間,一串聲響傳來。聲音極短,卻如被串在一起的珍珠。
聲音從稀疏到密集,在眨眼之間,無數聲響最終匯聚成一個音節。
這聲音很輕,抵不過甩指的聲音,但在力鬼聽來卻是大驚失色。
真元淬鍊到最純粹的地步,能將真元從經絡之中循環至骨骼,被稱之爲修行的另一個新開端,在這之前不過是尋常武者,一旦跨入這境界,便可以迸發出數倍於尋常人的力量。
真元進入骨骼過程中便會發生這樣的聲音。
這在修道者成爲雷鳴境。
夜叉有雷鳴期修爲早在力鬼意料中,但沒有想到他能在出刀的瞬間將真元瞬間提升到雷鳴期,這幾乎是難以想象,至少力鬼不能做到。
兵器上被灌注真元是一種不明智的行爲,真元就有井水,損耗過渡固然能加速戰鬥節奏,但也存在風險,一旦被對手拖延戰局,情形就開始翻轉。
力鬼思念百轉,瞬間便做出了決定,避其鋒芒。
兩強相搏,關乎一瞬。
力鬼收回匕首的瞬間,何老頭便輕輕嘆息着搖頭,力鬼收刀防守固然沒錯,但他防守的對象只是一柄刀。
夜叉彷彿能洞察人心,力鬼才一動,夜叉的左手的刀也動了。
夜叉左手的直刀比右手更飄渺,更快!左手直刀從力鬼視線所不能及的下方劃過,如夜幕下這一抹細雨般悄然地划向他腹部。
剎那間,細雨中有微風拂來。
花府圍牆外竹林發出沙沙輕響。
聽着何老嘆息,力鬼雙肘下沉,朝夜叉左肩撞去,並以更快的速度後退。這一撞救了他性命,但直刀依然在他肚子上劃出半尺長的傷口。
力鬼便這樣倒在地上不敢再動,這一刀剛好將他肚子切開,卻僥倖地沒有令腸子流出來,剩下的事只有留給何老來解決:“小心他的刀,左手刀以快勝,右手刀以力勝。”
夜叉擡頭看了一眼木樓,裡面也有聲音傳來,月嬌的痛苦和花司長**的笑聲此起彼伏。
夜叉雙手持刀站立雨中,冷然望着越過人踏步上前的何老道:“左手散華、右手夜叉,可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