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不滿地跟在沈瑜後面，曉虹對顧煙露出一副好自爲之的同情。
沈瑜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修長的腿蹺起，隨意優雅。
“去做飯！”微微張口。
“剛纔不是做了晚飯嗎？”顧煙不解。
沈瑜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但眸光深不見底。
他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深了深，手指一下一下地撫着指骨。
顧煙咬牙。
她看明他的動作，無聲地威脅她。
不甘地走進廚房，後面飄來陰冷聲音，“把冰箱裡的辣椒全都剁碎。”
顧煙打開冰箱，怔了怔。
這是最辣的小尖椒。
做個飯，也用不完這麼多辣椒。
是了，他心情不好，他有虐待狂。
顧煙識趣地不出聲，默默剁着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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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
辣椒慢慢沒有。
忽然，一個身影站在身側。
他指了指手裡的一個箱子，“繼續。”
盯着打開的箱子，裡面是一箱小青椒。
顧煙的目光滯住，神僵僵澀。
天知道他又去哪裡搬來一箱辣椒。
青翠鮮嫩的辣椒橫躺在砧板上，在鋒利刀刃之下。
切下去，汁水濺開，帶着鮮辣的嗆味。
“咳，咳咳……”
顧煙忍不住被嗆得咳嗽。
一室的辣味。
可是沈瑜眉也沒擡，面無表情倚在廚房門口。
辣味跑進眼晴，用手擦只會越來越辣。
顧煙忍了又忍，連鼻子也紅了。
沈瑜目光沒有焦點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咳……”
又是一陣辣的清咳。
“哭給我看！”
顧煙轉頭，看到沈瑜那張冷冰冰的臉，眉角染着怒意。她就像砧板上的辣椒，而他的目光就是那利刃，正向她揚起刀刃。
懾人的氣息讓顧煙身形頓了頓，凝眸定定看着他。
“哭！”
話音剛落，沈瑜迅速戴起手套，抓起砧板上的辣椒碎末輕擦過顧煙的臉頰。
刺疼——
反射性地顧煙閉上眼晴，忙跳開。
他瘋了？
不知道這會讓眼晴也辣到？
“哭！！”一張俊臉慍怒異常。
是有多驕傲，纔不會被辣到掉眼淚？
辣味讓眼淚溢滿眼眶，顧煙睜眼，不受控的眼淚流下。
沈瑜微怔，嘴角微微一撇，撇出嘲弄，“連哭起來也這麼難看！”
她是狗，是玩具，他隨意逗着玩？
她的嘴角深了深，挑脣諷笑，“誰哭得好看？如果是周音仙女，也就哭得梨花帶淚楚楚動人了吧？”
沈瑜冷笑一聲，轉眸低睨她那顆小腦袋，嘴角微微上揚，揚起倔強。
“仙女？”嘲笑更甚。
顧煙別轉臉。
在她心裡，周音就是仙女。
一塵不染，白衣白裙，仙女不就是這個模樣？
她的沉默惹來他嗤笑，“不虧是學編劇，她也真像你說的那樣，仙女。”
顧煙微張嘴脣，驚愣莫名。
一雙墨眸在他臉上梭巡。
提起周音他不生氣了？
還是覺得她誇了周音？
如果周音是他的軟肋，以後她可以多誇誇周音。
“出來。”他側眸睨了她眼，嗤出聲。
又讓她去吹風扇？
果然——
不過，他難得解釋，“風能趕走辣味。”
臉頰確實沒有剛纔那麼辣，不過眼眶仍紅。
“你跟她比不上。”走到沙發前坐下，語氣沉着。
一副護着周音，聽了讓人來氣。
“誰要跟她比。”她不稀罕。
說完，轉身回房。
但房在哪？
回頭，他指了指走廊盡頭。
顧煙一步步趨向前，推開門，以爲房間會裝着什麼古怪東西，會是雜物房。
可是，是之前她昏過去，把她丟到牀上那間乾淨的房間。
她探出頭，忍不住想對他說謝謝。
客廳的沙發已經空空，人影不見。
時面的洗浴間毛巾跟牙刷都齊全，難道是爲她準備？
她的心動了動。
窗外樹影婆娑，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大海。
倚在窗欄，她很想問，他跟周音爲什麼吵架。
不過，她有什麼資格問這些話。
感情的事情得裡面的兩個人算清。
第二天一早，陽光從窗戶跑進來，頭疼，腦袋昏沉，鼻子透不過氣。
又是吹風又是被辣。
顧煙感冒了。
揉着眼晴醒來，夢境與現實混餚，坐在牀邊恍惚好一陣，理智才依稀回到現實。
這不是她的家，她的房子。
現在，她寄人籬下。
已經九點了。
匆匆洗把臉跑到客廳，仍像昨晚，客廳空空，只留一室的陽光在地板在沙發上跳躍。
真是緊張，以爲他一早又坐在客廳等着訓斥她。
要出去尋工作，投簡歷，買感冒藥，還要到書城去看看美食書，寄住在沈瑜那裡，說不定他又會叫她做飯。
總之，把他哄開心了，她就能住在那裡久一點吧。
換句話說，外面需要付房租，而她需要還債，能省就省。
經過市中心，ah集團的大樓屹立在商務繁華地段。
集團logo簡單大方，只鑲嵌着ah兩個字母。
以前也跟母親從這裡經過，卻從來不注意這裡的寫字樓。
想不到有日，她跟這個集團染上關係。
命運呵。
“對不起小姐，我們不招生手……”
“對不起，您不符合我們要求……”
“抱歉，您另謀高就……”
整個白天面試下來，腿痠腳軟，沒有一家公司願意錄用她。
大家彷彿是對好了臺詞，只匆匆看一眼她的簡歷，就把她請出去。
邊嘀咕邊匆忙趕路，低頭間，撞到路人。
“對不起。”急忙道歉。
不見聲音，顧煙訥悶地緩緩擡頭。
男子一臉壞笑吹着口香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越過她的肩膀看向背後ah集團大樓。
“對不起。”
“陪哥喝一杯就原諒你。”男子勾脣，目光戲謔打量她。
不同於沈瑜堂而皇之昭然若揭的奸詐，男子的目光灰暗陰沉，帶着冷森森。
趿着一雙人字拖，寬鬆t恤，寬鬆褲子，額前頭髮微長，呸的一聲，他吐出口香糖，冷漠的嘴脣微微朝上吹風，吹起額前流海。
簡直就是一副痞子模樣。
面試沒成功，還遇到街頭小混混。
顧煙皺眉，想側身走過。
“站住。”玩味聲音從背後響起。
不等顧煙回頭，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顧煙渾身一愣，動也不敢動，屏足氣息。
“走，喝一杯。”
“……”
這人……
不由分說拽着顧煙左拐右拐，拽進一家酒館面前。
“坐！”
男人拉過來一張椅子，斜靠在椅子上。
連坐也沒有個坐姿，一雙腳擡起搭在桌上。
“今天我生日，咱們能在路上撞見也是緣。”揚了揚手，“老闆，上好的酒！”
他的五官俊逸，但眼眸神情頹唐落拓，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有痞氣，又帶着一種獨特的憂鬱。
顧煙是學編劇的，所以忽然好奇涌上心間。
但她不能喝酒。
她擺擺手，“我不喝酒。”
聞言，低頭倒酒的他擡頭，陰鬱的眸光閃了閃，“因爲感冒？”
“……”連她感冒也能看得出？
“老闆，來碗魚湯，多放姜！”
顧煙皺着的眉舒展開，睫毛微顫。
她就曾喝過一碗幾乎都是放着姜的魚湯。
“我生日，同在一個學校也是緣，來，喝酒。”
“學長，我不喝酒。”
“因爲感冒？”
“……”
“老闆，一碗放滿姜的魚湯！”
顧煙的雙手放在膝蓋，雙手握着拳，小心翼翼掀開眼簾，擡頭望着對面男人。
濃眉，眼角微揚，一雙眼晴不自覺流露出陰鬱，鼻樑挺直，嘴脣色澤淡淡，嘴角微微勾起，嵌起好看的弧度。
雖然沒有當日的陽光跟熠熠生輝，顧煙仍隱約認出他——
尹陌，她的學長。
“學長？”嘴脣微張，輕詢出口。
“嗯？”聞言，尹陌擡眸。
“你真的是學長？”顧煙眼裡流露出驚喜，可不一會，驚喜被困惑覆沒。
才幾年不見，他怎麼就像變了另一個人？
“你是……”尹陌的目光漠然，帶着警覺。
“學妹，學妹。”顧煙不好意思，邊說邊撓着頭，“呵呵。”
“哦，學妹。”尹陌垂眸，繼續往面前的酒杯倒酒。
他不記得她了？