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卿站在角落,直得意的雙眼放光……
咩哈哈等的就是這一刻!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她早在來軒洲之前,就已經預備了這一着,所以讓樓聽雨幫她打造了這個特殊的求雨壇。這個罈子外面是用青銅所制,花紋古樸,看上去跟一般的求雨壇沒甚麼兩樣,其實內裡打磨的有如鏡面,而鏡面之上,卻用琉璃封進了數個巫女結。
在求雨壇放上神臺之前,卻用特殊的香料封口,等到祈雨儀式開始,這香料在陽光下一點點慢慢融化,芳香便散發出來,大旱之後,大雨突來,本就生靈躁動,這樣的異香,自然會吸引無數雀鳥蜂蝶,當衆人都去注目雀鳥蜂蝶之時,鳳卿卿趁機移走壇中水,琉璃所封的巫女結,便映上了天空。
其實以鳳卿卿此時的能力,小範圍製造一點雨雪不是難事,可是,既然要爲軒洲解厄,順便痛打渣王爺的老臉,小範圍的雨怎麼夠?所以這巫女結,便是祈雨的利器,一枚兩枚或許不夠,幾百枚齊上,足以讓這場本來就要來的大雨,提前兩日來臨,也順便讓渣王爺的如意算盤落空……
好想看看渣王爺這會兒的臉色吶……不會已經氣死了吧?
鳳卿卿正在得意洋洋,忽覺得腹中猛的一抽,頓時就是一個搖晃,君拂柳和樓聽雨齊齊吃了一驚,急上前扶住,她瞬間就痛的臉色發白,搖搖欲墜。樓聽雨正要伸手把脈,旁邊人卻已經回過神來,尖聲道:“天師大人發動了……”
離的近的,登時便聽到了,剛演完一場重頭戲的慕容昶大吃了一驚,直接足尖一點,從十幾丈高的神臺落下,伸手扶住她:“卿兒?”
雖然機會難得,她很想他在神臺上多秀一會兒,可是這樣飄飄飛下的模樣,倒也很有神仙範兒……鳳卿卿勉強的對他揚眉,輕聲玩笑:“雨來了,他也來了,等不及要看爹爹的英姿麼?”
慕容昶簡直不知要拿甚麼臉對她……又實在不捨得敲她一下,咬牙抱起她,便飛也似的掠了出去……直等到那幾人一呼啦全走了,衆人面面相覷,忽有人驚呼出口:“莫不是福星降世,所以纔來了這樣一場大雨?”
有人情不自禁的唸了聲佛,低聲道:“是珺王爺和皇上的恩德,也是天師大人和小世子的恩德……”
另一人喜道:“小世子伴着這久旱甘霖,降生在軒洲,是我軒洲的大福份!所有的苦日子都過去了!”
軒洲的官員不由得互看了幾眼,心情乍驚乍喜……如果說在此之前,尚有人有追隨瑄王爺,博個從龍之功的意思,可當今時今日,親眼目睹瞭如此的神蹟,那真的是一點想法也沒有了……明眼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這不是湊巧不是障眼法兒,這雨,的的確確是奔着珺王爺來的!
且莫說之前的蜂蝶繞臺,那是傳說中聖人降世纔有的情形,就說珺王爺的祈雨文剛剛唸完,雨就來了,天空上尤烈日炎炎,連片烏雲都沒有!這分明是一場神雨!若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誰能祈得神雨?古往今來,也不過只有珺王爺一個而已!誰有這個膽子,與天命之主做對?
大雨直下了幾個時辰才停,旱久的軒洲變的處處生機盎然……闔洲百姓無不歡天喜地……
唯有手創這一神蹟的幕後英雄鳳天師……仍舊可憐兮兮的在榻上痛苦掙扎。
她本來一直很輕鬆,心想孩子在肚子裡,甚麼時候他想出來了,趁人不備直接移出來就好,最多用個一兩秒,簡直不能更省事兒……堂堂巫女大人難道還要跟魚脣的人類一樣辛辛苦苦的自已生?
直到這會兒痛的打滾,她才發現她得瑟的太早了……她也是個魚脣的人類,孩子這東西居然移不出來嚶嚶嚶忒坑娘了……
幸好她現在就是軒洲百姓的神,有無數穩婆自告奮勇來幫她接生……爭的險些沒打起來,後來終於有兩個號稱手藝最好的進了產房,還有無數替補在外頭等着,精神振奮。
想想啊!給神仙天師接生!接出來的還是天命福星!沒準當場就能返老還童啊!沒準聽一聲哭都能長壽十年!
懷揣着這樣美好的理想,鳳天師的院門外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也有無數人看到祈得神雨的珺王爺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刻不停的走來走去,那鎖着的眉頭就沒鬆開過!儘管很多人勸他“女人生孩子都這樣”,珺王爺卻完全充耳不聞,要不是有人拉着他,他幾次都想衝進去……
這模樣很人間,很沒神仙範兒,可是卻看的一衆大姑娘小嬸子心動融融……暗暗羨慕裡頭的天師大人,嫁了個這麼疼人的俊相公……
掙扎了幾個時辰之後,鳳卿卿終於生下一對龍鳳胎。女孩生於丙申月甲戌日亥時末,男孩生於丙申月乙亥日子時初。
龍鳳胎在皇家本就是極大的福瑞,更何況這一對雙胞孩兒,生日居然不同天,更是萬中無一。有心人查了一查,這女孩兒的生辰,竟是王母誕,而男孩兒的生辰,卻是太白金星神誕……這樣驚天動地的福澤,縱翻遍古卷,也是難尋其一。
後來,宮中的聖旨也快馬加鞭送了過來,長女賜名慕容霖,封福寧公主,長子賜名慕容葳,封福衍世子……要知道就連皇長孫慕容初,也只是頂着一個世子的身份,沒有封號的!更別說霖姐兒連郡主都沒封,直接封了公主。可見鳳來帝對這對孫兒極其上心。
雖然鳳卿卿覺得只是湊巧,但聽大家說的多了,也挺得瑟的……她睡了七八個時辰,才終於恢復了一點兒元氣,起來吃了兩個紅糖雞蛋,打發慕容昶出去看天,他前腳出門,她立刻爬起來,悄悄向外道:“外面有人嗎?”
窗外君拂柳的聲音道:“卿卿,你還好嗎?”
鳳卿卿精神一振:“還好還好,你進來我問問你……”
話音未落,門簾一掀,慕容昶去而復回,似笑非笑的睇着她,鳳卿卿立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慕容昶簡直無奈,過來扶她躺好,蓋好被子:“姑奶奶,昨天疼的要死要活的不是你麼?能消停一會兒麼?”
鳳卿卿哼哼了一聲,被子直拉到下巴,只露出一對水汪汪的貓瞳:“我就是想知道,渣王爺有沒有被氣死……”
慕容昶扶着額看她,徹底的無奈……昨天他在外面聽她叫痛叫了幾個時辰,那滋味何止驚心動魄,就連瀕臨生死的時候,都沒這麼驚慌過,腿軟的站都站不住……誰知道孩子剛生出來,他衝進來握住她手兒,她頭髮衣服俱被汗溼,小臉兒蒼白的全無血色,連脣瓣都白了……卻拼命眨着大眼睛,拉他矮下來,在他耳邊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渣王爺氣死了沒有?”
慕容昶:“……”
慕容宥沒氣死,他氣死了啊有木有……媳婦兒你命都沒了半條還掛念着慕容宥你覺着這合適麼?可是看她臉色白成這樣,他實在心疼的不行,終於還是低頭親親她臉:“姑奶奶,我這不是出去給你問麼?我問了馬上回來告訴你好不好?知道了馬上睡覺好不好?”
一言未畢,外面又是轟隆隆一聲,然後滾雷接連響起,很快,雨便落了下來。鳳卿卿忽道:“什麼時辰了?”
影衛在窗外答道:“辰時中。”
鳳卿卿神情一凝,輕輕吸了口氣,忽然就是一陣子後怕,丙申月丙子日辰時中,沈蒼蘭算的時辰,竟是絲毫不差……幸好,幸好她家男神吉人天相……她仰起臉兒看他,他正滿眼心痛,她忽然輕聲道:“男神,我能抱抱你麼?”
雖然穩婆說婦人產房污穢,慕容昶卻從來沒理會過,這兩日一直在她房中陪着她,她這一說,他倒一怔,小心翼翼的掀開一點被角,就在她身邊躺了下來,鳳卿卿伸出手用力抱着他,他也不問爲甚麼,便用力攬緊她。
鳳卿卿把頭枕在他胸口,聽着他砰砰的心跳,莫名覺得安心。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我很怕……幸好……”
她甚麼也沒說,他卻瞬間懂了,低聲答她:“傻貓,不用怕,我永遠陪着你。”
她嗯了一聲,拼命拼命的抱緊他,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
而此時此刻,一牆之隔的慕容宥,正呆呆的站在窗前,看着這場同樣突出其來的雨……沈蒼蘭的時期時辰算的分毫不差,可一切爲何如此不同?
直至此時,他仍覺得那天的情形像一個噩夢,生生打碎了他幾十年的籌謀……他解毒之後氣血不繼,一直躺在牀上休息,加上心中十分篤定,也不曾去看慕容昶求雨時的情形,一直到天空霹靂一聲,降下雨來,他才猝然驚醒。
看滂沱大雨鋪天蓋地落下,他竟連一絲憤怒也沒有,僅餘下了震驚,他踉蹌下牀,衝到窗前,看着雨水打溼了手心,仍覺得不能置信……
尤其聽到影衛的回報……更加覺得不可思議,怎可能有人引蜂蝶齊來,怎可能有人在烈日下行雨?怎麼可能?
可是再不可能,天空中的雨,仍舊鋪天蓋地落下,把眼前所有一切澆的透溼……之後,是慕容昶抱着鳳卿卿衝回來,再之後,無數人向這兒涌來,圍的密密麻麻的百姓都在說,福星降世!驚天動地的福澤!
話出千張口,縱不想聽,亦不能夠。最後,忠心耿耿的影衛甚至輕聲說了一句:“王爺,珺王爺顯然得天庇佑,王爺不如……凡事容讓三分。”
珺王爺得天庇佑?呵呵……他可清清楚楚的記得,這三弟本是個遊戲風塵的浪子,雖然在江湖中頗有俠名,甚至有多智近妖之謂,可是一輩子待在京城的時間,也是屈指可數……他是甚麼時候變了的?難道,就是在那丘檀長公主遠嫁而來之後?
慕容宥猝然捏緊了掌心……難道這潑天的福澤,這手眼通天的福星,竟是他親手送到他手中的?
慕容宥猛然轉身,關上了窗子,神情決然:“收拾東西,起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