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茗被蒼雲劍宗掌門收爲入室弟子的事情傳到玄天宗時,祁震離出關之日還剩下三天,比起封閉了將近一個月的弘法殿,祁震不再是玄天宗弟子們議論的焦點了,何茗的出現,讓天下仙道不少地位尊崇的前輩真人都爲之震動、驚訝。
而在天元峰的正心殿,乃是諸位長老首座聚首議事之所,今日一反過往冷清無人的情形,玄天宗泰半長老首座都來到此地。
自擎燈長老開闢昭明洞府之後,長門天元峰與擎燈長老一脈的勢力逐漸不和,但是矛盾一直沒有升級到直接對抗,所以基本是保持在不相往來的境地,而正心殿的議事,近年來也少了許多,最多就是掌門流光真人召集長門長老閉門議事罷了,不摻合洞府首座們。
只不過這段時間以來,仙道之中大事頻頻,甚至讓人有種目不暇接的感覺,就算是原本只有各大宗門之內嚴密控制的未來劫數相關消息,似乎也在不經意間傳播開來。
在這種情況下,正心殿議事,不僅是體現掌門真人對當今仙道種種世情變幻的重視,更是讓衆多宗門中流砥柱安心的一個重要機會。
正心殿議事氣氛平和,畢竟此間衆人都是仙道修士,修爲境界或有高低之分,但是同爲玄天宗門人,此刻地位難有高下,就連掌門流光真人,也沒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於人羣之中,與衆多長老交談。
“掌門,這何茗聽說也是自天南之地浮現,爲何不早早把握?如今在蒼雲劍宗門下,反而讓他們勢力更加強大,更別提《九天御劍勢》迴歸蒼雲劍宗了。”一名長老臉帶擔憂的說道。
流光真人擺擺手,說道:“《九天御劍勢》早在天南之地便已問世,哪個宗門想和蒼雲劍宗搶奪何茗,無異是激化矛盾,現今形式容不得仙道之中內耗更甚了。”
“我明白掌門的意思。”另外一名首座說道:“何茗無論拜入哪家門下,修爲境界的提高對於未來即將到來的劫數都是有所助益,再不濟,也能給留下傳承,保宗門道統不滅。”
“哦?那……掌門傳授祁震《玄心鑑》,也是這個道理?”
聽聞此言,流光真人臉色雖沒有變化,可是內心卻閃過許多思索,說道:“祁震此子乃是本門的一道佈局,與未來劫數牽連甚密……你等衆位,回去之後要記得約束門人弟子,聽說當初祁震剛來到天元峰,就被某位長老的徒弟阻撓,本座反覆推演過幾次,要不是祁震出手知道輕重,別說區區一具法器,很有可能日後修煉都會留下禍患。”
“謹遵掌門真人法旨。”
衆多長老聽聞之後,紛紛行禮,然後各自暗暗瞧向一個方向,分明就是對某位愚蠢而不加思索之人的嘲笑。
或許是有人希望在掌門面前有所表現,又或者是趁機落井下石,一名洞府首座赫然說道:
“掌門真人,正是苦河真人的大弟子,之前脅迫祁震,要不是祁震靈機應變,恐怕早就被苦河真人所煉製的琉璃火燈給燒成一塊焦炭了!”
往日裡十分高調、就連一身道袍都極盡華美的苦河真人,今天卻是一反常態,穿了一件樸素的青色道袍躲在人羣當中。
苦河真人在天元峰中地位頗高,但是與掌門流光真人的關係算不上特別好,私下裡經常讚賞擎燈長老的銳意進取、破除門戶之見等行爲,更是與其來往甚密。
由於苦河真人的傳承上溯幾代乃是玄天宗的掌門,所以一直有着相當的自傲和能爲,對待其他長老都幾乎是用鼻孔看人。
只是今天收到要在正心殿議事的通知之後,苦河真人就一刻沒有好受過,雖然他原本對祁震並無惡意,只是覺得上得了天元峰,就應該瞭解一下宗門格局,並且趁此機會施恩,日後可以圖報。
只不過想他這種,自幼生長在玄天宗的人,除了一身平和的修爲,剩下的大多是對權勢的棧戀,甚至妄圖獲得掌門之位。
這可惜當今的玄天宗掌門流光真人,無論是修爲、還是人望、威信,都遠遠超出自己,而且從仙魔大戰中磨練出來的鐵血手段,是苦河真人所萬萬不敢直接對抗的。
“哦?是嗎?苦河師弟,你說呢?”
以流光真人的能耐,哪裡會不清楚當天事情發生的經過,只是恰好有人點出此事,流光真人也樂於藉此機會震懾一下衆多長老首座,便饒有興致地詢問起來。
“這……這……”苦河真人哭喪着臉,也不敢擡眼直視流光真人,哪怕流光真人在登任玄天宗掌門以來一直有着好打交道的特點,可是苦河真人依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而一些與苦河真人關係較差的長老首座們也趁機說道:“苦河,就憑你和你那幾個弟子,也不睜大眼睛瞧瞧,祁震能上得來天元峰修習《玄心鑑》,是何等重要、關乎宗門未來的大事,你竟然還企圖往裡插一腳?說清楚了,是不是擎燈長老那幫人叫你這麼做得!”
苦河真人似乎一下子將多年修煉下來的心境都拋棄了,一聽見擎燈長老,肩膀猛然地一聳,任誰都看得出苦河真人的心理變化,分明就是默認。
隨之而來的,便是衆多呵斥責罵之聲。
雖然此間正心殿內不是玄天宗所有的長老首座,但偏偏是除了表明上與擎燈長老交好的長老首座們都到了,這般陣勢,分明就是一種無聲的宣示,證明自己與掌門真人的同一陣線。
而在這條陣線當中,出了苦河真人這般人物,仙道高人不屑於動手,嘴上卻也不會有一絲的放過。
罵聲越來越大,眼看情形將要失控,流光真人輕輕鼓掌,一陣迴環法力隨着掌聲傳出,瞬間壓下所有吵雜之聲,就算長老首座們依舊張嘴喝罵,但是卻聽不見一絲聲音的傳出,可見掌門真人法力修爲之玄妙。
察覺到掌門出手,衆人紛紛安靜下來,然後聽流光真人說道:
“苦河,以你的修爲眼界,不可能看不出本座的行動。就算真的不知,一名奉玄天金旨上來天元峰的人,哪裡是你的一名弟子能夠阻擋去路的?看來是日子過得太安逸了,連怎樣教導弟子都忘了,需要本掌門教你怎樣管嗎?”
苦河低垂着頭,卻是瞪大着眼睛,因爲他第一反應想到的,並不是自己被掌門真人暗語諷刺,而是想起了掌門真人是如何教導弟子的。
流光真人如今座下有三名弟子大弟子言機樞,修爲並不突出,喜好煉器之道與機關之術,如今已不在玄天宗內修煉;
二弟子莫機鋒,被認爲是掌門繼承人的傑出弟子,仙道精英會之魁首,入門十載,出門歷練,連斬三名行止有偏的旁門散修,其修爲都是臨近煉神境的厲害人物,而當時的莫機鋒,不過是煉氣境六階的修爲;
三弟子夏機虹,本爲女子,世俗家庭因仇殺而家破人亡,幼年時被路過的流光真人救回玄天宗,收入門下,平日裡女扮男裝,行事沉穩。
三名弟子雖然各自不同,但是流光真人的教導卻是極爲艱辛。流光真人爲了讓三人有能夠應對危機的能力,在自己年輕時修煉之處玄天荒徑佈下重重殺生之陣,只有突破玄天荒徑全程,方能出師。
後來有長門長老見掌門此法別有深意,便借了玄天荒徑,讓自己門人弟子前去一試,最終結果竟然是師徒數人同陷陣法之中,最後還是流光真人親手出馬將衆人救出。經過此事衆人方纔明白,掌門真人座下三名弟子,皆是極爲厲害的角色,而在掌門座下的弟子,每日所經歷的磨練,比宗門之內的弟子加起來都要多。
苦河真人很清楚自己的那些弟子是怎麼回事,而當初派遣去尋找祁震的那名弟子,其實是苦河真人當年行走世俗時留情所致,只不過礙於長老之位,苦河真人只能隱瞞父親身份,所以平日裡對這名弟子的溺愛完全不亞於世俗世家的長房獨子一般。
而這次事件,其實的確與擎燈長老有所關聯,只是上門與自己相談之人,並非擎燈長老本人,而是他的師弟秉燈真人。
苦河真人對掌門流光真人的不滿平日裡並沒有表露出來,但是在秉燈真人的勸說之下,苦河真人覺得爲了自己、也是爲了自己哪位沒有名分兒子的前途,有必要好好針對一下掌門真人。
直接動手是不可能的,流光真人修爲冠絕玄天宗,除去三聖此等近乎神話的人物,流光真人隱隱有天下第一人的氣概。同時也是在秉燈真人的指導之下,苦河真人把目光轉向了祁震。
雖然說苦河真人一年都有五六次請求掌門借閱《玄心鑑》而不得,但是苦河真人自己也明白,門中分歧漸深,《玄心鑑》基本是不太可能讓晚輩弟子能看見的了。
而祁震此人的出現,無異是狠狠打了苦河真人的老臉,原本屢求不得的珍寶,讓一個入門不過一個來月的外門弟子所得,苦河真人的怒意有多盛,可想而知。
苦河真人將自己煉製多年的琉璃火燈交給了自己的私生子,讓他去將祁震帶來,那時苦河真人還想着要怎樣對待祁震,是暗中廢了他的幾根經脈、還是種下一道神識侵擾他的心智?
可惜事與願違,就算藉助琉璃火燈,苦河真人的那位私生子依舊沒能奈何祁震,反而讓祁震出手迅雷一擊,將琉璃火燈之上煉化多年的法陣破去一半,讓苦河真人又是肉疼又是惱怒。
不過現在好了,一切仇恨惱怒都沒有宣泄的地方了,進了弘法殿的祁震已經坐實了《玄心鑑》修習者的身份,未來在宗門中地位必然日益拔高,而自己,能不能過眼下這關還是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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