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雅丹撇着嘴:“沒見着多長出幾根胳膊幾條腿,要不你飛一個給我瞧瞧,像鳥兒那樣。”
宋鈺滿臉黑線,如果可以他真想將羅雅丹腦子扒開,把那些影響整個大荒女性平均智商的豆腐渣給空出來。
“你能打贏林叔嗎?”
宋鈺搖搖頭。
“看來也不怎麼樣嘛!我以爲多大的事,非得要神秘兮兮地拉我出來,這些話在屋子裡不能說啊。”
宋鈺徹底無語,這女人到現在都還不能抓住重點,告訴她自己會神念只是因爲他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動不動就提到砍人,恐怕也只有羅雅丹心中沒有疑惑。重點是要她明白現在的處境,以及她懷璧其罪的道理。
“我們離開這裡吧!”宋鈺再一次提議着。
“好啊,我們回去,林叔說晚上還要給我介紹幾個朋友呢,都是些有大能耐的人。”
“小姐!”宋鈺鄭重地說道:“我的意思是咱們立即迴天關城,這裡太危險。天關城至少有城衛司,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也不至於太明目張膽。”
“回去?難道林某怠慢了大小姐?”一個宏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便見一個身影出現在淺丘上,依然是那暴發戶一樣庸俗的品味,滿身裘皮將林閻王那身材裝飾得無比臃腫。
宋鈺聳聳肩:“看來是走不了咯。”
“當然!”林閻王笑着走過來:“那些礦工的問題還沒得到解決呢,再說了大小姐幾年纔來這一次,那些下人可是對大小姐仰慕已久,何至於這樣吝嗇,連一面的機會給不給?”
羅雅丹嗯了一聲朝山莊內走去,彭亮寸步不離地跟在大小姐身後。老林快走兩步和宋鈺並肩而行:“先前聽大小姐身邊護衛說起,好像先生對詩詞一道頗有研究,最近有個朋友拜訪我,他恰好也喜好詞曲。哈哈…別看我老林是個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識幾籮筐,可是我這朋友確確實實是一個雅人,想必你們能…”
“沒興趣!”宋鈺毫不客氣地回絕着。
“聽說先生下午進礦洞看了一圈。”老林邊走邊說,一句話說完又偏頭望着宋鈺,臉上洋溢着無比真誠的笑容:“可找到先生想要的答案了?”
“那是自然,至少我知道礦洞是被人弄塌的。你說這弄塌礦洞的人到底得長多少斤的狼心狗肺,才能做出那些慘絕人寰的事兒來,偏偏小姐善良,要爲別人的錯誤埋單。哦,埋單就是付賬、負責的意思,忘了你是大老粗,哈哈,抱歉抱歉!”
“到底是讀書人,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以爲會一點點神念皮毛,便以爲大荒任你橫着走。”老林忽然幽怨地忘了宋鈺一眼,那眼神足夠將幾頭最強壯的蒼狼融化成一泓清水:“對了,他們都在背後叫我林閻王,你可知道爲什麼?因爲凡是我不喜歡的人,最後都不會善終。”
“狠話誰都會說,就像長牙舞爪的狗,不一定真敢下嘴咬人。”
和林閻王的針鋒相對並沒有持續太久,林閻王很快就下去吩咐人手佈置晚餐。羅雅丹小聲和彭亮吩咐幾句,後者默默地點頭離開,羅雅丹這才皺着眉頭道:“你何必與林叔鬥氣,若是惹他不高興了,就算父親出面說情也不見得好使。”
“無妨。”宋鈺毫不在乎地說着,寸步不離的彭亮竟然消失了,宋鈺好奇地問道:“彭亮這是要幹嘛?”
羅雅丹不語,這是恰好有原定過來招呼:“大小姐,林爺說晚宴已備好,請您移架俱歡顏。”
宋鈺
聽得好笑,這是大廳的名字嗎,虧得這人能想出來,不用看都知道這是羅家家主的惡趣味,和寒門、危樓如出一轍。
看着身邊這傢伙嘲弄般怪怪的笑容,羅雅丹心中便一陣煩躁:“不許笑,這可不是我羅家的人想出來的。這是父親以前的一個好友所取,說是有此世外桃源,可庇佑天下寒士,所以叫俱歡顏。”
宋鈺好不容易纔收起笑容,朝那下人問到:“今夜晚宴還有些誰參加?”
那園丁不理宋鈺,只是目不轉睛地望着羅雅丹。羅雅丹微微皺眉,將宋鈺的話重複了一遍,那人才如夢初醒:“也無非就是那七個工頭,還有就是林爺的一個朋友,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羅雅丹鄙夷地看了那園丁一眼,這傢伙眼神有說不上的討厭,就算被他多看一眼羅雅丹都覺得自己會沾染滿身的污穢,徑直朝着俱歡顏方向走去:“也好,下午談不好的事希望能在飯桌上決絕。”
宋鈺卻明白這是癡人說夢話,工人什麼時候下礦並不在於工頭的原意,也許林閻王在羅家十餘年,就是等待着這一刻的瓜熟蒂落。
林閻王好像忘了他和宋鈺之間的不快,看見宋鈺陪着羅雅丹進入大廳便熱情地迎上來,先是向羅雅丹行禮,後又親切地招呼着宋鈺,挽着宋鈺的手朝裡面走,宋鈺將袖子抽了回來,他希望林閻王是一個秉性如火,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漢子,至少這樣的人比笑面虎容易對付。
大廳兩排站着十餘個家丁,好多人宋鈺先前都見過,其中一個人腿上還纏着繃帶,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恭敬的神色,一見羅雅丹跨入大廳便齊齊躬身行禮:“見過大小姐。”
十餘道聲音如同出自一人之口,整齊劃一。
羅雅丹走在兩列園丁中間,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將軍,有着沙場點兵的無雙榮耀和氣勢,徑直坐到主席位上:“林叔,還有七八人隨我一道上山,這俱歡顏空間夠大,再塞上幾十人也不曾問題,麻煩您幫忙將他們召集到這裡。”
“大小姐請放心,我已經着人去邀請衆位同僚了。”
看着偌大宴客廳,宋鈺自己都被羅家這大手筆給驚呆了,倒不是說羅天舒這個暴發戶多麼喜歡炫富,反而是這可以容納百多人的大廳竟然被裝潢得大氣、通脫,隱然間有着一種魏晉遺風的清峻,其中一堵牆竟然還種植着一拍低密的小竹林,這種竹叫小金竹,葉子細窄,多出生於貧寒之地,沒想到羅天舒竟然以這麼一排竹子來充當屏風,又能隨時和外界交換空氣,不會有絲毫的渾濁和沉悶。
人置身其中,無端地會少幾分拘束。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果然是那些文人騷客最喜歡的一種場景,沒有太多金點綴,也沒有可以追求一味高雅或是名家字畫,只是幾種不同風格的字畫隨意地掛在大廳中,略一看去,好像誰都能寫出比這些人更好的字、畫出更有境界的畫來。
這時,那些被請過來的護衛也進入大廳,一個個朝羅雅丹行禮問候一通後就被引導向旁邊另外一張稍大一點的圓桌上去,宋鈺也跟着衆人一起坐過去。那些護衛都知道宋鈺是有大本事的才子,看他也和自己這羣人坐在一起微微有些詫異,這桌可不是宋鈺坐的。
林閻王做到羅雅丹左側,隨口問道:“大小姐,可要將你那姓宋的下人也一道叫過來一起吃飯?”
羅雅丹擡頭看了一眼正和護衛聊天聊得火熱的勁頭,心中微微有些不悅:“不管他,他喜歡坐那邊就讓他坐好了。”
“哦,那倒是很遺
憾,一會我還有個朋友要來,還特意說起你那扈從的詩詞才情,想要討教一二呢。”
“屁的才情。”羅雅丹很難得地爆出一句粗話:“不過是騙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娃的酸詩而已,充其量算是投機取巧。”
林閻王眼神一動,用玩味的目光望着宋鈺,望着空曠的屋頂自言自語道:“俱歡顏!好像當初給這個大廳取名的男子也是姓宋吧,一樣的有些落魄,和小姐這扈從如出一轍的剛毅,不同的是那男子就好像一柄劍,輕靈中不掩殺機,而這個扈從雖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卻是一柄實實在在的刀,深藏匣中,殺機未露刀鋒已然入骨。”
“林叔對我這扈從似乎有很深的成見。”羅雅丹只直視林閻王:“父親以前說過,越是被叔叔看重的人,最後都不會有好結果。”
林閻王哈哈大笑:“羅大哥這是要捧殺我啊!”
門口微微一暗,彭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略微掃視了一下大廳,就坐到宋鈺身邊。
“都要吃晚飯了還找不着您人,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各人自認倒黴吧,反正別指望我們會給你留一些殘羹剩飯。”
彭亮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望向門口。宋鈺眼珠一緊,驚奇地看着站在門口的那到身影,再一次將目光投在林閻王身上,他隱約到林閻王要將礦洞弄塌的緣由所在,原來他等候的正主是這位。
羅雅丹也感到無比意外,情不自禁地站起來:“雒華公子,您怎麼在這裡?”
門口那英姿綽綽的人影自然是倪雒華,將手中摺扇一合便走到羅雅丹面前:“果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在下山的時候正好遇見那羅家護衛,我怕找不着地方便不講理地要求那位兄弟幫忙引路,雒華這裡向大小姐告罪一聲。”
宋鈺聽言,詫異地問道:“你先前是下山?迴天關城?”
“嗯!”彭亮重重地唔了一聲,抓起面前一塊饅頭恨恨地塞到嘴裡,也許是憋屈得慌,三兩下將饅頭吞回肚子又說道:“小姐要我帶着一些東西先回羅府,結果還沒走到一半就被這傢伙攔住,真他媽邪門了,在這鳥人面前,我竟然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你們這些讀書人是不是都這樣陰陽怪氣,你是神念師就已經讓我驚異了,他這個細胳膊細腿的你讀書人竟然也一樣讓人捉摸不定。”
宋鈺笑道:“我敢保證,如果你拔劍的話,和倪雒華上山的就只有你那顆孤零零的腦袋了。”
“不能吧!我可是羅家的人,倪雒華那鳥人還真敢朝我動手?”
“人家一直在哪裡等着,任何想要下山的羅家人一定會被他攔下來,連這也看不明白,難怪你修爲一直只是在先天境界徘徊。”宋鈺感覺到彭亮的不滿和憤恨,又安慰地拍拍肩膀:“這傢伙是個怪胎,你自然不能和他比較,你以爲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成爲西亞財團的門人?”
林閻王站起身說了幾句諸如很高興大小姐蒞臨,蓬蓽生輝之類的話,又端起面前酒杯大聲道:“林某先乾爲敬,諸位隨意,幹!”
連羅雅丹都不得不起身,舉起面前那杯子淺淺地泯了一口。
宋鈺雖然沒看出杯子和酒有什麼問題,本着小心謹慎的原則,甚至連碰也不願意碰一下,只是向一旁傳菜的下人要了一杯茶水。
“小姐要你帶回羅府的東西很重要?”宋鈺抽空小聲問着彭亮。
“不要打這珠子的注意,除了大小姐和老爺,任何人也別想碰他。”彭亮唔了一聲,滿是警告味地警告着:“這東西易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