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一眼瞥過來,眼都直了,一直到老頭子一拳過去,他整個人橫飛出去,仍舊沒回過神兒來。
然後寒老頭腳下一錯,手臂一屈,酒壺滴溜溜自肩頭滾到了手中,老頭子仰面喝了一口,身子一擡,居然打起了一套醉拳。這醉拳搖搖晃晃,俯仰自如,每一步每一拳都似乎隨興而發,卻是威力奇大,襯着老頭子神采奕奕的模樣,簡直太有大俠範兒了!
衆人圍成一圈兒鼓掌叫好,連葳哥兒都拍紅了小胖手,老頭子打的興致大發,已經爬不起來的人還要拖起來再打一輪……到最後硬漢巴圖都要哭了,他孃的這叫甚麼事兒啊,我們是土匪不是沙包!給點尊嚴行吧親!
雖然這夥人特別不經打,但老頭子自嗨的也挺爽,早上醒來興致勃勃的想再打一輪時,於老頭那兒已經訓完話了,一夥人正苦着臉掃地的掃地,修房的修房,聽話的不行……老頭子大爲不爽,想了想,於是就近拎了一個:“你們這兒有甚麼比較厲害的,人比較多的土匪幫?你去通風報信,就說這兒有肥羊,讓他們來搶。”
那土匪面如土色,趴下就叩頭:“爺爺,小的不敢!”
老頭子把臉一板:“什麼不敢!你必須敢!不敢老子就劈了你!”
他嚇的一哆嗦,一把鼻涕一把淚,“小的真的不敢,小的都已經改邪歸正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爺爺就饒了我們吧!”
居然嚇到一個外族土匪聽一次就記住了於老頭拽文的詞兒……寒老頭的戰鬥力啊,簡直了!
慕容昶忍笑上前:“不用怕,你照他說的辦就是。我們既然敢在這兒住,自然不怕土匪。你們昨天被我們抓了,想必也是心有不甘的,誰熟悉別的匪羣,就去報個信兒,讓他們來玩玩。”
那夥人頓時面面相覷。其實他們當土匪也混的挺慘的,昨天雖然捱了打,但怎麼說早上還混了一頓飽飯,對當長工也不是多麼牴觸,關鍵眼前擺着寒老頭一尊大神,也不敢牴觸。
巴圖手底下有個人叫白巴,心思素來轉的快,心說跟着巴圖反正也沒甚麼前途了,昨天雖然這老頭子挺厲害,別人可都是文文弱弱的,若是去報個信兒,來幾個歷害的,肯定能把這兒掀了,到時候沒準他也能分一杯羹,甚至還有可能加入他們匪幫,跟着吃香喝辣……
白巴越想越興奮,於是慢慢的蹭了出來,道:“我有個義兄跟着查乾巴拉,他們,人挺多的。”他偷眼看了看慕容昶的臉色:“查乾巴拉是老滿都拉圖的乾兒子。”
慕容昶一挑眉,他在影衛和護龍衛的訊息中見過這個名字,據說這個滿都拉圖有四個兒子,也不知是乾的親的,個個都是甚麼“草原上的雄鷹”,後來爭地盤的時候死了一個。但現在賽罕草原這塊地盤兒,已經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了。
俗話說撥出蘿蔔帶起泥,大頭在後頭呢!慕容昶滿意的點了下頭:“你需要幾天?”
白巴道:“他們住在賽罕湖那邊,過去總得三天左右,再說他們又經常跑來跑去,也許不好找。”他急急續了一句:“但我們草原上的人,尋人都有自己的辦法,總能找到的!找不到查乾巴拉,能找到他的手下,也很快的!”
“好,”慕容昶道:“給他些乾糧。”
於是影衛給了他一些乾糧和水,打發他去了。鳳卿卿抱着小糰子在帳篷裡聽的清清楚楚,見自家俊相公悠哉遊哉進來,忍不住就問:“不用派人跟着嗎?萬一他跑了怎麼辦?”
“不用,”慕容昶對她眨眨眼睛,笑道:“就算跑了,也不過是費些乾糧,不值甚麼。這小子一看就是個聰明人,就算我們不說,他只怕也會跑出去報信兒的。而且,他必定會把我們說的極其有錢,把我們的實力說的十分平常,有這麼個絕佳的餌在,魚,很快就會上鉤的。”
霖姐兒正就着君拂柳的手,兩隻小胖爪捧着,萌萌噠喝獸nai,一邊滿眼崇拜的看着自家爹爹。嗯~爹爹好厲害!原來算計人的時候應該這樣,又學啦一招~尊好!
慕容昶絲毫不覺得又把寶貝女兒帶歪了一大步,笑眯眯的湊過來,自以爲不被任何人注意的……捏了媳婦兒一把。鳳卿卿一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是君拂柳還在,也不好意思叫。
葳哥兒正在玩着一串小珍珠,頓時一把丟開,瞪大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爹爹又欺負孃親了!怪不得狐狸伯伯說,爹爹是壞男人!
葳哥兒於是翹起小嘴巴,嗚嗚嚕嚕,還不小心吹出兩個小nai泡泡。慕容昶仍舊蹭在媳婦兒身邊吃嫩豆腐,兩人都沒注意,忽然慕容昶猛一擡手,輕輕擊飛了一個小飛蟲,一邊道:“這麼冷的天,怎麼還會有蚊子?”
話沒說完,又是一個,等到擊飛第五隻的時候,慕容昶終於回過味來,一轉頭,自家小兒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臉萌萌噠,看上去天真爛漫的不行。慕容昶心說難道猜錯了?於是皺着眉又擊飛第六隻,第七隻,可如果是天然的,沒道理只追着他啊!
鳳卿卿又訝又笑,忽然伸手按住他手,果然那看起來又大又兇的蚊子飛到慕容昶身邊,只繞圈兒,居然沒咬他。“嚇爹爹,不咬爹爹”甚麼的,慕容昶跳過來一把抱起兒子,做勢要拍小屁股:“是不是你小子在搗鬼!弄到爹爹頭上來了,該打!”
葳哥兒胳膊短,又穿成一個球,搖了半天胖胳膊還是沒辦法捂住小屁股,於是哇的一聲就哭了,一邊哭一邊道:“爹爹壞!爹爹打孃親!壞男人,嗚嗚嗚……”
慕容昶哭笑不得,可是要他怎麼對一個八個月大的小娃兒解釋這個複雜的問題……鳳卿卿已經整個人都笑軟了,伏在炕桌上直哎喲。只有霖姐兒鄙視的看了胖弟弟一眼,繼續嘖巴嘖巴喝nai,小孩子家家知道甚麼!孃親沒哭,就說明不疼!
外頭巴圖一夥人聽着帳篷裡笑鬧不停,心裡簡直羨慕到要死,娶了兩個天女甚麼的……雖然鳳卿卿和君拂柳都穿着男裝,可是都嬌嬌弱弱的,他們早已經自動把君拂柳也當成慕容昶的媳婦兒了。於是當鳳卿卿和君拂柳各抱着一隻娃兒,跟在慕容昶後頭出來吃早飯時,一夥土匪都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兒瞅着他,慕容昶心知肚明,艱難忍笑,君拂柳則完全沒有在意,鳳卿卿也想不到這一茬。
這夥人當土匪雖然當的不咋滴,但當長工卻都棒棒噠,尤其眼前大天女和小天女坐着曬太陽,更是加倍的賣力,加上影衛,一天時間居然就把裡裡外外打掃的乾乾淨淨,塌掉的圍牆檐角也都修補好了。於是當晚所有人都住進了新房子,莊主夫人,也就是廚神於大嬸一高興,連同這夥土匪也都沾光喝了一杯喬遷酒。
第二天,影衛就帶着他們在莊子周圍佈置各種工事,珺王爺仍舊給自家傻貓解釋:“雖然咱們可以直接打服他們,或者藥倒他們,可是這兒的土匪畢竟人多勢衆,我們總不能從頭打到尾,所以藉助工事防禦是必要的,一來不會過早的暴露實力,二來,也讓來犯的土匪以爲我們贏的僥倖,他們纔會在自認爲做好準備之後,捲土重來。就這麼一夥夥送上門來,我們各個擊破,豈不是好。”
鳳卿卿聽過就算,只有霖姐兒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聽的十分認真,哦哦,原來是這樣噠!爹爹講的好清楚,我懂啦!
一幌便是七日,影衛查到訊息,一夥約摸百人的土匪隊伍正向這邊行進過來,其中約摸有二十來匹馬,很多人拿着大刀長弓,裡頭就有前幾日被他們派出去的白巴。算着腳程,大約傍晚時分就能到,估計夜裡就會動手。
終於來了!除了於老頭很擔心的碎碎念之外,連魚丸小姑娘都很興奮,她自從看到寒爺爺耍醉拳之後,就堅定的認爲寒爺爺是萬能噠,千軍萬馬都不怕!所以這兩天做什麼好菜都是先捧給寒爺爺吃,小眼睛裡腦殘粉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了,老頭子一高興,還教了她一點兒入門的功夫,只不過魚丸小姑娘實在不是那塊料,到現在連一句口訣也沒記住。
而珺王爺得知之後,只吩咐了一句:“不要叫他們放火。”
興奮的影衛齊聲應了,然後一夥影衛跟寒老頭聚在一起,激烈討論,最終的商量結果是:進了院兒的歸寒老頭,沒進院兒的歸影衛。同時基於尊師重教的原則,圍牆上站着的,也算是進了院兒的,可以讓給寒老頭打。
看着一夥人磨拳擦掌,鳳卿卿莫名的就對這甚麼查乾巴拉,生出了幾分同情之心。
傍晚時分,一行人慢慢接近,停在了距離山莊約摸裡許的一個小土坡上,下了馬。查乾巴拉忽覺得背心發涼,下意識的摸了一摸,總覺得心裡頭有點不對勁兒。
查乾巴拉是這一片兒的小匪頭,手底下有一百來號土匪,本人也是弓馬嫺熟,身手利索,尤其弓箭上可稱之爲神箭手。本來白巴找到他們時還不到三天,可是他一個小嘍嘍要見查乾巴拉卻很不容易,後來豁出去把從小戴在身上的金錢送了人,才終於見了查乾巴拉一面,把事情一說,查乾巴拉立刻就打點人馬,趕了過來。
山莊裡的人看起來已經睡了,只有邊角處不知是竈房還是馬圈,分別點着幾個燈籠。但四處都十分蕭條,便顯得這幾點燈光十分顯眼。查乾巴拉擡腿就想往裡走,白巴急道:“大查幹,這裡面有不少人,有個老頭十分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