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將魔如劫灰四散,祁震連多看一眼的耐心也沒有,帝王鋒橫掃虛空,自赤水江上游百里以內,所有天魔殘破屍身,也被這股莫大力量摧毀殆盡,不留分毫。( 網)
這不是仙道修士可以達到的尋常境界,每一寸天魔屍體,其內部被無數空間扭曲粉碎,化作最細微的點點毫芒,沒入塵世不見。
“嗯,現在的人花樣可真多,看來是不用我幫忙了,而且越來越多人往這裡趕了。”祁震放眼眺望四周說道。
緩緩降下身形,帝王鋒又重新化爲金刀劈道,回到畫舫之中祁震,看了看依舊昏迷的祁雨,自言自語說道:
“小子,我就幫到這裡了,後面的事情還是要靠你自己。”
話語放落,金刀墜地,祁震整個身子脫離跪倒,七竅出血,倒在祁雨身旁,兩人指尖相觸,彷彿天涯之隔終被打破。
而在峽谷以外的山林之中,激盪的琴音與交錯的鋒芒,席捲八方,阿那屍早在片刻之前就已經被莫機鋒的絕命神芒粉碎軀殼,至於九指琴魔本人更是傷及腑臟。
此番來襲擊祁震與祁雨的,總共有五十多人,除了九指琴魔與阿那屍,他們還找來了相熟多年的散修好友。然而更重要的是,當初跟隨擎燈叛離玄天宗的三華、真一兩家洞府,都是對祁震抱有深仇大恨的,他們如今既不是玄天宗的門人、也沒有歸附於光明道之下,而是成爲遊離宗門之外的散修。
特別的是,這一次伏擊行動的主使者,並不是九指琴魔,而是三華洞府首座賈東。三華洞府本身就與原本的昭明洞府往來密切,賈東本人也是希望通過擎燈瞭解到《玄心鑑》一二,後來祁震在天元論會上殺了賈東的弟子,賈東本人自然懷恨在心。
此番綢繆,九指琴魔目標是祁雨,而賈東則希望可以控制住祁震,逼問出祁震身懷仙緣的細節以及《玄心鑑》的內容,然後再將祁震折磨至死。
賈東自然也知道祁震順着赤水江緩緩而下的舉動,其實就是在引誘衆人出手,賈東本人並無煉神境修爲,自然也無法發現跟在身後的莫機鋒與青嵐宗之人。
其實在赤水江沿岸近千里的路途上,賈東一行人不斷試探身後跟隨之人,可是都沒法逼出他們,直到天魔的出現,無論是賈東又或者九指琴魔終於按耐不住,打算出手。
莫機鋒就是捉準這個時機,與青嵐宗長老合力,將賈東等人困住,而且一出手就先擊殺了阿那屍。
阿那屍本無需加入這次伏擊,只不過得到銜骨令傳承的他,也增長了不少見聞,他與賈東約定,祁震死後屍身歸阿那屍擺弄,賈東深恨祁震,這個協議理所當然地成立了。
阿那屍作爲煉屍教的正統傳人,自己軀體如行屍走肉不說,也一樣擅長將死人屍體煉化成傀儡,若是死者生前肉身爐鼎足夠強大,傀儡也會保留足夠的實力。
然而出手的莫機鋒也懶得理會阿那屍有什麼謀劃,單純是因爲煉屍教傳人最擅長隱匿,萬一在混戰之中被阿那屍逃遁,那麼未來幾十年可能都找不到這名魔道餘孽了。
莫機鋒所修的絕命神芒,有着與劍修鋒芒不一樣的特殊之處,尤其以“鎖功”、“追傷”兩點最爲突出。
出手瞬間,阿那屍被神芒擊中眉間,一身法力頓時被鎖,即便要破除封鎖,恐怕也需要相當時間來煉化掉這部分傷害。
然而阿那屍想憑着不死屍身分離逃脫之時,神芒追傷復發,只要在莫機鋒神識所及之處,留在阿那屍體內的那部分神芒就可以繼續發揮效果,頓時將阿那屍上半身炸成碎片。
莫機鋒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絲毫不讓敵人有反擊抗衡的能力,眼見阿那屍屍身爆碎,賈東一行人頓時心神大亂。
這時候青嵐宗的人也紛紛出手,這次前來對付九指琴魔的,除了掌門瓊紫衣親自出手,還有華光鬱與唸白漁兩位長老,以及一些在門中清修多年的尊長。
面對九指琴魔,瓊紫衣也絲毫沒有放鬆懈怠,祭出隨身多年的法器——松風壎。
松風壎如山九竅,風動而生天地人三籟,九指琴魔虛空撥絃之法,竟然被破之無形,可見瓊紫衣此法已是鑽研多年,專門就是爲了對付九指琴魔。
至於叛離玄天宗的三華、真一洞府,以及一些散修高人,則被青嵐宗其他門人聯手施法,以虛空定力鎮壓大半,剩下的基本都在混亂的法術衝擊之中斷送了性命。
仙道修士鬥法的過程往往比較迅速簡短,像祁雨那樣撫琴硬抗天魔、帶着畫舫移轉百里距離,已經是世所罕有的綿長比拼,更別說祁震那種深不見底的雄渾根基。
從莫機鋒出手,到九指琴魔最後真元竭盡而亡,其實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也是莫機鋒早就設計好的對策,唯一的變數就是祁雨面對的天魔遠超估算。
好在將伏擊者九指琴魔等人擊殺之後,遠處天魔氣息早已消散殆盡,而接連天地的銀色光柱也慢慢消散。
“瓊紫衣掌門,煩勞您留下部分門人搜尋附近,是否還有其他伏擊之人,我等立刻前往查看祁震的情況。”莫機鋒神識一掃,就知道眼下五十多名伏擊者一個都沒活下來。
瓊紫衣點頭應是,安排了唸白漁與其他門人留下,自己帶着華光鬱,跟莫機鋒一同飛天而起,直奔赤水江上的畫舫。
只不過等莫機鋒三人趕到,畫舫已經在雙虎峽下游的一處淺灘靠岸,有幾道人影站在畫舫附近,似乎正要進入畫舫。
莫機鋒正要出手攔阻,卻見華光鬱出手更快,水華無聲彌散,瞬間覆蓋了畫舫,而自己身形卻也好像強行移轉到畫舫一旁。
“華光鬱長老急什麼?還施展‘曲水流觴’此等神通。”站在華光鬱面前的,正是萬寶閣掌門迦樓羅,又或者說,祁震與祁雨的父親——祁剛。
華光鬱神色冰冷,喝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祁剛看了看身後幾名女子,說道:“我來找自己的兒女,怎麼,華光鬱長老要攔我嗎?”
“姐姐,是我。”這時,鬼面大氅女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張與華光鬱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正是祁雨生母華真弦,她微笑說道:“姐姐,辛苦這些年你照顧祁雨了。”
“爲人父母,不行教養之責,如今子女成才,卻要強行帶走嗎?”莫機鋒和瓊紫衣也緩緩降下,說道。
祁剛摸了摸微白髮鬢,說道:“莫機鋒,你倒是知道不少啊?”
莫機鋒放眼一掃,祁剛身後除了華真弦,還有祁震母親玉心逢和姨母玉心緣,淡淡說道:“你們當年假死逃遁,真的以爲可以避過三聖耳目嗎?”
祁剛哈哈一笑,說道:“莫機鋒,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們玄天宗什麼嗎?就是張嘴三聖、閉嘴三聖,但是你們玄天宗之內,卻也沒有多少把三聖當真了看。”
“真人不自欺,此時此地,三聖並非虛妄,說不定三聖正關注着我等言行。”莫機鋒直視祁剛說道:“祁剛,方纔天魔大舉出動,你爲什麼不出手?若是你的兒女覆滅於天魔手下,不知你會有多後悔。”
“我自有方法讓天魔束手。”祁剛絲毫不忌諱地說道:“你也不必假惺惺了,就把我當作不滅災星看待即可,你也可以回稟流光,天魔降下的如今,我照樣有這個身份與能力,讓天魔聽命於我。”
莫機鋒正欲開口,華光鬱則立刻開口道:“這麼說來,你是故意看着祁雨身陷危機當中了?”
“阿鬱,我相信我的兒女,你爲什麼不相信你的弟子呢?”祁剛臉色柔和地看着華光鬱說道。
“夫君!”站在祁剛身旁的華真弦一陣嬌嗔地說道:“別逗我姐姐,她會不樂意的!”
“夠了!”莫機鋒打斷道:“我不是來看你們這一家人打情罵俏的,祁震如今傷勢嚴重,恐怕不適合留在萬寶閣之中,青丘山會面之事暫時推遲吧。”
在場都是高人,都留意到畫舫之中祁震的情形。
“稍等。”一向安靜的瓊紫衣說道:“莫師侄,此地離青丘山玉狐峰不過數百里,我相信萬寶閣有相當的靈丹妙藥,又是血濃於水,爲何不能讓祁震在萬寶閣中修養?我是贊成祁雨先去萬寶閣療養的。”
“大師姐,還是你最好!”華真弦神色喜悅地說道。
“瓊紫衣掌門,此事不妥……但是貴宗之事我不便多加插手,你願意是你的事,我要把祁震帶走。”莫機鋒看了看這名一向少言寡語的青嵐宗掌門。
“唉……”一聲柔和的輕嘆,就連周圍的空間似乎都變得綿軟起來,
莫機鋒朝着畫舫邁出一步,卻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都落入異常黏稠的空間之中。
“瓊紫衣、你——!!”
莫機鋒一聲斷喝,卻發現運使虛空定力也無法擺脫這股黏稠綿軟的空間。照常理來說,虛空定力是無法控制住另外一名煉神境修士的,因爲煉神境修士本身就是另外一股虛空定力。
而瓊紫衣能夠困住莫機鋒的腳步,必然是動用神通,而這門神通聞所未聞,莫機鋒所能察覺到的,就是自己身邊周圍的空間,都在以極爲細小的範圍之中不停變幻,單一的虛空定力想要擺脫,幾乎沒有可能。
“瓊紫衣掌門好高的修爲!今日一見可謂是大開眼界!”祁剛拱手笑道。
“不要誇我,這是你們的家事,你們自己處理……光鬱師妹,不要攔着他們了,你若是有心,不如隨他們一同去,好好照顧祁雨。”瓊紫衣說道。
孤身一人站在畫舫之前的華光鬱,終於放下戒備,說道:“你們把祁雨帶走吧……我再也不想理這件事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最後一句話,華光鬱是對着祁剛說的,語氣之中盡是決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