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百丈巨人腳下之後,祁震和玉恆兩人依舊在長門之閒逛,原本見天色已晚,祁震還想找一處地方歇息,但是得知雲霞閣已經住滿外來的仙道貴客之後,祁震乾脆硬下心腸,在長門之徹夜不眠。首發
祁震這麼做,玉恆也沒有任何怨言,甚至沒有說一句話、沒有表露出任何一絲不滿的表情,而是安靜地跟着祁震。
天元峰高聳挺拔過千丈,主要的建築物都是在雲層之,所以黃昏維持的時間要山下或者其他洞府長得多。祁震一邊看着西方落日,腳下緩緩邁步,毫不留意地行走與長門平臺之。
看着落日斜暉,雖然周遭一片安寧,但是與陸先生的一番交談,好似經歷了數千年的歷史移轉,眺望山巒之間的落日,祁震免不了內心升起一種滄海桑田的寂寥感覺。
“我從來沒有在意到,原來夕陽是這麼的美麗。”祁震自言自語道“玉恆師兄在長門之,估計看慣了這樣的情景了吧。”
玉恆望了一眼那紅彤彤的夕陽,說道“日升日落,都有。”
“嗯不錯,都有。”祁震呢喃道“日升日落的確亙古不變,但是卻並非每一個人都能看見第二天的日升,一輪夕陽升於東海、墜於西山,萬年輪轉而無所更改”
玉恆沒有答話,對於他來說,日升日落或許會有可參悟的道法真意在其,但現在不是他去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兩人這樣看着夕陽緩緩消失於山間起伏,只剩那麼一點點的餘暉,迸射而出的光柱將天元峰高空之的雲海天雷照得如火雲一般。
祁震擡頭看了看這籠罩着整個天元峰的強大禁制,算祁震如今修爲已有先天境界,憑藉着化外一念、觸及周圍靈氣的神識,卻也依舊無法看穿雲海天雷內部結構爲何,本應飄渺浮動的雲朵,在神識之下,跟澆築了千萬斤鐵汁一樣牢固,反而讓人生出一種天火雲是否會掉下來的錯覺。
但是雲海天雷依舊是那般模樣,火燒色的雲層以極爲緩慢的速度在徘徊轉動,讓人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天色逐漸暗淡,長門天元峰的燈火漸漸出現,沿着山道兩旁以及空曠平臺的邊緣,有着許多排列整齊的石砌宮燈,不用人去點火擺燭,自行亮起黃色光暈,照亮周圍道路,雖然明亮,但不刺眼。
祁震內心微微感嘆,在山下世俗,尤其是天南之地的那種蠻荒之地,太陽一旦落山,幾乎所有人都會躲進建築之,管好門窗,像紅石城這樣的城鎮,城門禁閉,不管外面是有多高身份的人敲門,城牆的守衛都不願意開門。除了像祁家之還有些燈火,絕大多數百姓都已經是用過了晚飯,準備休息的時間了。
想到這裡,祁震突然有些懷念紅石城,他並非是懷念過去的日子,無論怎麼說,祁震在玄天宗所經歷的一切,都要在紅石城、在祁家要有趣得多、開放得多。
見慣了超然絕世、乘雲駕霧的仙道修士,身處在俯瞰世俗的玄天宗久了,紅石城再怎麼擴大、再怎麼繁華,都會給祁震一種俗不可耐、以及強烈的狹窄感覺。
祁震有些明白了,爲什麼玄天宗一方面是天下仙道的魁首、同時又是浩土萬民蒼生的權威根本,但是卻一點都沒有對世俗的統治意味,而是近乎放任自流的各方自治。
修爲越高,心思與世俗離得越遠,這不是祁震的猜測,而是祁震自己親身的經歷,哪怕當初被祁震打死的祁風父子還活着、依舊在祁家和紅石城作威作福,恐怕祁震都沒有半點動力去理會他們。
實在是太卑微了,世俗的生靈對於祁震而言,已經卑微得不必去理會和思考。如今祁震的壽命足有五百多年,如果沒有危機或者殺伐劫數,祁震的修爲只會越來越高、壽命也會越來越差,世俗生靈對於祁震而言,其生死幾乎只是在眼前一瞬,何必理會。
“呼”祁震微微吐氣,其實他自己內心明白,自己如今修爲境界的暴漲,絕對不是一件尋常之事,也不是單純的仙緣豐厚,而是多方博弈和權謀之下,祁震身陷漩渦之的偶爾機遇,只不過自己把握住了,纔有如今成。
其實祁震對那個陸先生的身份,能夠猜得出幾分緣由了。御靈術在玄天宗之內一度興盛無,其以百丈巨人爲御靈術最爲頂峰的成,而且即便煉製了百丈巨人的那位先代祖師已經仙遊,可是百丈巨人卻依舊爲玄天宗恪盡職守。
傳聞百丈巨人自感成靈,但是玄天宗下很多不明白具體是怎樣一種狀態才能稱之爲“靈”,知道祁震看見蘭居洞府大弟子魯瀟的御靈木彘,在聯合陸先生的言行和百丈巨人的存在,祁震判斷,陸先生極有可能是百丈巨人自感成靈的化身。
想到此處,祁震暗暗調動起體內真氣,當初經歷過淨水石和陸先生的兩道改造,祁震如今真氣之暗含水、土兩性,祁震微微將真氣之那股厚重沉穩調動起來,便發現自己足下大地頓時連成一片。
這是一種很怪的感覺,大地本是一片整體,但實際,陸地有高低起伏、也有河川阻隔,地底深處也有水脈礦脈,對於仙道修士而言,陸地是個破碎分裂的概念。
但是當祁震的真氣微微起來轉變之時,一切的分離破碎全然消失了,祁震邁出一步,法力沒有一絲波動,但這一步卻足足跨越了數丈距離。
這突如其來的移動,讓一直跟在祁震身後的玉恆眼神精光一閃,他雖然沒有說話,可也微微加快的步伐速度,趕祁震。
然而祁震好像發現了什麼新鮮事物,完全沒有在乎周圍情況,好在天色昏暗,周圍也沒有多少玄天宗的弟子,祁震乾脆讓真氣運動起來,頃刻間,祁震步履如飛,竟是在巨大石坪之飛奔起來一般。
實際,祁震的動作只是單純而普通的慢行,可是真氣之那一部分厚重土性,好似與天元峰連成另一片,讓祁震在山肆意行走,如風疾旋。
祁震並不是運起了御風飛行的法術,更不是縮地神通裡的掠地提縱之法,其實他如今的行走方式,更像是御物之法,只不過,他所御使之物,乃是自己足下的天元峰、甚至是整片大地。
對於仙道修士而言,御物之法,無異是通過自身真氣或者法力,在心念精神的控制之下,讓本來尋常的事物可以憑空移動起來。雖然一些修爲極高的修士,真的可以做到移山倒海那般的手段,但這並不是以單純的御物之法所做到。
可祁震眼下的行爲的的確確是御物之法,他自己一開始也不明白,知道他的速度越來越快,祁震才恍然大悟。
御物之法,是讓事物憑空移動,但是在調動體內真氣土性來“御使”大地時,以祁震的修爲,根本不可能將整座天元峰動搖分毫,更別提立足的大地了。
但是御物之法造成的移動,本質是相對的,對於修士而言,被御使的事物在移動;可是對於被御使的事物而言,修士也是在移動當。
這樣一來,幾乎無可動搖的天元峰牢牢不動,原本運用起御物之法的祁震,反而是將自己御使起來了。
所以當祁震體內真氣運轉得越強烈,他的移動速度便越快,而且還一直保持着慢走的動作,但實際這已經是極爲高超的御物之法了。
祁震身形移動飛快,跟在身後的玉恆單憑肉身步伐速度已經跟不祁震了,不得已暗暗運轉起御風之術,才能勉強趕祁震的速度。
雖然玉恆在執戒部經歷了許多鍛鍊和磨礪,幾乎能夠完全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是看見祁震這般情形,內心多少還是有一些激動的。
玉恆跟祁震一樣,也是煉氣境六階的先天境界,而且與祁震相似,執戒部的成員在武學之也要有充分的修習,所以肉身也相當強悍,只不過在法力和真氣的渾厚,或許與祁震還有一些差距,但玉恆並不以此爲意。
直到祁震在落日之後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語之後,突然好似參悟到什麼道法一般,瞬間變得有所不同。
玉恆緊跟着祁震,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方纔明白,祁震這是自行發掘到一種御物之法了。
仙道之,像祁震這樣,以自身真氣勾連大地所成的御物之法,被稱之爲“移地遁”,是一種極爲玄妙的御物之法。
能修成這樣的御物之法的人,要麼是修煉了五行之的土屬功法,要麼是真氣海量龐然、籠罩周遭方圓的大地。
恰好,祁震自身真氣受陸先生所點化改造、同時又兼備充沛真氣,所以無師自通了這門“移地遁”,這讓玉恆感覺簡直不可思議。
玉恆自然知道祁震身受禁授一年的懲罰,但他從來不會去思考祁震是爲什麼受到這個懲罰,不管是宗門內部爭鬥的結果,還是掌門刻意營造佈局,玉恆都不會去思考一分一毫。
但是玉恆也對禁授懲罰相當畏懼,尤其是執戒部的成員,只要一有空閒,必定是由掌門親自傳授各種修煉關竅,加緊分毫時間來修煉。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玉恆沒有看見任何人教授祁震絲毫的功法或者修煉要點,祁震竟然孤身一人、在夕陽餘暉之下,通曉了“移地遁”這門御物之法,讓玉恆內心頓時產生出強烈的疑問與震驚。
“你你且停下這門移地遁你是什麼時候學會的”玉恆跟着祁震,迎着鋪面狂風大喊道。
祁震聽見身後之人問話,內心那種釋然自得的感覺忽然消失,然後御使大地的真氣自然停歇,頓時好似釘子一樣固定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