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幾日之前,玄天宗要派遣門人弟子前往天南之地的消息就已經傳開了,特殊的是,這一次派遣的是天元論會十二名優勝弟子,以及如今在玄天宗內名聲響著的祁震。
且不管祁震的名聲是惡名還是善名,但終歸是掌門流光真人點明必須前往的,加之不少人都知道祁震就是出身天南之地,所以一時之間猜測紛紛。
身處於潮變中央的祁震,心思反倒是一如既往,與閔楠一同前往正法殿。
“不知閔楠師兄在天元論會之後,獲得了哪一件寶物?”祁震在路上好奇地問道。
閔楠臉上也略帶興奮之色,說道:“不瞞祁震師弟,我換得正是五金葫蘆。”
“哦?我記得六寶六丹之中,有一件名爲闢水雙劍,不是正合連天洞府的劍修秘法嗎?”祁震問道。
閔楠臉上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說道:“因爲天元論會最後出現的意外,只有長門的一位師兄率先離開了異境,與我這般剩下十一個人都只是伴隨着異境消散纔回到天元峰,所以一時之間不好判斷先後換取寶物的順序,於是掌門也只能以抽籤的方式,隨機安排先後。而闢水雙劍是一位新芸洞府的師姐在我之前便換得了,更何況與我修煉之法不合。”
“哦,也對,聽聞《鐵樹瓊花劍訣》不僅是劍修之法,也算五行屬金的法術,五金葫蘆的確更適合閔楠師兄。”祁震點頭道。
閔楠微微感嘆道:“也只能說多少是有幾分幸運,連天洞府畢竟不是蒼雲劍宗那般,劍修之法鑽研至極深境界,我等修煉還需要不少外物協助,一口本命劍氣,也需要五金之氣溫養,五金葫蘆也是我夢寐以求之物,這一次能夠獲得,真的是有賴祁震師弟了。”
祁震沒有居功之心,淡然說道:“那也是閔楠師兄自身機緣,我也是無心之行。”
兩人說着說着,就來到了正法殿外,走上數十層白玉階梯,便看見有三四人站在殿外彼此交談,三男一女,都是穿着內門弟子的服飾。
這四人看見祁震與閔楠,神色都是微微一變,也不知是震驚還是恐懼,而這個時候閔楠主動走上前,說道:“幾位師兄師姐,好久不見了,想必你們都聽說過祁震師弟了,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祁震一拱手,表情不卑不亢,倒是相當平靜。
閔楠似乎有意想將僵持的局面打破,對祁震一個個介紹道:“這位是泰嶽洞府的王敬德師兄,拜入玄天宗歲月長久,法力深厚,即便是掌門真人的二弟子看見他,估計也要叫一聲師兄。”
這位身材寬厚、留着短鬚的黃臉漢子對着祁震微微行禮,語氣平和道:“慚愧慚愧,仙道不言壽,至今還忝留天元論會,實在是過意不去。”
閔楠笑了笑,指着一旁披髮不簪的高瘦男子,介紹道:“這位是紫氣洞府的源生師兄,紫氣洞府在玄天宗內也是傳承悠久,源生師兄能脫穎而出,可見修爲手段高超。”
這個叫做源生的披髮男子斜着眼睛看了看祁震,隨意拱手,沒有說話,明顯就是不想與祁震多交流。
閔楠不好有什麼指責,而且傳聞這個源生性情怪癖,修爲卻是奇高,所以儘量不去招惹他,於是繼續說道:
“這一位就是白石洞府的明真師兄,沒想到明真師兄閉關多年,《玉碎瓦全訣》更上一層樓,如今可是給洞府增光不少!”
將袖子挽起、露出黝黑皮膚的明真朝着祁震招手點頭,倒像是一個親切的友人,說道:“之前在洞府裡閉關了好一段時日,出關正好碰上天元論會提前舉行,師父讓我參加,沒想到一不小心就那到了一塊玉符,在異境裡面我也碰見天魔,還好臉皮夠厚夠硬,保住了一條小命,哈哈!”
閔楠心中稍微鬆了一口氣,明真在祁震面前還能開玩笑,似乎也把冰冷僵硬的氣氛活躍了不少,然後指向最後一名女子,說道:
“這一位就是我剛纔提起過的,新芸洞府的韓綾師姐,她可是新芸洞府秀月首座的大弟子,這一次天元論會據說力敵天魔,救了好幾位同門!”
韓綾容貌俏麗,腰上彆着兩柄青藍色短劍,應該就是闢水雙劍。臉上不施粉黛,水潤的雙眼眨巴眨巴地看着祁震,似乎有些好奇,說道:
“閔楠師弟過譽了,我也是儘自己所能而已,反倒是祁震師弟,這一次天元論會所救之人比我多出許多了,如今我還要多謝一番。”
說罷,非常有禮貌地對祁震行禮。
閔楠一連爲祁震介紹了四名內門弟子,論入門歲月、門中資歷,這些人都比祁震要超出許多,然而以名聲論,祁震拜入玄天宗不過短短三四個月,恐怕已經在仙道之中留下自己的名聲。
而且若非閔楠在玄天宗各個洞府之中都有着些許交情,恐怕在這麼龐大的宗門之內,祁震連這些人姓甚名誰都完全不清楚。
玄天宗門人衆多,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傳承龐雜混亂、洞府之間明爭暗鬥,都是玄天宗之內非常棘手的問題。但也正是這麼龐大的宗門,才能讓玄天宗每一代所出現的煉神境高人,幾乎冠絕天下仙道。
“也沒想到這次天元論會竟然有天魔潛入內中,唉……我聽說啊,現在宗門之內已經逐漸開始肅清潛伏的天魔,有好幾人被帶去了鎖神峰啊,嘖嘖,真可憐。”
明真話語極多,臉上表情也十分豐富,似乎一刻都停不下來,韓綾一提到天元論會,他也跟着說個不停。
閔楠接口道:“聽說被天魔附身之人,沒有救援的可能,我也覺得十分遺憾,如今也只能讓掌門真人以及衆多長老首座抉擇判斷了,我們這些後輩弟子無能爲力。”
“祁震師弟連殺三頭天魔,修爲高深,我還想探討一番。”韓綾對祁震說道。
祁震說道:“我也只是靠大量真氣和拳腳武功,才能夠壓制天魔,但實際上,只要能夠施展各路法術,單個的天魔或者被附身之人,其實都不難以對付,也就是在異境之中環境特殊,衆多門人一時落於下風而已,只要稍加謹慎,與之來回牽制不成問題。”
韓綾神情微露震驚,說道:“傳聞祁震師弟氣如江海無盡,看來盛名之下無虛士,我等修煉日久,一絲一毫的真氣就好比從乾涸棉布之中擠出來的水分,不敢有過多的浪費消耗,而祁震師弟竟然以真氣應敵,看來修爲根基超過我們太多了。”
明真也在一旁不斷點頭道:“哇哇哇!好厲害!我也是聽說的,那個長門的宗林剛,據說就是被祁震的真氣絞得五臟六腑都變成肉沫沫了,想想都覺得兩腿發軟,祁震師弟,要是我被天魔附身了,你可不要這麼對待我啊!”
祁震臉帶苦笑,說道:“明真師兄閉關時久,時常內守心神,天魔自然難以窺視潛入,所以大可放心。”
在場六人,祁震、閔楠、韓綾與明真,交談熱切,慢慢彼此熟悉深入;至於源生,似乎不樂意與祁震深交,臉朝一側,甚至儘量讓祁震不進入自己的視線內中;而王敬德則是因爲年長而多了幾分沉默和穩重,話語不多。
過不多久,正法殿外又走來了兩人,身穿杏黃道袍,是外門弟子,看來這一次天元論會,讓向來表現一般的外門弟子也佔據了一定優勝名額,而且其中之一就是祁震曾經見過的陳致禮。
陳致禮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看見祁震之後,一樣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然後趕緊走近,恭敬說道:
“原來是祁震道友,幸會幸會。”
知道祁震的人很多,但是知道雨亦辰的人很少,但偏偏閔楠和陳致禮就是其中之人,當他們經歷過天元論會之後,事後得知祁震的消息,回頭一想,都感覺有值得回味之處。
陳致禮當初帶人下山之後,原本也是想去找那個由任紅衣假扮的祁震,看看能不能趁機奪得玉符,而事後因爲天魔的襲擊,那一枚落單的玉符,最後正好就是由陳致禮奪得。要說這件事與祁震有關係,似乎牽連不大,但好像也有幾分機緣巧合在內中。
陳致禮也是對祁震心懷感激,更何況祁震如今仍然是外門弟子,這個相似的身份,讓陳致禮內心深處感覺到了幾分親切和熟悉,寬厚的大手握住祁震的手,就好像碰見一位久違的親朋一樣。
陳致禮同時也介紹了另外一位外門弟子,名爲安渡生,外表看上去文質彬彬,可是祁震卻能夠感覺到道袍低下是暗藏殺機的澎湃力量,想必也是一名武學上頗有修爲的人物。
然而當陳致禮與安渡生來到之後,現場八人就已經漸漸形成圈子。王敬德、源生兩人因爲在內門歲月長久,多少對外門弟子抱持着蔑視的態度,只是程度高低有別而已;而閔楠、韓綾、明真,則較爲年輕,差別觀念還不至於太過深刻,而且閔楠與陳致禮雖然因爲玉符而有過爭執,但眼下因爲祁震的關係,反而彼此釋懷;至於陳致禮和安渡生,作爲外門弟子,面對內門弟子,不能說是缺少底氣與自信,可還是有一些不自在,所以無形上與祁震走得很近。
祁震雖然不說話,可是他言談之中就已經感覺得到這種交流圈子的存在,內心微微嘆氣,他忽然有些明白流光真人這次安排的意圖和用意了,只是眼下想法還比較模糊,所以祁震也只能儘量保持謹慎。
但可惜好景不長,祁震試圖維持的和平景象,很快就被來者所打破。
當正法殿外的八人和諧共處的時候,一個聲音尖銳和寒冷,帶着斥責和憤怒的語氣、絲毫不留餘地地喝道:
“我還以爲是什麼東西?正法殿外也有這般骯髒事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