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淵一言不發的再上前一步,正要擡手,卻見周老二猛然翻身,一掌拍碎了窗扇,整個人便撲下了小樓,跌坐在了地上,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驚呼之聲。
糟了!韓江淵和鳳卿卿迅速的對視了一眼,韓江淵也來不及多說,一把撕下了易容面具,塞在懷裡,壓低聲音道:“一起走!”
鳳卿卿道:“不成!”
韓江淵急了:“他沒死!太危險!”
鳳卿卿早拉過他手比在頸上:“別廢話,你走!快!”
這會兒情勢危急,鳳卿卿既然堅持,韓江淵也毫無辦法,兩人一問一答都是傳音,然後一起破窗飛出,韓江淵拖着鳳卿卿,飛快後退,仍舊用冰刃抵着她,一邊道:“都別過來!誰動,我就是一刀!”
衆人紛紛驚呼,卻不敢再上前,鳳卿卿急別眼周老二時,卻已經昏迷不醒,這會兒他不死就輪到她們掛了,所以鳳卿卿趁人不備,袖中輕彈,寒天訣的氣息迅速滲入他的穴道……周老二手足一顫,便昏死了過去。
鳳卿卿隨即一翻身掙脫了韓江淵,大聲道:“我好心救你,你爲何要傷週二叔?”
韓江淵迅速會意,冷笑一聲抽身就走,一路避開了房上牆上的機關,迅速消失,不時有人聲與機關引動之聲,也不知他有沒有成功脫身……鳳卿卿假意追了幾步,遙聽得身後衣袂帶風,是周老大到了。鳳卿卿急回過身來,趁他擦身而過的間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周大叔!是寒天門……他們殺了週二叔!”
看她驚慌失措,周老大腳下一頓,那模樣似乎是要伸手摸摸他的頭,卻中途收住。這一遲疑,便連韓江淵的影子也找不到了,周老大也不在意,便徑直轉身,躍到了周老二身前,略一檢視,神色登時就是一冷:“是寒天訣……這人必定是寒天老人的親授弟子,功力還在那個洛河圖之上!好個寒天門!真是欺人太甚!”
鳳卿卿被識穿過一次,又逢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簡直演技全開,把明俊驚慌而又有些內疚的模樣演的足以亂真:“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沒用……”
“沒關係,”周老大淡淡的道:“他死不了,只是要昏睡兩天,等到把寒天訣的寒氣吸收了就會醒。”
哇哦?這樣麼?原來連這種傷害性的寒氣也可以吸收?那鐵定要讓他多睡幾日啊!可是當着周老大,鳳卿卿實在沒膽子再補幾下,只做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她偷眼看看他,補了一句:“我真怕你生氣。”
周老大微凝眉擡頭,居然笑了笑……鳳卿卿再度肯定,這周老大和明俊,關係絕對不簡單!想也是啊,他們就算有求於百鍊山莊,一個百鍊山莊的份量,也絕對不夠陰陽二老給他們賣命啊!而且不是門客是奴僕!周老大隨即道:“三少放心,我們命硬的很,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鳳卿卿點了點頭。看着周老大一把抱起周老二,拔步離開。
真是奇怪,這周老大和周老二,如果是兄弟,也是相依爲命百來年了,應該感情很好纔對,爲何看上去周老大對周老二,根本不怎麼在乎?而周老二對周老大,倒是服服帖帖,又十分依賴,看上去倒像是師徒……
鳳卿卿皺眉轉身,卻一眼看到那個假冒明老太太的人顫微微站在窗前,正低頭下望。
鳳卿卿心頭一沉。心說糟了,怎麼忘了還有她在?這可是明萬里的人,也不知剛纔她出手打周老二,她看到了沒有,看到了多少……鳳卿卿抿了下脣,索性擡身就上了樓,一邊陪笑道:“姑姑,有沒有嚇到?”
還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就見那人往門後一避,噼啪跪下,利利索索行了個禮。鳳卿卿嚇了一跳,往後一退,然後他壓低聲音道:“護龍衛役長田七,見過王妃娘娘。”
聲音雖低,卻是年輕女子的聲音。鳳卿卿呆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來護龍衛是甚麼……雖然護龍衛的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何況又知道她是珺王妃,眼前人九成是真。可他出現的實在太及時太巧,不由得一個遲疑。那人早打了個手勢,起身關上了門,然後從貼身處取出一塊牌子,雙手奉上:“王妃請看。”
鳳卿卿接過來看了一眼,拜前些日子學習之助,上面的字她勉強認識,上面寫着“護龍衛-役長-田七”。
役長甚麼的,難道聞千里這麼快就把護龍衛建出了一個雛形?這田七是真名字還是代號?那田七隨即道:“這牌子是指揮使大人拜託天工坊所制,後面有天工坊的標記。”
鳳卿卿翻過來,果然看到一個花紋,從下往上看是一朵祥雲,從上往下看則是一雙手,這的確是天工坊的標識,別家極難仿製。鳳卿卿頓時就是一喜,壓低聲音道:“你們甚麼時候來的?就你自己麼?”
田七道:“昨天入夜便到了。除小人之外,還有兩人在,外頭有都督大人帶着的一小隊人馬,約摸三十人,都是高手。據說韓二爺和洛九爺,之前也曾經吩咐人傳訊寒天門,按腳程算也快到了。”她說的極快,卻極清楚,說到這兒略略一頓,“指揮使大人吩咐咱們秘密行事,所以咱們一直在暗暗查訪,未敢第一時間與王妃聯絡,還望王妃勿怪……王妃娘娘有甚麼事,請儘管吩咐。”
鳳卿卿道:“能傳訊出去嗎?”
“能,”田七道:“另外,都督大人已經找到了機關門的人,正在破解百鍊山莊的機關,但因爲不能硬闖不能引發,所以應該還需要一些時間。”
“機關的事我去想辦法。”鳳卿卿從懷裡取出剛纔明萬里寫的人名:“這些是與此事有關的人,你們去查查,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先控制起來,等回頭我問問慕容昶再處理。”
田七應了,雙手接過,鳳卿卿又道:“這件事不能用護龍衛的名義,不如就用寒天門的名義好了。”
“是。”田七道:“那等寒天門的人到了,小的會着人通知王妃。王妃若有緊急情形,需要咱們行動,就放出這個訊號,”他送出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指環:“捏碎拋出就可以,小心莫傷到自己。”
鳳卿卿誠心佩服聞千里,短短時間,居然把個護龍衛打造的如此精微縝密,處事頭頭是道。於是稱謝接了,田七又道:“護龍衛的人會盡量混入,便於裡應外合,小的會告知他們找機會與王妃聯絡,暗號是‘三爺爺饒命,小的綠豆吃多變傻了’,另外,還有這個手勢,”她擡手比了個古怪的手勢。
非常六加剪麼?鳳卿卿點點頭:“知道了。”一邊看了看窗外。
田七道了聲得罪,一起身,便又成了那副老太太的德性,鳳卿卿也整了整辭色,找了找明俊的感覺,兩人又假意說笑了兩句,鳳卿卿便出了明心樓。
這會兒周老大應該不在書房,明萬里武功泛泛,意志浮燥,很容易控制。所以鳳卿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個回馬槍。急匆匆走到中途,忽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衝面跑了過來,兩人險些撞在一起。
鳳卿卿腳下一頓,那小廝似乎也嚇了一跳,急跪地道:“三爺爺饒命,小的綠豆吃多變傻了……再不敢擋三爺爺的路……”
鳳卿卿揮手的動作停在半空中……忽然就覺得,聞千里真的太可怕了……她前腳從明心樓出來,後腳必應居,哦不,護龍衛的人就都知道了,這麼快就找上門來。雖然他們越厲害,對她越有利,可是不知爲啥覺得心尖子發顫,他們該不會連她晚上做幾個夢都知道吧!
看眼前人從頭到腳,就是一個跑腿小廝,鳳卿卿無力的揮手,讓他下去,原地平復了一下,才擡腿去了書房。明萬里正在書房坐着看書,顯然對之前的事情毫無記憶,一見他進來,便擡頭看了一眼,道:“俊兒,你怎麼來了?”
鳳卿卿忽然想起周老大,話中途一收,改口道:“爹爹,寒天門的人打傷了週二叔。”
明萬里吃了一驚:“甚麼?怎麼回事?”
鳳卿卿把事情草草一說,明萬里急道:“你這孩子,簡直不知輕重!不管寒天門還是周家二老,咱們一個也得罪不起!居然還讓那人跑了!你你你……大禍就在眼前了!真是氣死我了!”一邊急匆匆要走。
鳳卿卿道:“是寒天門傷了週二叔,就算他們找上門,自然有周大叔應付……我看周大叔根本不懼寒天門,爹爹又何必着急?”
“你知道甚麼?”明萬里拂袖道:“他們又豈會真心幫咱們!到時他們甩手一走,誰能擋的住寒天老人?”
“我不懂。”鳳卿卿拉住他:“爹爹放心,周大叔不曾怪我……他們到底爲何留在山莊,爹好生跟我說說,我去向周大叔陪情道歉就是。周大叔功夫這麼好,我卻這麼無用,心裡着實厭悶……我想求周大叔收我爲徒。”
明萬里遲疑了一下,卻還是道,“俊兒,你要明白,這兩人留在山莊,不過是權宜之計,他們隨時可以換一個地方,萬事都指望不得……而且他們這一門,也永遠不會收我俊兒爲徒,傳我俊兒功夫。所以俊兒,對他們,你只要記住‘敬而遠之’就好,萬不要把他們當成自己人,否則必定後悔莫及……”
一言未畢,便聽樹上一個聲音冷冷的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明萬里立時變色,兩人一起擡頭時,便見周老大從樹上落了下來,明明衣履敝舊,神情淡淡,卻是氣度懾人,站在那兒,竟如淵停嶽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