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祁震啊……”溯光真人沉吟了半晌,雖然說修爲境界如他這般,不會是蠢笨之人,可習慣了平日裡寂滅深定的修煉,思維畢竟不如雲笙長老這樣迅捷,他甚至沒有太過在意比武大會上的細節,而祁震的表現也不算十分突出,所以一下子沒法清楚回答。【..】
雲笙長老也頗有耐性,等着溯光真人像老年癡呆一樣慢慢思考,終於等到對方說話:
“哦,老道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代表張家出戰的年輕人是吧。嗯……是有一副修仙道的好根骨。”
雲笙長老笑道:“能得到溯光真人的讚賞,祁震也算不差了。”
溯光真人笑了笑,問道:“師妹提起此人是有何事嗎?”
“我打算讓此子拜入玄天宗門下,並且是交給師兄你來教導。”雲笙長老毫不忌諱,直言出自己的想法。
“這……”溯光真人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本門有規矩,凡是拜入門下的弟子,不論出身、天賦如何,都需要先做三年的外門弟子,爲宗門效力勞動,宗門長老不得擅自拔擢,這一點,師妹你應當是瞭解的。”
溯光真人所說的這個規矩,其實仙道七宗基本都有類似的律例,爲了防止讓新入門的弟子覺得仙道機緣得來太過輕易,往往需要數年時間的考覈與磨練,這些磨練並非是在修爲和實力上的考驗,主要是磨練弟子們求道的心性,以此來判定一人是否真有毅力與資質來承擔宗門的傳承。
仙道傳承之重,是世俗一切權柄所不能企及的,更勿論仙道師輩教導下來的一切,度人入仙道,對於師輩和弟子而言,都是需要十分謹慎的挑選,不能輕易因爲某些關係和機緣,就讓外人隨意入門。
雲笙長老低嘆一聲,說道:“我何嘗不知道,可是如今劫數將至,三年之期實在太長,若說磨練心智,祁震此人自然能夠熬過,可是時不待人,我已傳訊宗門,讓掌門定奪,這是回訊,請師兄過目吧。”
只見紗簾之內的雲笙長老一揮手,一隻紙鶴像是有生命一樣飛來,這是玄天宗獨有的紙鶴傳音術,內中並非以書墨寫就,而是由神識組成的信息,也只有修出神識之人能夠閱覽。
溯光真人自然有這修爲,他伸手接住紙鶴,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祁震此子心智堅定,於我玄天宗未來劫數有破解機緣,現在擇命溯光真人攬其爲徒,一切行制暫以外門弟子而論,望不吝宗門之秘,悉數傳之。”
話語雖然不長,可是神識組合而成的信息卻非常複雜,甚至包括掌門發出此訊息時的感情,而身爲掌門流光真人最親密的師弟,溯光真人自然明白,掌門師兄這是扛着宗門內不少壓力,方纔有這麼一個決斷,讓祁震這個人拜在與宗門權爭極少牽扯的溯光真人門下,掌門之用心良苦,溯光真人此刻才真正體會得到。
溯光真人捧着紙鶴,臉色卻有幾分哀慼,自己的師兄自從執掌宗門之後,無一日不是在勾心鬥角,完全喪失了仙道修煉、逍遙自在的風範,伴隨着玄天宗日益龐大,煉神境的長老數目越多、修爲越深,承平百年積壓下來的宗門冗患,使得流光真人不得不出此謀劃,甚至將清修多年的溯光真人請出來,幫自己解決難題。
雲笙長老說道:“望溯光真人能夠體會掌門的壓力,此次比武大會不需要另外挑選弟子了,我已經準備好了,祁震此人將會以侍奉丹爐的名義,去師兄您的洞府修煉,一年之後,讓他前往鬼方廢墟,宗門另有任務安排於他。”
聽得雲笙長老安排完善,溯光真人不禁問道:“莫非掌門都已經安排好了?爲何此事不提早準備,大可以幾年之前就讓祁震拜入門下,那樣準備時間也充分,爲何偏偏要在一年之內就去鬼方廢墟這等兇險之地。”
鬼方廢墟,乃是百年前仙魔大戰時的一個重要戰場,由於那一站太過驚天動地,大量的法術神通竟然改變了那一處環境的空間,變成了一片詭秘難測的死寂之地。
但是因爲百年前有着太多仙魔高人的隕落,所以鬼方廢墟之中也有着許許多多的仙魔法寶、靈丹妙藥,可惜的是,進入其中者,能出來的一手可數,而且都是宗門長老級別的人物。
雲笙長老解釋道:“劫數徵兆來得太快,二十年前還是晦澀莫測,只顯示災星地處西南,我這才加緊在天南之地的經營,只是沒想到十幾年後災星浮頭,卻突然消失無蹤,一直到了一兩個月之前,天地劫數徵兆突至,極北冰河封印的惡龍蠢蠢欲動、西野之域地震千里,一切都彰顯劫數臨頭,我推演許久,才隱約察覺劫數纏繞在祁震身上。”
“什麼?極北冰河的惡龍要甦醒了?”溯光真人彷彿聽見什麼驚怖駭人之事,瞪大眼睛問道。
雲笙長老揮揮手,說道:“此事師兄你就不要去操心了,這一次仙道七宗聯合起來行事不是隻有一個方向,天南之地只是百年佈局之中的一個小小角落,只是我們連對坐落子之人都不瞭解,所以只能把握好每一顆棋子,而祁震此人,若是用得好,無疑是死局上的一枚活子!”
溯光真人此時眼神也是十分認真緊張,他問道:“這次劫難徵兆來得這麼快,師妹你是怎麼知道祁震此子身纏劫數的?你對祁家的瞭解,似乎出乎意料的緊密。”
溯光真人雖然不似雲笙長老那般擅長天機推演,可是修爲至此,心血來潮之間多少還是能觸摸到世事的變化,所以對雲笙長老有此一問。
只見雲笙長老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紅石城祁家出產赤心石,我雖然不能主動干涉其中,但是也要時刻了解情況……嗯,這也算是機緣吧,就在兩個月以前,我神遊方外,發現原本天生經脈堵塞的祁震,突然不知爲何,修成了一門奇特功法,短短几日之內,就格殺原本的家主父子,自己成了家主,而且似乎還發現了赤心石被家族賤賣,這才與天威谷有所聯繫,箇中機緣,玄妙難測,就連我都十分驚訝。”
溯光真人點點頭,深深回味這一過程,卻不知道,雲笙長老得知祁震狀況,乃是有着另外一個渠道,而非所謂的“神遊方外”,只是個人修煉,有些東西不足爲外人道。
“祁震既然與我玄天宗有着這般關聯,那倒是好辦,老道我的霞風洞府已經許久未有生人加入,此番就將祁震帶去吧!”
雲笙長老雖然端坐紗簾之內,卻依舊感謝道:“那就有勞溯光師兄了,具體教導事宜,想必師兄回山之後,掌門會有所囑託,請師兄不用擔心。”
溯光真人摸着鬍子道:“嗯,祁震此子天性好鬥,卻與老道我的清靜無爲有所差別啊,唉……希望未來寄託在此子身上的,不會是太重的擔子。”
溯光真人雖然還沒正式收下祁震這個徒弟,內心卻有着幾分擔憂了。
雲笙長老點點頭,說道:“此番事情已了,還要麻煩師兄勞心看住其他宗門之人,劫數雖然將近,可是棋局尚未終結,師妹還有要事,就不與師兄長談了。”
溯光真人知道,雲笙長老在天南之地的事務乃是自己那個掌門師兄的安排,比起自己被人認爲近乎昏聵無能,雲笙長老可真的算得上是宗門功臣,既然對方已經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好打擾,一拱手,隨之周圍環境一暗,自己就又重新坐回第九層的位置上了。
“哎喲!溯光老道你可真的夠神出鬼沒的!”
當溯光真人重新出現在仙居塔第九層時,其餘六人也猛然嚇了一跳,越河生更是大聲喊出來。
“咳咳……”溯光真人心裡有些尷尬,畢竟那個雲笙師妹比自己入門晚了許多,當年這個小師妹還是十分頑皮搗蛋的,只是修煉至今,給師兄們作惡作劇這一點還是沒有變。
“怎麼?去見過那位主事的了?”越河生的語氣還是那般惡劣,絲毫沒把之前被對方法力鎮住的事情放在心上。
溯光真人環顧一週,聯想起剛纔雲笙長老所言的劫數徵兆,心裡覺得這些人肯定懷着各種理由和心機前來,而自覺勾心鬥角不是他們對手,乾脆說道:
“老道我也就是去敘敘舊,不曾想對方不喜歡我這個糟老頭子,又給扔下來了。”
溯光真人在玄天宗內一向不管事,可修爲卻一點都不低,因此被宗門之內一些處事主動積極的長老批評爲“昏庸頹惰”,一向清修的溯光真人欣然接受,更是坐實此言論,所以溯光真人偶然在外行走,也是保持着這種形貌,反而使得外人無法使出任何心機話術。
溯光真人這種大智若愚的行事作風,使得在場六人都無法套出玄天宗在此地佈局的具體細節,更別提雲笙長老根本沒有對溯光真人細說此事,所以到最後衆人都是無功而返。
這樣來來往往足有一天,像他們這些長老級別的人物,早就不需要尋常休息,閉目定坐就是一天,再睜眼,就已經是比武大會繼續巨型了。
剩下的三十二人比武,要比預想中還要快,祁震面對的對手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幾下功夫就逼得對方沒有還手之力,對手也主動認輸了。
似乎爲了迎合衆人,比武大會有意無意的加快了進程,三十二人比武之後的十六人,也在同一日內進行比試。
而這一次站在祁震面前的,竟然是之前曾經見過面的胡騰。
依舊陰翳孤僻的面容,舉手投足暗合劍法,當胡騰走上擂臺,祁震就感覺到了,這個人,將會是自己比武大會上,第一個需要自己全力應對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