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弟子們紛紛離去,而任龍亭的底氣也愈發的不足,這樣一來,也使得更多聽衆離開了弘法殿門前。(m首發)
外門弟子們畢竟還是有着各自的職務,能抽出時間來聽講演論已經十分不易,但幾日下來任龍亭所講得無一不是晦澀玄妙之語,動輒以修出法力爲基礎。
要知道,玄天宗的外門弟子,絕大多數都是沒有御物境界修爲的,也就是說,外門弟子跟內門弟子的差別,實際上也就是仙道之中普遍承認的仙凡之隔。至於像祁震這般的異數,本就少見,不作考慮。
而祁震卻沒有理會外門弟子的離開,反而是聽得津津有味,自從入得來玄天宗,祁震的求知慾就一天比一天旺盛,就好比當初爬上天生山,發現了祁家的秘密洞府一般,而如今眼前的巨大宗門,內中所蘊含的悠久傳承,可是比世上任何洞府都要來得更爲龐大。
任龍亭在教導水平層次較低的外門弟子時,明顯有着力不從心的現象,可是如果點化一名悟性極高、仙緣卻又豐厚之人時,往往就會成效明顯。
祁震一邊聽着任龍亭的演論,一邊暗地裡驅使法力,由於祁震修出法力纔沒有幾天,所以他還是小心翼翼地運轉,唯恐波及到他人。
法力在自己的穴竅之中來回運轉,按着體內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等分佈,如同在身上三萬六千個穴竅列出了一整張複雜而又成規模的圖譜來。雖然這張圖譜無色無形,但是在神識掃視之下,祁震就發現自己身體表面的法力居然慢慢化作一道屏障,輕薄得比最上等的絲綢還要輕盈,但按着特有方式排列運轉下的法力,卻又組成了比尋常金鐵還要硬上許多倍的防禦。
“果真神妙!”
祁震暗自讚歎一聲,他刀法武功一向攻勢凌厲,但是在防禦上卻略顯薄弱,雖然武鬥真氣本身就是攻守兼備的,但奈何戰鬥之中瞬息萬變,消磨攻勢總需要一些時間,但次次都將對方攻擊轉嫁到自己體內,終究不是長久之策。尤其是在面對過魔道中人的手段跟攻擊之後,祁震一直很希望能有一件護身的法器,而如今這門點穴通神之道,卻是能夠做到這一點了。
而在弘法殿外演論的任龍亭也無意中留意到下方的一股法力波動了,照理來說,外門弟子之中,能修出法力之人寥寥無幾,所以任龍亭的眼神瞬間就集中在祁震的身上。
當他發現祁震竟然在自己一邊演論的同時,一邊演練法術,竟然還在頃刻之間便修煉有成,達到了點穴通神之中那道“覆體如鋼”的大門檻時,任龍亭興奮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然後匆匆幾句話,就當作是結束語,然後讓剩下的外門弟子各自散去了。
看見衆多外門弟子離開,祁震也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他原本還想多聽聽這位洞府首座的演論,只可惜自己來得晚,聽得不多,只能心底裡暗自嘆息了。
而當祁震準備前往百丈巨人那方時,任龍亭走近過來,祁震自然察覺到,躬身行禮道:
“弟子祁震,拜見前輩真人。”
祁震不知任龍亭身份,但出於弟子身份,自然還是要禮貌對待。
任龍亭頗爲興奮,但也沒想到祁震會這麼有禮貌,畢竟他前來長門天元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且不說那些鼻孔朝天的長門弟子,那些極少數的真傳弟子幾乎都沒見着幾個,深居簡出堪比宗門長老一般,而當他看見祁震如此態度時,內心喜悅更是難以壓抑。
“嗯……咳咳!”任龍亭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正面容,恢復成那張古板臉孔,說道:“本座乃蘭居洞府首座,俗家姓任,法號龍亭……本座見你來此不過片刻,便對我洞府之點穴通神之道頗有了解,莫非是之前有所涉獵?”
祁震搖搖頭,說道:“弟子不曾,今日乃是第一次聽聞此類法術,真人學識淵博,弟子有許多不解之處,還請解答。”
祁震原本並沒有與任龍亭繼續交流的想法,只是對方親自跟自己搭話,反而成了一個機會,所以祁震乾脆主動詢問起來,也好免得有所遺憾。
“哦?是怎樣的問題?”任龍亭一挑眉毛,畢竟能有這樣禮貌、肯不恥下問的弟子,如今在玄天宗可是越來越少了,而且祁震的態度也讓任龍亭很是享受。
祁震問了幾個問題,無非都是穴竅分佈連接的細節,並不涉及蘭居洞府的秘傳,而任龍亭也一一解答,越是回答,越覺得祁震是個值得結交之人。
其實蘭居洞府,在玄天宗內也是個勢力頗爲弱小、甚至瀕臨傳承中斷的洞府,除了任龍亭本人,他門下弟子不過兩人,比霞風洞府還要薄弱,而且弟子修爲進展緩慢,任龍亭本人也不過煉氣境九階,與那秉燈真人類似,一直滯留在此等境界毫無突破多年。
與玄天宗內大多數勢單力薄的洞府選擇傾向擎燈長老不同,任龍亭一直認爲玄天宗正宗根本乃是長門天元峰,所以他從不向擎燈長老那方勢力有任何卑躬屈膝的表現,也因此,長門一直歡迎他在弘法殿演論法術,好讓他吸引一些外門弟子的加入。
弘法殿演法本就是一個非常自由的所在,不存在聽講之後就必須拜入某人門下,而任龍亭本人的古板,也讓他多年以來無法放下身段,去親自邀請那些外門弟子,更別提來此聽講的外門弟子素質是何等的參差不齊。
而從一開始就被誤認爲是長門長老真傳弟子的祁震,卻是讓任龍亭一下子起了結交之意,兩人交流一番之後,任龍亭忍不住問道:
“對了,尚且不知,小友令師是哪位尊者啊?”
祁震眨了眨眼,說道:“哦,弟子乃溯光真人門下,屬霞風洞府。”
“什麼?!”
任龍亭一聲尖叫,嚇得祁震目瞪口呆,看着任龍亭驚訝之中帶着幾分猙獰,祁震還以爲溯光真人是不是曾經與這位龍亭真人有過什麼恩怨。
豈料任龍亭突然一轉神色,問道:“你果真是溯光真人的弟子?”
沒想到對方臉色變得如斯之快,祁震的腦袋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只好木然地點頭道:“是的,弟子入門不久……”
任龍亭臉色變了好幾次,然後最後跟祁震打聽道:“不知溯光真人如今可否見見本座呢?”
祁震有些奇怪,說道:“我師父這兩日不在洞府之中啊?他要開闢一條水道運河,這幾日都在洞府附近施法,真人若是要尋我師父,大可前往啊。我聽說這幾天那裡都有不少長老真人觀法……”
“怎麼沒有一人跟我提起此事?!”任龍亭一陣怒氣衝衝,似乎渾身法力都要炸開似的,只見他頓時收斂法力,然後衝着祁震說道:“祁震小友啊,我有事先走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到時候上蘭居洞府,本座一一解答!”
說道最後,任龍亭的身影已經在幾十丈之外了,再眨眼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祁震經歷前後,完全摸不着頭腦,只能猜測這名龍亭真人與自己師父溯光真人似乎有着某種關係,而且能讓任龍亭十分激動、不顧一切的追尋,似乎他也是吃過霞風洞府的閉門羹的人。
不過祁震自然不去關心這些問題了,畢竟前輩高人行事另有風格,所以此事不過一會兒就被祁震拋在腦後了。
從弘法殿門前離開,要前往百丈巨人的方向並不遠,一路上經過一些亭臺樓閣,祁震也偶爾駐足觀賞,比起長門弟子,祁震可是第一次來到此等人間仙境,所以他也抱着遊賞的心情。
而當他轉過一處山道,發現眼前變成細窄棧道之時,再擡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巨大的面孔,足有十丈之高,威武而肅穆,怒目圓睜,彷彿無論從那一個角度去看,這雙蘊含怒火的眼神都僅僅盯着自己。
“這邊是百丈巨人嗎?”祁震緊緊盯着眼前巨人面孔,不禁自言自語道。
百丈巨人,正如其名,其高逾百丈,極盡天地威武之勢,有擎天之姿,背靠山崖,佇足便是大地,祁震從棧道往下看,底下雲霧山嵐飄浮,將巨人身子大部分地方遮掩,但僅憑面容,祁震便深深察覺到一股披靡天下的氣勢。
祁震所修煉的《霸仙真解》,講究的就是真氣澎湃浩大而無盡、霸道無雙以破敵,但是如果此刻祁震面臨的敵人是百丈巨人的話,恐怕真能形容浩大霸道的,反而是百丈巨人,而飛祁震自己。
雖然百丈巨人乃是玄天宗御靈術的極致體現,但是能煉製這麼巨大的御靈,其主人當年修爲之高可見一斑,至於傳聞百丈巨人蔘與過仙魔大戰,祁震也覺得此事不假,畢竟光憑目視,就能察覺到百丈巨人對玄天宗的守護,宛如亙古存在一般。
矚目了許久的祁震,提振了一下精神,然後走到棧道盡頭,看見一名佝僂老者,身上的灰白衣衫有些破舊,祁震恭敬地說道:“弟子是前來灑掃的,請前輩過目。”
說完,便將道海碑化出的墨色玉佩遞上。
佝僂老者好像在打瞌睡,聽見祁震的聲音,身體抖了一下,然後慢慢轉過來身子,粗糙的雙手接過玉佩,看了看玉佩、又擡頭看了看祁震,說道:“這年頭來此地灑掃的弟子可是越來越少咯……”
只見老人慢慢站起身子,搖搖欲墜的身子,讓祁震誤以爲對方下一個瞬間就要衰落棧道、掉到山崖之下,使得祁震開口道:“前輩小心!有什麼要做的讓弟子來吧。”
老人嘟囔了幾句,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指了指一旁的麻繩,懸至崖下,祁震點點頭,然後將麻繩不斷往上提拉,抽上來的麻繩盤了一圈又一圈,纔看見麻繩的另一端綁着的就是一個裝滿清水的木桶,內中還有一個水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