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沒去理會那內門弟子如何去搗鼓宮燈法器,憤斬一出,修爲稍差之人,法力會全數瓦解,如果不是祁震這段時間以來的修煉,恐怕連御使法器的本人都會被強烈的斬意所震傷神識。
徑直來到弘法殿門前,眼前的弘法殿如之前所見一般,卻沒有了洞府首座演論法術的場景,而且大門緊閉。
但是門前卻依舊站着不少人,各自三三兩兩站成一堆,彼此間竊竊私語,內中不乏一些從衣着上便能看出地位崇高之輩。
而當祁震穿着杏黃道袍這種外門弟子服飾來到此處時,原本似乎相對低微的身份,立馬變得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耀眼矚目無比,好幾名玄天宗門人看見祁震,不少人瞪大了眼睛,既是驚異又是欣喜。
當下一名留着短鬚的中年道人走上前來,語氣帶着幾分興奮,向祁震問道:
“請問這位小師弟,是否就是霞風洞府的祁震?”
“在下便是。”祁震微微行了一禮,沒想到自己還沒進弘法殿的門,長門天元峰上就這麼多人認識自己,這玄天宗內的消息傳播得可真快。
聽見祁震自承身份,這位中年道人向身後同道不住地點頭,然後滿臉堆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恭敬說道:
“在下是連天洞府的何須圖,代表洞府上下恭賀祁震師弟,祝祁震師弟日後修爲大漲、問道長生。”
“呃……多謝何須圖師兄了,也多謝連天洞府的諸位前輩。”
祁震內心盡是疑惑,雖然知道自己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的,但是對方的熱情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只見對方又介紹了身後幾名玄天宗門人,基本都是各大洞府的弟子。
“這位是希夷洞府的楊茅杉師兄,這邊這位是金華洞府的範統、範建兄弟,這位是福山洞府的苟盛道友,哦!對了,這位看着年長的朱透師兄,乃是恆沙洞府的門人,只是拜師之時年歲不小了。”
何須圖一一給祁震介紹了自己身後的幾名玄天宗門人,祁震與他們一一行禮,看着他們滿是欣賞與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祁震原本疑惑的心情也慢慢恢復正常了。
祁震心底裡暗暗說道:“這些人修爲與我相差不多,而且大多數人的法力與根基並不算十分雄厚,能上玄天宗修煉之人,自不會是毅力勤奮有欠之人,看來基本上是因爲修煉功法所致,要麼就是機緣不夠,修爲難以精進……”
祁震心裡明白,這些人如此滿懷好意的接近自己,自然是有所求,所求的是修習過《玄心鑑》的知見、又或者是這個罕逢機遇之下所打來的利益。
然後聽何須圖從袖中的乾坤囊取出一物,看上去與尋常核桃無異,說道:
“祁震師弟,這枚仙源核桃乃是我們洞府祖師在久遠前遊歷天下偶遇得到的,握在手中有平心靜氣、以避心魔之效,如今贈予祁震師弟,算是我們洞府的一些好意。”
祁震趕緊擺擺手,連忙阻止道:“千萬不可,在下只是來天元峰修習《玄心鑑》,更何況如此貴重的寶物,我祁震何德何能可以收下,無功不受祿,祁震絕不可收下此物!”
然而何須圖卻完全不理會祁震的反對,一意要將仙源核桃送給祁震,一邊說着一邊硬是塞入祁震的手裡。
祁震哪裡不明白拿人手軟的道理,只要自己收下這枚仙源核桃,不管這東西對自己有用沒用,這消息一旦傳出,將意味着祁震欠了對方一個人情,以後若是對方有所懇求,自己反而不好拒絕。
但好在祁震武功修爲超絕,在這種彼此肢體接觸的環境中,祁震微微運起幾招擒拿功夫,指掌、臂膀彷彿變得泥鰍一樣滑溜,讓何須圖手裡的仙源核桃,怎樣都塞不進祁震手裡,而且在旁人看來,好像還是何須圖自己一直不讓祁震拿到這仙源核桃似的。
何須圖這樣的玄天宗弟子,上得來玄天宗修煉之後,手上的功夫就漸漸放下了,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就算是仙道修士,不長期保持武功修煉,一樣會有退步。只不過在崇尚法術威能的仙道宗門裡,武功的退步不過是尋常之事,也就只有祁震這樣的異類,將武功與仙道修煉融爲一體。
而且就算何須圖潛運真氣法力,企圖將仙源核桃以御物之法塞入祁震手裡,只在剎那之間,祁震的武魂外相便有所察覺,憑着近乎本能一般的動作,在巧妙的運化當中,將仙源核桃以暗勁震上半空。
一見核桃脫手飛起,何須圖忍不住擡頭一看,而祁震趁此機會脫身退步,兩人一旦分開,何須圖自然而然地重新將下落的仙源核桃接住,這樣一來一往,仙源核桃最後還是落在了何須圖的手裡。
察覺到祁震故意不收仙源核桃的態度,何須圖內心之中還在慢慢品味剛纔祁震那玄妙的擒拿手法,然後微微笑道:
“祁震師弟修爲高超,是……是我等唐突了,這仙源核桃我等連天洞府替師弟保管一些時日,日後有機會再送給祁震師弟……我等就先告辭了。”
說完何須圖給身後幾人一個眼色,然後匆匆離開了。一邊離開,那幾人還在詢問何須圖
“師兄,爲什麼就這樣離開了?這仙源核桃就算在玄天宗內也不是尋常事物,那祁震完全不給面子,是不是太過狂傲了?”
“你哪裡明白?!”何須圖低喝了一聲,說道:“祁震的修爲絕對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剛纔一番交手,我根本沒法把仙源核桃放在他的手裡,就算我們態度再強硬幾分又如何,他不想要的,強加給他都沒辦法做到。更何況祁震態度端正,待人不卑不亢,日後交流接觸的機會還有,今天沒有鬧僵便是好事了。”
“那我們另外幾個洞府準備的禮物呢?也不讓祁震過目看看?”
“看什麼看?有什麼東西比得過《玄心鑑》?你們各自回去稟告洞府首座吧,想憑藉寶物法器便想討好祁震,肯定沒法拉攏對方!”
而當何須圖一行人離開之後,剩下還有不少人想上前與祁震交談,只見祁震一抱拳,然後對剩餘衆人大聲說道:
“在下祁震,入門時日短暫,不懂宗門規矩,人微言輕、地位淺薄,望諸位前輩師兄擡舉,今日十分榮幸。奈何家師告誡,務必專心修煉,若是衆位有要事,大可前往霞風洞府相商。”
祁震不想與這些人一一對付,所以直接將溯光真人這面大旗擡出,要想結交,直接去找我的師父。
祁震雖然不知道,自己剛離開了霞風洞府,溯光真人就帶着弟子去修築水道,不與外人多加交流的機會,但是祁震很是清楚,比起自己,溯光真人迴避鋒芒風頭的手段比自己更老道、更熟練。
就在這無形的默契當中,全玄天宗上下這些狗苟蠅營、汲汲營私的衆多修士,都被這對師徒當作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而且十分類似的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在衆多嫉妒和無奈的眼光底下,祁震走到了弘法殿的門前,然後直接敲門,說道:
“弟子祁震,逢玄天金旨,前來弘法殿報到!”
弘法殿內沒有傳出任何聲音,然後祁震只覺得胸口處一陣滾燙,然後趕緊將懷裡的玄天金旨取出,只見玄天金旨如同受到弘法殿大門的吸引,整張符貼在大門之上,然後一陣金光大放,遍佈了整扇大門。
祁震微微一眯眼,再定睛觀瞧,弘法殿大門敞開,一反之前牢牢閉合的狀態,就好似一直打開的那般模樣。
祁震心中下意識地感覺到一股怪異的氣氛,回頭一看,只見弘法殿外站立的人羣,竟是一動不動,如同泥胎雕塑一般,定在這片空間之中。
當祁震正欲上前查看之際,就聽見弘法殿內傳出一個生硬的聲音:
“你便是祁震?進來吧。”
祁震趕緊回頭,抱拳行禮,然後邁步進入了弘法殿之中,就在祁震跨過門檻的瞬間,一陣讓人毛髮悚然的法力刺激了祁震全身,就好像走進了另外一個空間當中。
“弟子祁震,拜見傳法長老。”
當祁震走進弘法殿之後,並沒有看見有人,空無一物的弘法殿肅穆而冷清,安靜得祁震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剛纔爲何拒絕了仙源核桃?”
生冷剛硬的聲音帶着幾分質問和不可忤逆的威嚴,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音,讓祁震一時之間兩耳轟鳴不止,勉強承受下這帶着強力的傳音,祁震才說道:
“弟子一心希望潛心修煉,精進修爲,不欲參與機心算計當中,自然能避則避。”
祁震回答之後,對方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迴應,也不對祁震的回答有任何褒貶示意,周圍環境完全是一幅靜謐之中。
過了足足有兩刻鐘,祁震站着絲毫不動的身子都有幾分僵硬了,可是他依舊不敢有所懈怠放鬆,他清楚在這片空間的某種,必定有人對他的行爲舉止進行着毫不間斷的觀察,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意圖爲何,但是既然對方沒有任何表示,那麼祁震也不打算有任何動作。
時間過了很久,一直去到祁震要靠着默數自己氣息來推斷時間的地步,弘法殿內的空間奇異,僅有的幾個窗戶並非能看見外界光線如何,而是一直保持着昏暗的幽光,所以當祁震人爲外面的時間應該已經是黑夜之時,弘法殿內的淡淡光線依舊沒有變化。
這個安寧沉靜的狀態足足維持了三天,都最後,祁震不得不以極爲緩慢的方式來運轉真氣,來保持身體站立沒有絲毫動搖。
祁震心裡有些明白了,傳法長老很有可能是在對自己進行某種試練,不是資質如何、也並非修爲高低,就是毫無一物、一人、一言的絕然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